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神色一黯,却还是勉强说道:“我大逆不道,挖开了爷爷的坟,看到被诅咒的下场了……爷爷他,在我去云南不久就去世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听到我的话,刀烽在那边沉默很久,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最后只能说道:“抱歉……”
“别道歉。”我连忙打断他:“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件事是我自己要去掺和的,而且我也必须掺和不是么……我只是想听你安慰我,或者你可以认为我是以这个为借口给你打骚扰电话,我……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或许是这话说的太露骨,刀烽在那头又开始习惯性的沉默,我心里着急,嘴上胡乱叫道:“刀烽,刀烽?阿烽,说话嘿,再这么下去咱就白给移动送钱了,一通电话俩人光对着喘气了,你那可是长途加漫游。”
在我的催促下,刀烽含糊的应了几声,接着压低声音道:“我见到大哥的墓了,大哥真的已经不在了。”
说着,刀烽将这些天他所经历的事大概说了一遍,然后告诉了我关于刀渊的事。
原来刀渊在去查这件事的第二年就认识了刀延,刀延开始有些不近人情,但是相处久了之后,两人的关系开始友好起来,但刀渊始终不知道刀延就是当年那批人之一,只以为他也是为了查这件事才离开刀家的,就连那两张照片也是刀延给的,因为刀延当时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希望有人能帮他从这里面找到线索。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两人在进入一个古墓的时候出了岔子,刀渊为了救刀延中了剧毒,没过多久就去了,刀延很懊悔,懊悔自己没有把不死之身的秘密告诉他。
如果当时中毒的是刀延,刀渊无论如何也不会死。
我听到这里大概能够想象当时的情景有多么凶险,在古墓里有时候不是说你资历高本事大就能免去一切灾祸的,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要靠运气。
“……所以他就亲自把大哥安葬在刀家墓葬群了。”刀烽说完后松了口气,我知道这事在他心里估计也憋了很久。
我赶紧安慰刀烽几句,又问道:“那你恨不恨他?”
我本以为刀烽会像电视里那样豪气冲天大义凛然的说不恨,我尊重大哥的选择什么的,却没想到他沉默半响后就说了一个字。
“恨。”
人和人的感情终究是不同的,刀延再怎么做,也无法弥补他犯下的错误,无法弥补刀渊在刀烽心里的影响,无法改变刀烽对他大哥的感情。
俗话说兄弟之情血浓于水,刀烽和刀渊大概就是这句话最好的诠释。
……真可惜我们家就我一个。
……不过真要有的话,我更希望是萝莉妹子。
我了然的点点头,心想刀烽这家伙只要在跟我没关系的事上就从不说谎,像现在,他都敢当着刀延的面说恨,虽然刀延可能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但是我清楚的记得,从相识到现在刀烽已经骗过我三次了,一次是在夜市上吓唬我,让我跟他走,骗我说中了小黑猫的毒活不了多久,一次是我们中了陷阱掉下去之后,骗我说他的手没事,还有一次就是在养生殿下面,骗我说他知道那护符丢在哪里……
不过我大概明白,刀烽只有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才会说谎,而他这些小小的谎言,不是在掩饰自己的尴尬就是在遮盖自己的伤痛。
他已经习惯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不让其他人有担心的余地。
每次想到这点,我心里都软软的,那种想要保护他的欲望更加强烈。
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对一个男人有这么疯狂的保护欲,这大概就是那什么……所谓的爱情吧。
以前看到围脖上总是有一些小段子,说爱恋有各种各样的姿态,在一起就是幸福,在一起就会发自内心的快乐,或者只想两个人在一起。我就觉得这些小女生真是太会幻想了,结了婚就知道爱情在现实面前连个屁都不算了,天天柴米油盐都能烦死你。
不过现在我倒不这么觉得了,因为我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在一起就是幸福。
我真的很想和刀烽在一起,一直一直……
为了他,我大概会心甘情愿的去为两人的将来负责,心甘情愿的去计算那些生活琐事,心甘情愿的去买柴米油盐……
谁说爱情的力量不是力量?
我干咳一声,继续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过来找我……我是说,你过年前能来么,还是说你要回刀家过年?”
我可忘不了他答应过处理完自己的私事就来北京找我,哦不,是我们……
“我会去找你。”刀烽说:“吴谋这两天应该就到了,我会在他之后到,用不了几天。”
“哦。”我闷闷的应了一声,说道:“你就没点别的想对我说了?”
“什么别的?”
“比如说很想我啊,好想快点见面啊,北京这边有没有很冷啦,或者很爱很爱我之类的……”
“……”
“……算了,就知道对你期望不能太高。”
听到我垂头丧气明显很失望的话,刀烽终于妥协,嗯了半天,最后犹豫着小声道:“楚扬,我……”
刀烽“我”字刚出口,手机那端忽然插进刀延的声音:“聊够了没有,该走了!”
“……”说悄悄话说到一半被打断,刀烽沉默中都透着尴尬,他仓促的胡乱应了一声,说了句“见面再说”,便急忙挂了电话。
我动作缓慢的放下手机,茫然的望着手中的黑直板,呆呆的在寒风中站了许久。
回味着刚刚刀烽那些话,和他如同往常一样悦耳的声音,我心里渐渐涌起一种酸酸甜甜的滋味,夹带着一点轻微的疼,让我彻底进入魂不守舍的状态。
直到迷迷糊糊的走回家,我脑中还在想着,原来给老婆打电话也是个技术活,下次一定要先问“想没想”,再谈“正经事”。
chapter77
由于上次刀烽和璇姐来我家留下的卡宴没有开走,我便在闲暇之余跟璇姐学了开车,并赶在过年前最后一批考了驾照。
那车放在我家后院时间太久,车上落了一层灰,璇姐说这样不能直接开,要先去洗车店洗洗再开,而且北方冬天气温低,发动机不容易达到正常温度,润滑油效果降低,很容易增加车的负荷,对发动机磨损太大,所以启动时都要先热车五分钟。
作为一个新手,我一直都很听话,每次开车前都在车上愣五六分钟,再老老实实的把车开出村子。
有璇姐这么一个技术风骚的师父,我自然也学了一身风骚的技术,这种风骚的技术让我在学车的过程中连刮带蹭一路畅通无阻……甚至有一次不注意把一辆小金杯屁股给撞裂了……
说真的,不是我炫耀自己车好,只能赖那辆金杯太烂了,这还多亏我没把油门踩实了,不然那辆破金杯能让我撞翻出去。
而卡宴倒没什么大损坏,只是前面掉了好大块漆,车灯也碎了一个,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们要掏的修车钱也比补偿破金杯的钱要多好多。
就为这事,璇姐一晚上没让我吃饭,死命的鞭挞我练车。
大叔比刀烽预计的晚了好几天才到,他到的那天,我在璇姐的陪伴下亲自开车去首都机场接机,这次技术娴熟的我已经没有再出现严重的错误,只是偶尔倒车的时候还稍显生涩。
不得不说,北京的路对新手来说太他妈难开了,有几次我不小心堵在路中间,就让几个北京老司机骂的狗血淋头,璇姐有时候给人家赔笑,有时候直接骂回去,然后连打带掐的指挥我快速逃离现场。
这直接导致我在接到人往回开的时候习惯性漠视一切叫骂,面无表情的纠正错误然后开走,逗得大叔和璇姐在一旁哈哈大笑。
大叔到了以后,先去给老楚和老妈拜了年,道了声打扰,便钻进爷爷那屋跟老楚研究什么去了。
这次过年家里来的人多,老妈一扫之前的闷闷不乐,看上去非常高兴,说好多年没过过这么热闹的年了,说完掳起袖子拿着扫把就去把外院的几间空房都打扫了出来。
家里本来就人少房多,再来几个人都有地方住,不过没有多余的被褥,只好由我上街去买。
因为第一趟活的关系,我现在手头有很多富裕的钱,不过这些钱都在老妈那保管着,没娶媳妇之前她是不会允许我乱花的。
吃过晚饭,我让老楚去陪老妈看电视,我和璇姐则悄悄摸进大叔的房间,准备将一切问个清楚,不管怎么说,大叔知道的绝对比我们要多。
“想问什么,问吧。”大叔翘着腿坐在床上,一脸从容潇洒,他这次的替身比前两个都好看不少,年龄比上一个要大,一看就是个知识分子。
我先仔细欣赏了下他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随后问道:“诅咒的事你都知道了么?”
大叔点头道:“知道,三家人死后入不了轮回,是因为当年那批人进入鬼城中了与咱们一样的诅咒,我回到吴家后那位不肯露脸的祖宗终于召见我了,我看到他后背也有同样的图案,而我却没有,这说明当年他是亲自进去的,那位祖宗虽然真实年龄远超于我,但表面上看只有二十来岁,他的精神很不正常,有时候第二天醒了就会忘记自己是谁,记忆混乱不堪,说的话完全经不起推敲,比楚问天和刀延的症状要严重很多。”
我说:“怎么会这样?他们当年从鬼城中出来以后到底又经历了什么事,怎么每个人都变得那么奇怪,刀延在失去记忆的同时,几乎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即使是当年的同伴都在他怀疑之中,如果只是鬼城最后的诅咒,应该不至于弄到这个地步,他们出去之后一定遇到了什么。”
“你猜的没错。”大叔边说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展开后交给我道:“你看这个,这是楚问天离开前留给我的信,上面说他已经记起很多事,现在要去确认自己的记忆有没有错,让咱们不要去找他,大概是因为那个地方太危险。他还说当年那批人从鬼城出来后就有几个人死了,但是他们发现那几个人死掉之后魂魄始终离不开尸体,当时楚家最牛逼的几个封鬼师合力超度都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承受魂魄被缚之苦。除了这些,楚问天还说了几个地址和几个人名,他有些事仍旧记不起来,希望咱们能从这些地址中找到线索,找到当年那个真正背叛他们的人。”
我将信中内容详细看了一遍,结合大叔的解释,大概明白了接下去要做什么,然后我将信纸递给璇姐,同时说道:“那等刀烽来了,过完年就可以按照地址一个个查找了,现在咱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为了三家人的安宁,也为了自己身上的诅咒。”
说完我想了想,继续道:“楚问天和刀延他们中了诅咒一直活到现在,并且拥有不死之身,咱们是不是也一样?也已经是不死之身了?”
大叔摇摇头,叹道:“哪有那么简单,如果我没猜错,鬼城最后那个诅咒只是单纯的关于灵魂的诅咒,并没有不死这样的效果。”
“那就是说,刀延他们是在之后遇到的事情中才拥有了不死之身?”我疑惑道:“那南诏鬼城最后的太极究竟是什么,那个男人看上去非常诡异,并不像普通的恶鬼之流。”
闻言,大叔笑了笑,说道:“我想,你们所看到的一切并不是什么太极乾坤万物终极,只是幻觉而已。而且那里的东西恐怕只会攻击没有魂魄的生物,对待有魂魄的生物,它们就会施与诅咒。我进入最后那道门后,几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并没有看到你们所看到的幻象,也没有看到什么男人,更没有接受什么选择题,所以我听纪璇说完门内的经过,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幻觉?”我惊讶道:“不可能吧,那个男人要怎么解释,我确定他是真的存在的,而且不可能所有人同时中一种幻觉吧,幻觉还能做出筛选?我碰到刀烽的时候,我们两个都看不到对方,就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只能看到周围的太极图,能听到刀烽的声音,也是在回答完那个人的问题之后。”
“这很简单。”大叔解释道:“你们中的是同一种幻觉,幻觉会根据人心理的不同而产生变化,那个男人或许是真实存在的,他也许是停留在那个特殊空间的亡灵,也或许是南诏鬼城的主人皮罗阁,亦可能是皮罗阁手下的某位能力出众的巫祝祭司,那个空间与外界的磁场不同,那个人,姑且称为人吧,他就是利用空间内的特殊磁场和致幻药剂,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让进入空间的人都中诅咒。”
“磁场……”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我打了个激灵,又问道:“那我们是怎么出来的呢?如果那个人只是单纯的亡灵,他怎么可能把我们七个都送出鬼城,这足以说明那个特殊的磁场空间内有更神奇的东西,比如百慕大三角洲那样能让人无故消失的能力?”
“估计不是你想的那样。”大叔又笑了,他促狭的看我一眼,说道:“想象力太丰富有时候也不是好事,说实话,我认为你们七个之所以能从鬼城中出来,全都是靠你们自己。在你没醒的时候我就给纪璇打了电话,让她仔细观察了你们几个人身上有没有更特殊的痕迹,比如鞋底鞋沿在近期沾上的泥土,或者是记忆中没有的伤口之类,结果纪璇很快发现,你们几人脚上都有着厚厚的泥土,明显是昏迷后又经过了长途跋涉,而且有人身上还有自己绝对不记得的磕伤碰伤,项文甚至发现他左脚的鞋掉在被发现的地方几百米远的泥潭边。”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你们是被人催眠了之后才送出来的,那个鬼城最后的空间内有出去的通道,那个人不会让外人知道这个通道所在,所以才会让你们全部昏迷,好接受他的控制。”
“控制?”我愣了一下,问道:“是用那种致幻药剂控制的?”
“不是,是蛊。”大叔摆手道:“别忘了南诏国人最擅长的是什么,那个人在你们每人体内都种植了蛊虫,通过蛊虫操纵你们回到村外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不过不用担心,那蛊虫已经被项文解决了,他说这是对你们的报答。”
“原来是这样。”听完大叔的解释,我渐渐能将所有事串联起来,并且发现大叔说的基本没错,如果没有经过一定的长途跋涉,我也不会觉得筋骨酸软疲惫至极,甚至一下就睡了好几天,尤其当时穿的那套衣服,完全成了一团破布。
璇姐在旁边听了许久,这时开口道:“估计就是这样没错了,吴谋的解释才是最合理并趋于现实的。”
“嗯。”我略微颔首,忽然想起唐宁,又问道:“对了,我们走了以后刀延在路上洒了一种药,应该会让小黑猫不能行动,你们是怎么跟上来的?唐宁在路上布置了陷阱,你们没有受伤么?”
如果大叔在钢丝陷阱那里受了伤,就无法进入门后的空间。
“你记得分开前项文拍了你一下么?”大叔道:“那小子趁机往你身上埋了只子蛊,刀烽的墓兽昏迷后,我们就是靠着那只寻路的母蛊找到你们的。”
“嘿,这小子倒是机灵。”我终于放下心来,笑道:“以前还笑他没用,现在看来,我倒要去跟他说声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