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楚宁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美好得仿若梦境。被莫凡这样看着，楚宁突然希望他能一直这样看着自己，直到地老天荒。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楚宁猛地一惊，赶紧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让自己清醒过来。

只是这一次，他却不敢再看莫凡了。

真是个祸害！

楚宁在心里骂着，同时也坚定了一定要逃出去的决心。

他想，自己不能再继续呆在莫凡身边了，不然，总有一天他会沉溺进去的。

他是个男人，他应该和女人在一起，而不是……而不是像个女人一样雌伏在另一个男人身下！

再次想到前世的记忆，楚宁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前世二皇子的嘲讽……

“楚宁你真贱，为了皇位竟然自甘堕落爬上男人的床！那些支持你的大臣不会都睡过你吧，你还真是给皇室丢脸，我看着你就觉得恶心！”

身体不由自主地打着颤，楚宁咬紧了牙，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这辈子，他不能再自甘堕落了，就算莫凡救了他，他也要离开！

对，他必须马上离开！

“阿宁，你怎么了？”

耳边，突然传来莫凡的担忧的声音。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知道不能让莫凡起疑心，楚宁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着，眼睛却不敢看莫凡。

他怕莫凡看出他眼中的慌乱，以及——怨恨。

楚宁知道自己这是在迁怒，莫凡为他牺牲了很多，他不应该怨恨莫凡，可是……可他就是忍不住，他很自私，若不是莫凡，他不会变成人人唾弃的男宠。

莫凡看着眼前那转过头不肯面对他的倔强少年，有那么一瞬，他的眼眸忽然变得幽黑，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

下一刻，他却握了握拳，强忍着抱紧楚宁的冲动，将手背在身后，柔声说道：“既然没事，那就出去晒晒太阳吧，你的身体刚恢复，多晒晒太阳对身体有好处。”

“恩。”楚宁点了点头，然后绕过莫凡走了出去。

他的动作很快，步伐有些慌乱，像是在逃避什么。

莫凡就那么看着他的身影出去，然后摊开手心，看着被掐得血肉模糊的手心，咬着牙，脸上闪过嗜血之色，却又在下一刻恢复了平静。

心念一动，手心的肉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好，眨眼间手心又是光洁一片，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闭上眼，莫凡叹了口气。

他到底已经不再是前世那个只懂得付出的窝囊废了，刚才的一瞬，他真的有种撕碎楚宁的冲动，好歹，最后他克制了下来。

现在的楚宁是他的猎物，可不能随意弄坏了。

至于刚才楚宁到底在想什么，他不急，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不是么？

嘴角一扬，莫凡笑得有些危险，虽然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那笑容却让人胆寒。

莫凡出去时，楚宁正在练剑。

他既然打定主意要离开，自然要好好练习武艺才行。

不过莫凡的话倒是没错，外面春光明媚，太阳正好，阳光晒在身上很舒服，却一点也不刺眼。

楚宁舞着剑，脸上渐渐出现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他本就长得极清秀，此刻运动了一番，两颊染着酡红，加上晶莹的汗珠，让他整个人都生动起来，美不胜收。

而舞着剑，楚宁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现在有多引人注目，他只觉得浑身都舒服极了，似乎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般，尽情地呼吸着，就连之前阴翳的心情也瞬间好转了。

莫凡靠在海棠树干上一眨不眨地看着，目光一直追随着楚宁的身影，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喜欢这样默默地注视着楚宁，看他整个人绽放出光彩。

不过，这样的人只有他能看，也只能属于他。

至于楚宁心里到底愿不愿意，莫凡想，早晚他会愿意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人就这样一个舞着剑，在暮春的阳光下恣意地挥洒着汗水，另一个人靠在树干上默默地看着。

微风吹过，带起落在地上的海棠花瓣一起飞舞，空气里飘散着西府海棠的花香，所有的一切，都美好得好似梦境。

第二十二章：逃！

深夜，楚宁却一直没睡，听着外面敲响了五更，楚宁睁开一直闭着的眼睛，然后，翻身下床。

自打决定了逃离，楚宁便开始准备了。他之前便趁着莫凡不在的时候将整间屋子翻找了一遍，衣柜里都是莫凡准备的一些寻常衣物，质地上乘，却并不是他宫里的衣服。

楚宁便将衣物都包了藏在箱子里，如今一下床，便打开箱子取出包袱，然后又仔细倾听了一番，见莫凡的房间没有丝毫动静，他这才背上包袱，提着剑，轻轻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一路小心谨慎地出了那座居住了小半月的小四合院，出门时还特地回头看了眼莫凡的屋子，见里面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才松了口气，大步走了出去。

楚宁却不知道，莫凡早已经猜出他的心思，对于他近日来的行为也是了若指掌。

他整夜没睡，莫凡也一直注意着他这边的动静，他才翻身下床，隔壁的莫凡就睁开了眼睛。

至于楚宁之后小心翼翼地出门，回头，以及那松了口气的表情，都被莫凡一点不漏地看在了眼里。

眼睁睁地看着楚宁就这么走了，莫凡阴沉着脸站在窗口，心里恨得发痒。

他就这么不好？让楚宁处心积虑要逃开他？片刻也不愿与他多待？

想到两世以来自己为楚宁所做的一切，莫凡突然觉得很不值当，而看着楚宁毫不留恋地离开，有那么一瞬，莫凡有些泄气地想，干脆就这样罢了，那人既然不喜欢自己，他又何必再干巴巴地贴上去招人厌烦？

可这个想法也就在莫凡脑子里转了一圈便被他给丢开了。

一来始终狠不下这个心，不管是对楚宁还是对自己，二来，他却有些不甘，毕竟当初也是修真界里排得上号的人物，如今功力被封印了大半已经够窝囊了，若是连个凡人都搞不定，那也真是太丢人了！

磨了磨牙，莫凡又阴暗地想，就算是抛弃，那也得是他厌烦了楚宁将他给抛弃了，主动权怎么都该在他手里才对，怎么能被个凡人给抛弃了？

不过在抛弃之前，他却一定要将楚宁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离不了他才行，等什么时候厌恶了再将楚宁扔下，那才叫爽快！也好为前世窝囊的自己出个气。

虽说是这么想的，可一想到日后要抛下楚宁，莫凡心里却又不自在起来，甚至一抽一抽地发疼。

楚宁却不知道他这些心思，出了四合院儿便寻了个地方躲起来。

莫凡想了会儿，又突然意识到楚宁前世便很少出宫，少数几次出宫还只是在内城转悠，根本不明白普通百姓的生活，更是不清楚其中的艰险！

再想到楚宁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莫凡忽地头疼起来，却又有些快意。

楚宁这次一个人出去怕是要吃亏的！不过，他也该经点儿教训才行。

莫凡恨恨地想到，却还是快速地取出早已收拾好的包裹，跟在楚宁身后离开了那座小四合院儿。

虽说功力几乎被封印了，可要找个人对莫凡而言并不是难事。尤其在那人还只是个普通人，而非能够凭借法术隐藏自己的修真者的情况下。

几乎没费多少工夫，莫凡便找到了楚宁的所在，却是在一间客栈的客房里。

此时已是五更天，客栈早已经关了门，楚宁身上又没带钱，自然不可能是走正规渠道住的店，而是趁着天黑溜进去的。

莫凡一边暗赞着楚宁的大胆，一边又想着这人前世好歹是皇帝，前不久也一直是皇子，虽说在宫里生活提心吊胆了些，吃穿用度却从来没被苛待过，如今却落得个身无分文，住个破破烂烂的客栈都要偷偷摸摸的程度。

摸了摸鼻子，莫凡忽地有些愧疚。

楚宁却不管这些，虽说住在这么一间客栈里很不习惯，可他紧绷着神经熬了大半夜已经累了，这会儿也就没怎么计较，随便找了家客栈的空房就住进来了。

只是躺在床上，被子里却有股怪味儿，让楚宁狠狠地皱了眉。

然而想起自己如今已经不是皇子，又在逃亡，他也不好太过计较，只得强忍了心中的厌恶，躺在床上补起眠来。

不过楚宁睡得却很不踏实，且不说鼻子了总是萦绕着一股怪味儿，单是想到被自己扔下的莫凡，楚宁心里便有些惴惴。

他虽然自私，却也不是没心没肺，莫凡前世就帮了他许多，这一世又拼着命不要强行用了禁术分了他一半的寿数救活了他，怎么着也是他楚宁欠了莫凡一个莫大的人情。

只是有些事情他实在接受不了，与其日后大家都伤心，倒不如趁早断了莫凡的心思才好。

至于莫凡以后会喜欢谁，喜欢的人是男是女，就不关他楚宁的事儿了。

只是习惯的力量太可怕了些，前世莫凡几乎一直陪着楚宁直到死，如今想到莫凡会喜欢另外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全心全意，楚宁却又忍不住嫉妒起那个人来。

到底是太累了，楚宁虽然一直想着心事，却还是没多久就睡着了。

然后，就看见一直紧闭的窗子忽地被人从外面推开，跳进来一个漆黑的身影。

莫凡自从得知楚宁在屋里以后便一直在外面守着，听他呼吸均匀了大概睡着了，这才进了屋。

一进屋子，莫凡便下意识地大步走到床前，待看见床上躺着的确实是楚宁后，他才松了口气，然后，便看着楚宁的睡颜发起呆来。

只见不大的床上，楚宁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侧身朝里面躺着，看辈子拱起的形状，楚宁双腿弯曲，双手大概是弯曲着放在胸前，他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小脸，那眉心却是皱着的，嘴也紧紧地抿着。

楚宁的脸旁是一截剑柄，剑柄旁则是一个小包袱，不用猜也知道他是抱着剑睡的。

至于这个侧身蜷曲的姿势，却像极了母体中的胎儿。

据说，这种睡姿是人缺乏安全感所致。

莫凡默默地看着，忽地心疼起来，至于之前想的要教训楚宁也忘了，忍不住就想将他的眉心抚平，让他以后都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生活，再没有烦恼才好。

第二十三章：被盯上了

楚宁也没睡多久，就在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街道上便已经有人走动的声响，楚宁心里本就紧张，听着动静便猛地睁开眼睛，然后飞快地翻身下床，趁着客栈里还没人发现自己的时候，利索地背上包袱提着剑，翻出了窗子。

楚宁毕竟是凡人，并未发现使用隐身术藏在一旁的莫凡，出了客栈便往城门而去。

莫凡跟在他后面，看着楚宁一步步朝城外走，摇了摇头忍不住心中叹息。

楚宁前世很少出宫，即便出宫也都有随从跟着，一般杂事根本不用他去处理。是以，这人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个地方叫车马行，可以购买或者租赁车辆马匹。

楚宁其实有些饿，可是想到自己身无分文，只得忍着饥饿，闻着空气中飘来的食物香气，默默地吞咽着口水。

他怎么就忘了这里不是宫里，买东西得花银子呢！他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吃穿用度都会有底下的人给他置办好，他直接享用就行了，养伤的几日也都由莫凡准备好一切，根本不用他操心。

于是，他就这么大意地忘了！

想到自己屋里一锭银子都没有，楚宁又恨恨地磨牙，暗骂莫凡的狡猾！

他不知道得花银子，莫凡却是知道的！可莫凡一个子儿都没给他，显然是不想让他走！

楚宁在心里与饥饿做着斗争，却不知道自己早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他如今只有十三岁，长得又极为清秀，虽算不上雌雄莫辩，模样却比许多女子还要好看。

他毕竟是皇子，吃得用得都极好，虽说练武，却也没人敢让他在太阳底下暴晒，加上吃的好东西不少，皮肤有如上好的羊脂白玉，阳光下似乎泛着温润的光泽。

加上楚宁从小受的教养，一身气度不凡，岂是一般的富家公子能够比拟的？

他穿得衣服虽然朴素简单，不如宫里的服饰华贵，用料却是上层，只要是稍有眼力的人便会觉出楚宁的不凡来。

见他背着个小包袱，身边也没仆从跟随，旁人看了眼，都猜测楚宁是外出历练的大家公子，虽说极少见到如此标志的人物，却也顾忌着他的身份不敢多看。

只是有那么几个人却不同。

为首那人尖嘴猴腮，穿了件绿色的绸缎长衫，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大汉，像是打手一类。

“你们说，那小子怎么样？”他说着，指了指楚宁。

他身后的几个大汉对视了一眼，脸色颇为为难，互相推脱了一番，最后一人犹豫着开口了：“周管事，你看那人的衣着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怕是不好惹的。”

“没用的东西！”那周管事骂了一声，又狠狠地踹了那说话的大汉一脚，接着看向楚宁，嘴角扬起一抹阴狠的笑来，“怕什么，这小子就一个人，连个随从都没有，怕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只要手脚干净点，谁又能查到我们头上。”

那几个大汉却在心里暗自寻思，心说人家就算是离家出走，那也得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样的气度来啊！各自暗骂周管事太没脑子，却实在不敢反驳，只能盼着能有人立马出现将那不简单的小子带走，他们也免得惹麻烦。

可惜莫凡并没有听见他们心里的祷告。

莫凡隐着身形跟着楚宁，一来是担心楚宁遇到麻烦，二来也是想让楚宁吃点苦头受些教训，省得日后再跑。

眼看着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都瞅着楚宁，莫凡心里正窝火，觉得自家小孩被人吃了豆腐占了便宜，谁知道就在这时候，被他注意到了鬼鬼祟祟的周管事一行人！

这些人的对话莫凡也听见了，再者，就算是没听见，看他们的行为举止也知道这些人居心不良，在打楚宁的主意。

尤其看着周管事露出那阴狠的笑容，眼底却又泛起淫邪的光来，莫凡便气血上涌，恨不得亲手撕碎了这群臭虫。

只是……

想到楚宁刻意逃开自己，自己也有意给楚宁一个难忘的教训，莫凡克制住了心底的杀意。

反正这些人既然敢打楚宁的主意，那就迟早要死，莫凡不介意在他们死前好好利用一番。

于是，莫凡便收了手，只隐着身形默默地跟在楚宁后面。

笑话，他只是想给楚宁一个教训，可不是要看他真被人给欺负了去！但看周管事的眼神，莫凡就能想到周管事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周管事到底还不是草包，见楚宁提着把剑，心知他是会功夫的，便不敢轻举妄动，甚至特意派人回去再叫些人手来，然后他带着剩下的人悄悄地跟在楚宁后面。

街上早有人看见了楚宁身后鬼鬼祟祟的周管事一行人，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再看向楚宁时眼中便多了些担忧。

只是，周管事的主子在城里势力太大，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们惹得起的。

是以，虽然都担心楚宁的处境，却也没人开口。

楚宁却因为生长在宫里向来十分敏感，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极为厉害。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是善意还是恶意，他基本上都能分得出来。

原本他也不愿被人看着，但见这些人也就偷偷看了他一眼没再多看，眼中除了好奇也没别的什么情绪，楚宁便也就不打算理会。

可不知怎的，没多久这些人看自己的脸色就变了。

楚宁意识到，却并不表现出来，只暗自戒备着，多了些警惕，目光也有意无意地扫视了一圈，将众人的脸色看在眼底。

接着，他便发现了一直鬼鬼祟祟地跟在自己身后的周管事等人。

待看清周管事的眼神，楚宁再也克制不住，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周管事那是什么眼神？这群混蛋真是该死！楚宁恨恨地咬牙，握住剑鞘的左手狠狠地握紧了，骨节根根泛白。

他真恨不得将这些人抓起来，在命人将他们的肉一刀刀地割下来！

可是不行！五皇子已经死了，他如今，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而已！没人会听他的吩咐，他也没权利命令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