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少游认出说话之人的声音，老实的点点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他转过头，看到季末云坐在身旁，还有一大盆苹果，被拼成可爱的小兔子形状。

“当然是有人通知我，你和任遥同时受伤。所以我才会待在这里照顾你俩。”季末云温和的说道，“现在感觉如何？”

“我很好。”慕少游活动着手脚，发现有人在昏迷的时候替自己净化过邪气。

他看看钟，早上十点，于是问道：“你不用上班么？”

“今天请假。”

“任遥呢？他情况如何？”

“子弹已经被取出了，他身体结实的很，没有大碍。”季末云淡淡的回答，确切的说，他的手臂已经在恢复期了，伤口愈合的速度奇快，普通要过几个月才能治好的枪伤，也许在未来的几天中就能愈合。

“那你可以回去工作了。”慕少游摆摆手，决定送客。

“我今天的工作就是和你在一起。”

“哈，我不记得自己雇你做保姆了。”慕少游打了个哈哈，若是让季末云跟在身边就等于失去了行动自由。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委托，但再任你这么胡闹下去，你会死。”季末云正色的说道。

“人总是要死的。”慕少游说得很平淡，但他马上被揪住衣领。季末云愤怒的情感扑面而来，让慕少游心中一震。

“我不想再重复这几年对你说的最多的话。慕少游，你想去查那个信元电子吧？”秘密警察头子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一语中的。

“是！”对付犯人的手法对慕少游不管用，他毫不畏惧的回答。

“靠你一个人是没办法查的。”见他坚持，季末云立刻话锋一转。

“记得上次那个要人命的游戏软体么？制造商就是信元电子旗下的一家小公司，而且证据全部被湮灭了，所以警察没办法行动。而且有线索显示，这家公司非法制造军火，洗钱、并且与多起失踪案有牵连。”

“不会吧……”

“在我成为警察之前，信元电子就被盯上了，但是没人敢办他，你知道为什么吗？”季末云皱着眉头说道。

“有大靠山！”慕少游想也不想的回答。

“没错，信元电子的董事长卢沐正在竞选市议员，而且不少政党里的大佬对他十分赞赏。天知道他们私底下有了什么协定。”

“政坛就是一滩污水，但是那与我何干，我要完成委托。”

听他这么说，季末云突然露出笑容，慕少游的反应在意料之中。说那么多，他也不会改变主意。就算将他绑住，他也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

“我知道，所以我来了。我会帮助你完成委托，以最快的速度！”

慕少游愣了半晌，翻了个白眼，最后憋出一句话。

“我是不会给你工钱的！”

第二十五章

慕少游思绪复杂的坐在轿车中。与季末云搭档感觉十分古怪，而且他还同意完全听从自己指挥。

卸下警服的他看上去就像普通术士，手上拿了一只天纹罗盘，上面放了一只透明的苍魂珠。这东西是专门用来探查敌人气息来源的利器，要求使用者必须有高超的集中力，否则便什么都感应不到。只要锁定对方的气，无论到他到哪里都可以掌握其行踪。

“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车子停在信元电子所属的大厦底下超过两个多小时了，坐在后面的任遥索性开始呼呼大睡。不过这是季末云提议的。伤员需要休息，因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行动。

“四点钟他会离开公司去旗下一间工厂视察。”季末云说道。

“你怎么知道？”慕少游打了个哈欠，无聊的数着噬灵珠上念珠的数目。

“你以为我这个秘密警察头子是干假的么？”

两人说着，一辆豪华轿车停在大厦门口，然后卢沐终于出现了！

天纹罗盘上的苍魂珠转动一下，已经将卢沐的气记录下来。

“他身上没有邪气。”

苍魂珠的颜色没有任何变化。一般来说只要对方的气中含有略微的邪气，它就会变色。吸收卢沐的气息后，它维持着透明洁净的色泽，让季末云感到意外。

因为之前听慕少游的描述，卢沐被邪鬼入体的可能性十分大。

“没有邪气不代表是清白的。看守所里那么多人，他好死不死找上唐迁？而且，在我去找过他之后，一切都开始针对我来了。要说这人没嫌疑，鬼才相信咧！”

“是，是，你说得对。”季末云不与他争辩，“他马上要离开了，怎么办？”

“跟上去！”慕少游坚定的说道。

“哈！”季末云干笑一声。这种地方的确查不出东西，换做自己，也会一路跟踪而去。

他等了五分钟左右，然后发动起车子。不需要担心会跟丢，因为苍魂珠会指名方向。

季末云稳稳的把持住方向盘，打开话匣子。

“从两个月前开始，他定期会去一家生产香水的化工厂视察。也就是同一时期，黑市上的毒品流通量比之前增加了两倍。我们曾经派一个卧底进入他的工厂查探，但是一周后，卧底回来了。”

他说着，绕过了前方的匝道，直接驶入高速公路。

“卧底带回情报来了么？”慕少游好奇的问道。

“没有，到现在还在重伤休养。他甚至连工厂的门都没看见，就被人送回家。医院的人说他出了工伤事故，整个人掉入原料搅拌机里，差点被搅成肉酱。”

“好惨！”慕少游倒吸一口凉气，车子里温度适宜，他却感到手心里汗涔涔的。

“是啊，从那以后警方就打消了派遣卧底的念头。因为派过去的人虽然相貌不怎么样，但身手却是一等一的好，什么工伤事故根本就是对方的示威吧……”

“那你打算怎么办？”慕少游突然发觉季末云的目标和自己的有所重合，这才发现，原来他的加入早有其他目的。

“卢沐是只老狐狸，我在等他露出马脚。”季末云微微笑道，见慕少游面露不悦之色，立刻补充说明。

“耶？你干嘛露出这种表情，公是公，私是私，休息时间我不会去管警务的杂事啦。”

“行啦行啦，如果这次真能找出他的犯罪证据，倒也是好事一桩，记得发三好市民的荣誉奖章给我！”慕少游瞥了身旁之人一眼，漫不经心的将手撑在窗框上。任遥发出轻轻的鼾声，车子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他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反而睡得更加熟了。

“待会儿见机行事，前阵由我来，你跟在后面就行。”

季末云关照的说道，车子大约行驶了一个半小时，前方的路牌显示出目的地的名称——乾陆镇。

“这种地方居然有村镇，名字真古怪。”慕少游自言自语，这时，季末云驾驶车子下了高速公路，弯过几条平坦的大道，接下去的几乎都是两车道的小路。天色渐暗，金色余晖洒在金灿灿的稻麦田中，远处是连绵不断的山峰，田园乡村的新鲜气息让慕少游精神大作。

“据说早在几十年前卢氏家族就买下了这里一块地开发，所以逐渐形成了乡村。建设工厂，铺修道路，在这里生活的人几乎都是在卢沐手底下讨生活。”

“难怪那家伙现在要竞选议员，看来口碑不差。”

“所以要调查他非常困难。因为他在公众前的形象很完美。”季末云说着，一边感应苍魂珠的气息，卢沐的车子停止不前。看来他已经到达目的地。

“我们快到了。你的助手没有清醒的迹象，就让他睡吧，我会将车子停在隐蔽的地方的。”他说着，放慢了车速。一路上没有看到务农的村民，远远的能看见几缕白色的烟雾从高耸的烟囱中飘散入天空。

将车子停在一处隐蔽的树丛中，两人下了车。沿着小路不行十五分钟后看到一座现代化的工厂倚山而建。

它被一片花田包围着，微风吹过，花田中的天蓝色花朵在风中飘动，形成波澜壮阔的花朵海洋，而星星点点的白色蒴果显露出来，就像海上的泡沫一般和谐美丽。

“你的手下调查过这里么？”慕少游和季末云躲在路旁的灌木里，小声交谈。大门口有门卫室，铁栅栏上拴着银色的铁链，两条半人高的狼狗正半蹲在地上打瞌睡。

“没有。”季末云简短的回答。

“那么多漂亮的罂粟花种在这里，你居然没来查？”慕少游翻个白眼，一眼就认出那些蓝色的致命花朵是何种类。

它们看上去无害，却透着致命的死亡诱惑，尤其是结成的白色果实，它们是提炼海洛因的有效来源。慕少游虽然很不想说，但心里还是浮现出两个字——无能。

“但是单凭那点花田不足以作为证据，而且我怀疑警界有他的眼线，如果轻举妄动，到时候证据有完全被湮灭，反而得不偿失。”

“那就秘密潜入吧。守门的人和狗都交你了。”慕少游正大光明的指使季末云干活，后者笑了起来，对他的差遣没有半点抱怨。

只见季末云直接从灌木中现出身形，正大光明走向门卫室。

啧，干惯了警察，做事果然够直接，这叫什么秘密潜入？！

慕少游满脸黑线，索性跟在他的身后，两人来到门口，两条狗察觉有生人，立刻警惕的站起，凶悍的黑色眼珠闪烁敌意，喉咙中发出呜呜两声，露出白森森的利齿。

守在门卫室里的人正在看报纸，平常这地方没有陌生人来，根本不需要特别看管。

季末云瞪了狼狗一眼，它们感受到比自己远远强大的力量，呜咽一声后，乖巧的坐到地上吐着舌头。

能避免的战斗就要尽量避免，这是季末云向来奉行的宗旨。

狗没有报警出声，两人大摇大摆的穿过大门，在守卫眼皮底下进入工厂。卢沐的车停在厂房的大门口。不见有人出入，似乎没有开工的迹象。

两人走进工厂，看着门口设立的两排鞋柜，里面竟然没有半双鞋子。

没人？！

季末云和慕少游对视一眼，默契的一齐往里走。这幢厂房是一层楼平房，结构十分简单。苍魂珠显示卢沐曾经过这里，而且他就在前方一百米处，并且不断前进。

一扇门挡住两人去路，里面应该是车间。周围安静的吓人，季末云胆大的将门推开，硕大的厂房里只放置着几台精密仪器，其他的空间全部空置着。

“这是怎么回事？”慕少游看着空空荡荡的车间，说道，“空头工厂？”

“不，这些全部是用来提炼海洛因的机器，卢沐竟然胆大包天，在这里公开造毒！”季末云匪夷所思的说道，机器上沾了一点粉末，他用手沾了一点送入嘴中，证实自己的想法。

“啧，真没想到。不过与我无关。”

“继续前进吧！”

季末云没有忘记今天他不是来查案的，而是配合慕少游行动。

两人穿过车间，来到一间办公室，同样没有人，除了办公桌上两台电脑作为装饰外，再无其他东西。向窗外望去，前面就是山脉了，这房子已经到了头，但苍魂珠显示卢沐的气息仍然在移动。

“房里有暗门！”季末云说道，仔细的查看起白色的墙壁。暗门的机关并没有可疑被隐匿，它显眼的与电灯开关并排设置，季末云将其按下后，靠着山壁的那堵墙立刻打开了。

“进去么？”他指着黑洞洞的密道，问询慕少游的意思。

“当然！”慕少游想也没想，身边有强大的阴阳师在，他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

两人并排进入密道，季末云拿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照亮前方的道路。通道看上去像是许久以前建造的模样，高约两米，能容两人并排前行。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密道竟然比想象中的曲折，没走多久就遇上了一条岔道。手上拿着苍魂珠，无需担心会迷路。季末云知道卢沐朝右而去，不过他不急于追上。口中念着秘咒，他的指尖射出银色异彩。一声嘹亮的鸣叫，一只黑色的苍鹰在甬道中显出身形。

它是季末云的式神，专门用来探查情况，攻击力虽然不高，但移动速度绝对是普通式神无法比拟的。

“去！”季末云轻轻对苍鹰下达指示，它立刻拍动翅膀朝左边的通道飞去。

金色的眼珠中映入的一切环境全部被感应至季末云的脑海中，无奇的通道看似没有任何机关和危险，但一切瞒不过季末云的眼睛。

那条通道较之前的窄，随着苍鹰的深入，道路越来越崎岖不平。慕少游看到季末云的眼睛中映入古怪的景象，也不去打搅他。

突然，苍鹰的行进停下，前方再也没有路，当它准备折回的时候，无数道利剑从周围的岩壁中射向它。

黑色的身躯瞬间被射穿，苍鹰化作一道乌光飞射回季末云的身边，很快再次聚集起形体。

“如何？”慕少游见他的式神凝神回归，知道一定遇上阻碍。

“有点意思。”季末云冷笑道，“如果走岔道的话恐怕只有死在路上了。那条道里埋着重重机关，连式神侵入都能察觉，了不起！”

“评价这么高？”

“连我的式神都能察觉，估计是设置了感应灵体的术法。这地方非同一般，小心！”季末云说着，让苍鹰紧随在慕少游的身边守护。

他们向右边的岔道前进，一路上又遇上不少分岔路，季末云无暇查探，因为苍魂珠显示卢沐早就停下脚步了。

密道长的令人惊异，两人大概又走了十分钟之后，发现前方出现一间密室。卢沐人在就在里面。

季末云礼貌的敲了敲门，然后将门打开。

站在房间中的卢沐露出惊讶的神色，在敲门声响起后他立刻转身迎接进来的人。

第二十六章

“卢沐先生，晚上好。”季末云微笑着与他打招呼。

了解季末云做事风格的慕少游半点惊讶都没有。因为他知道，就算是敌人，他也会先礼后兵，先用微笑和礼貌麻痹对方，然后再杀个对方措手不及。

密室里接通电源，放置了二十个培养槽，每一个里面都泡着一名成年男子。他们没有任何生命特征，肉体被保存的相当完好，看上去栩栩如生。

“没想到您居然有收藏尸体的癖好。”季末云淡定的开口，期待着卢沐的回答。

“原来是季警官，您今天不是休假么？”卢沐一脸镇定，开口的说辞让慕少游惊讶了一番。他居然知道季末云的行程？

“交友不慎，休假的日子都不得休息啊。”季末云继续微笑，双手负在后背，顿时出现一张白色符咒。

“也就是说今天是以私人的身份来我的工厂访问？”卢沐同样微笑，言辞中闪烁危险之意。

“是啊！你现在攻击我，绝对不会冠上袭警的罪名。”

季末云话音刚落，卢沐立刻发动攻击。虽然人至中年，但出手一点都不含糊。他的手中出现一把匕首，脚下速度快的骇人，三两步就冲到季末云的身前，匕首横挥，闪动致命光芒。

季末云脸上挂着冷笑，看清他的攻势速度虽快，但非无法可破。他举起双手，主动出击，料准了匕首走势，灵巧的架住了握着匕首的手臂。

卢沐的眼中闪过阴狠的光芒，松开五指，匕首顿时滑落，他抬脚将其接住，狠狠的朝季末云踢去。匕首稳如泰山，就像粘在他的脚上，笔直扎向大腿动脉，快得犹如风驰电掣。但他刺了个空，季末云的身形霎时消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