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未央(穿越)下——林雪原
林雪原  发于:2012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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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紧去扶他:“你这是做什么。”

冯敬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沾湿了我的胸甲。城墙上几百名将官亲卫,全都一惊。

冯敬道:“殿下,微臣已经是不中用了,请让我为大汉尽最后一分绵薄之力。雁门的百姓,以及微臣的几个手下,就

交给殿下了。”

我呆看着他。

“张副将,你带兵守住城门,务必支撑到殿下安全离开。”张副将行个军礼,领命而去。

他向长安的方向磕了三个头。转回身时,眼中有一瞬间的彷徨,似乎在寻找谁。是远在京城的妻子儿女,家乡的老母

,还是多年的挚友?

来到城墙前面,漫天的箭雨都停住了,城门有片刻的静谧。如果忽略了风中的血腥和满地尸体,这仿佛是一个令人沉

醉的傍晚。

“左贤王,”冯敬大声道,“你不是承诺,只要献上冯某人的头颅,便不屠城吗。冯某的人头在此。”他闭上眼睛,

顷刻,从城楼上跳下去。

我伸出手,想挽留什么。

城门下传来沉闷的一声。血泊,渐渐蔓延开来。

静谧中,只有城头的风声,以及旌旗猎猎作响。

我后退到中央,拍了拍因按在墙头而弄脏的手掌。抬起头环视站在我身边的一圈将士。

再也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人为我分担责任,冷意袭来,如同一下子从温暖的屋室,来到冬日寒风凌厉的山峰顶端。

我却感到多年的重担消失了,压力骤减。

在缓缓的环视中,我的眼神锐利起来。

“各位,匈奴人是我们世世代代的仇人,他们绝不会因为冯大人的人头,而放弃屠城!冯大人根本不必这么做,我们

也不需向匈奴人做出任何祈求。”

将士们站直身体,气氛陈肃起来。

“李当户,你去将冯大人的尸首抢回来!”

“是!”

“郡守今日以身殉国。他的血不会白流。我们一定能战胜他们,我们一定会活下去!”

“是,殿下。”将士们单腿跪下。

37.

临近傍晚时,雁门下起了大雨。雨幕中,匈奴的攻势放缓,张副将给我们争取了的迁移的时间。不久,张副将及他大

部分手下皆尽战死。

一小部分残兵冒着大雨,在匈奴人的追赶中逃回第二防线。由于担心会再次混入匈奴奸细,令这场牺牲了无数将士才

完成的迁移功亏一篑,我和刘将军都没有下令开城门。

我知道这有多残忍。将士拼死为我们殿后,等终于从匈奴人手中逃出一命,以为进了城门就安全了,自己人却不肯开

门给他们一条活路。

他们从绝望到希望,然后再度坠入绝望。

我庆幸有这场大雨,湮没了他们最后的哭喊与惨叫,令我不至于今后时时在梦中惊醒。

百姓全部迁至第二道防线后面。快到半夜了,两名县丞还在组织安排居所。

我派了几名太子属官前去发放仓库里储存的棉衣被褥,热水粥食。郡丞鼠目寸光,不屑于做这个,我也不打算给他机

会收买民心。

冯敬的尸体被李当户等人抢回来,安置了一座简单的灵堂。百姓感念他拼死拒敌,临到去了,还为百姓着想。于是携

家带口的前来祭奠。

由于连续苦斗了两天,兼雨后道路泥泞,次日匈奴人并没有进攻。士卒得以休整。

白天里,我带着一众将官熟悉这条防线的地形,到营中检视,并将减员过多的队伍合并重整。

李当户的羽林军还剩约四百人。句黎湖的胡骑军昨晚又有三人重伤不治,现在只余一百一十八人。

一个周姓将军道:“胡骑军只剩这么些人,太子何不把两军合一?”

胡骑军的伤兵对他怒目而视。

周将军笑道:“瞪什么瞪,不过说起来,你这胡人,穿起汉军的衣衫,精气神都似模似样的。”

胡骑兵见他并无恶意,不再搭理他。

回到议事厅,我们开始部署战略,以及分配每一将官,每一军队的职责。大家都竭尽智谋为雁门寻找生机。

我在傍晚安排了一场筵席。时间比较早,这样即使嬉戏过后,他们明早也会有充分的精力战斗。备好美酒佳人,所有

校尉以上的将官尽皆到场。

天色微暗,室内丝竹声声,烛火通明。

每人身前置一张食案,在大厅围坐一圈。中间有女伎歌舞。

由于共同应对危机,我和这些将士的关系在几天内就变得非常亲近。再加上酒和女人助兴,更是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当然,因为明日有战事,今天仅允许每人喝半坛温好的花雕。这酒醇厚而味绵,尤其好的是,酒醒之后不会有宿醉之

感。

意料之内的事情是,句黎湖白天只是过度疲惫,受伤并不严重,到晚上已经好了许多。他和李当户的席位就在我身边

句黎湖的席位往右,是上次带我去看郅都之墓的赵校尉。他看着冷淡,其实颇为热心。他将我当时的那番话向很多郅

都的旧部转述了,这使我在与他们交流时,少费了许多心思。

酒至半酣,我告诉将官们,今晚准许他们各挑一个美人回去,只有一点,不许玩到太晚。

将官们轰然应了,皆半抬着醉眼,挑选中意的人,气氛愈加高涨。

王校尉是冯敬的旧部。他本来就是个不着边际的人,今日似因冯敬之死,喝的醉了,放浪形骸,愈加不像样。

他醉醺醺的道:“太子殿下,是不是这殿中的人,只要下官看中了,就可以点回去干一场?”

他粗俗的用词令将官们哄然大笑起来。

赵校尉两杯黄酒下肚,前些日子的冷肃寡言全散了,看起来扯扯呼呼的。他从句黎湖背后挤过来,对我悄声道:“太

子殿下,此时切莫答应的太肯定。据下官所知,王校尉在那种事上,是男女不拘的性子,而且偏爱俊美少年。殿下你

……”

他看向我的脸,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露出难言之色。

我在食案的遮掩下拍拍赵校尉的腿,让他稍安勿躁,一边笑道:“正是,只要王校尉有能耐把她压倒,寡人绝不拦你

。”

“哎呀,”赵校尉急的捶地,“殿下,您怎么不听,就这么答应了呢。这王校尉糊糊涂涂的,他要是真说了什么不该

说的傻话,您那是听呢,还是不听呢?再说您这身板,瘦瘦弱弱的,好看归好看,可是打得过他吗?”

我听明白了,轻声回道:“看不出来,赵校尉对寡人的容貌,评价还挺高。”

赵校尉老脸一红,嗫嗫嚅嚅的。

见他这样,我差点忍俊不禁。

赵校尉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啊。王校尉除非不想活了,否则怎敢指明要我。不过转念一思,王校尉可能真的会因为觉

得此次难以幸免,所以死前想要放肆一回。

如此可就难办了。

王校尉笑嘻嘻的走过来:“既然太子殿下答应了,那么下官想要的是……”他抬起手臂,指向我。

满厅的人,或饮酒,或夹菜,或谈笑,都愣住了。

我笑吟吟的表情淡了下来。

“王三全,你想死啊!”赵校尉忽的站起来,手摸向腰隙,却没有剑。入宴前就放在门口的剑架上了。

韩说,句黎湖,李当户及一干亲卫紧绷身子。气氛一触即发。

一个钱姓将军站起来骂道:“王三全你个二球,老子晓得冯大人去了你心里不痛快,可你在殿下面前撒酒疯算个什么

事。你滚回去睡觉,等酒醒了,再向殿下认错。”

他却是在为王校尉找理由开脱了。

王校尉嘿嘿一笑,手缓缓右移,指向句黎湖:“下官想要干一干这个匈奴小将军。”

全厅的人轻轻吐了口气,唯有句黎湖的眼睛噌的红了。

“小将军骑在马上的那英姿,那身段,在下官梦里不知翻滚了多少回。下官在战死之前,若能搂一搂小将军的细腰,

让小将军的长腿像骑马一样盘在下官腰上,让下官将那块温软的后穴地儿,顶个昏天暗地,水流成河,就是死也值了

。”王校尉丝毫不知廉耻的细细描述,眼神淫猥。

他这么一说,满厅将官看向句黎湖的目光也变了意味。

王校尉道:“不知殿下说话算不算话?”

我注视了他一会。背后是李当户三人紧张的呼吸。将官们也屏息等待。

我笑道:“自然是算的。这有何不可?”

李当户隐蔽的抄起食案上的割肉刀,鹰隼般的目光盯着王校尉。他小声道:“殿下,我知道您一诺千金,无法改口。

那就由我去杀了这个放肆的杂种!”

我还没发话。

句黎湖按下李当户的刀刃,无声无息的站起来。

他弯着腰,轻轻捧起我的右手,贴在脸颊:“殿下让我去,那我就去了。”

眼睫的阴影下,他的蓝眸是一潭深深的湖水。

手中的温度兀的一空。

句黎湖对王校尉微微一笑。

少年的嗓音低沉而动听:“王校尉想上我?”

王校尉捂着心口,一副受用无比的样子:“匈奴美人儿,你这一个上字,说的我心都酥了。”

“只是现在天色尚早,不如我先舞剑,为大家助兴,如何?”

“好好好!小将军杀敌的英姿,让我忘不了啊!若能见一见小将军舞剑,今晚我在床第,必定更加勇武。”王校尉丑

态百出的坐回席。

句黎湖今晚换了件沉香色错银的深衣阔袖。推开门,月色迷蒙。他轻轻巧巧的从剑架取出佩剑。长袖迎风,背影飘然

如谪仙。

他行至大厅的正中,抽出剑,对王校尉一笑。

王校尉也傻傻的笑。

一步,两步。剑光闪过,句黎湖狠戾的出手。

一蓬血雾四溅。

王校尉捂着喉咙,再发不出声响。

句黎湖踏着地上的血迹,信步上前,左手抓着王校尉的发髻,右手反握剑柄,至他脖子,纤细的手腕,像取剑一样,

同样轻巧的割断他的头颅。

继而提将起来,还剑归鞘。

一系列动作如煮水倒茶,不带丝毫烟火气息。以致满座的人,全都反应不过来。

王校尉的头颅瞪着眼睛,他眼中的最后一幕,怕就是句黎湖的剑光。他喜欢句黎湖杀敌的英姿,可惜此次被杀的,是

他自己。

不似第一次的温和与恭敬,句黎湖面色冷厉的站回大厅的正中。

“句黎湖打扰了各位大人的雅兴,实在过意不去。可是,句黎湖即使手下只有四百人,也仍是大汉的将军,是太子殿

下的属官,容不得冒犯。”少年扬起下巴,桀骜的立着。

那个带领胡骑军,在战场上斩首近六百的少年将军,所应该具备的狠戾与酷烈,终于呈现在众人眼前。

“为了大汉的威严,为了太子殿下的威严,句黎湖不得不出手。希望各位见谅。”

我一直未加留意,今天才注意到,句黎湖这柄利刃,竟已经被我打磨的锐利如斯。

众人为他的狠辣手段所震,寂然无声。

“这颗人头,若葬在雁门关外,是对大汉烈士们的不敬。还是丢掉的好。句黎湖先告退了。”他提着人头扬了扬,转

身消失在门外。

“你,你这匈奴小儿,竟敢杀了大汉的校尉!”钱将军大怒,要找他拼命。被我的亲卫拦住,前进不得。

我笑着拍拍手:“寡人本就说过,只要你有本事,看中谁都行。可是掂量错了自己的能耐,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好了

好了,大家继续喝酒。”

王校尉平时人缘极差,此次得罪了我,得罪了少年将军,也确实活该。众将官将此事抛在脑后,气氛再度回温。

我招来亲卫,让他们把王校尉的半截身子搬出去扔了。

从此世上再无此人痕迹。

与匈奴接战的第四天,天空仍布满厚重的云层。

道路已经挖通了一半。然而粮食开始告急。兵要吃粮,马要吃粟。连桑弘羊也想不出办法。

韩说服侍我穿衣披甲时,传来消息,说灵堂里,冯敬的头不知被何人盗走了。

38.

去城门的途中,遇到几个将官,便一同前往。

我们在路上讨论出的结果是,军队里出现了叛徒。那人在军中的职位必定不低。所以才有机会从冯敬旧部的视线中,

将冯敬的人头盗走。

他要人头,大概是拿去做投靠匈奴人的投名状。

周将军手里有一份昨日前去祭奠的将官名单,我扫了一眼,传给其他人观看。

到了前线,防守城门的校尉报告说,昨晚很是平静。没有人逃出去,匈奴人也并未进攻。

城门前传来争吵的声音。我与两个将军三名校尉对视一眼,一同走过去。

却是一群百姓与门口的守卫在争论。百姓群情激奋的要出城。

我从嘈杂的呼喊中面前听懂,他们说,太子在派人挖掘道路,到时候太子可以带人一走了之,可我们老百姓还有什么

活路。还不如出去投降试试。

这群百姓一看就是容易被煽动的类型。而带头的几个人的神情态度,明显不对劲。周将军派人将他们拿下,又把百姓

们哄散了。

随着第一支燃着火的箭从城外射入,匈奴人新一轮的攻击再度开始。

第二道防线的城墙虽然年久失修,不过总的来说,比经常直面匈奴人攻击的第一道防线,要坚固和完整一些。

然而这一次他们从前一个县中得到了攻城器械。

我们撤离之前本该烧掉那些器械的。由于当时连下了十几天大雨,木材潮湿,难以燃着,且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

因此给匈奴人捡了个大便宜。

城门传来巨木沉闷的撞击声。

从清晨持续到中午。沿山壁围着此县的城墙,像一台绞肉机。一个个活生生的汉兵走上战场,再也没能出来。

遍布空气的血腥味,将人们的双眼都染红了。

城楼上,鲜血将青石地面冲洗了一遍又一遍。战鼓鸣响。

上千名弓弩手分成三组,每组五列。不停的循环着搭箭,射箭,退后,休整,重新上前搭箭的过程。不断有人倒下,

尸身被拖出来,换上新的预备人选。

城上城下箭雨纷飞。

忽而一阵骚乱,一个穿着汉将盔甲的人骑着白马,带一群骑兵,从城门冲出。

“殿下,句黎湖将军手下只余一百多人了,且昨日那般疲惫,殿下又派他出战了吗?”赵校尉有些不忍。

我怔了一会,才道:“寡人并没有派他出去。”

“这……”众将官面面相觑。

“不要射箭!”句黎湖用匈奴语对着胡人说。

双方的箭雨停止下来。

“你们看他的马背!”几个持盾的汉兵惊道。众人看去,只见句黎湖的马后,系着两颗人头。一颗属于冯敬,一颗属

于王校尉。

“我们也是匈奴人!”句黎湖继续道。

我捏折了一根写着密报的竹简。

厚厚的云层浮在低空,一丝阳光也照不出。

“句黎湖,站住!”

白马嘶鸣一声,扬起前蹄。他果真勒住了马。

“寡人何曾对不起你,你为何要在此时背叛寡人?”我的声音在天地间清晰可闻。

句黎湖扬声道:“何来背叛?殿下前日让句黎湖出征六次,上前天让句黎湖出征四次。句黎湖尽皆完成,手下的胡骑

军十去其七,自己也九死一生。句黎湖以为,这样便足够显示我的忠诚了。可殿下昨日,却把我赐给王三全这狗东西

。”

“句黎湖,我老李真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心胸如此狭隘。殿下他根本……”李当户怒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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