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当道——胧一笑
胧一笑  发于:2012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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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秉恒望了他一会,闭上眼,没再说话。

 

方朔意被他的态度激怒到顶点,再度挥出拳头。

 

「唔……!咳、咳……」司秉恒被打到另一边,不断咳着。方朔意的力道原本就比一般人强得多,被盛怒的他连

打两拳,过度的疼痛让他连眼都睁不开。

 

看着半躺在地上的司秉恒,方朔意发出悲哀的苦笑。「我是那么的相信你……就连禾芹说你强吻她时……我还相

信你……」他开始狂笑起来。「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好一阵子,他才止住笑,然后捡起刚才落在地板的淡蓝信纸。

 

「是我害死她的。」他淡淡说完,没再回头,笔直朝着大门走去。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门关上时,他落下最后一句。「……我也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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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悔.上

 

有别于白天喧哗纷嚷、充满紧张感的生活,也与夜晚热闹非凡、慵懒松散的气氛不同,清晨和早朝的交接时刻,

即使号称「不夜城」的都市,也如同死城一般宁静。

 

这时的空气最是冰冷,深呼吸时连喉咙都缩了起来。虽然才入秋的天气,含了露水的气体让人有着接近冬天的味

道。
  
一种冷淡、寡情的味道。
  
连只流浪狗都没有的街上,只有两旁的行道树孤单地竖立,没有任何风带来拂动叶片的沙沙声,彷佛是以灰黑色

阶构成,名为「遗忘」的壁画。
  
方朔意抽完最后一根烟时,天色已经逐渐发白。
  
丢掉烟蒂,用脚随意踩熄,他挺起靠在一户民家围墙上的身体,往尚无人迹的大道上走去。
  
回到家门,听见开门声的母亲立刻从客厅奔跑到玄关。
  
「阿意,你回来啦,饿不饿?我弄点东西给你吃。」
  
一夜没睡好,精神显得有些恍惚的黄筱昭,面对刚进门的儿子,仍是努力微笑温柔地问。
  
方朔意无视黄筱昭略带憔悴的神情,摇摇晃晃的走上楼梯。
  
「阿意……」忍受不了自己儿子的冷漠以对,黄筱昭蹲下身哭了起来。
  
她实在是无法理解,到底为什么,儿子会突然变了一个人似地,不去上学、夜不归门;好不容易盼到他回来了,

却总是带着吓人的烟味、酒气,天晓得他以前从不碰这些东西的;问他什么、他也不说,对人不理不睬,活像是

和自己、家人、所有人都过不去。
  
他的女朋友死掉时,他虽然沮丧,但司秉恒安慰过他后,他不是很快就振作起来了吗?可是就在大家以为他摆脱

掉那个阴影的时候,他却猛地性情大变,乖僻固执,再也不是他们所认识的方朔意。
  
任由母亲一旁悲泣,方朔意走到二楼,转向自己的房门,看见方其语穿着睡衣站在他自己的房间,打开房门,满

脸怒容地瞪视着他。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朔意不理会他的质问,继续向前走。
  
「你说话啊!」方其语见他淡漠的反应,一时气不过,走到他身前揪起他的衣领,挡住去路。

 

虽然差了方朔意半个头,但两人相似的神韵,让方其语端正的五官有着和他哥哥同样威赫逼人的气势。
  
「你知不知道,妈在客厅等了你一个晚上!你有多晚回来,她就有多担心,我叫她不要理你,让你死在外面算了

,省得清静;可是她还是每天不看到你平安进门,就不回房间休息!你知道妈已经有多久没有睡过一场好觉了吗

!?」
  
方朔意拨开他的手,走向房门。
  
「你……!你这混帐王八蛋!你根本就不配当我哥!整天一副要死不活样,干嘛不待在外面就算了,省得老是回

来这里碍我们的眼……!」
  
「阿语,别再说了……」母亲哭泣的声音自楼下传来。
  
但是方其语的怒火没有办法如此简单就熄灭。

 

「我真搞不懂你在发什么神经!你现在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观禾芹她已经死了,不会再活过来……!」
  
砰地一声,方朔意大力甩上门,将弟弟的怒吼与母亲的哭声阻绝于门外。
  
所有人都以为,他现在之所以转变,是因为某个不明的契机,让他又开始对观禾芹的死感到悲伤所致。
  
大家原本想,那只是个过渡期,只要再等段时间,他一定能够自我调适,又会恢复的跟以前一样。却没想到,这

次时间过的越久,他不但没能看开,反而更变本加厉,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父亲从一开始希望用责打将他打醒,到苦口婆心的劝说,现在已经是呈现半放弃状态,只要他不在外面打架、闹

事,就由他去。
  
母亲则无法相信一向活气十足、精力过人但温柔体贴的好儿子就此堕落,仍期望用耐心与毅力来软化儿子。每天

夜晚的等待,就会了有一天他能赫然醒悟,回到家中给她一个开朗的微笑。
  
一向尊敬他、常和他打闹玩笑的弟弟也为了他的不言不语而愤怒不已。甚而有一次,为了逼出他心中的话,和他

结结实实的打了一架。明明知道论身高、力气,自己都赢不了他,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出手。
  
两人打到血流满面,到最后是母亲用身体挡在他们中间,才让身形高大的两人停了手。
  
方其语一边流着血,一边擦着泪,对着他吼道。「你什么话都不说,我们要怎么帮你!」
  
从那次后,方其语见了他便撇过脸。
  
如果不是今天被母亲的哭声气到受不了,他大概也是任方朔意走过他房前,不可能对他说一句半语吧。
 
『我真搞不懂你在发什么神经!你现在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观禾芹她已经死了,不会再活过来……!』
  
碰地一响,木制书桌的桌角被他打落一块。
  
他当然知道观禾芹不会再活过来!
  
但是除了如此,他还能怎么做?
  
只要一想到观禾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死去,他就如何也不能原谅自己。
  
她只是希望自己相信她而已,但他却用暧昧不明的态度来敷衍她、说服她那是个意外,伤透了她的心。
  
所以她选择用死亡来证明真相。
  
也用死亡来报复他对她的背叛。
  
那是多么大的代价啊!?
  
窗外天色已经全亮,偶有三三两两的路人沿着道路散步或慢跑,照射在地上的金色阳光洋溢着朝气,就连刚才看

起来像被哑剧定了格似的沉默树木,现在也满是生气蓬勃。
  
方朔意却有一股冲动想毁了一切。
  
那么温暖的阳光入在他眼中竟是万分刺眼。
  
他无法面对家人、面对朋友,他居然亲手害死了他最喜欢的女孩!
  
而让他造成这一切错误的,居然是他最信赖的挚友!
  
他怎么能说?怎么能告诉别人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们观禾芹其实根本不是意外死亡,而是蓄意自杀!
  
方朔意猛搥了墙壁一拳,虽然墙壁微凹了一处、他的手也渗出血丝,但他却毫无痛感。
  
他不能说、不该说,这样的事实等于是把所有人好不容易瘀合起来的伤口再度撕开,而且这一次的刀口将会让所

有人伤的更深、更重。
  
所以他只能把自责与懊悔埋藏在心底。就算是这份自责与懊悔把他压到喘不过气、无法呼吸的几近窒息,他也只

能咬牙吞噬。

 

方朔意跌进床铺,用棉被盖住了头。
  
只要什么都不想就好了。把自己搞得疲劳不堪、狼狈不已的话,就可以忘掉所有的愤怒与愧疚,如同烂泥一样的

昏睡过去。
  
方朔意紧闭上眼。
  
但他清楚的明白,即使他用厚重的砖块将自己隔离起来,却依然无法摆脱掉这个永无
止尽的恶梦。

 

--
崩毁.中

 

睡着了也只是浅眠,不断的翻来覆去仍无法得到充分休息,即使累到站不起身,一闭上眼,眼前依然会浮现观禾

芹的脸,那是一张悲伤叹息的脸,于是又让他惊醒过来。

 

从清晨躺到傍晚,身体的疲劳尚未完全退去,却也了无睡意,继续待在房里更会胡思乱想,方朔意拿起外套,例

行公事般往门口走去。虽然不知何去何从,漫无目的游荡也好过满心烦乱。
  
走下楼,朝大门而去。
  
「朔意哥……」
  
听见熟悉的叫唤,方朔意心一惊,停下脚步。
  
回过头,瞬间以为观禾芹就在眼前,不由得感到昏眩,定睛一看,坐在客厅沙发上、微睁大眼的人,不是他每个

夜晚都会见到的那张伤心欲绝的脸庞,而是和她十分亲近的妹妹。
  
「禾宜……」看到许久不见的观禾宜,方朔意难掩动摇。
  
这是从他知道事实的真相以来,第一次见到观禾宜。

 

而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观家的人。
  
呆了呆,方朔意转身想离开。
  
「朔意哥,」观禾宜喊了声。「我们谈一谈好吗?」
  
方朔意停下脚步,那像观禾芹的嗓音让他不能置之不理。

 

脸色挣扎,观禾宜又叫了他一声,他终究无法踏出脚步,回过头,神情复杂的看着她。
  
坐在观禾宜对面的母亲,见方朔意有了反应,心中松了口气。
  
「我……我去准备些点心,你们慢慢聊……」

 

黄筱昭说完赶紧起身,进到厨房,一方面为他们准备饮料跟蛋糕,一方面避免因为她的存在,打扰到两人的谈话

 

方朔意是为观禾芹消沉,那她家人劝导的话,他多少都能听进去才对。

 

一个礼拜前,她曾想去拜托从小就跟儿子最要好的朋友司秉恒来劝劝他。既然当初他女朋友刚死亡时,他都能让

自己的儿子重新站起来,那这次一定也可以再把他拉回来。

 

没想到司秉恒僵着脸好一阵子,才缓缓的说:「对不起,方妈妈,我想我帮不上忙。」她愣了愣,不相信儿子的

好友居然会这么冷血,又试着说服他几次,司秉恒依然没有回应,不得已她只好找观家的人来帮忙。
  
只要方朔意能放开心谈的话,事情也会解决的吧。她默默祈祷着,将希望放在观禾宜身上。
 
方朔意沉默几秒,才坐在观禾宜斜对面的位子上。

 

眼前的女孩拥有着跟观禾芹神似的气质跟容貌,他无法直视,下意识低垂着视线,盯着隔开他们两人距离的方桌

一角看。

 

观禾宜打量了眼前的人一会,简直不敢相信,现在这个神色沉重的人,真的是当初和她姐姐交往的那个个性开朗

温柔的朔意哥。
  
自观禾芹死后,方朔意还去过观家探望几次;虽然不知为何,有半个月间他突然像消失般无声无息,不过她还以

为是最近方朔意有事繁忙,所以没办法抽身前来的缘故。
  
直到昨天接到方朔意的母亲黄筱昭的电话,她在电话中哭着诉说方朔意的改变。他为了观禾芹的死,整个人都不

对了,不是深夜未归,就是闭不出门,每天恍恍惚惚过日,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来求助他们。
  
若不是亲眼见到,观禾宜真不敢相信竟严重到这个地步。
  
「……朔意哥,你好久都没到我家去走走了,我妈妈她很挂念你,前天吃饭时提到你,说希望你有空到家里吃顿

饭……」
  
方朔意闻言一怔,低头不语。
  
和观禾芹交往两个月后,他们就见过彼此的家人。也许是方朔意活泼的个性讨人欢欣,观妈妈很喜欢他,常叫观

禾芹邀他到家中吃饭,感觉就像把他当成自己孩子一般。
  
他们之间的相处是那么融洽,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复存。
  
如果知道自己所爱的亲人的死,就是这个他们温柔以待的男人所造成,他们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微笑说话。
  
「……朔意哥,你还在为姐姐的死难过吗?」
  
「……」
  
「我听说你最近变得很消沉,我有点担心。如果看到你为了姐姐变成这样,我妈妈一
定也会难过……」
  
「……」
  
「朔意哥,请你振作起精神吧。不要再这样糟踏自己了,你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以前的你,如果姐姐在天有灵

知道的话,也会伤心自责的……」
  
「够了!别再说了!」
  
忍受不了她毫不知情的安慰话,方朔意怒吼了声。
  
「朔意哥……?」
  
被方朔意的一吼吓愣,观禾宜惊喘了下。
  
「妳……你们……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根本就不是这样!事情根本就不是你们所想的样子!」

 

「什么……什么事情不是我们所想的样子……?」

 

虽然害怕,观禾宜还是疑惑的问道。他的意思是,他并不是为了姐姐的死而消沉吗?

 

看着观禾宜不解的眼神,方朔意有一股冲动想将全部真相都说出来,可是话到了咽喉却又出不了声。窒息感再度

涌上。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他忘了这件事?

 

别再让他想起来了!

 

「妳走,回去!别再来了!」到最后,只能逼出这几句话。

 

「朔意哥……」方朔意扭曲的脸色令观禾宜瞪大眼睛。

 

「阿意?」儿子大吼大叫的声音也让黄筱昭苍白着脸跑出厨房,深怕盛怒的方朔意会做出什么伤害人家的举动。

 

「快走!走啊!」

 

方朔意指着大门叫道,

 

越来越形可怕的表情,使观禾宜的内心恐惧不已,现在的方朔意如同陌生人一样,她不敢再待下去,抚着胸打开

大门奔离方家。

 

「阿意……」从没见过、也没想过方朔意居然会对女孩子大吼,黄筱昭讶异地望着他,却看到他目光凶恶的瞪了

回来。

 

「是妳叫她来的吗!?」

 

儿子严厉的眼神叫她心惊。

 

「阿意……」

 

「是不是妳叫她来的!?」

 

面对方朔意咄咄逼人的质问,黄筱昭害怕的抖起身子。

 

「我……我是担心你啊……」

 

「谁叫妳多管闲事!」

 

如果没看到她的话……没看到她的话……他就不用想起观家的人!想起他对毫不知情的他们所做的事情!想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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