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渗着血的伤口的时候,古田摇了摇头。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的身体是铁打的。”
闻言,泽一郎扯了扯嘴角。
伤药敷上伤口,抽搐般的疼痛,泽一郎的脸上却并没有太大的表情。
“最近那些人还安分吧?”泽一郎问到。
“太古帮和三龙会都安分了许多,就算有什么动静也只是小打小闹,你们上次的打压还是有用的。”古田一边缠着纱布一边说到。
封真被捕入狱之后,一直被压制着的太古帮和三龙会都开始蠢蠢欲动,试图侵占他们的地盘。但是都被泽一郎带人给清了回去。
这个伤便是在混战中被人用刀砍伤的。
古田不仅仅是个医生,同时也是搜集消息的万事通。
第5章(人选)
“要不要给你配点止痛药?伤口很深,晚上睡不好吧?”包扎完伤口,古田一边收拾着医药包一边问到。
“不用了。”泽一郎淡道。
止痛药有安眠作用,他从来是不用的。
保持高度的警觉是必须的,他是一刻也不可以松懈下来的。
肉体的疼痛也只是暂时,总会自己愈合的。
泽一郎起身穿衣。
泽一郎的固执,古田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自己多注意点,身体是自己的。”
叹了口气,古田提起皮包。
“我先走了。”
“多谢您了。”泽一郎鞠躬行礼。
古田回了礼数便离开了。
送走古田,泽一郎在桌案前坐下,打开电脑,开始查询最近组里各地分部的账目。
这些事情本该是封真做的,可是每次都是他在替他做,他也只是偶尔过过目。
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那些数据,泽一郎有些困乏的揉了揉眉心。
有的时候,他也搞不清楚封真于他,到底是信任还是不信任。
若是说信任,却总是在质疑他的忠诚,可若说不信任,这样重要的账目却都交在他的手中。
游离在信任和不信任之间的封真,是很危险的。
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应该更理智,更冷静,更冷酷。
其实他不应该相信任何人!包括他!
他应该像他的爷爷一样,精于算计,操控全盘,制衡帮会中势力的消长。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预先想好之后的第二步,第三步,甚至是失败后的退路。
封真的情绪化是他的致命伤。
希望被信任,却又明白不该被信任,这样矛盾的情绪让泽一郎也很难理清。
佣人送来晚膳的时候,泽一郎才发现窗外暮色已褪,夜幕临至。
自己专注在账本上,完全没有发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少主用过晚膳了么?”泽一郎举箸方要用餐,突然想起封真便停下筷子问到。
“少许用了一些。”佣人回答到。
泽一郎点了点头。
“那……没有提到我么?”
佣人愣了下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泽一郎挥退了下人,看着晚膳,觉得没什么胃口,便放下筷子推到了一旁,继续翻阅着账目。
“黑崎先生。”少顷,有人轻扣他的房门,在门外唤他。
“进来。”泽一郎听出是阿寿的声音。
阿寿推开移门,鞠了个恭走进来,跪坐在泽一郎面前。
“您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这几个,您看一下。”阿寿将一个文件袋放在泽一郎面前。
泽一郎拿过资料袋打开。
里面是一些债务的合同。
“是直接从债务人中挑选的,这些都是筛检过后选中的,并且也很债务人谈过了,没有问题。您吩咐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尽力的。”阿寿回答。
泽一郎点了点头,翻阅着手中债务人的资料和合同。
这些都是向他们借贷的债务人,都是拖欠了许久了,连利息都还不上。
阿寿的确很聪明,懂得从这里挑选人选。
少爷喜欢男人,这是不能够让别人知道的,尤其是柳生家的人。
和柳生家的婚约绝对不可以出问题。
但是既然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与其让少爷去招惹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不如就给他找几个安全的玩物。这样也安全得多。男人总是有需要的。
这几个都是学生,家境不好,但是身家清白,都很符合他的要求。
在翻到第三份资料的时候,泽一郎的眼神定住了。
在看到那张照片上的人时的第一眼,泽一郎几乎以为照片上的是那个人……
但是,也只是神似而已……毕竟,像司浅蓝那样的毕竟不多……不过这个,也算是不错的人选了……少爷应该喜欢这样的吧……
“这个,好好调教。”泽一郎抽出那份资料推到阿寿的面前。
“记住,我不希望有任何有辱鬼冢家的消息泄露出去。”泽一郎的意思很明白。阿寿跟在他身边也有十几年了,自然是懂得的。
“明白,我这就去办。”阿寿将资料都收起,鞠躬离开。
第6章(斗)
账目都很清楚,并没有什么问题。
其实并不需要每天查阅的,但是泽一郎总是习惯每天看一看,以防有什么疏漏。
现在组里的情形不是很好,构架很不稳定,封真刚接任族长,威信不够。
在这个多事之秋,若是有人乘机在内部作乱会使整个组织垮掉的。
现在能做的也只有防患于未燃。
抬手关掉了电脑,从桌前起身,泽一郎舒展了下筋骨。
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和和服下摆沙沙的摩擦声,泽一郎看向门口。
“黑崎先生,少主请您去武馆。”前来传话的女佣恭敬的鞠了个恭对泽一郎道。
“我马上去。”泽一郎精神一振,连忙回应到。
匆匆换上剑道服,泽一郎快步朝武馆走去。
武馆中灯火通明。泽一郎走进武馆里的时候,封真手执竹剑背对他而立。
“喝!”
泽一郎刚要出声唤他,封真大喝一声,手执竹剑奔向还站在门口的泽一郎,近前了,挥剑劈向泽一郎!
泽一郎闪身避过,掠到一旁,封真的剑扭转去势再次劈向他,泽一郎从身旁的剑架上取下一把竹剑横向头顶挡住封真的剑,格开,旋身退到宽阔地带,摆好架势举剑相向!
封真疾行数步,连挥几剑都被泽一郎从容不迫的挡下。
“提腰,收气,步子稳住!”泽一郎一边挡住封真的剑招,一边指正他的错误,边挡边退。
他的从容却更显得封真气急败坏。
狠戾的剑招一招又一招挥出,招招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虎口震得发麻,双臂受力,牵动了肩背上的伤口,泽一郎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竹剑!
封真却越战越勇,出剑的速度越来越快。
封真的剑术是他一手教出来的,早就和他不相上下。
封真越来越快速,精妙的剑法让有伤在身的泽一郎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汗水濡湿了封真额前的黑发,散乱的垂在额前,可是却遮不住那双如豹子般充满飞扬神采和杀戮欲念的眸子,是如此熠熠生辉,光彩耀目。
这是他的少爷,他无以伦比的少爷!
泽一郎一个小小的失神让封真找到了一个防守的疏漏,泽一郎手中的竹剑被挑飞,封真的剑击中了泽一郎的肩头,泽一郎单膝跪倒在封真的面前。
额上滴落的冷汗淌进眼睛里,泽一郎用力眨了眨眼,忍着肩头的剧痛,轻笑了声。
“您赢了。”
封真的竹剑还搁在泽一郎的肩头并未移开。
“你没有尽全力!”封真的怒斥声从头顶传来。
“不,属下已经尽全力了。是少爷您的剑术又精进了。”
泽一郎恭敬的回答到。
“你……”封真正要说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置于泽一郎肩头的竹剑下方晕开了一片深色的水晕。
封真扯开泽一郎的衣襟一把拉下,肩背上那道一寸多长的伤口赫然呈现在他的眼前。
肩部伤口缝合的线已经绷断,皮肉外翻,鲜血淋漓!
第7章(伤)
泽一郎想要将衣服拉上,封真却紧拽着不放。
“什么时候受的伤?!”
伤看上去很重,换成一般人可能连事情都做不了!
可是他却完全没有看出来!方才那一下,他用尽了全力,完全没有留情!
看着那不断流着血的伤口让封真慌了神。
“快去把古田给我找来!”封真朝门口吼到。
“我没事的。”泽一郎轻轻拍了拍封真抓着他衣襟的手,柔声道。
“这样的伤还说没有事!”封真大声吼了回去,目光触及他的伤口时,眼神闪烁了下。
“去我房间。”
封真站起身,想要伸手扶他一把,却在手快要触及他手臂的时候缩了回去。
手指紧握成拳,封真转身朝门外走去。
泽一郎站起身来的时候,显得有些吃力,步子微向前冲了半步才站稳了身形。
拉好衣襟,泽一郎跟随封真来到封真的房里。
“把衣服脱了。”封真背对着泽一郎道。
封真转过身来的时候泽一郎看到他手上的医药箱。
“这种小事,让手下的人来做就好了,您不必……”
“你是要违背我的命令么?”封真打断泽一郎的话,用墨玉般幽冷的眼眸看着他。
泽一郎知道封真如果执意要做一件事情是不容许有反对的声音的。
他也早就习惯了服从。
将上身的衣物褪至腰间,泽一郎盘腿坐下。
伤口一直在淌血,整个背部都是血,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封真在泽一郎的身后跪坐下,这样近的距离看那个伤口更觉得狰狞。
淡淡的血腥味飘入鼻端,裂开的地方皮肉外翻着,像一张咧着的嘴。
手中的药棉很快就被鲜血染红,不得已,封真将整瓶酒精倒在了伤处,酒精混着血液淌血,染红了榻榻米和封真剑道服的下摆。
伤处火辣辣的疼痛并没有让泽一郎觉得难以忍受。这种程度的疼痛对他而言,早就麻木了。
但是,他却清晰无比的感觉到封真捏着药棉的手指触碰到他背部肌肤的感觉。
擦拭的动作停顿了下来,许久没有动静。
“少爷,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仿佛感觉到了身后之人的情绪波动,泽一郎柔声安慰到。
封真闻言一愣,随即眼神又沈了下来。死死的瞪着那个人宽阔的肩背。
为什么他总是可以轻易的读懂他,猜透他的内心!
从小,爷爷便教导他,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因为,那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一旦被人看穿了内心,猜透了所有的想法,那无论做什么都会被制约。
可是,无论他怎么做,总是觉得,在泽一郎的面前,他是透明的。
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表情,他便轻易的就能知道他的心思,他的想法,纠正或是试图阻止他。
这样的感觉让他感到恐慌。
第8章(疗伤)
“少主,古田大夫来了。”
下人前来禀报。
“让他进来。”
封真起身,坐到一边。
古田匆匆走进屋里,看到封真草草的行了个礼便查看起泽一郎的伤势来。
“下午的时候便警告过你要注意点,怎么这会又弄成这样?!”
看到裂开的伤口古田忍不住训责起来。
“对不起,又麻烦你跑一趟。”泽一郎抱歉的说到。
“你要是不想要你这只手了,我还跑什么。”古田气恼道。
“有这么严重么?”封真急声问到。
“没有的事,古田大夫只是气恼我罢了。”泽一郎连忙掩饰到。
古田闷闷的哼了声,取出手术用的针线,开始缝合起泽一郎裂开的伤口。
“不用打麻药么?”
看到古田连麻醉剂都不打直接缝针,封真忍不住道。
“黑崎先生拒绝使用止痛药和一切麻醉药物。”说起这个,古田又是满腹的抱怨。
医疗现在如此发达,明明是可以帮病人降低痛苦的,可是偏偏还有人喜欢挨痛,他又有什么办法。那一针针缝上去,连他自己都觉得痛得利害,这人却哼也不曾哼一声过,倒是他的手有些抖了。
“给他上麻药。”封真命令到。
“啊?”缝到一半的古田捏着针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两人。
“没听清我的话么?”封真瞪着眼睛看着古田。
“听少主的吩咐吧。”泽一郎对古田道。
“是。”心里头嘀咕着,古放田下针线,找出麻醉剂替泽一郎注射。
针头扎进泽一郎硬邦邦的肌肉里时就如同扎进木板里,古田不禁叹气。
目光偷瞄了下一脸紧张的看着他行事的封真,却不小心被封真逮到,古田连忙转回目光,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治疗泽一郎的伤势上。
麻利的缝好剩下的几针,古田一边收拾着器械,一边暗暗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封真密切的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让他很有压力。这个年轻人的眼神,有很强的压迫感。不愧是鬼冢家的继承人啊……
“给他配最好的止痛药。”封真冷着声音说到。
古田看了看泽一郎,见他并没有异议,便快速的从包里取出一盒药放在小桌上,然后如来时那样匆匆的告退了。
“这伤怎么弄的?”
听到封真的询问,泽一郎穿衣服的动作停顿了下。
“总有那么些不自量力的小帮会想要滋事,不过少爷您放心,都已经摆平了。”
“什么时候的事?”泽一郎说得很平淡,可是封真却猜得出那是一场怎样的恶战!
帮会和帮会之间的权利争斗,地盘争夺,从来都是残酷的。
在厮杀和流血之中,铺垫了他现在的这个地位。
有多少人,觊觎着他这个位置。
握着这个至高权利的人,无不是战战兢兢的谨防这身边所有的人。
最可信赖的人,也许就是会背叛你的人。
爷爷是这样告诉他的。
“多谢少爷对属下的关心,您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泽一郎看封真沉默良久不语,便出声道。
“把药吃了,你回去休息吧。”封真道。
泽一郎依言吞下两颗药丸,然后恭敬的告退离开。
“少主,请允许我打扫这里。”女佣提着清洁用品站在门口请示封真。
“明天再说吧,我累了,要休息了。”封真对女佣道。
女佣应声离开。
女佣离开后,封真良久的坐在那里,出神的盯着榻榻米上的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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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夜袭)
泽一郎回到自己房中,将沾染了血污的剑道服换下。
佣人早就在他回房前就帮他把铺盖铺好了。
面对床铺他却并没有什么睡意。
麻醉药和止痛药对他的效用并不大。
在影御流的培训中,有一项就是抗药性。
他们从小被喂服一些低剂量的毒素,一般的毒药和麻醉药物对他们都是没有用的。
他们虽然不是刀枪不入的,但是,他们却能承受一般人所不能承受的伤痛。
必须是如此,他们才能够保护那个要用自己生命去保护的人。
他们的命,不属于自己。
这样的意念被灌输入影御流的影子心里,根深蒂固,不可动摇。
影子的命是主人的,而他的命是封真的。
想到方才封真比他还紧张他的伤势,泽一郎心头有些暖。
眼皮开始有些沉重,古田的药确实是好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