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一回头就见山雀拿着一个碗正过来，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晒……”红薯条啊！

山雀还没开口，里面的胖胖醒了，就在屋里那里喊：“阿妈——”

小猫，人也不招呼了，放下柴火，压好锅，就往屋里走，装没看见山雀。

小猫心里老大不高兴。

这山雀先是来借粮，如今更好，隔三差五拿个碗专趁着家里没人时，来要点吃的，明知道他小猫不想开口说不，但二

不过三，老这么来要，他小猫也要养家管孩子，上次说她孩子开荤，想吃点油的，害他胖胖都没鸡蛋吃，把大母鸡追

了个鸡飞狗跳，小猫就烦山雀了。

山雀也知道小猫烦她，但是她二姐家人口多，借去的粳米，看似能熬粥给新生的孩儿熬一月的米汤，但是二姐的孩子

哪见过细米，一个个馋得吞口水……而且，小猫家那么有钱，他孩子的秘密她和小豹子一直守着如瓶……给一碗给孩

子吃，山里人何必这么吝啬。

山雀想着就自己先进了厨房，正好看见小猫在煮早饭，老远就闻着米香，见小猫进去抱孩子，不禁想解开锅看看有什

么，正要拿，就见锅盖另一端一只戴着银镯子的素手压住了锅盖，忙回头看，本以为是哪个最爱多事的小姑娘苗苗，

不曾想竟是巫冥。

山雀微微一愣。

巫冥提着鱼笑，对这个不会看脸色的女人颇有耳闻，于是笑道：“俗话说，吃三至少要还一，我想全寨没人比我脸皮

更厚了，我孩子在这里每天吃三顿，我才来还一顿，听大家嘀咕我了吧？你一定听她们说我最不要脸了吧？”

说着巫冥把提来的鱼放在水盆里，舀来水洗着，一会小猫好给孩子们熬鲜鱼粥喝，鱼今天捉了三条大的，两条煮汤催

奶，这一条是给两个孩子熬粥的。

“怎么会……”山雀见人来了，突然想走，只是眼看着鱼，估摸着小猫这里又要煮鱼片粥了。

“那是因为啊，还有人比我脸皮厚。”巫冥一边说，一边拿出鱼放在砧板上，开始片，小猫做事不细致，小孩子小，

容易给鱼刺卡着。

“我听说，寨子里还有比我脸皮更厚的，据说那个人每次都偷偷去别人屋里讨吃的，孩子们都看见了，私下里说他，

你听说了吗？”巫冥说着话，也不抬眼去看山雀，径直忙着。

“这个……”山雀干笑，也不知道有没有这说法。

山雀还没回答，就听见屋里孩子们的声音，估摸着小猫要抱着孩子出来了，就想走。

谁想她才迈步，小白象听见他阿妈的声音，就已经穿好衣服往厨房屁颠颠地跑来，一见山雀就忙回跑，还一边喊胖胖

：“胖胖，偷你鸡蛋喂狗狗的来了！”

胖胖还在小猫腿上乖乖穿鞋，一听这还了得，立刻就要从小猫身上闹着爬下来，扞卫他的鸡蛋。

“我想我还是先走了……”山雀忙着就转身要走，谁知道胖胖一骨碌就跑出来，胖爪爪一把抓住山雀的裙摆，以为那

碗里有他的吃得，瞪大眼睛气势很足，就不放山雀走。

“啊啊啊……我的……我的……阿妈……这是我的……”

胖胖扁着嘴，两眼直直地望着山雀的手里的碗，让第一次见此情景的巫冥大开眼界，瞪圆了眼睛，平时胖胖去他们那

里抱着小板凳也要拿回家，说是他的，孩子一岁多都是这样的，小白象一岁那会儿也曾把别人家的碗筷抱回家。

但是像这样抱着别人，誓死扞卫自己的东西的架势，巫冥还真是第一次看见，不由得把嘴张成了哦型。

“胖胖，不是我们的，我们家的在这里！”小猫忙拿出碗示意胖胖，东西在家里，别抱着山雀

“啊啊啊……不……我的……胖胖的……”经常看见山雀来他家拿东西的胖胖，对山雀那叫一个深恶痛觉。

“胖胖乖……”小猫去拉胖胖。

胖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敢从狼嘴里叼吃得，哪有那么容易，他嗷嗷地就是不放手，想起他好几天都没鸡蛋吃，他就

把山雀和她家狗狗记住了。

“你把碗先给孩子！趁空儿，我让人把碗给你送来。”

巫冥只能当和事老，对山雀说：“小孩子这个年纪就和看门的小狗似的，任何拿进他家的东西，就是他家的，反过来

说，谁要是拿过他的东西，他也会记好久。”末一句，巫冥非常友善的提醒。

山雀偷鸡不成倒蚀把米，只能闷闷地在邻居们孩子的侧目中离开，不知道为什么，走了一路，忽然觉得一路的孩子都

在看她，顿时红了脸，就往自己的屋里跑。

第一百二十一章

看着山雀的离开的背影，巫冥静静地回头看小猫……放下手中的刀，把片好的鱼放在一片大叶子铺开，余下的鱼刺与

碎肉放在原处，就打水淋手洗净，一面低低地说：

“原不该我说你，但是小猫你可想过为什么粮仓里堆了那么多米，我和三娘却和你说我们大人尽量还是把粗粮搭进去

吃吗？”

小猫正哄胖胖把手里的碗给他，听巫冥这么一说，不禁抬脸，把胖胖抱起来，重新穿鞋。

“这打仗最好粮食，昊烨为不耽误大家的春耕，根本就没招多少人，很多兵都是借别人的人来打的，那似我们山里的

男人，顿顿土豆吃饱就行，人家吃得就是这大白米。”

巫冥说着拿着小红绳给小白象拢了一个直直的冲天炮，然后缠红头绳，一边说：

“你想两个人就是一碗米，一天就是三碗米，我们岭西这两年才有稻米种，以前都是吃得土豆搭着玉米棒吃，这些米

要怎么来？都是我们拿钱花高价外面买啊！”

小猫一听瞪大眼。

要花钱，还要花高价，他还以为这也是收来的租子，不要钱的，猫心里顿时那个抓啊，这一个冬，山雀带头，寨子里

的人几乎每家都来要过一遍，不过有的家要了两次，不似山雀得空了就来——

以至于胖胖每天一早起来，都会去米缸那里，抬根小凳子往米缸里张望，看他阿妈又败家了多少。

“我也不是反对你把米送人，这寨子里的人没吃过这米……我懂你的心思，但是今非昔比，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胖

胖想，再苦，我们也不能苦了孩子。”

巫冥话只想点到即止，正好帮小白象的头发缠小火炮，然后打好结，就准备走，谁知道她还没迈步，裙摆就被胖胖拉

住了。

巫冥不解，低头，就见胖胖用仰望的眼，炯炯有神地看着巫冥，然后用胖手指了指小白象头顶的那根小炮仗。

“姨姨……姨姨……”胖胖不知道巫冥说什么，他黑溜溜的眼睛只看见小白象那根冲天炮，觉得红艳艳的好看，就用

胖手手抱着自己的胖猫头示意巫冥，他的头上还没有扎。

“胖胖也要扎？”巫冥笑问胖胖，眼却看着一边正为他那一百多斤送掉的粮食挠心的小猫。

“嗯嗯嗯嗯……”胖胖忙点小胖头，两爪在头上示意，表示要比小白象多一个，他什么都要比小白象多，说话时还悄

悄地拿眼看小猫，怕小猫说不同意，在小猫看他时，他连忙瞪大眼祈求他阿妈，表示他好喜欢、好喜欢。

“真是……麻烦你了！”小猫挠挠头，干脆转过身去把鱼下锅，抓了几把米淘了，放进锅里，放上大锅盖，然后转过

身看巫冥给意外安静的胖胖的扎头发，羡慕——

尤其看见胖胖那副看着小白象拽屁的模样就头大，这扎头发什么的，他一个大男人可不会，还不如昊烨，昊烨还会晚

上睡觉时，有时还帮他梳辫子，想着鼻子微微有些酸，不禁那猫爪摸摸鼻子，想着刚才巫冥的话，他觉得自惭形愧，

对昊烨，他小猫不曾帮忙，惹祸倒是不少。

想着，小猫猫爪挠着头，觉得昊烨不在的日子，无论如何也要像个男人有点担当，只是，感觉巫冥都比他能干……

猫眼不禁看向巫冥，虽然她正微笑地给胖胖的扎头发，但似乎眼圈有些红，不禁疑惑，斜过眼，隐隐约约想起那日巫

冥在屋里一边偷偷抹眼泪、一边缝制衣服的模样……

“这有什么！我家小白象一直寄托在你这里，麻烦你的才多！”

巫冥低头给胖胖把卷卷的小黑发理起来缠上小红绳，一边各扎了一个，胖胖的头发不是很长，怕弄疼小胖胖，巫冥就

把小胖胖的小卷毛捻起发梢的位置，轻轻地缠上，缠紧，乍一看去，就像竖在胖头上的一对黑黑的、卷毛小猫耳。

“好了！胖胖真好看！”巫冥笑着把胖胖拉过来，很满意地笑。

胖胖顿时就笑眯了眼，胖爪爪小心翼翼地伸上去、轻轻轻复轻轻轻地去触摸自己的小头发，然后转过来脸来：“阿妈

……”我好看不？

胖胖对着小猫笑得那个美啊，把小猫都唬住了，平时觉得胖胖好看，这一看，这真有那么点鬼灵精怪的，十足傻猫臭

美样。

“阿妈？”胖胖还臭美地把小猫头歪了歪，喊得那叫一个亲切。

“好看……”小猫说得别扭，自己这胖儿子，平时像个小霸王，这关头像个假姑娘似的，难怪这边寨子里好多人都当

胖胖是个小姑娘，说他小猫好福气，将来一定可以招个出类拔萃的女婿来家做儿子。

“阿妈……”一边的小白象歪着头挨着他阿妈咕哝，扁着嘴看着胖胖很不满意，他也想梳两个，像胖胖一样可爱，“

我也要两个！”

“不一样啊，胖胖穿花裤子，套花裙子，配两个小揪揪才好看，你梳一个也很好看！”

巫冥拍拍小白象，看见小白象她总觉得恍惚，仿佛看见了记忆中的月翼，不禁抱在怀里，亲了亲，眼睛微微湿润：“

小白象什么时候能长得和你阿爸一样高呢？”

“快快的！小白象很快就会长得大大的，然后和阿妈一起去找阿爸！”小白象回抱巫冥笑得天真，这一个冬天和胖胖

、小猫跑跑跳跳，也开朗了许多。

“好、好……”巫冥笑，看着小白象眼里的笑，就特别酸，却只能在脸上笑：“阿妈的小白象……你是阿妈的骄傲…

…”你阿爸回不来了！

“阿妈哭了？”小白象瞪大眼，不解地看着巫冥，伸手去拭干巫冥眼角不小心，吧嗒吧嗒滚落的泪水，“阿妈为什么

哭？”好奇怪，明明是在笑？

“阿妈很高兴、阿妈的小白象长大了，阿妈这是高兴！”巫冥忙放开小白象，想到三娘的话，怕让小白象从小养成阴

郁的性格，忙起身背过身说：

“胖胖在忙什么呢？”说话间，小猫就见巫冥的眼像山里流淌的泉水，无法自已地哗哗而落，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仿

佛隐约知道那是什么，又不敢揣测，心里就微微得沉甸甸起来，似乎隐约懂得了巫冥刚才劝他细水长流的话。

小白象扭过头，发现胖胖还在小心翼翼地摸着竖起的猫耳朵，对着盆里的水摇头，又摆尾，就凑过去，陪着胖胖照水

，笑说：“你像妹妹——”

小白象话音未落，就被胖胖一狼爪子扫到了一边，胖胖霸占着水盆，才不理小白象，继续照妖镜，然后志得意满地说

：“阿爸……阿爸看！阿妈……阿爸看！”我要给啊爸看！

“好！”小猫冷汗，要是昊烨看了，担心昊烨会想吐血。

“小白象，阿妈去看妹妹了，过两天再接你回去一起看妹妹好不好？”巫冥趁着空，立刻用袖口擦干了泪，笑着转过

脸来对小白象说话。

“好！阿妈，你早点来接我啊！”小白象跟着巫冥出门喊。

“恩，要听猫姨的话，不要欺负弟弟，还要每天把阿妈教你的诗背几遍，到时候背给妹妹听好不好？”巫冥蹲下身，

摸摸小白象，每次来都害怕面对小白象，但不看见孩子，心里又总是不落心。

“恩，我听话。”小白象笑，“我很听话。”比胖胖听话。

“乖孩子！”巫冥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总是变得异常懂事的孩子，心酸。

“恩恩！”小白象笑着点头，“阿妈，你早点来。”虽然也舍不得胖胖，但是再好也不是妈妈家。

巫冥亲亲小白象，摸了又摸，方起身看着小猫微笑点头，低语：“谢谢！谢谢你让小白象又会笑了。”她不是一个称

职的好妈妈。

小猫挠挠头，猫爪挠着猫耳朵，笑得歉意，其实两个孩子都是傻吃傻长，他很少去管什么，相反还是小白象平时牵着

胖胖玩，还会给胖胖讲故事，虽然故事很奇怪，也听不懂，不是大灰狼就是傻白兔的，胖胖却能听得一愣愣的。

“阿妈……”小白象扁嘴，看着巫冥的背影有些哽咽，他不敢哭，怕阿妈担心，只能眨巴眨巴眼，他要做个勇敢地小

白象，阿婆说将来像阿爸一样保护阿妈，但是他好想、好想阿爸、也想阿妈！

“小白象，进屋了！”小猫伸手去拉小白象，小白象不动，一个人趴在门边，偷偷地哭。

小猫也不知道说什么，看着觉得心里抽抽的，索性就想让小白象多看看。

虽然住得近，但是如今农忙，巫冥也总是天黑，或者小白象看似没醒的时候来看孩子，这小白象虽然小，但是似乎懂

事太早了，总是假装睡觉，等巫冥走了，就躲在被子里哭，说他要勇敢，明明的满脸都是泪花。

三娘说巫冥现在的样子不适合带两个孩子，小猫也隐约懂了，大概是月翼那边出什么事了。

小猫正寻思，还没回神，就见他家胖胖屁颠颠地也不照镜子了，此刻正伸出胖爪爪去拉小白象：“格格……格格……

格格……”

小白象还是抱着门框不动，然后慢慢蹲下来，似乎不想说话，只是用一双湿淋淋的眼看着胖胖关切的眼。

胖胖其实才不关切小白象，只是担心巫冥把小白象带走了，没人陪他玩了。

“格格……格格……回家家……”

小白象擦擦脸上的泪，努力地抿抿嘴，想笑，那努力的模样竟有些像巫冥努力坚强的样子，只是小白象还是孩子，他

还是一脸哭相。

“格格……格格……我有多多哩！”胖胖拉着小白象，还一边拉开自己的大兜兜给小白象看里面。

小猫记得今天没给胖胖什么吃的啊，不禁拉长脖子，探出猫头去看，这一看，差点没岔气，胖胖的兜兜里的可不是他

一早才晒的红薯干？这胖胖不禁抓了，还抓了不少，全在新换的兜兜里，糊成了一大块。

小猫只觉得猫头怒火那个烧啊！但……偷东西吃这门独门绝技好像是他教的……

小猫头疼，他就是不明白，他一直都在，胖胖到底是什么时候去弄得？

其实很简单，是胖胖照水镜的时候发现了，趁着照镜子的功夫，垫着猫脚，就伸出猫爪狠捞红薯干了，其实他哪懂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