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看着那只修长漂亮的手，心里憋得慌，然而对方的彬彬有礼却又让他发作不出来。况且不能再失态了，再失态就更难看。

李志勉强挤着一个微笑，也伸手和他快速握了一下。

众人长松了口气。当天下午，韩昭彦就跟着李志去了艾玛城，回到龙氏公司处理毁约事宜。李志不得不忍痛把银行里的存款提出来上缴。

第一次来签约打工，第二次来就解约走人。想想，心里还是挺感慨的。

龙氏确实不错，不过到了这一步，肯定是不能呆了。

韩昭彦边想着边跟着李志走进了龙氏办公楼大厅，跟着有进了矿工部。依然是那位眯眯眼的红发主管接待了他们。

龙氏企业里，克里斯看了看笑容有些勉强的李志和笑得优雅得体的韩昭彦，有些惋惜说：“韩先生和霍金先生真的不考虑留下来吗？”

“霍金年纪大了，他想退休，韩昭彦想回家去继续念书。”李志说好一开始的腹稿，打死他也不敢把自己因为私吞钱逼走人的事说出来。

“我明白了。”红发的克里斯点点头，眼神里却闪过一点意味深长的情绪。

“那么，我们告辞了，多谢你们的照顾。”韩昭彦向两人微笑着告辞。

“希望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合作。”克里斯和他握手。

“我很乐意。”韩昭彦客套了一句。

整件出走事情，到此算是彻底结束了。

韩昭彦心里长长松了口气，事情虽然按照预想而走，可是真实行起来，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的。

不过，结尾是好的。还算满意。

但是，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或许是深渊，或许是天堂。

一切看运气了。

第十七章

韩昭彦信心满满地走出了龙氏办公大楼。艾玛城的繁华在眼前铺散开来。在只有矿石、烟尘和杂草的矿区了待了近三个月，再见到这样这样繁华的景象，韩昭彦心里感慨万千。

“我果然还是比较喜欢城市一些。”韩昭彦走下台阶，站在宽敞干净的大道上低声叹道，“繁华、堕落、天堂、地狱……纸醉金迷，多么地吸引人啊……”

他向空气中伸出手，似乎要去触摸这座城市的灵魂。

“我果然还是习惯这样的生活……”

他喃喃地说着，收回手，慢慢地沿着街道往前方走去。他没有特别的目的地，只是想看看而已。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又看到了一座极其显眼的大厦，设计很后现代。

刚要走过去，忽然就看到了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大夏面前，陈晓晓正从轿车里下来。她穿着一身夹克，依然扎着马尾，和周围一堆穿着严肃认真的人比起来，极其地休闲，也极其地俏丽。

韩昭彦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招呼，然而他还没犹豫完，陈晓晓先一步发现了他。

“韩昭彦？”她惊讶地小跑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和龙氏解约。”韩昭彦笑到，“多谢你的帮忙。”

其实陈晓晓来的这几次，韩昭彦曾经表示过有意脱离龙氏到陈氏的意思，拜托过她帮忙查资料，连克里斯的电话也是她查到的。她是陈氏大小姐，这些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别跟我客气。”陈晓晓摆摆手，眼睛四下打量。

韩昭彦噗嗤一声笑了，“别找了，今天只有我一个人，他没来。”

陈晓晓有些不好意思地勾了勾耳发，又抬头期待地问到：“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韩昭彦笑了，“大概后天。”

“好耶！”陈晓晓欢呼一声。

“到时候，还请你帮忙引荐。”韩昭彦声音忽然郑重其事起来，陈晓晓哈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废话，当然啦。我已经给我爸爸说啦！”

“真是谢谢了。”韩昭彦朝她行了一礼。

陈晓晓慌忙跳开了，“你别这样……我们是朋友嘛……”

不知道为什么，韩昭彦向她行礼她很不习惯。因为他看起来就不像是个给别人行礼的人。

“啊，不聊了，要迟到了！”陈晓晓忽然大叫一声，慌慌张张地往回跑，边跑还边说，“你们早点儿过来啊！”

“会的。”韩昭彦朝她挥挥手。

陈晓晓往前跑了。

韩昭彦转身往回走，又漫无目的地游荡起来。见到陈晓晓之后，闲逛的心情已经没有了。他现在只是想去买一瓶DHC的洗发套装，在矿区这三个月，他的头发已经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

韩昭彦每每摸着自己越来越毛躁干枯的头发，就心痛得要死，然而脸上还要维持着一贯的优雅和不在乎，简直憋屈极了。现在他兜里有最近几个月的工资卡，还算是有点MONEY，又到了城市，他自然想着去买DHC——曾经的最爱了。

不过，他对艾玛城不熟，只能在街上乱晃着。找好了一阵，也没看到有DHC的专卖店。他只能继续向前走着，大约走了二十分钟的样子，他发现街道越来越宽敞，周围的店面也越来越富丽堂皇。想了想，他大概明白自己是走进了高级商业区了。

那么，这里肯定有DHC卖。

韩大少左右望望，恍眼间看到了街道的斜对面，一家店面的额头上正写着DHC三个银色的字母。韩昭彦兴奋起来，正要兴冲冲地往前走，忽然被人拍了一下的背部。

“喂，叫你好几声了，怎么不答应？”

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韩昭彦迅速回头，看到乐思那张幼齿的圆脸顶在一件黑色的皮甲上面，漆黑的眼睛晶莹剔透。看到韩昭彦，嘴角咧得大大的。

“抱歉，我没听到。”韩昭彦说。

“你在找什么？我看你东张西望的。”乐思好奇地问到，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韩昭彦，啧啧摇头道，“你怎么搞的？穿着这身就跑到这里来了？”

韩昭彦低头看着自己的白衬衫……哦，已经是黄衬衫了，忽然间明白过来自己的样子有多狼狈。在矿区里呆久了，连这个也忘了。

他尴尬地道：“正准备去买呢……”

乐思凑到他身边，低声道：“可是你不是缺钱吗？这里的东西随便一件都会上万……”

韩昭彦无语了，这家伙说话能不能注意一点儿？这样的话很带着歧视性好不好？

抬头看乐思，从他的眼睛里，完全感觉不到他有任何歧视和鄙夷。

韩昭彦耸耸肩，“好吧，我到另一条街区去。”

说着转身要走，乐思一把拉住他，慌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他解释不出来，只能尴尬地摸着脑袋嘿嘿干笑。

韩昭彦忍不住先笑了，“我在找DHC。”

“哦，我知道……啊，就在对面。”乐思指着对面的店铺叫道，“我陪你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有事吗？”韩昭彦问到。

“没事，出来玩玩。”乐思不在乎地摆摆手。

“是吗？”韩昭彦怀疑地打量他。一身黑夹克，一条有奇怪涂鸦的牛仔裤……总感觉和军人身份一点都搭不上边，反而有点像军人的对立人群。

“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乐思冤屈地叫道，“这次不是我偷偷跑出来的！这次是他们带我出来的！”

“他们？”韩昭彦歪着头。

“将……老板他们啦，还有安启云那个八婆！”乐思抖了抖身上的夹克，不满道，“我们的服装是米娜弄的，她说这是现在最流行的。在服装问题上，她说她是走在时尚尖端的女人，最有发言权，我们所有人都要听她的！”

“怎么，你很不满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两人闻言转过头，就看到米娜已经站在了离两人五米远的距离。她骨架小巧，身着一身红色的短裙，加上一头短而俏丽的红头发，显得特别骨感俏丽。而更远一点，楚恒扬正和安启云慢慢走了过来。看到两人的打扮，韩昭彦嘴角抽搐起来。

那个穿着一件画着骷髅的黑衬衫、戴着一顶鸭舌帽、穿着一条紧身牛仔裤的人真的是楚恒扬吗？

好吧，其实他的打扮很常见，街道上的小青年经常这么穿。可是在见惯了他穿着严肃制服的韩昭彦看来，总有种眼睛要脱窗的感觉。

还有安启云，这位一向给人以严肃认真感觉的副官，此时穿着一件白色的大T恤衫，就是玩街舞的那种，脖子上还挂了一个大的金属项链……我的神！

韩昭彦有种火星撞了卡玛依的感觉。

楚恒扬慢慢走了过来，他身材高大挺拔，走在人群里特别显眼。衬衫和牛仔裤把他线条完美的提现出来，宽肩细腰、长腿翘臀……偏偏他的表情依然是军舰里的淡漠沉稳，这种对比让人简直移不开眼睛。

韩昭彦在心里快速计算了一下，从他移动过来的一段距离里，周围不管男人还是女人的回头率是百分之百。

“我的衣服很难看？”米娜的声音让他回过神，韩昭彦一转头，就看到米娜叉着腰，褐色的眼睛不满地瞪着乐思。

“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乐思拼命摆手，“我是说你的审美观很好。”

“是吗？”米娜挑了挑精致的眉毛。

“米娜小姐的审美观确实挺时尚的。”韩昭彦在一旁帮腔，米娜迅速转头，眼睛笑得眯起来，“是吗？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然后她又从头到尾扫了他一眼，眼睛蓦然爆出一阵精光，“你也该打理一下。”

韩昭彦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谢谢，我觉得现在的我挺好的。”

“什么？你这样？像个乞丐！”米娜的声音拔高。

“米娜。”淡而温和的声音传来，米娜立即平静下来，转头道，“老板，你来啦？”

楚恒扬点点头，朝韩昭彦微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韩昭彦下意识地微笑以对。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来买DHC。”韩昭彦还没回答，旁边的乐思就抢着回答。

“DHC？”楚恒扬深蓝色的眼珠里滑过一丝疑惑，旁边的安启云立即掏出电子笔记迅速查了一下，然后用公式化的声音念道：“DHC，全称BRUSE AND TINA COMPANY，是现在世界排名十一的化妆品公司，产品主要针对高端市场，价格极高，被称之为贵族专用化妆品公司。建于2012年2月，创始人为东方和黄瓜这对著名的情人……资产总计约在100亿联邦币。完毕。”

“啊，我听过。”楚恒扬露出一个恍然的神色，“母亲和姐姐似乎讨论过这个东西……那么，你是想买DHC吗？似乎那边就有一家。”

韩昭彦无语了片刻，点点头，“是的。”

好吧，为什么他现在穿着像个小混混，可是依然给人的感觉那么有压迫感呢？

“DHC很好用吗？”米娜忽然问道，眼睛亮晶晶的。

“呃？”韩昭彦顿了片刻，道，“应该吧……”

他只用过养头发的，不过听人说其他的也不错。

米娜走过来忽然摸了他的脸一把，“老觉得你皮肤好得让人嫉妒，原来秘诀在这里。”

韩昭彦彻底呆在原地，他刚刚……被人摸了？

“米娜。”楚恒扬又出声道，“不要失礼。”

虽然他的话带着警告，可是深蓝色的眼睛里却满含笑意，尤其是看到韩昭彦回不过神的样子，笑意就更盛了。

“走吧走吧。”乐思拉着韩昭彦往前走。

韩昭彦这才回过神，觉得很尴尬。他刚才的反应一定逊极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女人对他从来都是毕恭毕敬……就算不是毕恭毕敬，也是有些尊敬（？）的，连陈晓晓那样大大咧咧的女孩在他面前也会不由自主地收敛几分，更不用说女人会对他动手动脚……这个世界，果然很大。

韩昭彦一转头，发现另外三人已经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了。难不成他们要跟着自己去买洗发水？

韩昭彦顿时觉得压力超大。

第十八章

韩昭彦停住脚，转头对楚恒扬说：“其实……你们不用特地陪着我去……”

“我要去买DHC。”米娜坚定道。

“我跟着你们走。”楚恒扬说，“我对这一带不熟悉。”

安启云迅速打开电子笔记，道：“汉娜大街，建于2213年，曾经是……”

“可以了。”楚恒扬挥手示意他不要再念下去。安启云收起笔记，毫无表情的目光投向韩昭彦片刻，又投向了乐思。

乐思转开了头。

韩昭彦脸上的表情快速变化着，这种事情……他只想自己一个人去做，不想让人看到他龟毛的一面。

“怎么了？”楚恒扬出声，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魔力。

韩昭彦咳嗽一声，调整了一下自己怪异的心态，道：“那么，我们走吧。”

到了这一步，被知道了也没有关系。

一行五人浩浩荡荡地过了天桥，下了楼梯，走到DHC的店面前。DHC那几个银色的字母近看更大了；玻璃门里面，基色为白色，漆着白色油漆的光滑木架上摆着各种精美的瓶瓶罐罐；穿着职业装的美丽店员在站在里面微笑。

五个打扮得格格不入的家伙堂而皇之地入内，店门口的两位店员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进去之后，韩昭彦直接到了前台去咨询自己要的那套洗发品了，米娜也跟着过去。

楚恒扬四下打量着，目光里偶尔带着好奇。一位坐在一边的贵妇人盯着他片刻，走了过来，“第一次来？”

楚恒扬点点头。

贵妇人正要再进一步和他说话，安启云已经给她给了一个必杀的眼神。贵妇人吓了一跳，默默退开了。

“马上就好了。”韩昭彦匆匆忙忙过来和楚恒扬说。

楚恒扬温声说：“不急，我也想看看。”他能感觉到韩昭彦的不自在，估计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他怕耽误了自己的时间吧？

韩昭彦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他想问“你对这个有兴趣？”，但是又觉得问出来有些失礼，便吞了回去。

韩昭彦走到一旁的架子前，楚恒扬一路看着过来，看到他手里的细颈瓶，问到：“这是什么？”

“这是洗发露。”韩昭彦莫名地有些尴尬，他伸手又拿了另一个椭圆形的瓶子。

“这又是什么？”楚恒扬变成了好奇宝宝。

“精油。护发的。”韩昭彦小声说着，不断地从架子上拿东西。

“这又是什么？”韩昭彦指着他刚刚拿过的一个圆柱体盒子。

“这是发粉。”韩昭彦解释，“用了精油之后，扑到头发上的。”

楚恒扬点点头，似乎有些感叹：“洗头发也要那么多东西。”

“……可以只要一样的，当然，如果想要好一些……”韩昭彦的脸上更加尴尬了，语气里也弥漫着狼狈。他知道自己在头发方面挑剔又繁琐，简直比女人还要龟毛，以前的时候就有人暗地里嘲笑他，可是他就是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