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风筝也远去,只留下你和我站在这里,再也没有离去。
风还那样美好,只是物是人非。
第二十九章:刘纥的约定,四年
他们两个走了回去。离刘纥家里并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了。晚餐后凉风习习,但是吹的沈文觉得很温暖。不知道刘
纥怎么想,只是他们两个的手,轻轻地握在了一起,就连对方手心的汗都可以感觉得到,现实中不可能没有粘腻的感
觉,却可以清晰的幻想到,那人连这种恶心的感觉也不讨厌。就好像过去的背景也飞速地消逝了。
沈文没想到,只是走在大街上,就可以遇到不良少年,这究竟是哪家的美国电影啊。
可是被堵在街角,看路灯斜斜的照在那人脸上,斑斑驳驳,侧着脸插着兜。不知为什么,沈文第一次感觉到不害怕。
虽然以前从未遇到过,被别人堵截什么的。看到刘纥淡然的侧脸,觉得很安心。
他这时才发现,不是自己不能做到,而是做到的心情,不一样。
他庆幸,原来自己还有救。
“把钱交出来。”生硬的英语,原来还是中国人。只是来美国当劫匪了吗。这样想,沈文向后拉了拉,想要离开。虽
然一定不可能逃得走,但是电影都是这么演的吧?
显然刘纥并没看过多少电影,这种时候应该向后退而不是接着向前走吧,沈文清楚他绝对听懂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而沈文根本不觉得刘纥多能打架,不过电影情节的话,是不是即使自己交出钱了也不能全身而退?脑中思索着多种情
况,怎么都想全身而退。这种时候,是不是适合被动?
刘纥却依旧向前走,走到那人前面。身高的优势,他俯视着。
“还是小孩子的话,就不要学别人去抢劫啊。”他声音还是淡淡的,没有一点波澜。
眼前的少年居然露出惊恐的表情,虽然很短促,却还是被沈文捕捉到了。果然还是孩子呢。
“没问题吧……他。”轻轻拽了拽刘纥的衣角,沈文小声说。
“难道你还想教他怎么抢劫啊?沈文你看小说看多了吧。”刘纥回答的声音倒是一点都不小。“这种孩子哪里需要怜
悯啊。连身上的胎记都没退干净还想学别人来抢劫?说的那是什么英文啊连中文都没学好就急于求成,还是回家查字
典去吧现在的孩子。”
你不也还是孩子……
果然少年复杂的看了一眼刘纥,转身就走。
在这个罪恶感充满的时代,仿佛什么都失去了原本的纯真。却只有真诚的语言,真正的预祝,才能变回原本的状态吧
。
传过狭小的街道,他们不能并肩行走,一前一后,手却紧紧地握在一起。沈文是真的感觉到了幸福,却没看到刘纥眼
中淡淡的忧伤。谁说优秀的人就一直有优秀的人生。
他不懂。
“在发呆?”沈文蓦地说了一句,声音被晚风吹得模糊起来“晚上有赛车比赛呢,一起去看吧。”
“恩。”
说罢竟停止不走,静静地看着沈文。沈文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只是单纯的想要和他在外面多呆一会儿吧。
“其实如果你要是回去的话,也不是没有出路。”沉默半响,沈文说。“当老师没出路只是我这样的,你那么聪明,
一定什么都行,如果只是要钱的话,现在你的收入就已经很高了啊。”他认真的说。
刘纥看着沈文认真的样子,也觉得很有趣。“怎么会,赚钱的话哪里都可以,为什么非美国不可。”
“你……你刚才说的喜欢,是真的吗?”
“恩,真的。”
“那就好,以后放假我可以来美国找你吗?”
“好。”
看见沈文满足的样子,刘纥竟真以为说的全部都是实话,毫无虚假之感。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说什么喜欢,究竟是真
的还是假的。沈文是那样容易满足,即使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也不会抱怨吧。这样想,刘纥闭上了眼睛。
想太多的话,就容易让自己愧疚了。他才不需要这么多情感。
感觉到旁边一阵风刮过,吹的沈文睁不开眼睛,突然身后传来剧烈的拉扯,使他不由得向后退。赛车比赛开始了。
看不清哪个是车,哪里是人,所有的背景以不可能的快速飞速的向后倒退,一瞬间竟认为在车上的不是别人,而是自
己。
刘纥搂住沈文,低头笑。“很危险啊,沈文。”
“恩……其实小时候我最相当的,就是赛车手。”沈文拉住他的衣角,信赖的感觉油然而生。“没想到还是当老师了
。大概不怎么适合这种非文科的事业吧。”
“没有……只要你想的话就可以啊……”
“……”
声音渐渐淡了下去,沈文觉得如果要是日后一直这样,也许能坚持一辈子。
他不知道暴风雨之前,一直是这样安静。一直到多年以后,他想到今天,也觉得。
那是幸福的。
最后一丝冷风倏然而止,这个冬天,远去了。
——
寒假很快就结束了。沈文只花了一半时间在美国,多数时间还是在家里面懒洋洋的呆着。这段时间多数是写小说,他
已经成为老师,却还是想学生一样定时间写小说。沈文讨厌过于富裕的时间,那样会让人感觉很空虚。然而,刘纥那
张脸,总是在晚上即将入睡时,无限放大放在自己眼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暑假呢……沈文沉沉的想,想着明天就要上课,也觉得懒散起来。
半夜。
一声尖锐的电话铃声响起来,划破整个寂静的夜晚。这一声真是吓死沈文了。使劲揉了揉眼睛,沈文坐起来。
“喂……”
声音也带着鼻音。
“是我。”电话里,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淡笑的样子。
这声音震得沈文一瞬间清醒了过来。是刘纥,是刘纥!
并没有因为深夜被吵醒而感觉生气,毕竟美国和中国也有时差,如果总是这样计较就永远也说不上话了。沈文握紧电
话,呼吸都变得紧促了。
“呐……有事吗?”
“恩。”
那个人是刘纥,不可能指望他可以说出“没事就不能找你吗?”这种三流电影中才会说出来的台词。
沈文坐直身体,屏息听。
“沈文,你能不能等我回国。大概四年就好。”
咦?刘纥要回国了?那真是好事啊,沈文不由得有点惊喜,刚想说可以啊,却被刘纥下一句话说得愣住了。
“我说的是完全静默的等待我,我们也许不能再通话,你也不能来美国找我了。上次见面,是你和我最后一次见面,
这次通话,也是最后一次了。”
“……”
“如果你不同意的话,也许,我一辈子都不能回来了。”
“……”
“……”
刘纥静静地等待沈文的回话。说是在思考,沈文脑海中完全一片空白。
四年只不过是一个大学的时间。一个大学的时间,把自己完全变成大人了,而自己在四年之后就变成三十岁了??来
自家庭的压力都没有办法抗拒,更别说让母亲知道自己是同性恋的事情了。母亲是那么温柔 ,却受不得刺激。可是
刘纥还年轻,四年后变得和自己现在的情况一样了。到时候还能在一起吗?
不用别人嫌弃,沈文自己就否定了自己。长得不好,家境一般,四年后就变成大叔的岁数了。
为什么刘纥能够说的那么轻松。
电话这头,沈文默默地低下了头,轻声说好,我会等你。
只是会等,如果你后悔选择我,我一定不会纠缠你的。
隔着遥远的太平洋,纤细的手指握住话柄,却执着的不肯放下。半响,刘纥叹了一口气。
“那么,四年之后再相见。”
他说的那么淡,几乎听不清楚。挂断的瞬间,沈文闭上了眼睛。
他就这样握着电话,直到天亮都没有放下。里面传来的忙音仿佛越来越大,到最后,接近嘶吼一般。
我把我的爱,全部都给你。你把你的心,放在我这里。好不好?
明明已经,早就过了等待的年龄。沈文还是觉得,再等等吧。也许真的是时间还没有到呢。
第三十章:持续的等待,这里
沈文竟然真的以为如果自己乖乖的等四年,就可以看到刘纥回来。
直至那一天的到来,他确实是一直这么想的。
沈文的生活很简单。每日风雨无阻的时候上课,回来后写教案,无聊的时候写小说,小仓鼠被养的更胖了,嘟嘟的缩
成一团,两年长的和成年仓鼠一样大了。虽然在寒假暑假的时候多少还是会有点寂寞,而刘纥的话仿佛就在脑海中久
久不散。四年,大概很快就过去了吧。就这样他度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炎热的夏天,冰棍都能够融化;寒冷的冬天
,仿佛回到了和刘纥相遇的时候,冻得鼻子都快要掉了。这样屈指一数,竟也已经一年过去了。
能够忘掉吗。如果想要的话,确实可以。他甚至都想不出刘纥的声音,只是模糊的记得印象。怎么会像小说里面写的
,至死都难以忘记爱人的声音?相貌还可以,声音就不行了。你看,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根本不容的一点幻想。
如今整整到了两年时间。沈文用叉子挑起方便面,闷头吃下去。
这个冬天还是冷得不行,但北京干燥的没有下雪,一场都没有,就连空气都干燥的可以看见沙子,沈文接到了来自妈
妈的电话,竟是催促自己快速结婚算了。
只能找个借口说冬天太冷,不愿意。母亲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说什么。
说是不想,其实还是觉得寂寞。沈文一边收拾一边想。然而人生怎么会一直顺着你去走,他终究,还是默默地低下了
头。过早的学会了放弃的话,那离成功,就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静夜的时候,还是会想念他,想的心脏都扯起来,那种感觉一点都不好。自己今年就真正二十八岁了,他知道妈妈究
竟在担心什么,那也是自己担心的事情。
他没想到,竟还能够在中国遇到刘纥,还是在如此烦躁的场景。
第二年的第二日,沈文照常去上课,却比平时还要早一点。现在的交通已经达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在周一不早一点
就到不了学校了。道路上还是非常滑的,沈文也走得很慢。
然后他看到自己一辈子都再也不想的场景。
他没想到居然在这种时间,这个场合,看到了刘纥。那人,变瘦了,更瘦了,就连眼神都变得冷冽起来,只是以一位
路人的身份来看,他是绝对不敢上去的。
事实上,沈文也没有办法走上去。
刘纥若是一个人回来,他只会觉得惊奇,然后走向刘纥,抱住他。
而刘纥显然没有看到自己,他旁边还有陈寅恪站在那里,两个人说笑着向前走。
几乎就要坐倒在地上了。沈文睁大眼睛,想要看着究竟是不是搞错了,为什么刘纥会骗自己呢?为什么他即使回来也
不和自己说呢?明明说他不会回来,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
为什么和陈寅恪在一起……
主角不出现,配角都忘了究竟戏是哪一出。他怎么不说,早就厌烦自己的纠缠,随便找个理由就拜托了?亏自己还像
傻子一样在这里等,幻想着他还会回来对自己说,四年过去了。
原来都是骗人的,呵呵……
沈文捂住嘴,转过身,寻找着另一个方向走了。恍惚之间就好像连刘纥都忘记了,两年的光阴轰击而过,仿佛都在嘲
笑自己的白痴行为。
怎么会,是傻了才会相信他,那个根本对自己就不屑一顾的刘纥,自己简直就是在痴心妄想。
蓦地有一种自由感,即使刘纥侧脸还印在自己脑海中。沈文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既然不喜欢也没有强迫你,为什么要找这样的理由呢……
这比真正的拒绝,还要让人难过啊。迄今为止从未有过的伤感,他想不通究竟是哪里错了,错在了哪一个环节,如果
说现在都是在骗人,那么之前呢?两年前的寒假,刘纥还是那么温柔的说喜欢,喜欢?
难道从那时候就是在骗自己,他根本没有喜欢过……?想到这种可能性,就连肉都被扯起来皮开始痛了。
那个温柔的刘纥,那个笑起来还像个小孩子,那个挑食不正经吃饭像高中生的刘纥,那个送仓鼠给自己养的刘纥,那
个对聆听自己梦想,在危险的时候猛地拉自己一把的刘纥,原来,全都是假的,假的。
沈文浑浑噩噩的走到学校,多少还是有点恍惚,本以为还能为一个执念守望四年,没想到到头来一场空,幸好只等待
了两年,就发现了。他平静的坐下来,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竟一片空白。既然他根本不想回来,四年也只不过是个空
头支票,那还不如由自己来斩断这份感情,省得他还为四年之后而烦恼。而想断了这份情感,也确实只是口头上的拒
绝等待,可是现在可笑的是,他连他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刘纥斩得快而狠,让自己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尚未有所
反击,就被甩了。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居然可以聪明到这种地步。沈文,不再等待了。
另一方面,沈文接受了很俗气的相亲,他已经没有机会没有时间去恋爱了。就在刘纥回来的第二天,他和自己在北大
的学姐正式交往,抱着结婚的态度来。
之前说过那个北大的优秀女子,名字叫喜然,多少有点傲视凌人,竟然接受了沈文。去年来到思儒大学当老师,因为
脾气不好只当了计算机老师。有点屈才吧。
这样生活下去,才是正常的生活。沈文准备好了接受刘纥回来的消息,却意外的,两个星期都过去了,刘纥还是没有
动静。
难道他这两年一直都在中国,而自己并没有发现吗?
大概思索了一下就不可能。很多因素都在这里。在中国,即使再厉害的人也绝对不可能露宿街头吧,虽然刘纥居住并
没有大概的位置,却也只能在几个住房区。这样都能不被人发现,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如果他真的想躲着自己,那也是不可能的。
大概吧。
沈文觉得真的累了,他没有时间,更没有精力去面对未来,所有的坚持都瞬间瓦解。
如果他是女人,是否就真正轻松一点了,假设这样,他会怒气冲冲的找到刘纥,什么都不说上去就打,哭的委屈也没
人觉得你是错误的,反而觉得刘纥不是东西。
可是自己是男人。注定只能默默地承受了。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不公平,不公平。
可笑沈文竟真以为那是真的,说的那么信誓旦旦,仿佛永远都不会后悔的等待他。才过一半,所有的东西全部都不复
存在了。
迅速的,好像是要证明什么,沈文和喜然订婚了。他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这消息当然只是自己知道,就连学校的老师
都不知道。因为也没什么必要,结婚的时候再说吧。
然而最终还是舍不得,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很犹豫。沈文还是狠下心,在两年后决定结婚。至于为什么是两年后,
他觉得至少刘纥回来也应该给自己一个解释吧。
为了这个解释,他觉得还是应该再等待两年。
即使沈文不喜欢女人,更无法接受,显然对方也是,根本没有急躁的感觉,这样也许还能撑一会吧。两年,沈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