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着周围冰冷的枪口。然而这只狼却在荒芜的草原上邂逅了一只羊,一只倔强有故事的小羊。
“你在笑什么?”李熙卿五指相扣,牢牢拽紧我的手骨,刺痛将我从回忆中唤醒。抬起头,看到李熙卿闪亮亮黝黑的
眼睛,黑润润的眼球里只有我,一张青涩少年人的脸。
“我想到一只羊和一只狼的故事。”我细细摩挲着李熙卿修长的手骨,感受指腹的粗糙与紧致。
“哦?”李熙卿曲张着手掌任我施为,淡淡的“哦”了一声。
“草原狼和森林羊在暴风雨的夜里,同在一处破落的猎人屋里躲雨,于是处在食物链‘天敌’位置上的两种动物,开
始了一个荒诞却美丽的童话故事~”故事的结局像很多童话故事一样,以唯美的结局作为终点。这一路我们走得很慢
,我甚至希望这条道永远没有尽头,永远这样平平淡淡的走着。我说着,他听着。一个说得喜滋滋,一个听得乐悠悠
,我以为这才是生活。
“准备!开始!”前面一声很有气势的低喝,让原本闹闹哄哄的现场气氛,陡然间变得静悄悄的。我和李熙卿拐了个
九十度大转弯,便看到前面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很多人。看着嘈杂烦乱,毫无秩序可言,可实际上像是在无形中被一种
看不到的规则束缚着。
“刘福贵!你这是什么态度!要虚心接受人民大众的审判,争取政府宽大处理,再冥顽不灵,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我和李熙卿好不容易挤进人群瞧热闹,便看到穿着深蓝色中山装,带着红袖章的葛援朝小叔叔,正盛气凌人的指着对
面浑身补丁,灰头土脸的尤建军一通指责。
两人身前有一台笨重的摄像机正对着两人,摄像机的后头坐着一位器宇轩昂的年轻人,他手里拿着一本疑似剧本,眼
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机器上的宽镜头。周围围着几个神情或是激昂或是胆怯的“人民群众”,他们大气也不敢出,怔怔
的望着场中即将发生的冲突。
“刘福贵!抬起头来,富农出身不可怕,怕的是你这种不知悔改的态度!再这样堕落下去,你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
,对不起伟大领袖,对不起——”葛援朝激昂的挥舞着拳头,梳得整齐的头发随着手臂的挥舞,有节奏得跳动着。虽
已是四个孩子的父亲,肚子也有些官家样板的发福,可这小人得志的得瑟样,是一点点都没变。
“葛援朝你个混小子,我三代贫农出身,上对得起党,对得起伟大领袖,对得起人民,下对得起妻子儿子,中间对得
起父母兄弟——”炸了毛的尤建军颇有几分勇武的形象,吓得葛援朝脸色一阵抽白。
“杨导!他——他不配合,要NG他!”葛援朝冲到杨导身旁,仗着总指挥的庇佑,指着场中气得浑身发抖的尤建军的
鼻子告刁状。介惧杨导的淫威,周围围观的群众演员和年轻俊美疑似主角们一阵窃笑。
“臭小子,你公报私仇!”尤建军那个气啊,葛援朝小叔叔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他就是年轻爸爸葛和平的座上客,
拜把子的铁兄弟。所以回回上桌喝酒吹牛皮都没有他葛援朝什么事,这久而久之的难免心生“嫌隙”。难得有这么一
次大好机会,可以好好修理这个“夙世仇人”,以报抢夺“杯中美酒”之仇,何乐而不为。
“这是在演戏,是正儿八经的职业!村长二哥说了,做一行要爱一行,恪守各行各业的职业道德,这是做人做事最基
本的素养。”基于尤建军一直以来的余威,葛援朝缩在杨导身后,抬出年轻爸爸这个强有力的后台。
“不要拿你二哥说事!这点道理我尤建军还是省得的,可你肆意篡改台词,企图绿叶开花,这有违那个什么道!”尤
建军吼得脸红脖子粗,强壮的手臂上根根血管青筋突突的跳,如此凶相毕露的尤建军还真有点“拼命尤大郎”的架势
。
第一百十章:杨导
“二位!听说句。”夹在两人中间俊朗青年杨导“啪”打了个响指,成功阻止了两个男人之间毫无意义辩驳。杨导无
奈捏了捏紧绷太阳穴,有气无力说道,“还是跟葛二叔谈谈吧,放们两个回去,该干嘛干嘛去吧。这里庙小,容不下
二位。”说完还颇有气势甩袖,准备哄人!
“别介!杨导,杨贤弟,可是撂下大堆公事,特意来给捧场来了。既然要在咱们小河村拍电影,那就是咱们小河村人
荣誉。人人参与,人人有责嘛~”葛援朝腆着脸,凑上前套近乎,那无耻谄媚样真是有失人民警察高大形象。
“态度是好,可要是实际行动!”葛援朝服软,杨导见敲打目达到,便就坡下驴,暂时放过葛援朝,但是“以观后效
”警告还是必要。转头瞧向场中犹疑不决尤建军问道,“尤叔,态度?”
“要做龚祥林,不要做刘福贵。”尤建军扫了眼群众演员中朱朱,见朱朱紧握着粉拳为他鼓劲加油,于是尤建军退而
求其次:可以演戏,但是他要演神气活现,可以整人红卫兵战士:龚祥林。从他望向葛援朝愤恨眼神里,可以想见,
他尤建军大叔是多么希望葛援朝是那个倒霉透顶富农刘福贵。
“凭什么?”葛援朝急了,龚祥林不是什么好人,也是配得不能再配配角。可问题是这个配角能好好修理剧中正式配
角刘福贵,尽管刘福贵至始至终都是茶几上杯具。
“就凭老尤家三代贫农,算上家尤胆这代,就是四代贫农,根本演不了这个懦弱富农老财!”尤建军拒演富农刘福贵
理由牵强,可在这八十年代末期,也算是合情合理,人之常情。
精明古怪葛援朝怎肯善罢甘休,在旁个劲叫嚣着,“老葛家四代贫农,算上这代整整五代贫农!祖父葛腾龙大名,现
在还在烈士墓碑上摆着呢!”葛援朝骄傲嘴巴咧到了耳朵根后,仿佛烈士榜上有名人是他自己。
“宝宝,救场如救火,别光顾着看活人话剧了。”瞧着年纪都不轻两个男人像两只怄气公鸡般,在这关乎“面子”跟
“里子”问题上,谁也不肯让步。于是病急乱投医杨导将求救目光瞄上了在旁乐呵呵看热闹和李熙卿。
有那么瞬间,根本没瞧出来眼前气质明朗男人会是曾经二痞子般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杨鹏。杨鹏背景深厚,以当时家
长期望值,是根本不容许他选择演艺这条道路。可现如今杨鹏不仅干这颇受争议行,而且好像混得还有模有样。
“拜托了,宝宝,熙卿!晚上去那喝盅,保证是正宗小河村烧刀。”见傻愣着走神,杨鹏凑近跟前,用身体挡住身后
演员视线,弯腰作揖,好番讨好贿赂。见现在不是叙旧时候,便好人做到底,帮衬下杨鹏。
“小叔,年不见,您老风采依旧啊!”压低着喉咙,怪声怪气上前与葛援朝小叔叔打招呼。而突然出现着实把神气活
现小叔吓得不清,再看到沾满莴苣浆液衣袖,就是迟钝如猪般脑袋也明白这是秋后算账来了。
“宝宝,熙卿!们回来啦,欢迎欢迎!”葛援朝手忙脚乱上前把抓住手,通猛晃。却灵敏觉察到来自李熙卿刀子般凌
迟视线,小叔叔讪讪松开手掌,讷讷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个比小叔小了两三岁,气场却强劲逼人男人。
“小叔很忙——”话还没说完,就被葛援朝小叔阵抢白,“忙!忙得四脚朝天!这不,刚回家就被爸、二哥命令来兼
职个演员当当。虽不是什么主要角色,可是只要是工作,就不能有半点马虎,这是咱老葛家做人做事原则。”葛援朝
义正词严样子,俨然当自己是位资深人民教师。看他满嘴责任、原则,妄图混淆视听,以洗脱他自己“食言而肥”罪
责。
“哦~,原来如此。”夸张点着头,没有理会葛援朝小叔叔不自信躲闪目光,直接绕过他,来到尤建军身旁慢条斯理
说道,“早上在竹林里——”眼神有意识瞄向人群中羞愤朱朱。
“演!演刘福贵!”尤建军急了,争着抢着要演刘福贵,只是脸上表情那叫个心不甘、情不愿。铁汉样尤建军,估计
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可是没办法,这男人嘛,越强越硬却越是死要面子。
“别忘了,正宗小河村自酿烧刀子,少滴这人情都还不了。”打蛇打三寸,自然能将这两个在小河村颇有名望人物制
得服服帖帖。杨鹏借着宽大袖口遮掩,个劲向比划着大拇指。
“熙卿,也客串把?杨家班化妆师水平内流,任是貌陋如钟馗,也能将变得比潘安宋玉还要俊上三分。”杨鹏自鸣得
意怂恿着李熙卿客串把,只是从他那双微微眯起眼睛里露出几缕阴谋味道。
奸猾似鬼李熙卿但笑不语,杨鹏心里那点小九九自然瞒不过他眼睛。投资巨鳄李盛泽公子,新晋崛起资产过亿年轻企
业家客串这部电影,就冲这名头,这部电影尚未与观众见面,便已经引起两岸三地关注,这其中要省去多少宣传费用
。
“不错!不错!有熙卿坐镇那收视率肯定跟坐火箭样,直往上飙!”葛援朝幻想着未来成为腕儿时美好风光,时间激
动得“啪啪啪”连续击掌,“再加上宝宝这个潜在大明星,那结果就更完美了。”
“做春秋大梦吧!”尤建军现在看到葛援朝得瑟样子,他就非常不爽,总想找点事情让对方下不来台。按尤建军平时
硬汉粗犷形象,本不该这么睚眦必报。可千不该万不该,他葛援朝不该让个骄傲男人在他心爱女人面前令他难堪,否
则再怎么胸怀宽广男人也会变得小肚鸡肠。这不,尤建军反将葛援朝军道,“熙卿太抢戏,宝宝是李固部长御用,他
们两个都不能上!”
“听君席话,胜读十年书。”杨鹏听了尤建军话,略作沉吟后,上前郑重拉住尤建军手感激说道,“三人行,必有师
焉。尤叔讲得太好了,主角不主,配角不配,主次不明,乃大忌!”被杨鹏紧紧握住双手尤建军讷讷不知道自己刚才
说了什么了不起话,只个劲干巴巴谦虚道,“没什么,没什么。应该,应该。”
“哼!瞎猫碰死耗子了。”看着阶级兄弟般拥在起两个人,葛援朝心有不甘憋出了句酸溜溜话。然后扭过头去,打算
眼不见心不烦。
“啪!”杨鹏感谢完尤建军,干脆利落回过身,双掌合击,再次唤回大家注意力,“清场!准备开拍!”导演发话了
,场中演员陆续回归自己岗位,原本唧唧咋咋现场气氛又次变得静悄悄。
李熙卿拉着手,回避出摄影机拍摄视角范围,夹在围观人群中静静望着杨鹏挥洒自如指挥者场中演员走位、表情甚至
是台词。和李熙卿悄悄退出人群时候,杨鹏和演员们正如火如荼表演着那个混乱时代躁动与热血。
现如今小河村居住区被统规划到了牛头山阳面,采光度极佳。地下泉水资源丰富,因而四季如春。错落有致农家小院
绿瓦红砖,院中群芳争艳,鸡犬相闻,到处呈现出片欣欣向荣,却又谐和安逸生活情调。
作为村之长,也是现如今小河村恢弘蓝图设计者之,葛和平村长家,就住在这排排农家小院之中。没有特殊优厚,没
有非凡独特,只是这其中最普普通通座农家小院儿。在这年末除夕喜庆日子里,家家户户“用新桃换旧符”,火红灯
笼,吉祥春联,象征富贵竹子装点了古色古香院落大门。
“爷奶!爸妈!回来了!”拉着李熙卿兴冲冲往自家院子里冲,要说老葛家跟其他村民家唯不同之处就是,院落里只
有株拥有百年岁龄大红枣树。它年四季,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听爷爷说,它是曾曾曾祖父留给曾曾祖父唯家产,也
是曾祖父葛腾龙留给爷爷唯纪念,而现在它是们老葛家最年长守护神。
“宝宝!回来啦!可想死奶奶了。”刚冲进院门,便看到奶奶围着沾满白色面粉围裙,将屉热气腾腾包子、糕点端出
厨房。白色雾气朦胧了奶奶灰白头发,但却迷糊不了老人家脸上满足欣喜笑容。
“娘!谁在外面?”就在奶奶急急忙忙撸起裙摆,将沾满蒸汽手擦干净,捏起块枣糕想让这个分别年乖孙子好好尝尝
家乡特产时,就听到厨房间传来大伯母兴奋疾呼,“娘,待会儿再唠!这屉包子发酵刚刚好,赶紧上架!”
“噢!就来就来!”听见大伯母在厨房里喊包子发酵了,奶奶顿时慌了手。匆忙间将块枣糕和只装满红色汁液小碗股
脑全塞进手里,也不管这刚刚下蒸笼糕点烫不烫手,便急忙冲进厨房。边跑边喊,“宝宝,记得帮奶奶点红!”
“点红?”李熙卿疑惑伸出手指,轻点了少许红色液体,放在鼻子尖闻了闻,无色无味,颜色却红艳如火,这让李熙
卿颇为兴味。
“这个是‘红’,‘点红’就是在每个包子上点上朵小红点。这寓意什么也不清楚。中人向认为‘红’是吉祥颜色,
所以才点吧。”摇了摇手中碗,看着红色汁液里沉积物点点全部融入水中。
“另外,蒸包子在小河村是很讲究事,包子发酵得蓬松有劲道,是吉祥好兆头。”李熙卿从手里挑起块雪白糕点放进
嘴巴里慢慢咀嚼,表情疑惑望着年过七十奶奶箭步如飞跑进厨房间。
生在经济发达大都市,李熙卿无法理解这里风俗民情,那是因为他不知道“靠天养田”艰辛。好兆头,那是农人年精
神期盼。
“有冬枣香甜,糯米粉劲道。”说着李熙卿又从手里挑起块白色枣糕吃得津津有味。微微眯起眼睛扫了眼院子里石磨
,古井和枣树,棱角分明脸上露出淡淡缅怀之色,“范齐运说得没错,这里味道让人回味无穷。就像这里草木,好像
它们本就在这里,直都没有变。”
其实,时间变了,这是十三年后现在。空间变了,脚下石砖是牛头山后头曾经炼钢时废弃石头。可是认为李熙卿是对
,因为这里人没变,依然保持着这份泥土般朴实与憨厚。
“喜欢就多吃点,这里多是!”大方将黏得满手都是枣糕塞进李熙卿嘴巴里,随后拿起石桌上竹雕梅花刻印,沾上红
色汁液,个个印在雪白枣糕上。出自年轻爸爸巧手天工,这朵五叶梅花瓣小巧玲珑,娇俏可人,看着它就让人感觉股
幽幽冷香迎面扑来,徒增几分饥饿感。
“宝宝!想死大伯母了。”正忙得热火朝天时,大伯母兴冲冲向扑来。拿沾满面糊糊手把抱住脸,像揉面团样,将脸
通揉搓。从小碗里洒出来红色汁液,溅得满身都是。
“瘦了,也高了。长得越来越像妈妈刚刚嫁给爸爸那会儿,那叫个俊!”被捏得严重变了形嘴巴合不拢,只得傻乎乎
“呵呵”赔笑。眼神求救身旁李熙卿,却遭到彻底无视。李熙卿接过手里小红碗,“点红”玩得不亦乐乎。
“大丫头!起笼咯!”这边大伯母激动得抱着脑袋当面团揉,那边奶奶兴奋喊着起笼。大伯母只得恋恋不舍放开了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