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按照岭西的规矩，夫妻和离，提出的人要追加一倍的礼钱。原来包办婚姻，夫妻反目如此现实的，小铁公鸡真是一

毛不拔，还要赚一笔呢……但那个男人愿意自己老婆改嫁呢……小猫站在昊烨这边。

“你难道不知道？”三娘瞪大眼，看着这个一个月被关在屋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小猫，他那双雾蒙蒙的眼，难道真

不知道少头人与老头人和巫冥秘密达成的协议，当然……里面关系到一个孩子！

“不知道！”小猫答得理所当然，他只知道如果他生不出孩子，昊烨发现他真是男人后，也许会放他回家，只是前景

相当不乐观。

“小猫……我们大小姐要以姨小姐百灵的名誉出嫁到岭西，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苗三娘试探。

小猫摇着猫头，对这大寨里复杂的想法不理解，既然都和离了，嫁谁还要换名字、换身份真是无聊！

“傻猫儿，如今，大小姐变成了姨小姐百灵，那么大寨里的大小姐就只有你了啊！”三娘苦口婆心。

小猫眨巴眼，一团浆糊，他不是大小姐啊！

“所以，以前大小姐那些姑姑、姑婆、婶婶、婶婆……都是你的亲戚了！”三娘总结。

小猫瞪圆的眼，满是惊吓，噌，吓得弹跳起来，拔腿就要跑，一个昊烨好容易适应，但那么一群母老虎，让他死了吧

！不死也要被唾沫星淹死。

刚冲到门口，就被一只手抓个正着，拖了出去，然后门外传来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等你开饭呢！”

第三十一章

三姑六婆，六婆三姑……

饭桌之上，好似小盆的菜，一小盆一小盆地抬上来。

小猫端坐在桌子的上首，旁边是一脸愠色的巫冥，其余女子神态皆被忽略，印在猫眼里的只有桌上的菜，猫爪习惯地

挠挠肚子，感觉不凹，但是很饿。

刚才桌上的三盘小南瓜饼，他才坐下装装斯文再伸爪，就见十余双爪子拦在他上空，瞬间盘子空了，一块也没留！

小猫愤怒的抬眼，只见某个所谓的姨婆咬着一块，手里还拿了两块，发现小猫愤怒的眼时，她笑说：“我乖孙在家里

，我带给他尝尝。”再看另一边，那个什么什么姑左右爪上各一块，在看见小猫投诉的眼时，立刻各咬一口笑说：“

头人家的饼果然最好吃！”

连拿带揣的，可怜他小猫一个也没吃上不说，还没人象征一下问问……他也没吃过！以前有，老头人搜走了，如今昊

烨说他也不爱吃，也不弄这些……

愤怒——

生气！

敢猫口夺食……小猫要雪耻。

猫眼四扫，目测这一桌已婚加未婚的三姑六婆共十二人，菜六盆，绿油油的蔬菜清脆可爱，里面的肉就像丰收年可见

的蝗虫，寥寥无几。

环视，只见除了他，还有十双眼盯紧了目标，只等开饭的指令，唯一心不在焉的只有巫冥大小姐。羡慕，大小姐就是

不一样，天天有好的吃啊！

小猫抱着他的专用猫碗（那边还专程送来他吃饭的小瓷花碗），拿着专用猫筷，很郁闷，原因是他的碗和别人的平底

土碗比，小得有点多，盛的饭也似乎少了很多……但只要吃得快不是问题，小猫吞着口水安慰自己。

于是他高度集中精神，时刻准备，等着信号，就发挥他儿时在庙里练就的神准技术，在众女的飞爪之下，乐滋滋抢菜

吃。

只是菜已经上齐了，一刻、两刻……开吃的信号就是没来……

大家望着小猫、小猫看着巫冥，巫冥在发呆。

于是等……菜要冷了、饭端在手里快凉了，小猫急啊，眼巴巴地看着巫冥，他饿啊。但巫冥低着头，想得入迷。

这时一个声音笑问：“大侄女，这是在等什么？”

小猫转过头看巫冥，巫冥不回答，抬眼不解看着小猫：“大小姐请大家吃饭，等百灵这个小人物做什么？”巫冥还特

别强调了小人物三个字。

小猫继续瞅着巫冥，然后低语：“你生病了？”管他小猫喊大小姐。

巫冥看了小猫一眼，深吸一口气朝众人淡淡地说：“大小姐说请大家吃饭！不要客气。”一双眼把小猫打量了数次，

摇头，终于知道那只小狐狸如何敢和三娘保证，能让小猫相信他生孩子了。

小猫一愣神似想起什么，未及想，回头一看，就见众人的筷子在菜盘上飞舞，满满的一盆眨眼间已经只剩半盆。

小猫饿啊，岂可等闲视之，立刻挥舞着筷子杀进重围，连夹带戳，一夹一串放进碗里就张大嘴，把米往里面倒，如果

不是巫冥及时拉住小猫二度杀进重围，小猫不会发现周围的人正张大嘴，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有的菜还在嘴里——

天啦，大小姐那樱桃般小而饱满的唇，原来可以张到半张脸大。

嚼嚼、嚼嚼、嚼、嚼、吞——小猫的眼四下一扫，左看看，无动静；右看看，无动静，前看，更无动静……

拿着空空的小猫碗，小猫拿着筷子在碗里搅，他一不小心吃急了，一碗都给倒进嘴里吞了，碗虽空了，但舍不得放。

“大小姐和大家闹着玩呢！”三娘忙上来拿小猫的碗，小猫抓紧，还是被三娘奋力一夺缴获了。幽怨地瞪着众人，谁

夹一筷子，他就心疼，小猫摸着肚子，只觉得这吃比不吃更饿。

众人干笑，继续吃，饭桌的气氛被小猫看得人人毛骨悚然。

于是以为年纪偏长的表姑婆级别的四十多岁的女人说：“大小姐。这怕是有了吧？”此言一出，再度一惊四座，小猫

立刻无配合的把两只猫爪放在肚子上，终于想起他忘记了什么事情。

“咳咳咳……”巫冥立刻笑着打圆场：“冥妹妹，这才圆房……”然后一双眼拼命暗示小猫别傻愣着。

但小猫显然看不懂，只是瞪着一双苦兮兮的猫眼，求助似的看着巫冥，一双猫爪子仍然放在小肚子上，似乎里面有什

么。

“你还没嫁人懂什么？”那边一句话成功堵住巫冥的话：“大侄女，有没有怀上，她还还不知道？女人有了孩子了，

肚子都会慢慢变大，起初还以为是腰粗了……而且总是觉得饿，还特别爱睡觉，一旦想吃什么被人抢了，心里就特别

憋屈……”

滔滔不绝的话让小猫冷汗直淌，还纷纷应景……他真想立刻转过去问：“三娘你给我吃的药，是不是也会让男人怀孕

的！”一双爪子摸着肚子，越摸越觉得大了！

众人一看，小猫的神情，觉得有戏，立刻放下筷子，齐刷刷地讨好儿，谁不知道这一个多月，这小两口为了造人日夜

不停地努力，少头人想要孩子的心思，开春时就诏告天下了，还说只要大小姐今年传出喜讯，就免今年人头税，半年

田租……好大手笔，据说当时还赏了来祝福的人，如果今儿很怀上了……

众人眼睛一亮：那不得赏得更多！

于是瞬间三娘与众丫头被挤出人群外，纷纷把小猫围了里外三层：

这个人也伸手摸摸小猫的肚子说：“呀——有点圆，兴许是有了！”

那个也伸出狼爪摸了摸：“只怕还小，生出来一定像大侄女一样漂亮。”

一时间，小猫只觉得自己的肚子上满是女人们大大小小的狼爪，白的，黑的；老的、少的……还有一只不大的小手也

摸了过来，说：“妹妹……”

然后一个巴掌下去，他娘说了一声：“是弟弟……”

小猫就瑟缩了，只觉得周围的声音在说：“孩子……儿子……闺女……”打击太大，百毒不侵的小猫眼翻白，被这个

噩耗瞬间吓挺尸了！

他是男人啊，是男人啊……怎么能生孩子呢？

夜，夏风习习，风过竹林哗哗的声音一过，小猫在睡梦中听见了久违的叶笛声。

醒来时，他发现他睡在巫冥出嫁前那栋小小的竹楼里，这才意识到，昊烨出门了要几天才回来，这几日他的任务就是

要陪三姑六婆，直到巫冥出嫁，然后回门为止。

不自觉摸上肚子，小猫好纠结……真有了？不可能啊！但她们一个个说的那么栩栩如生……让小猫摸着肚子，开始思

考里面有一个孩子是什么样儿……越想越纠结……直到轻轻的叶笛声再度响起时，好奇心冲淡了烦恼。

小猫从挡住脸的被子里钻出来，沮丧的发现他又睡了一天啊，果然嗜睡……

哑女拿来鞋子。小猫推开她们赤着脚踩在竹楼上，感觉足底传来凉丝丝地滋味，听着小楼走动发出细细的声音，循着

叶笛声向屋外走去，却在门口站住了。

月色下，巫冥美如画，一双眼望着明月，折射着月的微光，莹莹如珠。然后泪如雨哗哗而落，滑过叶笛，坠落。

小猫挠挠猫头，靠着门框不懂，他被昊烨吃了他都没哭过，男人嘛，可能皮厚，那似女孩子一个精贵地得好似山上的

雪，轻轻一摇，就簌簌的落。

巫冥似乎感觉到了某道专注的目光，不禁回头，然后柔柔的笑了，看得小猫感觉自己瞬间化作了烤热的米糖，软得可

以叠在地上了，大小姐真是个美人啊，可惜他却不喜欢昊烨。但她如果喜欢昊烨，小猫又觉得心里不舒服。怪怪的。

“坐我身边来！”巫冥笑，泪渍未干，盈盈粉光，让小猫顿时忘记了那条踢门。悬在空中的雪白大腿，巴巴地坐在哑

女们端来的竹椅上，湿漉漉地眼睛仰望着巫冥，总觉得……觉得她有一种亲人的味道，像妈妈？

“你这么看我，会让我误会的！”巫冥笑，放下手中的树叶，拾起针线。

小猫傻傻地笑，抱着仆人端上来猫碗慢慢地喝着粥，他这一喝让巫冥想起白天的事情来，不禁扑哧一笑问：“早上你

怎么把一碗饭倒进去的？”

小猫脸通红，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喝着喝着才低低说：“小时候在庙里长大，人多，都吃不饱，但有一个好心人，每

年他女儿生日那天，就会给我们庙里送去一袋香喷喷的大米，给我们吃，那米可香了……”

小猫抱着猫碗一脸神往地嗅过去，仿佛那米香就在这眼前，他吞着口水沉在回忆里说：“那一天，庙里各个角落都是

米的香味，我们端着碗坐在围墙上就等着厨房说开饭……一年只有那一天可以不规定吃几碗，还有菜……哧溜（吞口

水的声音）……但吃起来一定要快！狠！准！”

巫冥觉得心酸，不禁偷偷抬眼看着小猫回忆的得意笑脸，傻兮兮的，饿肚子也那么开心，让她鼻子老酸。

小猫得意地朝巫冥笑得恣意，末了总结：“而我是最快的！没人抢得过我……”然后奖励似的品完他的猫猫特制鸭肉

粥——每夜奖励两小碗，素日都是完事换床单时喝，今天昊烨不在也有，让小猫好意外，飘飘然……

巫冥笑，看着小猫快乐地抱着他的小猫碗等人盛上第二碗，那笑弯弯的眼，不禁羡慕，这种简单的幸福，也许就是昊

烨会独独喜欢他的理由。

昊烨不在，小猫忍不住把猫碗舔了舔，抱着不遗落半粒米，一丝肉星的决心，吃过得猫碗被添的晶亮如初。

巫冥微微地冒冷汗，侧眼看小猫已经抱着肚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地自顾自快乐起来，越看越像只野生动物。

挠挠肚子小猫打了一个饱嗝，不好意思冲巫冥笑笑，美美地补充了一句：“其实庙里的时候，师父对我很好，最好！

他还说我长了一张不愁吃的脸，可惜后来庙里遭了大水，庙倒了，重修，我就被送到了别处，没原先好，我就出来了

！”逃出来的事情，小猫只字不提，不光彩！

第三十二章

夜色渐浓，月分明，映着竹楼下的凤尾竹，有一种小猫不懂的味道。

烛火摇曳，小猫贪恋桌上的那一盘新做的点心，舍不得睡，等着肚子饿，猫爪抱着小被子靠在椅子上，歪着傻猫头看

着巫冥一针一线在一件已经铺满了花纹的嫁衣上，层层叠叠地绣着牵藤，都说女儿出嫁，要穿阿妈留下来的嫁衣，难

道巫冥手里这件也是她阿妈的？

小猫不禁拉长脖子看着巫冥膝上的红裙子，不是百褶的，而是细长的好似一块布，这服饰像岭南月族女人的筒裙，五

彩的孔雀尾花边绣满裙摆。

小猫挪挪过去：“你娘给你留得？”小猫很好奇，那个像只大马蜂扎进人家山茶裙摆的老头人，年轻时啥模样。说起

来……巫冥的母亲，他自懂事以来，就听说没了，阿帕头人可是一直未娶啊。小猫看了看巫冥，心想一定是个大美人

……神往。

“恩，是我阿妈嫁给我阿爸时一针一线缝的。”巫冥把五彩斑斓的裙子放在桌上摊开给小猫看，虽不及小猫那些裙子

勾勒精细讲究，但一针针密密地情意，小猫也能从缠绕的花枝里看出个大概，猫爪在群摆上移动，感慨，他何时娶媳

妇啊！

想着媳妇，猫爪不禁回到肚子上，哎——娶媳妇什么的，都是妄想，他弄不好要当阿妈了。他的嫁衣呢？

在小豹子家……

“我阿妈和阿爸是泼水节上相遇的。我阿妈泼了我阿爸整整一桶水，从头到脚，我阿爸说那时无处不在滴水……”巫

冥摸着裙摆针脚，仿佛看见了他阿妈和阿爸那短暂，好似烟火般绚丽又短暂挚爱，嘴角笑意浓浓……却没发现她的叙

述，勾来小猫的美好幻想：要能也泼昊烨从头到脚一身的水，多好啊！小猫也笑得甜甜的。

“那时，我阿爸还不是头人，只是到哪里去学习的……阿爸说我阿妈的美让他沉迷，只一眼，他就告诉自己非她不娶

。”巫冥满是憧憬。小猫摇头无法想象。

“那年的秋天，我阿爸明知道家里会反对，还是决定和阿妈悄悄地结合。因为是瞒着家里人成亲，阿爸身上只有不多

的银两。婚礼很简单，大部分的钱，我阿妈都用来缝制这条裙子了。”巫冥拿着裙摆的绣花指给小猫看，小猫瞪大猫

眼看不懂，猫爪却无声地伸向盘子抓了一块如意糕，悄悄地，无声地往猫嘴里放。

巫冥动情地看着，绣线几乎铺满了裙子的下摆，一圈圈缠绕的牵藤花，仿佛绽放着她阿妈缠绕的心思，害羞又期许，

默默的丝丝绕绕，是喜悦，是甜蜜……然后泪就一滴滴地落了，粘在嫁裳上。让抿着糕的小猫，错愕地看着巫冥，不

敢狠嚼，心里老梗，另一只猫爪轻轻地捶着胸口，吓了他好大一跳，不就一条裙子吗？为什么哭呢？

巫冥无觉察地继续说：“看着这条裙子，我就忍不住想阿妈，她是用怎样的心情，独自在夜里，如何借着油灯的光绣

嫁衣的，她一定在微笑，每下一针都会想到阿爸的脸，然后把自己的爱，把自己的心，自己的情，细细密密地，借着

线起线落，埋进这花纹里。”小猫宽心，继续吃糕，情什么的不懂。女人的心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