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

一直到计程车到了公寓楼下，特里德和大叔告别，贝兰特还是没有一丝要醒来的迹象。特里德一直把他背到了家里，在电梯里特里德看著摄像头想到，如果有人看到了这个监控画面，一定以为自己是个绑架犯。特里德将贝兰特放到了床上，又拿了条热毛巾准备帮他擦干净脸。他发誓，等到贝兰特醒了以後自己一定要狠狠的教训他。一点警戒心都没有，在外面喝成那个样子被人卖掉都不知道！

可是特里德的计划落空了，因为当晚贝兰特就发起了高烧。旅途的疲惫，在寒冷的天气进行长时间水下拍摄，摄入过量的酒精，再加上吹了很久的夜风，种种原因叠加起来，使得原本体质就不大好的贝兰特发烧了。

“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你的。”特里德坐在贝兰特的床边，有些担心的看著体温表上的数字。贝兰特浑身都在发热，温度一直降不下来，再这样下去明早就得带他去看医生了。

躺在床上的贝兰特难受的皱著眉头，眼皮下的眼珠不停的转动著，看样子快要睁开眼了。

“贝兰，你醒了吗？”特里德立刻紧张起来。

“妈妈……”贝兰特的眼里一片迷雾，看样子他是在做梦，他断断续续的说道，“别丢下我们……”

特里德要去帮他盖被子的动作停了下来，当时母亲的去世对他们打击都很大。可是贝兰特是最早走出阴影的，他还鼓励自己也尽快振作起来。没想到他到现在还会梦到……所以说，当时他的故作坚强只是为了带动我走出阴影吗？特里德皱紧了眉头，他那时只顾著自己伤感，却忘记了贝兰特才是更加敏感、更加容易受伤的那一个。

“哥！”贝兰特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他表情痛苦的扭动著身体，语气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哥，你在哪儿？别丢下我……”

他的手向半空中摸索著，开始呜咽起来。

“贝兰，我在这儿。”特里德握住了弟弟微微发抖的手，说道，“我就在这里。”

贝兰特听到这句话，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的放松了下来。他握著特里德的手，呼吸开始变得平缓。

看著贝兰特苍白憔悴的面孔，特里德想起了他们还很小的时候——那时贝兰特也是经常生病，而妈妈总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不在家。到了晚上就只有自己陪在他身边，那时候，他也总是用这种充满了依赖的口吻叫著自己。还有每次打架输掉，哭哭啼啼的来找自己时，他也会这样叫自己。究竟是什麽时候，你已经变得比我还要坚强了呢？特里德伸出另一只手，细心的帮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擦掉了额头上的汗。

或许是特里德精心的照料起到了作用，在天亮之前，贝兰特的体温总算是降到了正常水平。

“所以说，你昨晚究竟和那群人去干嘛了？”特里德抱著胳膊站在床前，审问著靠在床上的贝兰特，表情像是抓住了调皮孩子的大人。

“我只是和他们去酒吧喝酒。”贝兰特小声说道，他现在的精神好了很多。

“喝酒会喝到酒店去吗？”特里德不以为然，“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我没有遇到你们会怎样。”

“说到这……”贝兰特疑惑的瞟了一眼特里德，问道，“你为什麽会在那里？”

“嗯……我当然是去……”

“我就知道。”贝兰特从特里德的表情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他赌气说道，“你可以去和人开房，我为什麽就不可以呢？”

特里德突然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弟弟的这个问题。的确他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自己没有理由去干涉弟弟和些什麽人交往，去干什麽。可是看到贝兰特毫无防备的被人带进酒店，自己为什麽会那麽生气？

“你最起码不该喝的那麽醉。”他只能干巴巴的说道，“那很危险。”

“嗯。”贝兰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当作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说出那些话，可能他只是想小小的报复一下特里德，让他也感受一下那种愤怒的、伤心的、却没法表达出来的情感。可是有什麽用呢？贝兰特有些自嘲的想到，他根本就不在乎啊，你只是他弟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又最疏远的存在。

贝兰特看到特里德无措的表情，心里突然感到很内疚。特里德在照顾了自己一整晚後，自己却还冲他出言不逊，他应该很难过吧。暗恋最绝望的一点就是——你总是为对方的一句话、一个细微的眼神或动作而大喜大悲，不能自己。可是在对方眼里，你就只是一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而已。

因为他不爱你。

他低下了头，对特里德说道，“我想睡一会儿。”对方随後就走了出去，还体贴的给他带上了房门。

贝兰特看著关上的房门，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蜘蛛网捕捉到的虫子——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拼命的挣扎著、扭动著，想要挣脱身上的束缚。可是到最後，却还是徒劳无功。

永远都无法逃脱，只有束手待毙。

stage10、纠结与机遇

在录音室里，特里德心不在焉的弹著自己的吉他，为编曲做著努力。他今天的状态很不好，接连出现了他平时甚少犯的错误。

“该死的！”在又弹错了一个音後，特里德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吉他。

“特里德，你今天怎麽了？”丹迪也停下了手中敲著的鼓，“你平时根本不会犯这种错误。”

帕特看到了他眼中的血丝，打趣道：“你该不是昨晚和那个妞奋战到天亮吧。”

“要休息一下吗？”迪安问道。

“我出去抽根烟。”特里德站了起来，向外面的吸烟室走去。他的心思很乱，一直在想著贝兰特今天早上和他的对话。他点了根烟，望著外面的景色出神。

“能借个火吗？”迪安不知道什麽时候站到了他的附近，问道。

特里德掏出打火机，扔给了他。迪安以一个流利的动作接住了打火机，点著了他嘴上的香烟。

“你今天肯定有心事。”迪安说道，他用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而且不是关於女人的。”

特里德苦笑了一下，“迪安，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聪明的有点讨厌。”

“我是心理学系的学生啊。”迪安浅笑，“要不要找我倾诉下？”

特里德抽了一口烟，过了一会才缓缓将烟吐了出来，他在思索到底要不要告诉迪安。

“我发誓我不会和别人说的。”迪安说道，“这是心理咨询师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好吧。”特里德摊手，“你总是能说服我。”

在静静的听完特里德的叙述後，迪安沈默了一会。

“我这样很奇怪吧？”特里德自嘲的笑道，“我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这没什麽。”迪安思索著说道，“任何父母在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後，都会有些失落感。”

“你是说我把贝兰特当成我儿子了？”特里德失笑。

“在情感角度上来说，是的。”迪安谨慎的用著措辞，“你们是单亲家庭，而且母亲一直又忙於工作，只有你们俩相依为命。所以，你在成长的过程中自然而然的扮演起了贝兰特保护者的角色，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听起来有些道理。”

“这是科学。”迪安安慰著特里德，“你该知道，模特圈是很混乱的。几个模特一起去开房举行性爱party什麽的，其实很正常。而你的弟弟又……请原谅我的措辞，又非常吸引人。”

“哦，别说了。”特里德呻吟道，“我听的都想杀人了。”他只要一想起昨天晚上那个抓著贝兰特的男人，他就想狠狠的朝他的脸揍上去。

“兄弟，你得学会接受现实。”迪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总会长大的，特里德爸爸。”

“好吧，我会试著接受这该死的事实。”特里德皱著眉毛说道。

贝兰特正在床上躺著，他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请问是哪位？”贝兰特懒懒的问道。

“佐伊 韦尔登。”对方的声音很好听，贝兰特花了几秒锺才想起来对方是谁——那个让他在水里泡了半天的摄影师！

“哦，您好。请问有什麽事吗？”贝兰特对这个神经质的家夥没有什麽好印象，他的语气也带了一点不耐烦。

“你今天下午可以来试镜吗？”对方用公式化的口吻说道。

“试镜？”贝兰特吃了一惊，预约工作的话不是应该是公司传达吗？从来没听过摄影师直接联络模特的。

“我今天下午有空，可是是什麽试镜？”贝兰特实在是摸不著头脑。

可是对方却显然没有耐心回答他的问题，在告诉了他时间和地点後，就挂断了电话。

贝兰特一头雾水的看著被挂掉的手机，心想他是不是在耍我的啊？可是那也太无聊了点，不像传闻中的超级严谨的工作狂啊。贝兰特反复思索著，想著反正高烧已经退了，就当是出去走走吧。他来到了对方提供的地点，在进入了等候大厅以後，瞬间就被里面的人群惊呆了。并不是因为数量，而是因为在等待试镜的人——他们大多数都是超级名模和电影明星，各自隔著很远的距离坐著，最少带著四名助手，全都如众星拱月般的等待著试镜。环顾大厅，只身前来的贝兰特显然是一个异类。

贝兰特看了眼大厅里的品牌LOGO，赫然是“Dior Homme”。而且最让他冒冷汗的是，这并不是要拍摄普通的宣传大片，有了电影明星的加盟，显然是为了争夺今年数百万的代言权。所以说，他果然是在耍我吧？贝兰特有些悲哀的想到。

算了，反正来都来了，就当是积累经验吧。贝兰特硬著头皮找了个靠著角落的位置坐下，他环顾著四周，发现了那些光芒照人的俊男中间有一个他认识的人。

劳伦斯 迪尔，去年的男性超模TOP50排行名列第三，据说有印第安血统，野心的面孔和棕褐的肤色让他很受欢迎。贝兰特和他同属一间模特公司，说是认识，其实也只是贝兰特单方面认识他而已。看他的样子很悠闲，应该是对此次的代言志在必得了。

更里面的拍摄现场内。

“这太糟糕了，他怎麽能把我设计的服装穿的如此低俗？”一个留著胡子的中年男人看著电脑里的照片说道，他是文森特 博德，Dior homme的设计师，他喜欢设计出精致美丽的衣服，自己却只是穿著衬衫和牛仔裤。

佐伊也是不满意的看著自己拍出来的照片，那个男星长著一副典型的美国脸，他和这次的服装气质格格不入。

“哦，别著急，夥计。”一个年轻些的男人说道，他是《时尚》杂志的主编——乔治．奥当，他穿著一套白色的休闲西装，显得时髦又优雅，“外面还有那麽多的明星和模特，你总能找到几个适合的。”

“希望如此吧。”文森特皱著眉头说道，他今年的设计风格强调完美的线条，同时结合了低调优雅的英伦风和精致高贵的法式，剪裁上相对瘦削，适合穿著它们的并人不多。“我从不设计那些低俗的、大众的衣服，我只设计艺术品。”——文森特这样说过。他的设计虽然饱受业界称赞，但是市场反应冷淡却让他在品牌内部遭人诟病。所以他暗下决心：今年一定要挑选一个足够惊豔的、配的上他设计的艺术品的代言人。

“我想，我可以向您推荐一个人。”佐伊斯慢条理的说道，文森特大感意外的看著他，“别用那种眼神看著我，文森特，你该知道我对照片的挑剔程度。”

这倒是真的。文森特想到，佐伊的挑剔在业界可是出名的。

“今天的照片说实话，糟糕透了。”佐伊看了眼电脑屏幕，随即有些嫌恶的移开了视线，“很多人根本不适合你的设计，这种照片对我们来说都是折磨。”

“哦，好吧。”文森特想了想，“我想我们可以先试一试你推荐的人。”

当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人走进来时，文森特就感到眼前一亮。身材的比例相当好，腰线很高，双腿笔直修长。等到再走近些，他的五官和气质直接就让文森特赞叹了起来，“我都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他穿上今年新款的样子了。”

stage11、爱与离别

“动作再自然些，放轻松。对，很好，就这样。”

贝兰特保持著这个姿势，直到佐伊按下了快门。他已经换了三套衣服，拍了十几张照片。刚开始他还有些紧张，但是随著对镜头是适应，他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了。一边的文森特和乔治在电脑上查看著刚才拍摄的照片，不时的交换著意见。

“不得不说，这些成衣就像为他量身定做般的合适。”文森特盯著电脑屏幕说道。

“非常年轻、非常有潜力。”乔治赞同著点头，“你看他的姿势，他完全了解应该怎样演绎每套衣服，这种天分相当的难得。”

“佐伊这次帮了个大忙。”

“那外面那些人怎麽办？”乔治问道，“不需要试镜了吗？”

“开什麽玩笑。”文森特笑著说，“你想明天收到他们经纪公司的投诉函收到手软吗？当然得让他们试了。”

贝兰特走出摄影间的时候，收到了很多内容丰富的目光，有同情的、有讽刺的、也有意味深长的，仿佛都在嘲笑著他的不自量力。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贝兰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这没什麽大不了的。下一个试镜的是劳伦斯 迪尔，贝兰特看到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从容不迫的向他这边走来。

“你还很年轻，将来会有更多机会。”擦肩而过的时候，劳伦斯 迪尔突然说道。

贝兰特根本没有想到劳伦斯会和自己说话，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走进了摄影间。

“谢谢。”他对著关上的门轻声说道。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特里德已经在做晚饭了。

“你回来了？”特里德听到开门的声音，从厨房探出了脑袋，他系著围裙的样子让贝兰特看著想笑。

“啊，是的。”

“在餐桌边坐下吧，我马上就搞定了。”特里德说道，厨房里传出了油煎的滋滋声，“我想你还没吃过吧？”

贝兰特的肚子适时的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他脸色一红，乖乖的坐到了餐桌边上。特里德今天做的是意大利面，这个他做的最拿手。贝兰特看著端上来的香喷喷的食物，感到现在自己很难得的十分有食欲。

“你自己还是不做饭吗？”特里德坐到他的对面，开始为他盛著面条，“灶具都是新的。”

“我平时很少在家里吃。”贝兰特接过盘子，他经常是在外面吃，有时候忙起来一天就只喝一杯咖啡，“你给我盛的有些太多了，这盘你吃。”他将盘子向特里德推去。

特里德阻止了他想要把那盘意大利面推给自己的动作：“你太瘦了，得多吃点。”

“吃成胖子的话就没有人愿意雇佣我了。”贝兰特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