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世家(FZ)下——蝶之灵
蝶之灵  发于:2013年10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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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这个就是胆囊,下面连的十二指肠,对吧?”

邵长庚怔了怔。

这孩子居然很自然地叫出了爸爸这个称呼,看来,他现在对这个爸爸已经完全心无芥蒂了。在发生那种亲密的肉体关系之后,他还能在不知不觉中依旧叫出爸爸,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从来都没有恨过这个“爸爸”呢?

在这种情况下叫出口,显然是因为长久以来的习惯。

也正是这种习惯,才更加反应出主人心里对于这位“爸爸”的在乎。

扭头对上邵荣的目光,清澈的眼眸中盛满了第一次进手术室的喜悦之色,此时,那双乌黑的眼睛正期待地看着自己,等待着问题的答案。

邵长庚的心里突然间蔓延开一片柔软。

69.

这次手术依旧完成得非常顺利,邵荣亲自旁观了整个手术过程,心中对邵长庚不由得更加尊敬和佩服,也清楚意识到自己这个小菜鸟跟他之间可谓是天差地别,以后要达到他这种水准还要经过很多年的磨练。

这种佩服的情绪跟两人的关系无关,只是单纯对于他才华的肯定和欣赏。

以前总听人说邵长庚是难得一见的外科天才,邵荣还以为那些人夸大其辞,今天亲眼目睹了他手术的过程,邵荣这才意识到,他的确跟传言中一样厉害。

整个手术的过程井然有序,出血量非常少,手术的视野一直清晰而明确,对周围组织的损伤也降到最低,显然,他对人体的结构已经是了如指掌。

两人一起从手术室出来,站在洗手池前洗手,邵长庚看了一眼身旁的邵荣,脸被口罩遮住了看不清表情,只露出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露出难以掩饰的敬佩之色。

这样的邵荣越看越觉得可爱。邵长庚忍不住微微一笑,说道:“小荣,口罩可以摘下来了。”

“哦!”邵荣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摘下了口罩,长时间的手术让他的脸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在灯光照射下闪着莹润的光泽。

见到邵长庚一直看着自己微笑,邵荣也不由得对他微笑了一下。

到更衣室换好衣服,往外走的过程中,邵荣的一双眼睛依旧崇拜地看着邵长庚,忍不住开口说:“爸爸,你下次做肝移植手术的时候,可以带我去旁观吗?”

邵长庚果断拒绝:“不行。”

邵荣目光一黯,神色有些失落。

邵长庚解释道:“器官移植这种高风险的大手术,很多时候都要几个科室的医生合作完成,有些移植手术一做就要七八个小时,手术的过程也容不得一丝马虎,所以,我们一般都不会允许手术无关的人员进入手术室的。”

见邵荣垂着头的遗憾模样,邵长庚心里一软,又补充道:“不过,风险略低的移植手术会开放室外观察,到时候,你可以在观摩区隔着玻璃窗大概看一看手术的过程。”

邵长庚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并不会因为邵荣而无视一些规矩。

邵荣了解他的脾气,只好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了。”

知道现在还是个菜鸟学生的自己跟已是知名外科医生的邵长庚相差甚远,还没有资格去他主刀的那种大型器官移植手术现场,不过,没关系,只要努力的话,总有一天能追上他的脚步的。

这样一想,邵荣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抬头看着他,一脸期待地说:“爸爸,那你以后做今天这种风险比较小的手术,可不可以继续让我参与?”

邵长庚点头,“当然可以。”顿了顿,“你以为我是闲得发慌吗?大老远跑来英国做这种手术还不是为了你。”

还不是为了你……这句话听着总有些暧昧不明的意味。

邵荣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谢谢。”

邵长庚微微笑了笑,伸手摸摸邵荣的脑袋,“跟我还客气。”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雪比来时下得更大,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雪花拍打在脸上,突然从开着暖气的医院走到下着大雪的寒冷街头,强烈的温差让邵荣不由得鼻子过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邵荣很怕冷,被风一吹赶忙把大衣的扣子系上,接着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条围巾围在脖子上,整张脸都埋进围巾里面,顺便还戴了双蓝色的手套。

邵长庚看他自顾自忙活了一阵,迅速把身体全面武装起来,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了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

邵长庚的目光在他身上游移,最终落在围巾上,瞬间凝固。

——居然是这条围巾?

当年亲自带他去买的,父子两人每人一条,同一款式,不同颜色,看着像是情侣装。

当时说要断绝关系之后,就把他的衣服全都打包起来放在一个箱子里面。记得那天他跑来家里找成绩单,自己急着去开会,就让他顺便把那一箱衣服也带走。

可回家的时候,却发现箱子还放在原位。

邵长庚以为他是想跟自己彻底断了联系所以才什么都没有带的……于是把那个箱子塞在柜子里,再也没拿出来过。

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带走了一条围巾。

这显然证明他对这段关系的恋恋不舍。如果真想彻底分开,又何必带走这条围巾,还整天拿在身边,睹物思人?

“这条围巾你还留着?”邵长庚低声问道。

见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围巾上面,邵荣不由得呆了一下,等明白过来这句话的含义之后,被围巾围住的脸颊顿时一阵滚烫。

离开时舍不得他,就把他亲自送的围巾给带走,算是一种纪念。到了伦敦之后,冬天天气寒冷,邵荣把这条最喜欢的围巾随身带着,出门就围在脖子上挡风。

可今天居然当着他的面把这条围巾戴了起来,简直是蠢到无可救药了。

邵荣故作镇定地说:“我前几天路过专卖店的时候觉得好看就买下来了,还有手套,跟围巾也是一起的。”似乎为了让他相信,邵荣还把手伸出来给他看手套。

邵长庚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微微一笑,“我还以为是我送的那条。”

“不是。”邵荣急忙否认。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急着否认,只是觉得,如果直接承认的话,自己在当时那么难堪的处境下不但不恨他反而还带走这条围巾做纪念,这样的做法实在太丢脸。

邵长庚没有再追问,转移话题道:“你这么怕冷,伦敦这边的冬天,还能适应吗?”

邵荣说:“还好。”

邵长庚沉默了一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邵长庚带着邵荣到了学校附近的一个住宅区,邵荣听说过这里,几年前盖起来的住宅小区,因为距离学校和医院都比较近,房子非常抢手,房价也十分可观。

邵长庚带他直接坐电梯上了六楼,在612号房间的门口停下脚步。

612这数字怎么这么熟悉?邵荣疑惑地想了想,突然想到,6月12正是自己的生日不是吗?一年前,高考结束之后的第四天,邵长庚还专门给自己办了一场十八岁的生日宴会,对于这个从小到大每年都要吃蛋糕的特殊日子,邵荣自然记得非常清楚。

抬起头来,见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门,目光坦然地走进屋里,邵荣的心中不由得更加震惊。

他有这间房的钥匙?他居然在伦敦买了一套房子?

是因为经常来这边出差的缘故吗?

可是,6楼的12号房间,612这个跟自己的生日完全重叠的房间号码,只是巧合,还是他刻意为之呢?

邵长庚见邵荣站门口发呆,低声催促道:“愣着做什么?快进来吧。”

邵荣硬着头皮走进屋里,看着屋内简洁却温馨的装修,的确很像是他的风格。

客厅非常大,柔软的沙发整齐地摆放着,液晶电视被固定在对面的墙壁上,空调冰箱等家用电器也都一应俱全。

连着客厅的是个小餐厅,一张长方形的桌子,面对面摆了两把椅子,餐厅后面是两个房间,主卧摆着一张King-Size的大床,旁边的房间被布置成了一间小书房,占据整面墙的书架上零零散散摆了些大部头的英文书。

他最常用的那款黑色笔记本电脑,此时正放在书房的写字台上。

显然,他到伦敦之后是在这里住的。

邵荣的目光再次在整个房间扫了一遍,不得不说,邵长庚的眼光确实好,房间的装修看上去简单时尚,而且留出了足够的空间,一点也不显得拥挤。

这是典型的八十平米两室两厅的居室,客厅、餐厅、厨房、浴室,再加上一间卧室和一间书房,空间这么大,可以让一对年轻的夫妻或者情侣一起住,对于一个人来说有点浪费。

可是,邵长庚买这房子做什么?就算经常到伦敦出差,也没必要买一套房子吧?而且,这里的房子,房价肯定不会低。

邵荣终于止不住好奇心,回过头来疑惑地问道:“这套房子是你买的吗?”

邵长庚点点头,“嗯,三年前,我不是到伦敦出差整整一年吗?当时不想住酒店,正好这边新建了一个住宅小区,我经人介绍看过房子之后很满意,就顺便买了下来。后来每次来伦敦的时候,也是在这里住的。”

“哦……”这么说,612这个房间号码跟自己的生日重叠,就不是巧合了。

邵荣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屋子,跟国内生活了很多年的家相比,这里的布局虽然有很大的不同,可装修的风格还是那么的熟悉和温馨。

邵长庚说:“今天带你过来,顺便认认路吧。”

邵荣震惊地问:“认路?”

邵长庚微微笑了笑,拉起邵荣的手,把钥匙轻轻放在他的掌心里,“今天认好路,下个月等我回国了,你就可以来这里住。”

“……”邵荣完全没想到这个可能性,来这里住?这种待遇也太好了吧?

邵长庚继续说:“这里距离学校和医院都不远,交通很方便。而且这边环境很好,非常安静,你在这学习也不会被人打扰。有时间还可以在厨房自己做点儿吃的,你的胃一定要好好养。”

“……”

手心里的钥匙明明带着金属的冰冷,可握着它,邵荣却觉得心里涌起一股温暖。

见邵荣不回答,邵长庚忍不住问:“怎么,不喜欢这里吗?”

邵荣赶忙摇头,“不是。”

“那怎么不愿意?”

“这……毕竟是你买的房子,我直接过来住,不太好吧……”

邵长庚打趣道:“如果你觉得占了便宜的话,也可以付租金。”

邵荣发现这个提议很好,而且他早就想出去租房住了,反正邵长庚长期在国内,这房子空着也是浪费,租给自己岂不两全其美?

邵荣于是点头答应下来,认真问道:“那一个月付多少钱比较合适?”

“……”邵长庚无语。

这孩子有时候真是笨,随便逗逗他,他都会当真,脑筋一条线完全不转弯的……

邵荣继续说:“我没租过房,不知道价格,呃,你说多少就多少吧……”

见他开始认真地算起租金,邵长庚忍不住微笑道,“不急,租金以后再付,到时候,我会让你连本带利一次付清的。”

思想单纯的邵荣完全没察觉到这句话的隐藏含义,点点头说:“好的。”

“……”

呆呆的邵荣居然就这么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以后交租金的时候,估计要后悔到肠子都青了。一想到这里,邵长庚就心情大好。

70.

邵长庚这次在伦敦待了整整一个月。

申请到Johnson教授的批准之后,医院里很多低风险的简单手术,邵长庚都会亲自上台做主刀医师,顺便捎上邵荣这个小跟班当他的助手。稍微复杂一些的,邵长庚就带着邵荣站在一旁旁观,顺便给他讲解各种解剖结构。

邵荣几乎是提前进入了实习期,在短短一个月之内,亲眼目睹了普外科常见的各种手术方式,不仅对解剖学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和认识,连还没有接触的外科学手术都摸到了一点门道。

Cindy经常看见大师兄整天带着个小跟班来医院做简单到极点的手术,以他的水准,做这种手术简直大材小用,更夸张的是,他几乎每天都按时来医院报到,就跟当年在这里做实习医生时一样勤快……

终于忍不住问父亲:“那个小跟班是谁啊?为什么大师兄对他那么好?”

Johnson头也不抬地继续看着文献,“这个我也不懂。”

“……”Cindy无语。

没有人知道邵长庚为什么对那个小跟班那么好,就连小跟班自己也说不清。

他只知道,这种手把手开小灶的教学方式,是百年难得一间的VIP贵宾级待遇,于是更加勤奋和认真,每天下课之后都准时来医院报道,有时候遇到急诊,跟邵长庚一起熬夜通宵做手术也一点都不觉得累。

后来回想起来,这一个月的时间,是邵荣学医的几年里,最愉快、也最温暖的回忆。

只是当时的他,并不知道邵长庚为了带他进手术室花了多少功夫,更没有想过,邵长庚扔下国内的医院不管,待在国外只为帮他度过这个难关,到底,是为了什么。

并不是拒绝去想,也不是刻意逃避,只是当时,每天都被繁重的课程压到喘不过气,晚上还要跟台上手术的邵荣,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情和精力去想这些事情。

可当后来有时间想起时,却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最近这几天,邵长庚接电话的次数越来越频繁,邵荣很多次都听见他对着电话那头低声说什么医院、律师之类的话,似乎是安平医院出了什么问题。

这天晚上,从医院出来之后,邵长庚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看见他紧皱的眉头,邵荣不由担心地问:“是医院出事了吗?”

邵长庚看他一眼,点点头说:“嗯,惹上一起医疗纠纷,家属把医院告上了法庭。”

“……这么严重啊。”邵荣顿了顿,“具体是怎么回事?”

邵长庚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告诉邵荣:“神经外科有个病人,两年前头部摔伤来我们医院就诊,医生给他做CT之后发现脑部疑似有血管瘤,建议他做MRI进一步确诊。因为检查的费用昂贵,家属拒绝接受,医生只好让他出院。”

“前段时间,病人脑部血管瘤破裂死亡,家属说是医院不负责任,根本没有给病人做检查,于是把医院告上法庭,要求赔偿经济损失。”

“……”邵荣无语。

他根本无法理解,怎么会有这种“倒打一耙”的离奇事件。

可事实上,这样的医疗纠纷,在国内每天都在发生。

沉默片刻后,邵荣才问道:“可当初不是明明建议他们做检查了吗?是他们自己拒绝的啊,他们怎么能反过来要医院赔偿,医生根本就没错不是吗?”

看着邵荣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邵长庚的心中也颇为无奈。

邵荣毕竟还小,没有被那个大环境所污染,在他的心里,医生依旧是一种神圣的职业,他根本不知道国内的医生群体现在处于一种多么尴尬的境地。

邵长庚沉默片刻,解释道:“错就错在,当年接诊他的医生太心软。家属说没钱做不起检查,医生同情他们,就放他们出院了。而且那个医生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没有让家属签下‘后果自负’的同意书。现在,家属一口咬定是医生没给他们做检查,我们也没有办法在法庭上拿出证据。毕竟,当年的谈话并没有人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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