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大叔所料,当我们稳定住身体时,金塔再度出现异样,那震动猛然停止了一瞬,随即整座塔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开始下降,我们惊呼一声,用力抱住身边的东西,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透过窗口看向塔外。
“这是什么,古代的电梯?!”轰隆的震动声刺破耳膜响彻脑海,我不得不大叫着吸引他们注意。
大叔开始张口说了两句,发现我们根本听不到,索性扯开嗓子吼了起来:“差不多,这个云南王太他妈牛逼了,这种招都想的出来,咱们得赶紧想办法去第三层,否则等下落地可能会摔得粉身碎骨!”
待大叔吼完我才意识到,我们现在所站的这座塔并不牢靠,就算是现代的电梯没有保证的从高处摔下去也要散架,何况这座砖石堆砌的镀金高塔,古代的技术谁也说不清到底怎样,安全根本没有保障,万一落地的冲击太大,那第一层就是最危险的。
想到这,我看了看其他三人,大吼一声:“跑!”
四人闻声同时松开手迈开大步往上层跑去。
我们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艰难的窜到第三层,然后各自找了柱子扶好,一颗心激烈的跳动着,如同这座正在下降的高塔一样悬而未决。
金塔下降的速度其实并不快,但是对于这种古代的机关来说已经超越了极限。我将狼眼手电夹在腋下,借助那不停晃动的光线看着塔外的石壁,发现上面有许多横眉立目手握兵器的恶鬼像。随着金塔的下落,恶鬼像走马观花一般快速闪过,看我的心惊肉跳。
那些石像做的太过逼真,让我一瞬间以为它们会挥舞着兵器跳进来。
不知过了多久,下降的速度变得越来越缓慢,我看着外面漆黑的石壁,见上面不再有石像出现,知道我们应该已经来到底层。
经过最后一道坎时金塔猛的剧烈振动了下,随即突然停止全部运作。
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弄的莫名其妙,我沉默几秒后忍不住低声说道:“卧槽,卡住了?”
大叔摇了摇头,脸上变幻莫测,他大着胆子走到窗口,用手电照着往下看了看,说道:“不是卡住了,看来这金塔下降的深度就到这里,想下去咱们还得自己想办法。”
我走到大叔身边也探头向下瞄了一眼,果然看到在那一大段延伸进黑暗中的石壁上有一截突出来石块,金塔就是被它拦住了去路,才会停在这种不上不下的位置。
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我扭头对大叔说道:“这金塔会不会还能上去,不然上一批人是怎么进来的?”
大叔想了想,答道:“他们恐怕是从其他地方进入地宫的,这金塔承受不了六十多人的重量,何况在黄金城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金塔有移动的痕迹,咱们应该是第一个使用它的人。不过会不会上去还不清楚,咱们最好尽快从这里下去。”
说完,大叔带头走了下去,我们跟在后面来到一层,拿出绳索捆在柱子上,确定结实后由刀烽打头,按顺序一个个攀下金塔。
直到真正踏上地面,我才松了口气,之前一直担心那座悬挂半空的金塔会突然掉下来,那样我们四个就真的死无全尸了。
在距离金塔较远的地方稍作整顿,大叔见我们情绪已经缓和,便挥手示意继续往里走。
我握着手电边走边四处张望,这地方空旷阴冷的吓人,比起普通的古墓要大上十几倍不止,就算上次去的那座元代帝陵,也没有这般庞大恢弘,而且单就那种死亡的黑暗气息来说,这里绝对更加浓厚。
整座黄金鬼城,就像独立于现实世界的另一个平行世界,有着自己的规律、格局和子民,完全不受外界影响。
这些种种,都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完全超越了我以前的认知,在来到这里之前,我从来没想过世界上还会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
大叔显然也没想到,当我们来到两座高大的古怪石像前,就听他啧啧叹息两声,说道:“混沌兽……难道云南王已经把自己想成了神,居然用这种凶兽做守门。”
“怎么说?”我观察着眼前这座高达十米的巨大石像,发现这东西造型非常诡异,除了六只脚两对鸡翅膀和一条短到看不见的尾巴,整个身体就是一个球,完全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咱们眼前这个,实际上就是古代的四大凶兽之一,混沌。《山海经》有云:‘有神焉,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实为帝江也。’这是混沌最原始的形象,而后又在传说中分别被人化、物化和神化。”大叔顿了下,继续说道:“《神异经》中则云:‘昆仑西有兽焉,其状如犬,长毛,四足,似罴而无爪,有目而不见,行不开,有两耳而不闻,有人知性,有腹无五藏,有肠直而不旋,食径过。人有德行而往抵触之,有凶德则往依凭之。名为混沌。空居无为,常咋其尾,回旋仰天而笑。’亦有说混沌是驩兜死后的怨气所化,穷奇是共工死后的怨气所化,梼杌是鲧死后的怨气所化,饕餮是三苗死后的怨气所化,它们四个并列为上古四凶。而南诏以耳为崇拜,却弄个无面的混沌在这里守门,不是云南王自视甚高又是什么。”
“哦……”大叔解释完,我点点头说道:“可我觉得这个皮罗阁能将自己的墓建成这样,倒是有点本事,弄两只混沌在门口也无可厚非,古时候的老百姓流行盲目崇拜,他们没准真的以为云南王是从天上来到人间的。”
“呸。”璇姐听了我话嘲笑道:“还天上来到人间的呢,我看是从天上人间来的,搞这么多玄的虚的,说到底不就是剥削百姓的血汗么。”
我对璇姐陡生的正义感肃然起敬,连忙答道:“那是那是,还是璇姐高明,都看出云南王是天上人间来的了。”
“哼。”璇姐一甩长发,接着说道:“所以咱们倒斗是为民除害,让这些剥削人民的老东西死后不得安宁。”
“哦……”我干咳一声,默默回道,“可惜警察蜀黍是不会明白您的高尚情操滴……”
“别闹了赶紧走。”大叔抬手打断我和璇姐无聊的对话,说道:“不要忘了后面还有追兵,费了这么大力气才进来,总不能让他们抢了先。”
被大叔训斥后,我赶忙摆正脸色,就看到刀烽那只小黑猫不知何时又窜了出来,一蹦一跳的跑在前面。
刀烽对黑猫的调皮已经习以为常,完全不在意它乱跑,因为他知道黑猫身经百战,绝对不会闯祸。
“嘿。”我看着黑猫活蹦乱跳的劲儿,不禁乐了出来:“我说老刀,你干嘛不给这小家伙起个名,叫起来也方便不是。”
刀烽脚下顿了顿,说道:“它不需要名字。”
“你就是这点最无聊。”我叹了口气,想到门口那两只混沌石像,说道:“它是公的母的,不如就叫它……球?”
我这话说完,刀烽俊脸顿时黑了一半。
大叔更是忍无可忍的抬手给了我一下,道:“球你妹!”
我揉着脑袋,刚想回嘴,就听到空旷的大殿中突然传来回音一样的低沉响声:“球你妹球你妹球你妹球你妹……”
chapter 55.
“卧槽!”听着耳中持续不断的鸣响,我假装大惊失色的看向大叔:“大叔你做了什么,你干了云南王的妹妹?!”
“蛋!”大叔唾弃的瞅了我一眼,皱着眉说道:“这回音不正常,可能是机关。”
我点点头,提高警惕观察周围的动静,发现那回音由慢变快并且声音越来越高,到最后竟和大叔的声音有九分相似,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如果它模仿大叔的声音趁乱干扰我们,我们很可能会做出错误的判断,而导致事情变糟。
我看了大叔一眼,见他脸色大变,似乎也在担心这点。
“我开始以为是模仿回音壁一类的机关,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大叔沉吟片刻后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离开,不然等下恐怕要生出事端。”
在原地站了几分钟,那个发出声音的东西也一直没有露面,我们只好加快脚步离开这里,以防出现更大的麻烦。
在古墓这种地方,能躲则躲,才是上策,毕竟我们不是拆迁办,没必要把古墓机关都破坏掉,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查清当年的事,顺便捞几件值钱的冥器而已。
手电光在黑暗中来回扫荡,我们边走边留心观察,发现这里的建造格局更像宫殿,装饰摆设颇有几分唐朝的味道。比起地面上那座金闪闪的、十足暴发户做派的黄金鬼城,这下面的地宫要别致精美的多,虽然不是处处铺满黄金,却雕梁画栋龙蟠凤舞,处处仿效皇家风范,偶尔几处造型特殊的器具图腾更是别有一番风情。
大叔说过,南诏在历史上曾接受唐朝的支持统一六诏,那么云南王会学习唐朝的技术来建造自己的墓也是无可厚非。
穿过有混沌兽守门的大殿,我们进入一道长而寂静的墓道,墓道十分宽阔,走在中间可以听到四个人参差错落的脚步声,用狼眼往两边一扫,能看到墙壁上雕刻着诡异的人脸像,那些人脸十分抽象,寥寥几笔隐约勾画出鼻子眼睛,却没有耳朵,如同面具一般扣在墙壁上,似乎是浮雕一类的装饰。
浮雕之上,是两排金铸灯台的长明灯,灯座上刻画着蜿蜒细小的精美纹饰,看样子并没有被点亮过,里面的油都是满的,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墓道两边的靠墙位置,摆放着一些散落的兵器和许多排列整齐的大缸,那些大缸全部用红泥封死,我猜里面应该是装了酒水粮食一类的东西,作为贡品摆放在这里,用来显示云南王的威望。
“那里面是什么,酒?”我指着眼前的一口缸,问道:“这么多年都得烂成泥了吧。”
“这可说不准。”大叔回道:“酒这种东西越久越醇,没准你现在打开它还能喝呢。不过南诏是少数民族与汉族的集合体,巫邪蛊毒之风盛行,所以这里面装的也许并不是酒,而是用人头一类腌制成的毒物,咱们还是少碰为妙。”
被大叔一番话说的恶心了,我啧了一声,摇头避开那些陶瓷大缸,转而去观察墙上的人脸。
“喂,我怎么觉得这些人脸有些奇怪?”璇姐举着狼眼一路看了过来,然后扭头对我们说道:“你们看,入口处的那些人脸嘴都是直的,这里却变成弯的了。”
我愣了一下,看向璇姐手指的那块浮雕,心想果然是不一样了。
这些浮雕仿佛按照一种顺序,从入口到深处,由面无表情逐渐变成笑脸,开始时一条直线的嘴到这里已经变成嘴角向上弯曲的弧线,只有眼睛是一直闭合的状态,看上去非常不和谐。
我心里虽然觉得奇怪,嘴上却道:“只是个装饰而已,没必要大惊小怪吧。”
“谁大惊小怪了,我只是觉得它们笑的不正常,让人心里毛毛的。”璇姐娇嗔着瞪了我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
大叔见我和璇姐又斗嘴,无奈道:“可能是某种象征性的图案或者机关密码一类,先不用着急,走到后面再慢慢看。”
或许是心理作用,之后的路我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墙上那些人脸,由于璇姐已经提到,所以潜意识里在不断捕捉它们的变化,眼睛几乎看到麻木。
这直接导致我在看到那张突兀的血脸闪进视野时丢脸的低叫出来,和我一起丢脸的还有璇姐,她的声音起码比我高了八度,已经可以称之为尖叫。
大叔和刀烽在我们叫出声的同时也看到了那张不合群的怪脸,不过姜还是老的辣,他们二人显然看惯了这种东西,早就过了那个担惊受怕的层次,我只看到刀烽眉头微微一皱,不知是因为这人脸的怪异还是因为我和璇姐的叫声太过刺耳。
“别叫。”大叔不耐烦的一摆手,示意我们冷静下来,然后自己举着手电凑到那张脸旁边,仔细查看起来。
这张脸之所以吓人不是没有原因的,我和璇姐的胆子并不小,只是这脸和之前那些抽象化的浮雕完全不同,它刻画的非常精致,五官栩栩如生,乍一看犹如活人一般。那大张的嘴里喷出黑红的血液,仿佛无声的嘶喊,双眼惊恐的瞪大,血泪顺着眼眶流到脸上,像是看到什么极为可怕的画面。
这样一张脸夹杂在那些平凡无奇没有颜色的浮雕中,陡然出现在手电光下,就如同看球赛看的全神贯注时,画面中突然蹦出一张满脸血的人脸,惊大过吓,那震撼性绝对可以秒杀一切。
我干咳一声,抹了把冷汗,心想这下回去看什么鬼片都不用怕了,还有什么比亲临鬼片现场成为其中主角更可怕的。
大叔忌惮人脸上深重的颜色,怕上面沾染的毒素,并没有鲁莽的用手去碰,只是隔着一段距离观察片刻,说道:“这东西有古怪,不知道放在这里有什么用……看着跟活的一样,没准是毒箭一类的机关,总之最好不要乱动。”
璇姐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其他浮雕,见其他都很正常,这才松了口气。
“突然冒出来吓我一跳,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璇姐小声嘟囔道,似乎也觉得自己刚刚那一声尖叫无比丢脸。
我们在周围查看了一下,见没有异状便继续往前走,谁知走出没几步,我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细小声音,于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不知何时那血脸双眼中的眼珠竟转向了我们所在的方位,正一动不动的直勾勾和我对视。
“卧槽!”我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双血红的眼球,低声叫道:“等等,那玩意儿怎么还会动。”
大叔闻言也是一惊,回头看了之后立刻说道:“不好,快走,肯定是机关启动了。”
话音刚落,就听“喀拉”一声刺耳的机关响动,我们脚下厚重的石砖突然向下一沉,顿时几声惊呼在耳边响起,不等我反应过来,我们几个已经毫无形象的摔了下去。
刀烽反应奇快,他刚好在陷阱边缘,立刻单手抓住头顶的石砖,同时伸手拽住我胳膊,我也急忙一通乱抓,手忙脚乱的拽住了璇姐,大叔则机灵的双手抱住璇姐的腰,四人呈直线状悬挂在半空。
被三个成年人坠着,刀烽力气再大也坚持不了多久,手和石砖迟早会滑开,他咬牙道:“上去还是下去,快。”
大叔向下看了看,发现下面布满了足以扎穿我们四个的粗大铁刺,便说道:“上去。”
听到大叔的决定,刀烽却迟迟没有动作,我抬头望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那之前贴在墙壁上的血脸竟从石砖上悄悄探出头来,那双血红的眼球转动了两下,便停在刀烽身上。这时我才看出,那并不只是一个脸而已,它是个人,而且是一个身体扭曲的不成样子的人。
这个人此刻就趴在刀烽手边,刀烽却完全没有惧怕的样子,我感觉到他身体依旧很稳,没过几秒,便听到他用低沉的声音微微喘息着说道:“上面声音不对,下去。”
我一愣,知道刀烽肯定是听到除了这个人以外的其他声音,不然单凭这家伙,还不至于让刀烽做出下去的决定。
大叔没有多做疑问,马上从璇姐包里掏出绳索,然后在璇姐的帮助下,将绳索栓成一个套,瞄准不远处高台上的石像就扔了过去。
大叔动作很大,强烈的振动让我们险些抓不住对方,我只觉得自己胳膊已经快要断掉,拽着两个成年人的压力实在太大,而刀烽恐怕比我更加难受,他能坚持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
我额头冷汗不断流下,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等着大叔搞定这个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