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的在乎他人只会让自己变得软弱。”胤禩仿佛无意识的接着,随即笑着看向对方的眼睛,道:“四哥将时局把
握的如此到位,想来是没有能让自己变得软弱的人存在。”
胤禛也定定的看着对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语气也还是冷冷的,“当然。”
胤禩没有回话,只是无语的拧过颈项,确认对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时,缓缓的闭上眼睛,似乎在沉思,又像是在挣扎
。
“如此,还真为四嫂她们不值。”
良久,淡淡道。
马车停了下来。
“爷到了。”
“有劳四哥相送了。”一贯的微笑,不论是在阳光下,亦或是这样无星无月的夜里,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平和,近乎温
柔。
“八弟客气了。”
胤禩跨帘而出,一旁的小太监立马将伞送上。
目送对方进屋后,胤禛幽幽叹了口长气,也转身进屋。
这真是一个无奈、无情而又寒冷的冬季。
步入院子后的胤禩,边走边看着洒下的豆大的雨滴。
突然有些想知道淋雨是怎样的感觉,于是他放开了手中的伞,一步步向房间走去。
胤禩回来时,除了负责开门的宫人之外并没惊动其他人,又是雨天,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微弱的灯光,还有灯光下比灯影还要温柔的她。
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异常的愧疚感,浮上心头。
前尘如梦,往事随风,再回首,一切已成过去。
既如此又何必纠结于过去不能自拔呢。
我,还有会等回家的人。
犹豫许久,推门而入。
见到这样的胤禩,汉娜先是一愣,随即立马转过头去,理都不理。
这使得胤禩满腔的话语,满腹的柔情,全部冻了回去。
她平日里素来喜爱洁净,可此刻的他简直狼狈透顶。
而且她向来热情似火,绚丽夺目,从不顾他人的目光,也从不掩饰自己的喜好,只求活得自在。
再加上同胤禩成婚也快一年,亦不想当初那般羞涩。
“打扰你了,你先睡吧,我去书房。”胤禩最大的优点,也可说是最让人讨厌的缺点,就是知难而退。
他就这样退了出去。
屋内的汉娜也赌气般的扭头,随他而去。
二人之间,第一次,也是唯一次的交心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
第六十一章
九阿哥府。
花园中,凉亭内。
四周围着一圈的火盆,完全感觉不到冬季的寒意。
府邸的主人依然懒洋洋地靠坐在凉亭中的塌椅上,明明是冬季,手中却拿着把折扇,缓缓的摇着,微眯着眼,舒舒服
服的晒着太阳。
用胤礻我的话来说,就是故作风雅,画蛇添足,明明天很冷非要拿着把扇子做样子,让人不得不鄙视。
胤禩正在桌旁同一堆文件奋斗。
胤礻我则趴在石桌上,桌上垫了条棉质的桌布,因而并不显得冷,边享受着美食,边鄙夷的看着胤禟。
“爷知道自己长的俊俏,但你也不用这样看着我。”胤禟头都没有抬一下,轻摇折扇,慢悠悠道。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你怎么自恋的。”胤礻我单手扣桌。
“这么说来十弟你是不觉得九爷我俊俏了?”胤禟终于看向胤礻我,但眼中的玩世不恭显而易见。
“我……”说他什么都可以,但是绝不可以说他不俊俏。
这时远远跑来一个小太监,再小银子耳旁低估了半天,小银子略带为难的看着胤禟,希望他移步。
“都是自己兄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说吧。”胤禟再胤礻我看好戏的眼神中,镇定自若的对小银子道。
“怜儿姑娘来了。”
出人意料的一句话,胤禟微微一惊,怎么忘了这一茬了。
“又是您的哪一位红颜知己啊,这么一直没听说过,九哥。”胤礻我见胤禟脸色有变,调笑道。
胤禟凌烈的眼神扫过。
“叫她先回去。”胤禟是对亭外的那小太监说的。
“喳。”
等胤禟再回过头时,虽然还是那双精明锐利的眼眸,但面上又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先前胤礻我看到的一切仿佛幻觉一般。
无趣的又趴回桌上,道:“小三子,给爷再倒杯茶。”说着,他把茶杯推到一边。
小三子一听,立刻上前,恭恭敬敬的倒了杯茶,又退了下去。
“喂,你什么意思啊。”胤禟头也没抬道:“这里是九阿哥府,有什么事你不好叫小银子做吗?”
“一时顺口忘记了而已,你激动什么?”胤礻我嗤之以鼻。
“当然激动,这是在我府上,你摆明了就是看不起我们家小银子,那就是看不起九爷我。”
胤礻我不以为然的瞥了他一眼,“那还真是对不住了。”毫无诚意。
“不行。”胤禟终于起身,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折扇敲手道:“从今天开始,谁再叫错一次就罚十两银子。”
“什么。”胤礻我起身大声道:“十两银子,你抢钱啊,八哥你看看他,抢钱也不能这么抢啊。”
“你有意见,这是我的府上。”胤禟又靠了回去,懒懒道。
“我看你是生意做久了,人都钻进钱眼里去了。”
“你是嫉妒。”
“笑话,小爷我会嫉妒你。”
“行了,你们别闹了。”胤禩终于从那堆账簿中抬头。
“八哥怎么样。”胤礻我略带紧张又十分期待看着胤禩。
胤禟还一个态度没变,笑话,这些事大部分都是经由他手,他怎么会不知道,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数额,但绝不会是个
小数。
胤禩先是面无表情,随后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抬手比了个八。
“八……八千……万两?”胤礻我不是很确定道。
“黄金。”胤禩又在后面加上两字。
胤礻我这次真的惊倒了,不敢相信的比了个二,道:“就两个月。”
“恩。”胤禩点头,“而且是纯收入。”
“做商人比做皇子赚多了啊。”胤礻我不由感叹道。
胤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要不是因为我们是皇子,事情做起来哪有这么顺利。
自古就一直都是钱权一体。
“那这些钱我们……”胤礻我还没说完就被胤禟打断。
“想都别想。”
“凭什么你说了算。”
“十弟。”胤禩叫了声,“九弟,接下的事就交给小三子他们去办好了。”
胤禟耸耸肩表示没意见。
“爷。”小三子几人乖乖的上前听候差遣。
“去挑选些像样礼物送到各个大人府上,再将收入的三成充入国库。”顿了顿,好一会又道:“以后每个月都要将收
入的两成充入国库。”
“喳。”三人一齐道。
“去吧。”
这事总算是走上正轨了,胤禩回头,正好看向胤禟的方向,二人相视而笑。
见此情形胤礻我也会心一笑,目光飘向不远处正在凋谢的梅树上,春天快到了吧。
俗话常说一年之计在于春,春风总会温柔催开一切百花万物,同时也催开了人们历经寒冬的心情。
春天真好。
第六十二章
康熙三十九年,二月。
皇长子胤褆、皇四子胤禛奉康熙帝之命南下到天津监管永定河工程。
此期间两位皇子表现优异,制定了几套方针全被采纳,康熙帝对此赞赏有加,尤其是四阿哥胤禛提出的建立石拱桥便
于疏通水流,减少两边居民少受潮水的惊扰,康熙尤为赞成。
次月,康熙帝携同太子胤礽、五阿哥胤祺、八阿哥胤禩亲自南下查视工程,并亲自指示修河方略。
康熙来时并没有大张旗鼓,公告天下,只有通知了其中几个上位的官员。但即便如此,当一行人进入天津地界是,两
旁仍是跪了密密麻麻的行人,这足以说明天下臣民对康熙的爱戴,对满清寄予的厚望。
康熙帝的到来使得天津这座平静的古城突然间像复苏一般,闹腾起来。
当地的官员大摆宴席恭迎皇帝陛下亲临,歌舞升平,虽不如皇宫的美轮美奂,但也极具当地风情,又是初次见到,所
以也并不让人觉得失望。
宴会一直持续到下半夜方才散场。
席间众人对大阿哥和四阿哥赞赏不已,尤其是胤褆,因为这个事件在众多官员中建立了很强的威望。
再有明珠的特意安排,席间众多人都上奏,表彰大阿哥。
康熙帝对此并没有特别的表示。
大阿哥和太子爷在席间也相处的十分融洽,完全看不出半点传闻中半点水火不相容的状态。
众人也很识相的没再继续,以免惹祸上身。
但不管是真的也好,装的也罢,总之这次的宴会十分的愉快。
次日清晨胤禩睁眼醒来。
清脆的鸟鸣婉转入耳,在外的半侧身子寒意袭来,与另一侧的暖意形成鲜明的对比。
被子全被卷走了,胤禩无奈。
侧身,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美艳绝伦的脸庞。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出远门带上家眷吧。
垂眼望着自己只盖了半个身子的被子,苦笑摇头。
略一犹豫后,还是小心的掀开被子,穿衣起身,到了外间,招来宫婢洗漱一番,便开门走了出去。
现下已是三月初时,天气虽仍带着相当的寒意,却已少了冬日了萧寂,转添上了几分蓬勃的生机。
残雪消融,天地回春。
此时尚早,太阳才刚刚升起。
胤禩他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那湖中的水,脑海中一片空白。
曾经他是个没有心机的人。
但自从那年起,自从那一刻起,他就学会了演戏,近些年来在人前,他甚至于开始完全掩藏了自己的心思,而在周遭
众人面前扮演者他们所期望的模样。
“他在人前总是带着这样一副面具,不是因为他喜欢戴着,而是旁人要看他戴着。”乍一听到如意讲这话时,说不惊
讶是不可能,他们兄弟这么多人,又有哪个不是这样的呢?所谓的旁观者清吧,所以自己一直没有悟出的道理却被旁
人一语道破。
一边房内的胤禛在胤禩出门不久后,刚好侧首启窗,就看见了晨光中那在湖畔静静伫立着的身影。
朝阳下,橙色的阳光与湖波相照应,很美,但却吸引不了他的目光,他的视线一直焦灼在那人身上,怎么也移不开来
。
他在想什么,为什么蹙着眉头。
没一会,他看到那个大爱大恨,鲜活明媚的女子,皱着眉头,嘟着嘴出现在他面前。
他先是诧异的歪头,随即微微皱眉,这是自己最熟悉的动作,他总是这样,摸不清状况的时候,总会做这样一连串的
动作,也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有这样的习惯,可自己却一清二楚,摇头苦笑,转头将窗户关上,刚好瞥见对方拉
着他妻子的手向屋内走去。
“你刚刚在想什么,我叫你都没听见。”汉娜略带不满,她向来被人捧在手心,从没被人忽视过,所以不甘。
“没什么,只是觉得池水清澈,有些看呆了而已,虽入春了,但天寒,再加件衣服吧。”说着又给对方披了件。
“池水?那有什么好看的。”汉娜很是不解。
她向来喜欢繁华,喜欢璀璨,她要自己将来的每一天都活着浓墨重彩,她要自己的这一生都辉煌绚丽。
所以他对胤禩的有些“习惯”很是不解。
胤禩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勾唇,与其说是笑,倒不如说是苦笑。
每一次。
每一次,他想要和汉娜好好地在一起,总是被对方的一些行为举动,或是想法所阻挡,当然这并不是她的错,她向来
都是这样的,从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有什么说什么,只能说他们不是一类人。
他们不合适。
之后众人又随康熙一起犒赏了修河众人,结束是已是炊烟升起的时刻。
大阿哥胤褆建议随处逛逛,便唤来了当地一官员领路,谁知那人竟然将一行人带去了金销窟。
此时华灯初上,整个天津城最热闹的地方,当属当地百花深处的勾栏院。
醉红楼。
天津城金销窟里最大的青楼。
青楼是什么地方胤禩自然不会不知道,但从小长在宫中,大了之后又满脑子都是勾心斗角的事情,自然不曾想过这些
。
头一次进青楼还是被人绑架进去的,走时人又是昏倒的,也就没有注意。
在床地之间他除了同汉娜,也就只有和胤禛有过那么点关系。
众人本在门前踟蹰,不想进入,但胤礽率先踏入,他人也只好跟上。
胤礽抬步的那会,胤禛和胤禩暗暗对视了一眼。
在找寻如意之时,有听到过醉红楼的名字。
一行人到门口时并没有像其他青楼那样成群结队的涌上来,踏进醉红楼时,也并没有像其他青楼那样的嘈杂吵闹,反
而显得清幽淡雅。
众人随着那官员穿过大厅,走过曲折的回廊后,才听到些声响,也是些丝竹之乐,以及不时传来的点点小鼓的声响。
那人带着众人踏过小桥,没有进入正厅,直接向雅间走去,正要进房时,一阵调笑声从后边传来,并迎出一女子,看
相貌已过而立之年,也不难看出年轻时定是个绝顶的美人,想来定是此处的老鸨,但也并不像其他青楼的那样浓装艳
抹。
“张大人。”惊讶的上前拉着那人道:“您最近怎么有空上我们这来?”
“李妈妈,这几位都是京城来的贵人。”那人随只讲了一句,但意味分明,从京城来的贵人,况且如此年轻。
“几位里面请。”忙将众人迎进房后,便挑了几个机灵的姑娘过来招呼,千叮万嘱切莫多问,只需做好分内事情既可
。
“如此看来,李大人平日的生活定是十分惬意。”见此情景胤褆不住陶侃道。
“大爷您这么说着实折煞下……折煞老夫了。”那李大人赶忙回到,并自罚了一杯。
丝竹声响起,是从没听过的音律,不急不缓,听来十分顺耳。
一曲终。
“真是一首好曲子,不过之前从未听过,是姑娘自己所谱?”胤祺赞叹道,同时也问出了心中所想的问题。
抚琴的那女子抬头,并不特别漂亮,却一分他人模仿不来的气质,“不,是一个朋友所著,不过他一年前就离开这里
了。”
一年前离开这里的,想来定是如意不错,胤禩心想,那日他在御花园里吹的,也正是这首曲子。
“那真是可惜了。”胤祺感怀道,他的五官偏向宜妃,很精致,过于漂亮,却又同九弟不同,不会给人阴柔的感觉,
反而显得英挺。
坐他一旁的那女子,羞的满脸通红的低下头去,究竟是羞怯,还是羞愧,就不得而知了。
“如此,再给我们弹奏几曲,就那个人所谱的曲子。”胤礽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漫不经心道。
最后的话语近乎呢喃,在场的人几乎没人听的真切,除了知道实情的胤禛和胤禩二人。
第六十三章
那晚他们回驿站之时,已是子时一刻。
四下里寂静无声,只余少数宫人,但都在叽叽喳喳着谈论这些什么。见几人进门,忙上前请安,而后又迅速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