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饕餮宴(最终卷)——筝涩
筝涩  发于:2012年0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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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贺灵欣喜起来,忽然放声大呼道,「太……太好了大人!」接着又转身去拉扯一脸懵愣之态的傅了了,「恭喜了

了哥,恭喜了了哥!」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这孩子从前便一直嫌我对傅了了不够好。

而傅了了那恍惚的神情就没变过,仿佛还身处梦境之中。

不多时已有更多的人开始向傅了了道贺,他才稍稍平复过来,只是在我面前却局促得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

他抬眼,小心翼翼地一眼望向了我,我则鼓励地对着他点了点头。

然后站起身,在座前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那么,这里就交与你了,傅了了。」

过去我总直接称呼他为“了了”,只是哪一次都不比此时这一声,令他的脸部表情都禁不住地抽动起来。

见那孩子这般,我的心头亦是涌上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转身,即往殿后走去,那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我。

这时却有一个相当硬朗的声音十分突兀地响起,「教,教主!属下不服!」

好吧,这也算是预料中事。

可是言行坦荡至此,还是令我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心。

回过身子,已换上了与平时别无二致的微笑,「恩?玢儿,是你在说不服么。」

约莫是这种问话方式太过微妙了些,袁玢的脸色即时变得有些难看。

然而既已说出口,自是覆水难收。

袁玢硬着头皮嚷道,「正是属下。」

「哦,玢儿,你不服,为什么呢。」

「属下!属下……」过于急切的开口,却因为并无完全的心理准备而最终哽住。

我重新坐回那高位上,一手支撑住额侧,另一只手则搭在了座椅上。

「那么就说吧,本座在这里,完完全全地听着呢。」

眼见着气氛不妙,其他人连吭都不敢啃一声。

盯着这巨大的压力,袁玢却不能不说话。

他吞咽了下,看样子是在尽量斟酌着措辞,不愿刻意抬高了谁,也不敢过分贬低了谁,「属下与傅……傅蝶使还有在

场许多人都算是同期,平日里也多是一起行动,属下只是不明白,傅蝶使何以在众人当中被教主看中,选为教主。」

啊呀呀瞧这话说的,何不干脆问我,原先不是看不中么,为何偏偏这时就看得中了。

这问题大概是问出了绝大部分人的心声了。

明知在这种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当然都会凝聚在我的身上,我却低垂下视线,随即又阖上了眼睛。

「你当真想知道么。」我言道。

再睁开双目时,眸光微闪。

也正是那一刹间,众人同时神情一凛。

「玢儿,你知道在本座眼中,你们最大的差别是什么吗。」

被点到名的袁玢身子一颤,随即有些狼狈地低垂下了脑袋。

我继而缓缓道,「你们当中,有谁能为了保护本座不惜性命,有谁身拥统领千兵万将之才,最重要的是,又有谁生来

就被赋予了取得本座信任的特质!」

话的尾音似乎带着零丁的声响,稍一触及即又散开了去。

殿下一片悄无声息,每个人都埋着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多出。

末了,是贺灵打破了这沉寂的现状,小心翼翼道,「大人……连我们,您,您也不能信任么。」

我轻瞥他一眼,他即瑟索了下身子连忙低下了头。

这里不是他可以说话的场合,也不适合给我回答他任何问题。

「事实就是这样,若还有不服的尽管站出来。」

环视殿下一转,依旧是鸦雀无声。

想来也再没有其他人敢出声发言,一切状似这样定了下来。

只有傅了了,与他目光相触时,他正以其说不清楚是以着什么样的目光,默默抬头仰望着这里。

站起身来,兀自往内殿走去。

连在我旁边一直侍奉的人,也是好容易才有所反应匆匆跟了上来。

千羽殿与我的内殿之间相隔一道长廊,旁边还有侧偏的门,正是给出入这里多出了许多方便。

所以走到凌花殿前,就有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视野里,看样子是已经恭候多时了。

阮缃融本来是闲散无比地在殿前的台阶上坐着,一见到我便直起身子,随口抱怨道,「嗨,去了那么久,等的区区好

苦。」

于是问守在殿外的侍卫,为何不让人进殿内去等。

那侍卫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那大致意思我是明白了,大体是说我平日里便不怎么待见有人进入寝殿之

内,所以才不好擅自做主。

想想确是这么回事,遂不再多说什么。

转而不禁冲着阮缃融笑道,「啊呀呀,又不是只有你阮大神医一个人候着。」

阮缃融撇了撇嘴,「是区区一个人那倒好了。」

他回头望了眼身后,背部依靠着殿前立柱的樊玫缀,并竖起拇指指了指他。而那个人也恰好正看着这边,见他这么说

便自喉咙里轻哼一声。

「这家伙不知抽了什么风,一定要跟着区区一起来。」

我苦笑着表示了然,这两个家伙果然八字难合,实在勉强不得。

有意岔开话题一般又问,「呐,你们会挑这种时候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只是碰巧在此遇见罢了。」阮缃融道,「区区听说你从今日起即脱离了苦海,特地前来道贺。」

呵,消息倒是快得很,兴许昨日袁玢惹出来的动静惊扰了这个人也说不定。

我微微一笑,「那敢情好。」

再与阮缃融打趣几句,复又望向了樊玫缀。

「那樊馆主你呢,莫非你也是来向本座道喜的。」

本来就是玩笑之言,当不得真的。

樊玫缀却恍然惊醒似地回头,下意识张了张口,又紧紧地闭合住。

见他这般模样,我心里就明白了个七八分。

阮缃融亦是如此,当即说道,「那么区区今日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

我点头示意,他随即抖了抖衣袍,无限风姿无限潇洒地离去,只展露给这边一个杏黄色的背影。

目送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里,我才悠然回身。

慢慢地步上一道一道的台阶,直至与樊玫缀齐平。

略带鼓励味道的开了口,「那么就说罢,你要与本座说什么。」

樊玫缀有些急切地说,「无名,咱家听说了一些你的那位继任者跟……跟那个人的事,你知道的。咱家,咱家……」

我还没什么特别的表示,樊玫缀已经自觉难堪地撇过了头。

眼瞧着他这般,即便心里原先会有些想法,这时也都轻巧地淡化掉了。

有些凝重地试探道,「你,还很在意,是吗。」

「无名你听我说,最初以为是赵晖麟的时候,咱家是当真的没有报什么想法。直到……直到……」

直到在祝厉王府之中的那惊鸿一瞥是么。

「本座明白。」

「无名,我……」

面对着变成这样的樊玫缀,再不经意回忆起当初在玫缀馆中万般安慰我的樊玫缀,我不由得对空幽幽一叹,正所谓自

古情伤最害人。

「傅了了和那个人没有半点关系。」

听到我的话,他猛然抬起头来。

「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所以……」我不急不缓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什么都尽管去做吧。」

「无名……」

樊玫缀的唇剧烈颤抖起来,那其中大概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我则转过身子,一手抚在了胸口上。

谈话所带来的窒闷,正不断压迫着那里。

或许我又做错了呢……

或许也没有。

或许对于傅了了来说,那本来就是不必要的部分,大概。

正当此时,本来已经离去了的阮缃融的声音,忽地又被风带了过来,光听着那声音便能分辨出,里头还夹杂着别样的

焦虑。

「……那种东西怎么可以!」

「鄙人做事从不需要一个外行评头论足指手画脚。」

「你说谁是外行!」

「呵。」

「……你,你这用什么表情看着区区!喂喂,不许进去!」

话音未落,眼前即多出了两道身影,无比纠缠着一同进入到门里来。

是司马流非连同去而复返了的阮缃融。

阮缃融那姿势约莫是在拦着某人不让通过,而某人则因为手里捧着某样事物而避让得极为不便利。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扬声问道。

见到我,阮缃融即将司马流非甩在了身后,抢先步至我跟前,「听区区说,那个千万不能喝,千万不可以!」

「恩?」

既然有此一说,我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头,望向站在他身后的司马流非那手中的事物。

那却是一只药罐,十分明显的一只药罐。

明明心里已经有了感知,我犹笑着问道,「这是什么。」

司马流非一脸高深莫测地答曰,「是解药哦,根除雪烟散的终极解药。」

第二百一十五章:解药

一说到是解药,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齐齐看了过去。

我亦不顾阮缃融的阻拦,逸兴遄飞地步至司马流非跟前。探头往那陶瓷罐内瞅了瞅,那黑乎乎的药汁就在罐子里荡漾

着,轻巧地拍打着内壁。

不禁捏住鼻翼两侧对准那罐口的方向往里嗅着,司马流非见状,啼笑皆非道,「教主,您这是……」

「嗯……不怎么好闻。」

「瞧瞧您对鄙人最心爱的药液说了些什么,敢问您真的闻到了吗!!!」

眼见着面前这人额上布满了爆起的青筋,我咋了咋舌,「开个玩笑罢,呐呐,这药的配方为何,怎么瞧着有少许奇怪

……」

司马流非面露得意之态方要大肆吹嘘一番,阮缃融已再度拦在他身前激动不已地嚷嚷着,「不能喝就对了!你可知道

区区方才出远门时看到什么了吗。」

「恩?」我挑了挑眉,以示询问。

「就在那一瞬间,区区亲眼目睹了这家伙,将一只从树上掉落在他发间的不明蠕动物,随手丢进了这只罐子里!」

阮缃融说得声色俱厉,可司马流非的神情俨然不为所动。

他一本正经地回应道,「自古以来,以蝉虫做药引的本来就不在少数。」

「那也不该是这种形态吧!」

「不碍事,那虫子这会儿功夫必然已经被这汤药彻底腐蚀掉了。」

「所以说你那究竟是什么药啊!」

两人争辩得针锋相对热火朝天,我只是在旁观望着,不觉抽动了下唇角。

终于忍无可忍地出声打断了二人,笑容可掬地问着司马流非,「恩,司马先生,这药是……」

他即时明白了我的意思,遂不假思索地回答,「教主大可放心,这只是鄙人用一般的法子对症下药罢了,绝不会伤及

到教主体内的那样东西。」

「哦?」

「这是鄙人采用了三千四百种配方炼制而成的终极形态,那配方当中的每一种都是这世间无与伦比至毒至伤的毒药,

其中也还包括鄙人亲自提炼出的藜藿绝肠散。」

阮缃融本来就老大不高兴,此时愈发不得了,当即出声叫道,「什么,藜藿绝肠散?!司马流非,你害他一次不够,

还要害他第二次么!」

司马流非稍显讶然之色,貌似当真不解其意。继而回头直接望向了我,「此话怎讲。」

于是将在赵紫墨那里误中此毒而险些武功尽失的经历,轻描淡写地讲与他听。

他听罢以后,状似一脸若有所思之态。

阮缃融犹在说道,「这药万万喝不得,以毒攻毒的法子实在太过冒险了!」

我苦笑,「本座也宁愿不喝……」

闻言,阮缃融随之欣喜起来,「那……」

我转而望向司马流非,「所以,本座但求缓上几日,几日之后司马先生若要用药,本座必当配合。」

「什么,你……」

仅仅如是说道,阮缃融的声音就被陡然压抑在喉咙里。

不经意回身望了他一眼,只见他面上正挂着许多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其他什么的情绪。

司马流非则在这时出言戏谑,「鄙人以为柳教主辞了这教主之位以后便再对这世间了无牵挂,岂知原来还有不能放下

的事情。也好,鄙人恰巧也有了些其他想法。」

不理会他故意调侃的部分,我安然道,「如此甚好。」

待司马流非走后,气氛竟然就此低转下来。

望着阮缃融异常沉默的背影,我上前,自后方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慢慢地转过身子,那动作迟缓不已,像足了一个步入风烛残年之人。

看清他面上神情的那一刻,我当即吃了一大惊。

「阮缃融,你……」

「抱歉,都是因为我无能了。」

说着这样的话,他笑得心酸而苦涩。

一阵诧然,以及接踵而来的强大震惊瞬间侵袭了我的四肢百骸。

还搁在他肩上的手,不禁没来由地战栗了下,随即落空了。

面对着这样,沮丧得将近快要哭出来的这家伙,我的神思也被困扰得即要恍惚了。

或许我从未特别在意过的某些事情,对于其他特定的人来说其实是不同的。

记忆里还残留着某些个片段,是谁曾几何时,在自信满满地大声说道,此生必定会医好我。

那样的意气风发,那样的满怀希望。

如今,尽化作一声哀叹,不断地簌簌掉落。

终于清静下来,我回到了凌花殿里。

轻轻地依靠在被反手带上的门板背后,待吁出一口绵长的气息以后,我才重新换上了一张笑容。

掀起内殿前的门槛处高挂起的帘子,出乎意料的是里头也是出奇的安静。

凌花殿里本来就四处密封严实,难得透漏什么光线,只有一面单独的窗子与外界相连。

然而此时,连那扇窗子都是紧闭着的。

稍稍环视着屋内,一眼便能寻找到,那窗角的阴影处,安坐在圆桌另一侧的男人。

与这静谧相违和的是,圆桌上方竟然蹦跶着一只不知从哪里来的白色鸽子,那其中一只细脚上还缠着鲜艳无比的红色

绸线。

眼见着这场面,若说心里没有异样的感觉,那一定是骗人的。

兀自走过去将窗扉轻轻推开,光线即刻洒落进屋来。

背对着阳光我转过了身子,缓缓将双手支撑在了身后的窗台上。

呆在屋里的另一个人也总算有了反应,只是他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眸中竟忽闪着一丝迷茫。

见他这般,我心里某个地方亦是禁不住地咯噔了一下。

尽量若无其事地笑道,「瑭儿,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不,其实也没什么……」

如梦初醒的男人,难得有些慌张地极力否定着,并在与我目光相触时有些不自然地转开了视线。

……果然是有什么事吧。

在他身前蹲下,并用力抓住了他搁在膝上的双手。

「不要瞒着我。」

男人与我尽量对视着,仿佛在揣测我这句话里头到底有多少认真的成分。

既是如此我当然不甘示弱,于是眼睛眨也不眨。

僵持,许久。

最后是以他的一声叹息来宣布告终。

他松开了手指,即有什么落在了我的手心里。

我攥紧手心不动声色地收回,然后又将那东西在眼前迟缓地展开,那整个过程极其深重。

是一方锦帛,上面写着几个为数不多的清秀字迹。

「王土大乱,速回。」

对于秦歆樾来说,那上面所写的王土当然除了指的苗疆便再无其他了。

我抬头问他,「这莫非是小纭儿带来的消息?」

男人原本是漫不经心地点着头,却又突然摇了摇头。

我禁不住牵扯着嘴角抽动了一下,「别以为本座不知道,你又何须替他瞒着。」

秦歆樾一直扬起着颈子,就这样默然望了我半晌,终而挫败一般地解释说,「乱纭会发来这样的消息,想必是出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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