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就是在这里对你说出我的心意的……”任晓杰看向一脸茫然的杨靖澜，“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杨靖澜叹了一声。我不是萧伤月，我怎么可能会记得。
“你说过，你会给我答复的。”任晓杰微愠道，“我也说过，我会等你。可是你现在给我的是什么？！是和南竹谦的亲密，是和我越来越远的距离！这就是你的答复吗？”
杨靖澜别过头。他不是没有察觉到任晓杰对自己的温柔，只是他不愿正视它，他选择逃避。
任晓杰爱的人是萧伤月，不是他。而他，也不爱任晓杰。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我一次又一次地忍让你，就是希望你可以重新想起我们的一切。而南竹谦那个混账居然乘虚而入！他那种人，不配让我叫他楼主！”任晓杰冷笑，“他根本不配！”
杨靖澜颦起眉。“你说够了没有。”
他不是萧伤月，他不了解任晓杰和萧伤月之间发生的事情。任晓杰不能强迫自己爱上他。
“伤月，你变了。”任晓杰的语气变得沉重，“你从来不会这样对我的。”
“我没变，是你变了。”杨靖澜道，“我一开始所认识的任晓杰，是一个温和体贴的人，会懂得为他人着想。但是现在的你，为了争夺爱情不择手段，甚至背叛一直视你为朋友的竹谦。”
任晓杰挑起眉。“你知道我背叛的事？”
“是竹谦告诉我的。其实，他比飞冥更早发现你背叛了北岚楼，只是他不愿点破。因为，背叛是死罪。他不想杀你。”杨靖澜垂下眼帘，“你还是离开北岚楼吧。”
任晓杰盯着他看了很久。“是南竹谦让你来说服我的？”
“不是。”杨靖澜道，“这是我自己的意思。”
任晓杰沉吟良久，道：“既然你想让我离开，我也没有必要再留下来了……后会有期，伤月。”
南竹谦，这回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但是，我绝对不会把伤月让给你的。
依着紫檀栏，南竹谦看着漫天随风飘洒的飞雪，不语。
“……晓杰他，走了。”身后传来杨靖澜低低的叹息声。
南竹谦一笑。“走了？也好。”
他并不想按照北岚楼的规矩处置任晓杰，也不想再编造假的情报应付任晓杰……他走了，倒是一件好事。
“被朋友背叛的感觉，很痛苦吧。”杨靖澜的瞳中流露出感伤，“很重视与他之间的友情，有什么事都向他倾诉，全心的信任却换来他的背叛……这种感觉，我也曾经有过。”
越拥有权势的人，越难信任别人……北岚楼主如此信任一个人，在遭到背叛之后的疼痛，想必不会比自己少。
“在那之后，你还会相信朋友吗？”南竹谦回身望着他，手中的酒盏已经空了。
“本来我是不相信的……”杨靖澜思索了片刻，展颜一笑。“不过，在遇到雅岚和若煌他们之后，我又开始相信了。”
因为谢寒歌而不再相信爱情的我，在遇到你之后，也开始相信了。——这句话，杨靖澜没有说出口。
南竹谦握着剔透的酒盏缓缓走了过来，在他身旁坐下。“我曾经以为我拥有朋友，但后来才发现那不过是一场梦。伤月，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你的友情，没有权力与利益的束缚。”
“没有人规定北岚楼主不能拥有真正的朋友。”杨靖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也可以把我当成你的朋友。”
“好啊。”南竹谦又斟了满满一盏杜康酒，一饮而尽。
“朋友，兼爱人……可以吗？”
第二十六章
“楼主，对于罗霆毒杀灭耀教教主并自封教主这件事……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时机？”
南竹谦其实也有这个打算。罗霆因为阴险狡诈而不得人心，趁他刚刚当上教主，内乱尚未完全平定时攻击灭耀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可是……
“不行。”任晓杰离开之后，北岚楼就缺了掌握情报的右护法。虽然有备份的情报资料，但是找不到人来接任右护法的位置，他们的胜算就会减少很多。
空桐雅岚柳眉微颦。“是因为任护法的离开？”
南竹谦颔首。“不需要惋惜，时机总会有的……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制造一个契机。”
不愧是楼主，无论何时都是这样自信……
“楼主，如果可以……我想担任右护法一职。”
南竹谦对此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惊讶。“理由呢？”
“我觉得我有能力担任此职。”空桐雅岚道，“而且，缺少右护法对北岚楼十分不利……”
“竹谦，就让她尝试一下如何？”
南竹谦望向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的杨靖澜。“右护法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胜任的。”
“我相信我的知己。”杨靖澜一笑，“我也相信我的直觉。”
空桐雅岚从来不会信口开河。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一定有十足的把握。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让空桐暂任右护法好了……”南竹谦也选择相信他，“任期半月。”
“伤月，谢谢了。”空桐雅岚朝杨靖澜淡淡地一笑。
杨靖澜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
“你们两个倒是相处得很融洽。”南竹谦的声音中国透着不悦。
空桐雅岚一怔。“对了，我都忘了不能在楼主面前和伤月聊得太投入了，楼主会吃醋的……”
杨靖澜赧然。雅岚也说得太直白了吧……
南竹谦虽然脸色不改，但也觉得有些尴尬。他的感情难道明显得连他的属下都看出来了吗？
“楼主，伤月，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空桐雅岚识相地离开了，留下尴尬的两人相对无言。
“哥，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杨靖澜莫名其妙地看着萧伤然。“没有啊。你为什么这样问？”
“我发现你的变化很大。”萧伤然道，“自从报仇失败后，你的眼神一直都是忧郁的……即使会笑，也很少有真正开心的笑容……但最近你好像很快乐。”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道：“特别是和南楼主在一起的时候。”
有吗？怎么连我自己都没察觉到？
杨靖澜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告诉萧伤然这件事。他……应该很排斥断袖吧，和那些人一样……
也只有像雅岚这样的知己，才会不反感自己……
“竹谦他……是很好的朋友，和他在一起我很快乐。”
“哥，你知不知道晓杰哥上哪去了？他是北岚楼右护法，但我都在北岚楼呆了一个月了，怎么一直没有看见他？”萧伤然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杨靖澜没想到他会突然岔开话题，不由松了口气。“晓杰……他有些事要处理，就离开了。”
如果萧伤然知道他从小就认识的任晓杰竟然因为萧伤月而背叛了北岚楼，一定会难以接受吧。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萧伤然继续追问。
“呃……这个……我也不知道，你去问竹谦吧。”
任晓杰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你给我滚一边去！烦不烦啊！”
忍无可忍地将地上的白猫一脚踹开，落吟终于爆发了：“萧伤然！把你家的猫给我带走！不然我就将它扔出窗外去！”
闻声赶到的萧伤然连忙抱着哀鸣的流霜安抚。“这猫又不是我的，是我哥的……”
想了想，他又改口：“好像是我哥和南楼主一起养的宠物……你将它从这里扔下去，不怕南楼主找你兴师问罪？”
他经常看见南竹谦和杨靖澜一起逗这只猫，说不定还真是他们一起养的。
落吟嗤笑道：“楼主会养宠物？萧伤然，你的脑袋该不会是出了毛病吧？拜托你先去看看大夫再来吓唬我吧！”
不等萧伤然开口，落吟又发挥他毒舌的功力：“想吓唬人也要编一个容易让人上当的谎话。就凭你刚才的那个笑话……北岚楼主养宠物？别笑掉人的大牙！”
“他说的是真话，我见过楼主和伤月公子一起逗猫……”素和筱烨插话道，“它的确是他们养的宠物。”
“筱烨，怎么连你也和这小子一起胡闹？”落吟看见自己的搭档竟然偏帮萧伤然，非常不满。
“我没有胡闹！是真的！”素和筱烨急急地辩解，“楼主那个时候的模样和平时完全不同，简直是判若两人……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那么温柔的眼神！”
落吟被吓了一跳。“温柔？！筱烨，你确定你没看错？”
“没有。”素和筱烨也挺纳闷，“楼主究竟是怎么了……”
萧伤然道：“我哥最近也很不对劲……虽然快乐是好事，但总要弄清楚原因比较好。不如我们……”
第二十七章
“你弟弟在跟踪我们。”
杨靖澜讶然。“伤然？他跟踪我们干什么？”
萧伤然的好奇心很强，不会是他们做了什么事，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才会被他跟踪的吧。
“他没有恶意，只是好奇罢了。”杨靖澜道，“不用紧张。”
南竹谦笑了。“我当然知道，否则我早就采取行动了。”
想起萧伤然昨天问自己的话，杨靖澜猜测他应该是想了解自己改变的原因，所以出此下策。
如果伤然发现他哥哥是个断袖……
“你弟弟若是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会不会很失望？”南竹谦借着眼角的余光瞥了身后那抹靛色身影一眼。跟踪也不知道离得远一点，萧伤然真是太天真了。
“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听他谈过这方面的事情。”杨靖澜也不太肯定，“只能先瞒着他了。”
杨靖澜无法想象萧伤然像那些人一样，用鄙视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情景。
“但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南竹谦有些不满，“只要某些人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就不会对你死心。”他指的是任晓杰。
“竹谦……”堂堂北岚楼主竟然是个醋坛子，说出去恐怕没有人敢相信吧。
“既然你不愿公开，就算了吧。”南竹谦搂过他的肩，“我尊重你的意见。而且一旦让敌人知道这件事，会非常危险。”
杨靖澜颔首。像南竹谦这样霸道的人，肯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华昽，上次的事情多谢你相助了。”少正若煌端起酒杯，“来，我敬你一杯！”
雷华昽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看见少正若煌举杯欲饮时伸手阻止：“若煌，你的伤才好，不宜饮酒。”
少正若煌哈哈一笑。“华昽，你看我像那种为了喝酒而不要命的人吗？”
说着，他将酒杯递给雷华昽。里面盛着淡黄色、飘着清香的日铸茶。
“呵呵……”雷华昽忍俊不禁，“以茶代酒，你小子可真够机灵的。”
“那是当然。”少正若煌笑道，“我到鬼门关逛了一趟回来，自然会分外珍惜自己的小命。”
雷华昽给自己也倒了杯茶，细细品味起来。
“对了，华昽你推了灭耀教的交易，你们组织的人没有追究你吗？”少正若煌问道，“特别是那个叫林翔辉的，他好像总是看你不顺眼。”
“你说踏雪啊……”雷华昽苦笑，“他被名利蒙蔽了双眼，已经无药可救了。我看，他将来若不是因为任务失败而被杀，就是死于仇家之手。”
作为名气最大的杀手组织“九幽黄泉”的第一杀手，雷华昽从来不会为了赏金而杀人，因此他不会轻易接受任务。死在他剑下的，往往是作恶多端、祸害世间的人。
“林翔辉太愚蠢了。”少正若煌如是评价，“他为了成名，为了钱不顾一切地接下杀人的任务，到头来树敌无数，还落得个唯利是图的骂名，华昽，幸好你比他聪明多了。”
雷华昽没有答话，只是看着外面的飞雪出神。
小巧的白色身影在雪地上奔跑着，不时跳跃几步，在柔软的雪地里打个滚。
“流霜！别跑了！你会迷路的！快点回来啊！流霜——”素和筱烨一边喊着，一边追赶那只白色的小猫，“流霜！”
流霜并不理会她的叫喊，反而跑得更加快了。它跑出了北岚楼，朝着夕淮大街的方向跑去。
“呀！”素和筱烨一不留神被绊倒了，幸好一旁的飞冥及时扶住了她：“没事吧？”
“没事。”素和筱烨急道，“飞冥你快点去追流霜！要是它跑丢了就糟糕了！”
飞冥望向夕淮大街，随后了然地一笑。“筱烨，你看。”
流霜正躺在杨靖澜怀中，发出撒娇般的喵呜声。南竹谦站在他身旁，脸上是罕见的温柔笑容。
“原来是主人回来了，难怪流霜跑得这么快。”素和筱烨恍然大悟，“它很有灵性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楼主和伤月公子在雪中并肩站着的画面很美，让人不舍得破坏这种气氛。
“飞冥，我们回去吧。”悄悄扯了扯飞冥的袖子，素和筱烨轻声道。
“好。”飞冥点点头，和她一同返回北岚楼，不去打扰那两人。
“筱烨，你也看出来了？”往火盆里添了点炭，感觉屋内暖和了许多，飞冥便问她。
“什么？”素和筱烨一脸茫然。
飞冥疑惑道：“你不知道吗？楼主他……和伤月公子在一起。”
“真的？！”素和筱烨有点不敢相信，“楼主……是……那个啊……”
“你没发现？那你刚才为什么拉着我离开？”飞冥也被她弄糊涂了，“我还以为你已经猜到了。”
素和筱烨思索了一会，道：“我只是不想破坏那种美好的气氛罢了……不过你这样一说，我倒觉得合情合理。以前我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楼主和伤月公子之间的感觉，原来是恋人啊！”
“其实我也没发现，是晓杰告诉我的。”飞冥低叹了一声，“楼主他不想让自己所爱的人承受异样的眼光，花了很多心思去隐瞒呢。
第二十八章
腊月二十六……昨天，是圣诞节呢。
若是在从前，自己一定会和谢寒歌出去逛街，过一个快乐甜蜜的圣诞节。可是今年，自己却连圣诞节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