“你不是从来不夜里做嘛。”转而把手插|进裤子口袋,他尽量让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谁说是夜里,那是凌晨才对。我在酒吧认识的他,典型的浪荡公子哥,富二代,你看见他开的车了吗?法拉利哎…
…”西静波笑了笑,把似乎有点紧的浴袍带子松开了些,然后走到门边,把屋子里过亮的灯关掉。
亮度瞬间暗下来时,姚赫扬才意识到从刚才起,卧室里就明亮的不像样,啊哈,难怪他看得那么清楚呢,当屋里所有
的灯都打开,简直有如进了手术室,弄得原本需要柔和光线的空间比室外大中午时候不在以下。
“也就是说,你不止我一个,对吧。”话这么说出来时,已经有点悲剧意味了,这悲剧如此明显,如此让人心烦意乱
。
“你是在担心我会传染给你什么病毒吗?”不明白为什么就是不按照常理来回答问题,总是在反客为主用提问当作答
复,西静波问完,嘴角还带着笑,眼里已经浮现出冷来了,他凑近,把彼此间的距离缩短到最小,而后对着姚赫扬的
脸轻轻呼了口气,“傻小子,叔叔经常去检查身体的,我健康得很,连口臭和头屑都没有~唯一的缺陷就是眼睛。”
其实,是人格才对吧。
你人格有缺陷。
“你这么折腾,就没想过万一?”
“什么万一?”
“会吃亏的。”
“做也做了,爽也爽了,我又没亏待谁,别人凭什么让我吃亏?”那口气,要多坦然,就有多坦然。
好极了……你是没亏待谁,腰带,洋酒,大餐,还有那些妖冶的,活色生香的勾引。你让别人在你身上尝尽了甜头,
所以你对待别人也就如此视如草芥?
对你来说,所有的情人,都只是发泄工具吧。
你所有的笑,所有的眼神,都是在捕猎过程中充分得到享受和感官刺激的表现吧。
亏得我之前竟然还想过,要和你就这么相处下去的……
心里的悲哀越来越具体,越来越真实,越来越针对自己,姚赫扬觉得已经承受不住了。极端的自我厌恶涌上来,让他
烦躁个没完。
“那,刚发泄完的话,现在你应该用不着我了吧。”强忍着用低沉的音调说着,他咬着牙关看着对方。他觉得自己眼
里的火气已经很明显了,可熟知那男人竟根本毫不在意。
“谁说用不着……”轻飘飘说着,西静波整个人贴上他的胸口,手指却滑溜溜的往下走去了,“你要是习惯了跟我大
上午的‘愉悦’一番,我是一点儿没意见呐~反正你技术还是挺不错的~都是从小电影里学来的对吧~?”
对。
不过,这些所谓的技术,并不能让你满足到可以不找别人呐!
“别一脸苦大仇深的。”西静波一点点解开他的腰带扣,“我本来就不止你一个人,在你之前是,跟你相处是,在你
之后肯定也会是。不然你以为我真能无欲无求到每隔一个月跟你上一次床就够了?小伙子~人生苦短,不及时行乐,
等乐不起来的时候,后悔都没用了。啊,当然,这次是我不好~临时起意带那孩子过来,没控制好次数跟时间,而且
居然不留神睡着了……”
姚赫扬不想听这些说笑一样的话!更不想在这种状态下还能没心没肺的继续做下去。
他一把拽开对方的手,低着头不言语。
安静持续了半分钟。
“你……难道在指望我三贞九烈?跟你这个才认识这么短时间的人?”看他沉默,西静波像是有点讶异,“不会吧宝
贝儿,你这可太让我受宠若惊了~”
强忍着没有发作,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受宠若惊?谁?你?
别逗了,装出一脸惊讶干什么,你不可能没有察觉到的,你能在第一次见面就看出来我对男人有兴趣,就不可能看不
出来我已经开始认真了!
我认真,所以你受不了了?准备全力以退了?!
“你认真过吗?”他问。
“没有。”回答来得那么直接,那么不假思索。
“从来没有?”
“啊,你等等……”像是开始在思索了,可这思索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间,一瞬过后,西静波抬起眼来,表情明显就
是刻意的嘲弄,“确定没有。”
够了!!
还不够吗?!之前是活生生的引诱,之后是赤|裸裸的讥讽,发现别人开始认真,你就会立刻采取极端措施了?!
“别瞪眼呐……”做了个拿你没辙的表情,西静波用修长的指头在姚赫扬胸口点了点,“其实你早晚都得知道~早点
知道不是更好?大家快活一场也就是了,较什么真呢。”
“可我不想这样。”没有吼出来,也没有暴怒,姚赫扬持续着忍耐,他抓住对方的腕子,像抓着最后一线希望。
“那,你想哪样?”没有挣脱,也没有惊慌,西静波持续着泰然,他就那么随便对方抓着自己,像在大度的施恩。
“我想……”姚赫扬闭上眼,做了个疲惫的深呼吸,“总之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那到底是哪样~?”
“……”他说不出口了。
于是,西静波替他出声。
“你是想要那种一夫一妻,双宿双飞,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吗?”
那声音很低,很轻,也许未必是嘲弄,但真的没有什么期待肯定答复的成分。
然而,姚赫扬还是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他说,未必是那么绝对的,但是,至少……至少相处的时候,该两个人的,就不要有第三个吧。
西静波沉默了片刻,他抽回自己的手,点了下头。
“我懂了。”他说。
“那……”
“这你可难倒我了~”撇了撇嘴,难得一见微微皱着眉头的男人一耸肩。
“也就是做不到,对吧。”自嘲一样的笑了,姚赫扬觉得心里冷气森森,自我厌恶的感觉又升了一级。
“未必,可总要想想才知道是不是做不到啊~”
什么?
“你……会考虑?”
“考虑考虑,倒是也没什么害处。”挑起眉梢,西静波往后退了一步,“不过,就是得耗费点儿时间,我上年纪了,
想问题会比较慢~”
有点烦躁的叹了口气,姚赫扬避开那玩笑一样的话尾,直接说了句“那,你考虑好了,给我打电话吧。”,然后,便
转过身,大步流星走出了这栋大宅子。
下楼,出门,穿过庭院,他钻进自己的车里。
扶着方向盘的手有点儿发抖,甚至连肩膀都紧张的颤起来了。
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如果这时候那男人追出来,赤着脚追出来,敲敲他的车窗玻璃,然后告诉他,刚才的一切都是玩笑话,他是想跟他好
好相处的,以后再也不会找什么长得像洋鬼子男模的富二代上床,以后只和你做,只跟你过……
如果那样,自己会不会忘了所有刚刚发生的不快,一把将他拽过来,堵住那张总是吐出令人崩溃言辞的嘴?
自己会不会原谅所有,宽容所有?
会不会把某些心里头最深处隐藏着,想来最不可思议,却似乎真的是最真的真心话一个没忍住说出来?
姚赫扬在车里,攥着方向盘,好半天只是沉默。
他一直等到自己终于不再颤抖,才发动了车子,慢慢往出口方向开。
他始终时不时看一眼后视镜,在那栋房子消失在视野里之前始终想着会不会有个穿着睡袍的男人突然走出来。
他笑自己的可怜跟可悲,他在对自己的憎恶爆发到最大极限时一脚踩在油门上。
白色的捷达,在两侧停着各种名牌车的路上驶过,车里心烦意乱都不知该责怪谁的姚赫扬并不曾料到,他走后,那站
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的男人,是如何无力的一下子跌坐在床边的,他不曾料到西静波是如何低着头,捂着脸,发出悠
长叹息声的,他只是一路烦躁的回家,一直烦躁的等。
然后,就在两天之后,就在他等到再也忍耐不住,终于给对方打了电话,用最后的定力问那所谓的“考虑”究竟进行
得怎么样了时……
他仍旧不曾料到,自己得到的结果,居然会是那么干脆,那么简单,那么轻松淡然的一句:
“哦,那件事啊……我想清楚了,咱们最好还是就此白白吧~你不用再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