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视笑而不语。
大叔在前面招手:“走吧,别磨蹭了。”
龙身内再也看不到那些红火暗沉的光亮,恢复了一片死寂的黑暗和阴森,我们一行五人走在里面就像坐过山车,忽高忽低的通道让人几欲抓狂,不过好在坡度不大,只是走起来比较麻烦,尤其我身后牵着一个巨型拖油瓶。
走了不知多久,我们脚下的通道忽然一沉,就听到来时的方向传来一阵铁块摩擦的沉闷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开启了一般。
刀烽回头静立几秒,随即皱起眉头说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也同样感觉到不妙,于是小声嘀咕一句:“大姨妈又来了……”
这句话刚说完,又是一阵粗铁摩擦声,刀烽暗叫一声“不好”,立刻抽出军刀两下割断项文身上的绳子,低声道:“快跑!”
项文身上的绳子捆绑方式极其特殊,要想解开起码要花二十分钟,但用刀割就不一样了,虽然割下来的绳子已经毫无作用……这也是为什么当时情况紧急我们却没人想用项文身上的绳索。
项文被松了绑,刚要跳起来欢呼,就听身后一阵轰隆隆的滚动声,小白脸立马变成了小黑脸。
我们也被这声音搞得心头大骇,开始还只是小跑,到后来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雷鸣一般震耳欲聋,就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要冲过来一样,吓得我们齐发一声喊,拼了命的撒腿就跑。
龙身之中地势非常不利于跑路,到后面却好了很多,一整条弯道向下倾斜,加快了我们的奔跑速度,而那始终追逐在身后的轰鸣则持续不断。
我边跑边在心里猜测,能制造出如此大的动静并且保持速度追踪我们的,很大可能是那龙嘴里的珠子,想那大铁球足有几人合抱大小,如果是实心的重量更是不可小觑,此时以这种速度滚过来,非把我们几个压成馅饼不可。
越想心头越凉,额头流的汗都要滴到眼睛里,可是我无暇去擦,只能牟足劲不要命的往前冲。
那弯道向下蜿蜒之后又逐渐向上倾斜,整体犹如一个角度颇大的U字,我们刚从下坡冲过来就跑到了上坡,一时间累得气喘吁吁,热汗冷汗齐下。
然而最可怕的是,身后那噩梦一样的声响仍未停止,我们马不停蹄手脚并用的往上攀爬,刀烽看我跑的慢了,偶尔回头拽我一把,只可怜了那项小白脸,他大概这辈子都没跑过这么久,挺好的一张脸已经开始发青了。
不过人力又如何能与铁球相比,就在我们将要攀上那U型弯道的最顶端时,铁球正好滚到身后不远,受到摩擦力和阻力的影响,它的速度比之前慢了不少,但还是相当可怕,如同一座大山缓缓向我们压来。
我们连滚带爬的跑上斜坡顶端,却发现这里正是龙尾末端,尽头处被一块和龙嘴里相同的铁板阻挡,根本就无处可逃。
我们背贴着铁板站好,胆战心惊的看着那狰狞巨兽似的铁球一点点滚上来,汗水瞬间湿透了全身。
假如这通道是一直向下延伸的,那么此刻我们已经被碾成了馅饼。
不过好在我们几人命大,那铁球到了最顶端已无力继续,踟蹰了片刻后,就开始往回滚去。
我抹了把脸,叹道:“还好还好,刚才吓得我心跳都停了,再跑慢一点就得被它压扁。”
大叔倒是没有丝毫疲惫,只抹了把虚汗,便转身去看那铁板,然后对刀烽说道:“这个能不能撬开?”
刀烽点点头,我们便让开铁板前的空隙,让刀烽过去将其撬起。
刚刚经历一场生死劫难,项文气喘如牛的瘫坐在地上,小脸煞白一片,犹自嘟囔着:“这通道是弯的,那铁球一会儿不会还得滚回来吧。”
大叔听到他这句话,无所谓的摆摆手说道:“只要没有外力,那铁球受摩擦力影响会越来越慢,不用担心。”
我们同时松了口气,这时候刀烽将铁板拆掉,示意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我们从龙尾钻出,发现这后面是一处异常空旷的石洞,龙头可以靠机关打开让铁球滚进来,龙尾就不可能了,所以我们放下心来,慢慢在这石洞中走着。
几束手电光在石洞内来回搜寻,项文跟在后面忽然一屁股坐到地上,嘴里软绵绵的嚷嚷着:“我走不动了,我要休息,不然你们就把我扔这自己走吧。”
项文知道我们已经没有绳索再用来捆绑他,竟索性来了个赖地不起,我和刀烽互看一眼,转身走到他旁边,踢了他一脚说道:“别耍赖啊我告诉你,没绳子老子也照样能治你,赶紧起来!”
对于我的呵斥项文完全不在乎,他死皮赖脸的坐在地上,任凭我怎么说都不肯动。
大叔抬手制止我,叹口气说道:“休息就休息吧,顺便检查检查有没有少东西。”
我们纷纷坐到项文旁边,我见这小子眼珠乱转,一看就在想办法逃跑,于是拍着他肩膀道:“你要是敢使花招,老子就把你扒光了晾在这,看你还想不想跑。”
项文听我一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垮下肩膀,小声骂了一句:“操你大爷……”
我挑起眉,心说这小子嘴上不饶人啊,便掏出军用折叠刀,作势要去扒他裤子,同时嘴里骂骂咧咧道:“嘿,还敢操我大爷,老子把你下面那根割了,看你拿什么操。”
项文打了个激灵,赶忙抬手护住腰带,大声喊道:“卧槽,耍流氓啊,王八蛋,放手!”
我不爽的低哼两声,手脚并用压制住他,非要让他丢脸不可。
项文当然不乐意了,又推又打不停扭动想要躲开我的狼爪,直到璇姐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出来,我才放开这个已经被我闹的面红耳赤气喘连连的小白脸。
璇姐看着项文那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样,当下笑的前仰后合直拍大腿,大叔也在一旁边笑边摇头,只有刀烽面无表情的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我。
我嘿嘿笑着接过水瓶,拧开喝了两口,就听项文唧唧歪歪的嘟囔道:“妈的,老子又没抱着你老婆私奔,干嘛老针对我……哎呀!”
他话没说完,就被我扔出去的瓶盖砸中,立刻闭紧了嘴巴。
我看了看刀烽,心道想抱着我老婆私奔,也得看你小子有没有那个本事……
我们在原地休息了几分钟,刀烽忽然站起来往石洞内走去,我急忙跑过去跟上,问道:“怎么了?”
刀烽边走边说:“那边好像有人。”
大叔和璇姐见我们往里走,也忙拎着项文跟在后面。
这石洞内有完全裸露在外的泥土,也有已经修葺好的石砖墙,看上去是间半成品的石室,不过由于年代久远,大多数石砖都与泥土混在一起,模模糊糊看不出全貌,也没有任何陪葬品摆放其中。
不过我们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沿着石洞中能走的地方往刀烽所说的方向走去,果然不用多久,就听到洞穴深处传来激烈的枪响和男人的叫骂声,而在这些声音中,竟还夹杂着一种奇怪的类似鸟叫的声音。
我们愣了一下,随即放轻脚步,准备偷偷过去看个究竟……
chapter68.
离声源方向越近,我们动作越轻,生怕被对方察觉到,因为我们都知道,能在这里出现的人,极有可能是唐宁一伙。
项文这小子显然也清楚的很,不过他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只是默默跟着我们往前走。
我估计他是担心我真的会扒光他,所以要确定能逃跑的时候才行动。
不过这种情况下我也无暇去顾及他,只把手里握的狼眼调到最低,做手势警告他不要乱来。
石洞越往里面走越是宽敞,周围几乎都是平坦的土地,并且逐渐向下倾斜,我们离目标越近,那古怪的鸟叫声越明显,其中还掺杂着翅膀扑打的声音和男人的惨叫。
泥土的腥味混合在空气中,走在前面的大叔打了个手势示意我们停下来,并且关掉了狼眼,然后伏地身体继续往前摸了几步,刀烽就在他前面,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有危险。
刀烽在离声源不远的地方忽然愣住了,随即警告我们小心脚下。
我和璇姐也摸了过去,才发现石洞到了这里竟然就没有路了,因为没有光线,我们无法看清周围到底什么样子,而几十米外的点点火光和黑影告诉我们,那些家伙应该在我们下方。
我皱起眉,看着远处几束光照胡乱摆动,隐约可见一些木制的栅栏和桥状的小道,心里寻思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看样子像一个大坑,坑边还有木桥,而那些人显然是下到木桥上才被未知的东西袭击。
我转头看向大叔,大叔压低声音告诉我们,这下面深度应该不比之前养生殿的深沟差,而且从那些人所在的栈道看,底下还有很大玄机。
然后我问大叔栈道是什么东西,大叔说栈道就是古代沿着悬崖峭壁修建的一种道路,又称阁道或者复道。中国古时候很多高楼间架空的通道也称栈道。
这么一解释,我立刻想起玩剑网三的时候有些地图就有这样沿着峭壁修建的木制道路,藏剑山庄那座楼外楼上也有,闹半天那就是栈道。
不过眼下的情况已经没时间让我去脑补这些,那些人边顺着对面的栈道往下走,边不停用枪打落向他们扑去的怪鸟,由此可见那些怪鸟的数量并不多,而他们的人数却是不少。不时还能听到有人被怪鸟抓住摔出栈道的惨叫。
旁边的项文一直仔细听着那人惨叫的声音,末了惊愣的喃喃道:“卧槽,这下面起码数千米深,太可怕了……”
大叔撇了他一眼,随即让刀烽带路,寻找能够下去的栈道入口。
我心想数千米深那就是地底深渊了啊,忙一把拽住大叔,急问道:“真要现在下去?他们那么多人都被那东西打下去了,咱们只有几个人,你就不怕……”
大叔摆手,安抚我道:“无碍,他们闹出的动静那么大,这种怪物再多也都会冲他们去,咱们只要安静的偷偷跟在后面,基本不会出问题……何况咱们想要找的线索和谜底,恐怕就在这下面。”
这句话刚说完,就听一阵暗器破空的声音传来,刀烽手一抬,不知道扔出去什么东西,把那暗器打了下来,我和大叔冷汗瞬间就流了一身,因为我们都听出,那暗器就是冲我们俩来的。
大叔眉头一皱,低声道:“是唐宁那贼女人……”
大叔话音未落,就听远处一个女人高声喝道:“几个大男人居然习惯偷鸡摸狗,干脆下来一起吧!”
我听着她这话就觉得可乐,回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似乎也跟这次差不了多少,不过时过境迁,现在的情况跟上次可完全不一样了,合力对抗尸王是为了活命,而面对一个深不见底的宝藏,她把我们叫过去很大可能是为了斩草除根,省的我们会跟她抢东西。
大叔显然也明白这个理,催促刀烽快点找到栈道入口。
刀烽叫出小黑猫,让它带头领着我们在深渊边缘摸索。
我们在深渊边缘一个略微凹陷的地方终于找到栈道,刀烽仍旧在前面带路,璇姐则端好冲锋枪,谨慎的跟在后面,我一看现在的情况必须处处小心,急忙把小海再度唤出,让她跟在最后护我们周全,同时看着项文这小子,免得他背后下黑手。
走了没几步,项文和刀烽突然一起停了下来,两人神色古怪的回头看向我,搞得我莫名其妙。
“怎么了?”我挠挠头,“我脸上长东西了?”随后又加了一句:“就算长了你们也看不到吧。”
刀烽张口欲言,一只大手就猛的拍上我肩膀,吓得我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去。
身后那人见吓到我了,急忙拉住我胳膊,然后就听一个温和浑厚的声音说道:“你小子干嘛每次见到我都这么激动,也不怕掉下去。”
我扭过头,看到身后这人手里一簇不打眼的冥火,惊讶道:“楚大叔?你怎么……”
“我怎么?”楚问天笑道:“之前在岔道那里分开后我又发现一个暗道,就进去看了看,结果居然迷路了,好在又找到你们了,怎么,不欢迎我啊?”
“那哪能呢。”我心想难怪小海没有一点表示,嘴里却道:“欢迎还来不及呢。”
说着,我转过头对大叔等人介绍道:“这位是楚问天楚大叔,也是我们楚家人,是我的……额,前辈,人很好,就是他救了刀烽。”
刀烽看着楚问天,微一点头,楚问天也对他笑了笑。
大叔一听这位仪表不凡的男人就是楚问天,又想起我们之前的猜测,忙道:“原来就是楚大哥救了刀烽,小辈吴谋在此谢过,既然是刀烽的救命恩人,那也就是我们几个的恩人,有机会出去一起聚一聚,也算不失礼数。”
我深知大叔这样说是想借机再从楚问天嘴里套出些话,而楚问天本人却并不知情,只是哈哈笑道:“好说,不过总要能出去才行。”
说完,楚问天凝眸望向离我们较远的唐宁一伙,面色不善的沉声道:“我本来是想来这里找点东西,却没料到他也来了,所以我想过去和他碰个面。”
“她?你说谁,是你熟人?”我疑惑道。
“熟人……的确,是熟人。”楚问天有些恍惚,点头道:“算是老朋友了吧。”
我心想难道说楚问天认识唐宁,而且是老“朋友”了,这听上去怎么那么像YY小说呢……
于是我嬉皮笑脸的说道:“呀嘿,你个老不休的,想不到还挺痴情,追债都追到这里来了。”
楚问天被我说的一愣,随即不轻不重的给了我后脑勺一下。
璇姐见我们谈的差不多了,摆手道:“聊够了就赶紧走吧,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这栈道足够两人并排行走,不过我们怕出危险,选择了排好队一个一个靠里走。
楚问天倒觉得无所谓,并肩走在我旁边,说道:“离远了也没关系,这下面很深,起码要走半天,没必要现在就追上他们。”
大叔听到楚问天的话颇为奇怪,但一想这位祖宗很可能就是当年那批人之一,于是假装问道:“你以前来过?”
楚问天点头:“来过,但是基本忘干净了,偶尔能想起来一些,这地底深渊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地之极。”
大叔听了略微思考片刻,又问:“这地之极不会是南诏人民挖出来的吧,主墓室就在这下面?”
楚问天笑了,摇摇头说:“是不是人挖出来的我不知道,但这栈道肯定是人修的,下面有什么东西我不记得了,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跑到这来。”
我和大叔疑惑的对视一眼,同时奇怪怎么会有人能忘记自己进入这种恐怖深渊的事情,就算老年痴呆都得吓的刻骨铭心了吧。
难道楚问天的情况比老年痴呆还可怕?
思及此,我状似不经意的低头去看楚问天擎着冥火的右手,怎么看也不像有纵鬼印的样子,便又去瞟他左手,发现他左手藏在袖子里面,根本看不到手背。
现在情况尚未明朗,贸然去问楚问天纵鬼印在不在手背上,很可能会引起他的警觉,我摸了摸鼻子,决定还是等待时机。
这时候走在我们前面的唐宁一伙已经将那些怪鸟击杀的差不多了,空旷的地之极中偶尔仍能听到几声古怪的尖啸,却已是残兵败将不足为惧。
我们始终与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走了几圈之后逐渐发现,这地之极就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栈道缠绕在黑洞内侧,呈螺旋状不断向下延伸。
而有唐宁一伙人在前探路,我们基本不用担心太多,也不用怕他们会将栈道损毁,除非他们不想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