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生气，躲在后面，不想，救你。”

“可惜，我还是做不到！”

预想和行为的差异实在太大，看到猫捉老鼠的游戏总算结束，克兰真的被逼做那样的事情时，越泽早已经不知道怎么推开了暗门，然后杀了第一个人。

两人都犯了错事。

他们都曾经想要害死对方，然后最终都没有得手。

“……没……关系！”

克兰颤抖的抬起了无力的手，回拥着越泽，因为厮杀而变得沙哑的熟悉声音，还有那明显高于自己的熟悉体温。

“你还是来了，不是么。”

过程克兰，不想在乎，只要这个结局是自己想要的。

越泽突然想起自己现在很脏，衣服上面还有脸上都是血，借着微弱的火光能看到那些肮脏的血液也被弄到了克兰的身上，于是想要放开克兰，却舍不得拉开这个因为发觉自己想要松开怀抱而死命缠上来的人。

“越泽，请不要嫌我脏。”

“我没有，只是血……”

“没关系！”

克兰一点都不想要和越泽分开，可是总算找到解除大脑中毒的解药，平时的判断能力又渐渐的回来了。

“狄越泽，我想我们得快些离开这里。”

“明白！”

越泽知道克兰需要尽快回去，身上新增加的伤口不说，那有雪白皮肤上面明显的黑手印总是刺激着越泽想把那些流浪汉再杀一次的心。

再过些时候天会更亮，城里的百姓和巡逻兵会更多，不能让他们察觉克兰发生了什么事情，跑掉的那人必须让艾塞思早些找出来，越泽突然想起流匪的箭上也有那个相同的纹路，或许那个纹身男可以解释为什么最近这么混乱的原因。

对方的目标，毫无疑问是怀里的人，光凭这点越泽不会放过那些人。

说服克兰爬上了自己的背，越泽用穿着的大衣将克兰包裹起来，既然决定了，那么就赶快行动。

当快要走到出口的时候，越泽被小猫的叫声给吓了一跳，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那些残存的柜子后面，果然躲着应该是看到了越泽屠杀场景的吉穆。

那小孩惊慌失措，身上带着一股尿味，看到越泽依旧带着杀人后难以抹去的目光看向自己，吓得退后了几步。

“不想死，马上，走！”

吉穆被这句话给立即吓得大哭了起来，越泽没在意，换平时他早就变成好心的大哥哥安慰吉穆了，可惜现在他的心思，都在背上紧紧搂着自己脖子的人身上。

绕过早起的商贩集聚地，躲过巡逻卫兵常走的路线，越泽花了一番功夫才总算回到了库洛拉迪夫家的大宅。

进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进门卫室，将那两个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双胞胎给踹到地上。

惊醒的马路普和赛塔斯睁开眼后被身上都是血的越泽吓呆呢，趁着这个空档越泽又照着他们的肚子狠狠踢了几脚。

“泽，够了吧，再踢他们就得去找喷火龙了！”

猜到越泽这一行为是为什么，克兰满足的笑了，用脸蹭着越泽。

“他们，失职！”

克兰喜欢他们今天的失职。不！是喜欢他们每一次的失职！不是这两人的糊涂，或许克兰真的就永远找不到越泽呢。

“那么狄越泽在我身边就行了，好么？”

几乎开口就想要答“好”字，很明显矗立在不远处的西法师塔刺激着越泽的神经。那个充满白雾的森林在脑海里面突然出现，越泽把它埋藏回心底。

“好。”

这个词还是终于说了出来。

克兰眼泪开始大滴大滴的流下来，几乎化开了越泽脸上已经干了的血迹，他看着越泽背着自己，快步走向宅子。

“狄越泽！”

“什么？”

“我喜欢你！”

越泽没有回话，喜欢这个词对他很陌生，不过从克兰包含感情的话语中，他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狄越泽，我爱你！”

这次的感情更加深厚，越泽有些惊异的扭过头来看着克兰，只见克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吻上了越泽的唇，晕迷了过去。

这一幕，早起的弗里诺维斯和艾塞思都看到了，他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知何时出去的克兰一看就是饱受折磨的样子，还有那个全身都是血的异邦人，竟然如此镇定的背着他，站在门口，最让人不敢相信的当然还有那一吻。

“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只有看惯了血腥的艾塞思大着胆子上前问着。

“艾塞思，处理，法师，废宅！”

听到这个地点，艾塞思瞪大了眼睛，手立即附上剑想要冲出去。

“九人，死了八人，一人，逃脱。”

“你怎么不把他们全部剁了喂狗！竟然还漏网了一个人！”

话才出口，艾塞思就知道自己说得过分了，越泽虽然厉害，却不是经过训练的军人，自己怎么能要求他那么多，看看他身上的血，自己应该知道他已经尽了全力呢。

好在越泽并不在意艾塞思的无礼。

“脖子，纹身，流匪，预谋！”

这样信息够清楚了吧！

不再追究事情是怎么回事，那几个词代表着事态的严重！艾塞思脸色大变立即向外冲去，越泽则随便找了个客房将克兰安置在床上，他知道克兰不会想弄脏自己的房间。

“交给你呢。”

拍拍弗里诺维斯的肩膀，越泽向法师塔走去，所以当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西泽塔兰又在摆弄自己的药物的时候，抬头就看到满身是血带着煞气的越泽站在房门那里。

“我的天啊！你难不成杀了我的儿子！”

“我，舍不得。不像，你！”

步步逼近，除了魔法其他体术一无是处的西泽塔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继续保持着自己风度仍旧站在原位，回望过去。

“那么告诉我，你这模样是发生了什么？以及你突然出现的原因。”

“你，为什么不彻底的毁灭，废宅？”

西泽塔兰的瞳孔缩了下，不好的预感让他退到越泽的五米外，水晶球上显现出了来的就是案发现场，画面一转又出现了在客房晕迷的克兰。

“我谢谢你，宰了那些狂徒！库洛拉迪夫家族记着你的恩情。”

“不是报答么！”

越泽坐到那昂贵的蓝龙皮沙发上，西泽塔兰对此倒是毫不在意。

“报答？对，报答。杀了八个人，帝国不会就此不管，不过有我们，你不会有事。”

“看来，你，确实是，老狐狸。”

越泽冷笑着盯着西泽塔兰的眼睛，这个家伙在发现自己的儿子没事后就开始坐地起价。是啊，要杀死自以为是的异邦人对于他来说太容易，对于法师来说，越泽就是魔法的敌人，有他在就是对于自己的威胁。

越泽很肯定，如果不是克兰那么在意自己——就算是当小白鼠也好，当狗也好，甚至之后要弄成棋子也好，还是刚才那一个吻的真意。自己一定会最先被面前的男人处理掉的。

“克兰，他对我说，我喜欢我，我爱你。这是我以为的意思么？”

西泽塔兰脸色变了变，不由得看向妻子，越泽敏锐的捕捉到这点，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不代表什么，狄越泽。我的孩子最终还是会选择对他有利的那方，就算有所谓的爱，他还是明白自己所该承担的责任。”

“你还真有脸说。”

越泽早听莉安说过西泽塔兰的爱情，可以说克兰会过得这么悲惨，完全就是因为面前这个人的一意孤行，自己都没有履行家族责任，却还是要克兰承担那样责任！

“那么你以为，我的孩子会为你与家庭反目么？不，我清楚他的性子，他只会选择最折中的方法。”

“我知道！”

越泽站起来，向艾瑞莎的方向移动，冰冻艾瑞莎的冰是魔法产物，若越泽一再靠近，后果非常明显。

见到这一情况的西泽塔兰突然疯了一样逼迫越泽回到原位，不理那男人此时的疯狂，越泽停在艾瑞莎的四米外。

“西泽塔兰，我们，交易吧！”

“不然，等着看冰融化。”

西泽塔兰听到越泽这句话，又恢复了冷静。

既然是交易，那么一切都好办。

58.交易

两个男人僵持着，都在等对方开口。

越泽心里有数，既然又回到了这个家，既然决定现在陪在克兰身边，势必得先过了面前这个男人的关口。

西泽塔兰在越泽眼里唯一的优点就是他对艾瑞莎的爱，也估计是唯一弱点。而刚好越泽的禁魔能力可以拿捏他这点。

“一直站在那里，也不是办法，狄越泽。要不我们坐下来慢慢谈吧。”

“这样，谈，好。”

果然这样能威胁到对方沉不住气。

“那么，你能说说你打算怎么交易么。”

西泽塔兰故作沉稳的坐下，处着下巴，他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个家伙的声音用魔法录下来，然后拿给克兰听。

“首先，安全。”

这是必须，单单越泽背着的八条人命就不能开玩笑！

如果不能保证这点，越泽尽管能免疫魔法，能躲过士兵，却依旧难防暗箭。只要面前这个男人想，他完全可以收买人在适当的时候给自己一箭，到时候再以误伤来应对克兰，克兰就一点办法就没有呢。

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只波斯猫总有一天将不会再记起越泽吧。

“这简单，不论是我们的人，还是想要害我们的人。只要我们在一条船上，只要你还有用，那么我当然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有用，例如。”

“很明显，你此时用处其实不多。”

西泽塔兰喝了一口果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

“就现在而言，你最大用处当然是能够安抚我的孩子的心。我可不想再看到他方寸大乱的样子了。”

“那太难看了，一点没有家族传统的优雅。”

越泽白了这男人一眼，你刚才的样子也没有你们家族所谓的优雅。

“说心里话，就我个人而言，你的禁魔能力虽然确实独一无二，但是并不是全能的。”

“你太容易死了，就算瑞法尔兰再怎么使用草药，但是看看你的肩伤到现在还没复原——瞧瞧现在是不是伤口裂了还在流血呢！而我可爱的劳克兰，拼死研究出来的魔石也会因为你起不了作用。”

“想想看，如果哪天有刺客就如同你所想的，放冷箭，而你两又挨在一起没办法使用屏障魔法——那么，你是想刺客一箭双雕么？”

“所以，你觉得你能起什么作用？”

再抿了一口果汁，西泽塔兰危险的看着越泽——这男人不好对付，明明已经说了这么难听的话，却连脸色都没变化一下。

“你，只有说，一半。”

做出请继续说的手势，西泽塔兰继续撑起下巴。

“暗杀。”

西泽塔兰一下子握紧拳头。

“你能用我暗杀。”

“我，知道，你，对头，多。”

“水影，敢动，克兰。”

“肯定，有，你动不了的人，支持。”

“你们魔法就是一切，士兵，只是数量，多。大部分，依旧，魔法。包括守卫，所以马路普，赛塔斯，失职。”

“我，能，帮你达到，目的。”

“我甚至肯定，这是，不杀，留，我的原因。”

鼓掌叫好，西泽塔兰还真没想到这个现学这里语言的人，竟然能真的猜出自己的想法。

“看来我得再次承认你非常聪明。只是能不能容我好奇一下，你难道不想回家么？”

手一挥，念了几句咒语，充满迷雾的森林凭空出现。

“看啊，这是你念念不忘的地方，如果我没猜错，若你没有刚好遇到劳克兰被那些肮脏的废物给绑架，你的目的地肯定是这里吧？我如同猎人般适合生存于森林间的狄越泽先生。”

“我……还是会，回去。”

“那么你何需和我说交易？只要你离开劳克兰，我可以将你送回那里，那孩子不是现在在晕迷么？给他下个晕睡魔法，一个月后，他能怎么去找你呢。”

“克兰，给你，我不，放心。”

“你这是一再侮辱我！”

西泽塔兰大力锤着桌子，上面一些东西都倒了下来。

“我是他的父亲！他是我和我最爱的妻子爱的结晶！你却一再怀疑我对他的爱！”

“你，知道，他吃，几餐？”

西泽塔兰发现自己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你，知道，他，疼？”

越泽指指自己的腹部，西泽塔兰依稀记起来弗里诺维斯曾经和自己汇报过，克兰这段时间老是腹部疼痛，不过自己好像只是叫了瑞法尔兰去看看，就再没关心过这回事。

“你，知道……”

“是的！是的，我不知道！可这不代表我不关心他！”

像是败北的士兵，西泽塔兰瘫坐回椅子上，妻子好像又在责备自己完全不是个好父亲，仅仅是如同上任库洛拉迪夫家主，那个被自己天天骂不关心自己，不在乎自己，不理解自己，成天用家族利益家族责任压制自己的父亲。

“那么狄越泽，恕我冒昧。你既然还是要走，那为什么还留下呢？如果你真的在乎劳克兰，应该知道这会对他的打击更大。”

“这是交易，二。请让我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直到，他，遇到，爱。”

“可笑的人！”

西泽塔兰有些哭笑不得。

“你怀疑劳克兰并不是真的爱你？仅仅是被算计了一次，异邦来的先生，你就此连神圣的爱都不信呢么？”

一切用理智来说明是最伤人心的事情，可是越泽觉得自己只有这么想才能好过一点。

克兰一直念念不忘自己，他确实不能说不心动，甚至刚才的吻，他也有一种心跳加快的感觉。

可是……

“同样，环境，换个人，克兰，也会，爱那人。”

这是事实。

患难之交，最易动情，越泽也一样。区别是越泽不愿意承认，并将自己对克兰的在意强制归到友情那边，而克兰则以为这真的是爱情。

“真如你说，克兰，折中。总有天，他会找到另一半。”

“利益至上，那人不会是我。”

“而你，也只会，要我当个伴。”

“那个时候，我会走。”

所以自己至少会呆到那个人出现。

“而西泽塔兰，你！会努力，造出这个后果。交易，结果，双赢。”

不得不再次鼓掌。

“狄越泽，你难道是我肚子里面的蛔虫么？为什么总是能猜到我的想法？”

不好意思，只是简单的换位思考而已。越泽的目光是从未见过的黯淡。

谈话到了这里，双方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只是西泽塔兰突然有点对第二条不舒服起来。

克兰是自己的孩子，和自己心性差的不多，作为父亲，这点西泽塔兰还是明白的，所以他很讨厌狄越泽否认克兰是真的爱他。

于是第二条的结果就是，克兰很可能和自己一样，为了爱人放弃一些东西，就算屈服的和别人结婚，生子，他依然会不快乐，依然会念念不舍面前的异邦人，最终当他知道了交易真相，还有狄越泽的离开，他肯定会心碎的选择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