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泱以前吃饭细嚼慢咽，今天速度却很快，他呼噜呼噜喝完豆浆，端着自己的碗进了厨房。他把自己的碗筷放进水池里又进了卧室。这期间一句话也没对管肃华说。管肃华也没说话，反正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等着纪泱憋不住了自己说。管肃华慢条斯理的喝豆浆。

纪泱在卧室里打开笔记本电脑，等电脑开机的过程中他听了听客厅的动静，管肃华似乎是端着碗筷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听见水哗哗地响声。“又拧这么大，省着点用水！”纪泱嘟囔道。

电脑开机慢，纪泱走出卧室，客厅里管肃华已经收拾干净了。纪泱去厨房准备倒杯水。管肃华正把洗干净的锅铲挂到墙上，他回头看了纪泱一眼，又开始洗筷子。纪泱从茶瓶里倒好水就回卧室了，他喝了口水，管肃华肯定知道我生气了，快来问我是怎么回事啊，哼！

电脑已经开机，纪泱登录了邮箱，收件箱里有一封新邮件。纪泱点开收件箱，是银行寄来的信用卡账单。十月底，昨天正好是账单日。纪泱打开邮件。

“……”他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从头拉到尾。“不会吧。”他又把邮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大叫：“管肃华！你快过来！”

管肃华听到纪泱的惊叫，赶紧放下碗，连手都没擦就赶到卧室。

纪泱指着电脑，张大嘴巴：“咱们，咱们这个月花了这么多？”

管肃华木着脸舒了一口气，他被纪泱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管肃华把手擦干，纪泱等不及了：“你快过来看看！”

管肃华走到电脑前开始看邮件。是九月底到十月底的账单。十一纪泱爸妈来时给老两口买衣服首饰花了近五千，管肃华和纪泱两人买衣服的钱差不多一千五。信用卡基本要还六千多。

管肃华看完账单：“给爸妈买东西那是应该的，咱两个得买衣服也没办法。这个季度买了，明年的春装就不用买了，明年的秋装也能省点出来。”

“得还这么多呢……”纪泱叹气。

“给父母尽孝心了，有什么可惜的。”管肃华说，拍拍纪泱的脑袋。

“给我父母买东西我可惜什么。”纪泱躲开管肃华的手。

“那给我爸妈买东西呢。”管肃华故意问。

纪泱冲他撇撇嘴：“废话。你怎么不问我我妈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我先救谁这种问题呢。”

纪泱打开电脑自带的计算器：“咱俩这个月伙食费、日常用品花销、交通费费差不多一千。这是七千多。”

“这个月咱俩都有同事结婚，随礼加起来六百。”

几个数字一相加，“一共支出八千一百三十二块。”纪泱算出总账。

“咱俩不一个公司但都是技术部的，工资实际到手，你是四千五，我是四千三……”纪泱减去两人的工资：“咱俩一月的工资没了……”纪泱眨巴着眼看着管肃华。

管肃华让纪泱站起来，他坐在电脑前：“ 咱们每个月是要存上四千的，这个月就存不上了。下个月要买水电了，暖气也要买。网费也该交了。杂七杂八算上，下个月估计要两千的花费。”

“还有，咱们十二月份要交房租了，半年的房租，两万出头。”

纪泱一头栽倒在床上：“生存压力啊。”

管肃华走过去把他拉起来：“省着点花就行了。”

纪泱坐起来，惊喜道：“突然想起来！咱俩去年冬天买了新的冬装，所以今年冬装的钱省下来了！”

管肃华又拍了下纪泱的脑袋：“放心吧，还能养起你。”

“我也能养得起你！”纪泱接过来话。

管肃华揉揉他头发：“我去刷碗了，你别忘了把被子晒上。”

“忘不了忘不了。头发都被你弄乱了。”

十一点的时候，管肃华来叫纪泱：“纪泱，和我一起去买菜。”

纪泱关了电脑：“行。这次不去小区旁边的菜市场了。对面胡同里那个菜市场大，菜价比它便宜。”

两个人先去车棚里取了自行车。自行车两人都只有周末才有机会骑，平时上班用不着，都用公共交通。他们去了胡同里的菜市场，两人分开买。纪泱转悠了几圈，拎了一塑料袋的挂面，两提卫生纸。管肃华买了些蔬菜，又买了只鸡。

“这鸡是他们今早杀了运过来的，挺新鲜，咱们晚上炖着吃。”管肃华说。

他看见纪泱手里拎的挂面，问：“这里面几包啊，买这么挂面干嘛。”

纪泱颇为得意地说：“挂面一包四块钱，咱俩早上下着吃，能吃好几顿呢。”又示意了下手里提的卫生纸：“这卫生纸也比比超市里便宜两块钱呢。”

“家里不是有两提了吗。”

“万一到时候又涨价了呢！”

管肃华拿着被蔬菜挡住的面条在纪泱眼前晃晃：“这是刚轧出来的。咱们中午先切点儿鸡肉做鸡肉面条吧。”

吃过中午饭，纪泱和管肃华开始大扫除，积攒下来的衣服、床单、被罩等要洗。屋子里也要收拾一遍。

管肃华从阳台把被子收回来好晾衣服。被子被晒得暖暖的，散发出棉花的香味。纪泱把脸埋在被子里：“好舒服啊，好想睡一觉~”

管肃华拍拍他脑袋：“快起来，别想偷懒。”

“谁偷懒了。”纪泱捂着脑袋坐起来，瞪着管肃华：“说了不许打我头，都要被你打笨了。”

等两人收拾完，就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管肃华在厨房里把鸡剁成块儿，纪泱倚着门和他聊天。

“经理当时开玩笑说要给涨工资，你说要不是开玩笑多好啊……”

“有小道消息说今年的年终奖金会多，不过依照公司的抠门程度来看，估计小道消息就是小道消息……”

管肃华听着纪泱在那絮叨：“你都快成财迷了。”

“哼！不是财迷是会理财！”纪泱大声道。又说：“可能要开元旦晚会，不知道强制要求节目不……”

管肃华突然想起来：“纪泱，你今天早上生什么气呢。”

“生气？我没生气呀。”纪泱一时没想起来。

管肃华没说话，将剁好的鸡肉放在盆里，换个案板开始切蔬菜。

纪泱倚着门想了一会儿，突然“啊”了一声，管肃华一惊，手里的刀狠狠地切到了案板上。

“我想起来了！我是生气了。对了！我还没气完呢。”

管肃华要不是在切菜，真的很想再拍一下纪泱的脑袋。

“那你气什么呢。”

“谁让你气我呢！”

“我怎么气你了？”

“……我忘了……”

管肃华继续切菜，案板咚咚响。

“反正你就是气我了，大半夜地把我气醒了。要不是我能一觉睡到天亮！”

“我把你气醒了？”管肃华停下切菜的动作，扭头看着纪泱。

“是啊，你在梦里气我了。”

管肃华面无表情地放下菜刀，把手洗干净擦干，大步走到纪泱面前。

纪泱瑟缩了一下：“你要干嘛？”

“啪”管肃华照纪泱脑袋上拍了一下，然后转身继续切菜。

“我都告诉你了，不要打我头，你还打……”纪泱捂着脑袋在管肃华身后抱怨。

管肃华切菜：“想把你打聪明一点儿！”

第五章：元旦去哪？

管肃华端着保温杯站在茶水间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公司里三四位以八卦出名的女同事正趁着午休在里面“开会”。管肃华还是决定不进去了，虽说没什么，尴尬却是少不了的。但在他转身正要走时听到她们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管肃华好奇心起，已经转了的半个身子又转回来。他看看四周，将自己更好的隐藏在角落里，这才伸长了耳朵去听。

“你们不知道吧，我们部里倒有一个不错的，叫管肃华。”一个女孩儿神秘兮兮地说。这个女孩儿管肃华倒也认识，和他一样在技术部，比他晚来一年。她们这是在讨论公司里有没有养眼前途好的单身汉。

“你确定他还是单身？”另一个女孩儿怀疑道。

“怎么不是啊！同事三年，从没听他提起过女朋友，也没见谁来公司找过他。”

“他不是挺沉默一个人吗，万一是不想讲自己的私事呢。”

“就是啊。你没见他每天上班都整整齐齐的吗。你见过他西服有褶皱，头发乱糟糟，皮鞋不上油吗？这一点儿也不像邋遢的单身汉，肯定有女友啦，还是很贤惠的女友！”秘书部的说得斩钉截铁。

“你这么一说，和公司里其他几位单身的比起来他确实不一样。但万一他是爱干净呢！”技术部的反驳。

“切！再爱干净，总有粗心的时候。可看他每天精神饱满的，就知道有人把他照顾的很好。我上次在公交车上看到一个，像是结了婚的，但那穿着实在糟糕。这结了婚的还这样，更何况他没结婚没对象的呢。所以他一定有对象，对象还很能干。”

管肃华听到这里悄悄地转身退了出去，他一直想着她们说的那句“有人把他照顾的很好”。纪泱确实把他照顾的很好，他的生活都是纪泱在打理。单从每天早上他做饭时，纪泱就把他上班要穿的衣服鞋子给准备好就可以看出来。

管肃华反省了一下自己，他好像除了每天做饭外，真没给纪泱做过什么。管肃华想着想着心里就一阵发慌，他赶紧躲到天台给纪泱打电话。

纪泱趴在办公桌上刚想睡着就被吵醒了。他恼火地拿出手机，一看到来电显示是管肃华的名字，火气瞬间就没了。他抓起手机迅速跑到楼梯间，猫到一个角落里接了电话。

“喂，怎么想起给我电话了。”纪泱笑着说。

“……我刚听到了同事在背后说我的话……”

“说你坏话了！”纪泱口气一下子变了。

“没有。”管肃华说：“是说有人把我照顾的很好。”

纪泱听了喜滋滋地说：“原来是夸我呢。我确实把你照顾的很好~还说什么了？”管肃华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出来纪泱得意洋洋的样子。

“还说你贤惠，能干。”管肃华慢慢说道。

……纪泱沉默。

管肃华用手指划着栏杆，面无表情，正视前方，一脸严肃地问纪泱：“那我把你照顾的呢？”

纪泱眉毛一挑，这笨蛋，不知道又钻哪个牛角尖里了。他清了清嗓子：“你这是反省自己？”

“因为我好像除了做饭……”

纪泱打断他的话，虽然管肃华这样反省自己他很得意，但也要给爱人适当的肯定不是？

“你每天都有给我做很好吃的饭。我不喜欢做饭当初老发脾气你二话不说就接了过来。我做家务活时你也没闲着。我脾气不好你也包容了……”纪泱说着管肃华的优点。当然有一点他没说，就是管肃华每月都很爽快地工资交到他手上。

管肃华一直默默地听着，等纪泱停下来时他说：“痒痒，原来你也知道自己脾气不好。这要改，对身体不好。”

“……我把你夸得太好了是吧！你就开始上房子揭瓦了！”纪泱吼道。

“你嗓门使的太大了，这样对嗓子不好。”管肃华一脸认真。

“你！咳！”纪泱又要吼出来，结果还真的被口水给呛着了。管肃华听到他在电话那头一阵猛咳：“让你注意还不听，对嗓子不好了吧。”

“你滚蛋！”纪泱好不容易缓过来：“真不该夸你！”

“你夸过了。”纪泱听着怎么就觉得管肃华这话透着一股得意劲儿。

“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和你计较。”纪泱想起了正事：“上午经理说元旦公司组织去海南旅游，能带家属，加放几天假。我不太想去，你呢，你想去吗？”

管肃华蹙着眉头：“就那么几天假，来回跑的，多累啊，我也不想去。”

“那咱们就不去了，得交两千块钱呢。正好能省两千，还多放几天假期。”纪泱乐滋滋地说。

管肃华听着纪泱这些话，想象着纪泱此时的笑脸，不禁眯了眯眼。他突然很想再拍纪泱的脑袋一下，最好纪泱再捂着头瞪大眼睛对他控诉：“不让你拍你还拍！”

晚上下班后，管肃华正系着围裙切菜，听到纪泱咯吱咯吱地拿钥匙开门，他放下菜刀，边解围裙边走出厨房。纪泱刚进门就开始嚷嚷：“花花！我告诉你，我想到咱们元旦干什么了！”

等他抬头看到拗着脖子站在厨房门口解绳结的管肃华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蓝底带史努比图案的围裙提溜在管肃华身上，慵懒躺在房顶上的史努比随着他

的动作来回晃荡，管肃华越解越解不开，鼓着脸眉头皱得死紧。

纪泱乐不可支地走过去：“你又给弄成死结了吧~还是我来解吧。”他绕到管肃华身后，绳结被管肃华折腾了半天，缠得很紧，纪泱用手指甲盖细细地抠着。

“以后不能让你解了，你每次都弄成死结，我手指甲都抠疼了。”纪泱抱怨道。

“那就拿剪刀剪了吧。”管肃华闷闷地说。他也很郁闷自己每次都把活结弄成死结。

“剪了不就浪费一条围裙了。这条围裙和你多配啊，看见你围这条围裙我就想笑。再说了，明明就怨你笨！你还想把它剪了，推卸责任啊。”纪泱边说边抠死结，管肃华老老实实地站着任纪泱在他脖子上折腾。

在纪泱想上牙咬时死结松动了：“终于把它抠开了！我的手指甲啊！”。他趁着站在管肃华身后的良好地形，上手拍了管肃华脑袋一下：“天天都是你拍我，我总算还过来一回了。”

管肃华抱着围裙，肃着脸看他，头顶上一簇头发被纪泱解绳结折腾乱了，傻不愣登的支棱着。纪泱朝他倾着身子，斜眼看管肃华：“算是我给你解开的谢礼。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管肃华面无表情地抬手轻轻在纪泱额头上弹了一下：“这才是谢礼。”然后抱着围裙进了厨房。

纪泱在他后面揉着额头冲他做个鬼脸，见他进了厨房纳闷问他：“你去厨房干嘛？”

“做饭。”

“……那我给你解半天围裙是干嘛！你不是还得穿上吗！”纪泱忍不住大吼道。

“早晚得解。”管肃华站在案板前先把围裙上面的两根绳子系成活结，然后开始往头上套。

纪泱眼看着那根活结在管肃华套的过程中慢慢往死结上发展，他一阵手指甲疼，连忙说：“别套了，我给你系。”

恼人的围裙终于给纪泱收拾好了，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管肃华做饭。刚想奚落管肃华几句连个围裙都弄不好，突然想起来他把正事忘半天了。

“我刚想起来，咱们元旦哪也别去了，就去学校看看吧。毕业好几年了，还没回去看过呢。”

“上大学待四年还没待够啊。”管肃华往锅里添点儿水，防止干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