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不漏，但是我还是隐隐的感觉到这件麻烦事跟李熙卿有关，而且麻烦不小。难道四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情就是逼迫
李熙卿偷渡大陆避祸的根源吗？视线瞥向深幽的走廊，想到李熙卿消失前潇洒果决的背景，悬着的一颗心隐隐的有些
丧气：如果李熙卿都搞不定的事情，估计我这个外来户更加插不上手。
“小家伙智多近乎妖～”程伯坚一句淡淡的调侃，让我沉寂在帮不上李熙卿忙的懊恼情绪中陡然惊醒，猛的抬头，对
上程伯坚那双犀利狡诈的眼睛，黝黑的漩涡似乎想将我心底里的秘密掏空。连忙避开头去，不顾“男女授受不亲”的
避讳，埋首李妈妈柔软幽香的胸膛。心紧张的瘪瘪跳动，怎么不分场合的胡乱走神呢。一定是我猜到这件事与李熙卿
有莫大关联，才让程伯坚意味深长的脱口而出“智多近乎妖”，不知道这句话是褒义还是贬义。
“程警司你吓到孩子了！”李妈妈体贴的抚摸着我紧绷的后背，慈祥的看我乖乖趴在她的身上。面对程伯坚的调侃，
李妈妈不痛不痒的反驳了一句，俨然是责备这么大的一汉子居然吓唬小孩儿。
“呵呵，原来是个害羞的小东西。那么，李夫人我还有点私事，下次在聊。”程伯坚打哈哈似地捏了捏我的嘴巴，清
淡无痕的将此事揭过。低头拉了一下身旁一直对我怒目而视，苦大仇深的程煜说道，“向李阿姨和小宝宝说声再见。
”我恶狠狠的向程家父子翻了大大的白眼，宝宝就宝宝了，还加个“小”字。
“李阿姨再见。”小屁孩笑不露齿，很绅士的颔首致意，原本很礼节的动作让这十岁大的小屁孩做愣是平添了几分喜
感，那样子傻得像个小老头似地。就在我笑眯眯的望着脚下“伪绅士”，突然对上小屁孩那双喷火外加鄙夷的眼神，
装傻充愣的挠了挠脑壳上的头发，故作好奇的研究了一把医院走到内的地砖是啥个材质的。
“矮冬瓜，最好再也不见！”炸了毛的小屁孩高昂着脑袋，用眼白扫了我一眼后，跟着他老爸人五人六的走了。我顾
念这熊娃娃只有十岁的稚龄不跟他一般见识，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感觉胸前的柔软轻颤，惊愕的看着近在咫尺傲人的双峰，脸刷的红成了番茄状。刚刚为躲避程伯坚警司犀利的眼神，
我好像把脸埋在这片神秘的幽谷之中。僵硬的抬起头，却撞进李妈妈贼亮贼亮的眼睛里，于是铺天盖地的红唇膏印涂
得我满脸颊都是，心中欲哭无泪：我刚刚好像轻薄了李熙卿他妈，现在正遭受反轻薄。
“李——李妈妈，不是说要去逛街吗！”使劲推开李妈妈红艳艳的朱唇，看着眼前偷腥“色猫”一样的中年妇女，无
奈叹息：女人果然是一种不可理喻，又动不动喜欢抓狂的古怪生物，她们好像对可爱型长毛的玩意儿无法抗拒，恶寒
！
“嗯！对的，给宝宝家人的礼物不能马虎。”李妈妈慎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然后抱着我扭身向病房内走去。边走边自
顾自的呢喃道，“该选择什么样的礼物才好呢？”
“爷爷和爸爸都是朴实的庄稼汉，比较喜欢实用又实际的东西。”我厚着脸皮轻轻提醒，可不要什么名表、名西装、
名酒名烟之类的贵重东西，最好是大米、色拉油、味精、食用盐和红糖之类的生活必需品，爸爸们一定很喜欢。
“嗯！李妈妈有主意了，宝宝放心。”李妈妈将我放到床上，嘱咐我乖乖的躺一会儿，她出去打个电话。门“砰”合
上，病房内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隐隐的听到李妈妈在走廊外略显低沉的嗓音。面对突然空寂的病房，和身旁沉沉浅
浅的呼吸，百无聊赖的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天花板，脑子里盘旋着李熙卿的事情。
“你叫宝宝。”身旁苍老低沉的声音打破我的沉思，扭头就看到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我。在那双
沧桑淡漠的眼睛里似乎有着徘徊不去的沉沉雾霭，朦朦胧胧，让我什么都读不出来。这是一位历经沧桑变故的老人家
，心中悄悄升起一股难以解释的尊敬。
“恩，我大名叫葛大勇。”虽然大名总让小名盖过风头，但是自我介绍用大名是起码的最重。看到床上沉默寡言的老
人家，昨个一天也没家属来看望他，我心里隐隐的有些难受。生病的人脾气总是暴躁易怒，这除了身体上的伤痛，更
多的是精神上的空虚与恐惧。只有通过发怒来宣泄胸中的彷徨，这时候他们都需要有家人的鼓励与安慰。
“老爷爷叫什么名字？”听到我的自由介绍，老人家居然眯起了眼睛，打算就此打住刚刚兴起的话头。我心中无奈的
叹息一声，人家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越老他越有小孩子脾气。这不，我只能腆着脸，故作兴致盎然的没话找话说，以
此活跃气氛。
“大勇的家住在哪里？”老人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反而直言不讳的打听我的住所。这要是放在以前换一个人问，
我一定懒得搭理他：有这么带有明显目的性的问话吗？！可是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却让人莫名的想要相信他，也许
他羸弱的外表和古来稀的年龄让人不自觉的在他面前放下警惕。
“我家住在山城县小河村的牛头山下。”看到老人认认真真的听着，并没有因为这个貌似西游记里贯出妖怪的地名而
感到可笑。心中对这位老人家的好感蹭蹭的往上涨：水甜不甜，还是家乡的水好，哪个不希望自个的家乡是人杰地灵
，山清水秀的。
“那里一定山清水秀，风光霁月。”老人家爬满皱纹的脸上露出很浅很浅的笑意，那双朦胧浑浊的眼睛里露出点点的
亮色。美不美家乡水，被人如此坦诚的夸奖家乡风景秀丽，心里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滋滋的熨帖。
“恩！恩！我家前面有好大的一片竹林，冬暖夏凉，春季雨后的竹笋清脆淡素，无论是煲汤还是爆炒都非常的好吃～
，吧唧！”老人家的话让我心头痒痒的难受，一骨碌爬起来，滔滔不绝的向老人家介绍小河村庄前那一片绿意青葱的
竹林，还有在爸爸手底下变着花样百出的美食，一时间馋得口水横流。
“哦，笋尖儿炖鸡汤，味道鲜美。”老人家颇为意动的撑起身子，将枕头塞向身后，回味无穷的道出了一道农家小菜
。我兴奋的大点其头，眼睛精光闪闪的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知己啊！不需要啥鲍鱼鱼翅的，咱乡下人，稀罕
的就是这份大自然恩赐的美味。
“村西头有条大赛河，每到夏日炎炎，便是菱角成熟的季节。采撷些老的剥了壳晒干，到冬天红烧炖猪蹄髈，人间极
品佳肴～”卷起舌头，舔着嘴角泛滥成灾的口水，深深体会年前那一顿香气横溢、粘糊糊、肥嗒嗒的家乡菜，哎！我
想家了，也想年轻爸爸了。
“我们划着船儿采红菱呀采红菱，得呀得郎有心，得呀得妹有情，就好像两角菱，从来不分离呀，我们一条心。”老
人家含混不清的唱起了这首六十年代在中国几乎是老少皆唱的民间小调，一时间让我浑然忘记这里是国际港口的“东
方明珠”。仿佛回到风光和煦，波光粼粼的大赛河的堤岸上，看着年轻的姑娘们划着小船儿，在垂柳飘拂的绿意深处
，采着红绫。
“我们划着船儿采红菱呀采红菱，得呀得妹有情，得呀得郎有心，就好像两角菱，也是同日生呀，我两心相印。”糯
糯柔软的童音唱着十七八岁少女诗意般的情怀，盎然着小脸上羞涩的表情，惹得对面床铺上酷酷的老人家笑意盈盈。
也跟着打着拍子附和着，一个男声，一个女声，愣是被我们这两个年轻相差半个多世纪的同性唱得妙趣横生。自已都
觉得傻得可爱，也放纵的无忧无虑。彼此对望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一股傻憨劲，于是不可遏抑的“哈哈”大笑起
来。
“这个大赛河可是我们小河村一宝，知道为什么小河村的名字不叫牛头村？”等我们一老一少笑够了，抹掉眼角笑出
来的泪水，我兴致勃勃的继续刚才意犹未尽的话题。老爷爷很严肃的摇了摇，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这让我小
小的自尊心得到空前的满足。骄傲的昂起头说道，“因为小河村村西头有条大赛河，哈哈～”得瑟着双肩，肆无忌惮
的仰头爆笑。
“到了冬天挖河床污泥填田的时候，把大赛河的水抽干，家家户户出一男壮丁去河底摸鱼。知道什么鱼煮汤最有营养
，最吹奶水吗？”我神秘兮兮的眯着眼睛贼笑，老人家倒提着稀疏的眉毛好奇的望着我，“什么鱼？”
“黑鱼！”贼贼的窃笑，向老爷爷抛了个“知道就好，无需实验”的眼神。虽然当年母亲吃了全家人分配的黑鱼也没
能产下奶水，害得从小喝乳精的我，到现在一发热浑身溢出一股子奶娃娃身上的味道，想想至今郁卒难平。
“酸菜黑鱼煲，人间佳肴。”老爷子回味无穷的点出了一道在二十一世纪几乎每每同事、同学请客必点的一道菜。知
己啊！我感动的连连点头，二十一世纪的那些个人工饲养的黑鱼，哪有野生野长的黑鱼来的味道鲜美肉质柔滑。
第八十八章：磕蚕豆磕出只屎壳郎
“小河村后头便是赫赫有名的牛头山，西游记里的黑熊精原产地就是牛头山——”看出老人家对这个黑熊精一知半解
，水汪汪的大眼睛朝天翻了个白眼，古代四大名着看过的人咋就不知道有个黑熊精呢，“就是后来被观音大士抓去看
管紫竹林的那一傻帽。”你说小河村的牛头山地广人稀，植被丰富，在这里生活多带劲，偏偏跑那四季云雾缭绕的旮
旯里去，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那个黑熊精原是住在黑风山上，和观音禅寺的主持合谋唐僧的袈裟，才被观音大士点化在紫竹林修行，而且牛头山
上住着的是牛魔王和铁山公主吧。”老爷爷疑惑的看着我，表情严肃正经。
我绞着脑汁想：黑风山上住着的不是拆散宁采臣和死鬼小倩的“黑山老妖”吗，啥时候黑熊精搬家去那里凑热闹了，
难道燕赤霞当年斗的不是那个不男不女的“黑山老妖”，而是膀大腰粗的黑熊精。
再说这牛魔王，铁扇公主还有小三“狐狸精”不是都在火焰山上住着的吗，啥时候也蜗居到牛头山了。抱着晕乎乎的
脑仁拼命想二十一世纪翻拍的乱七八糟的电视剧情，发现原来人家陈世美娶公主那也是情非得已，以身噬虎，忠义可
嘉。赶紧猛摇脑袋，恶寒的将一脑门子杂七杂八的东西甩了出去。
“剪了屁股的河螺蛳吃过没，再放点红辣椒里头，那滋味绝对是下老白干的好料！我爷爷和爸爸最喜欢这道菜，每年
夏天尤建军叔叔都去村东头的月亮湾掏螺蛳，还有小蛤蜊。”想想小蛤蜊里塞上酱溜的肉末再在小笼里蒸上一两个钟
头，肉末浓郁的香气掺杂着蛤蜊的鲜味，只要想一想，便感觉舌下津液泛滥。
“咕咚！”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口水，用袖摆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涎水，同样看到对面的老人家凸起的喉结上下蠕动。情
同知己的感觉油然而生，在老家提到吃，那是不知羞耻的行径。虽然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可中国人讲究涵蓄的作风
，一言一行得重礼节、避忌讳，饿狠了也得憋着不叫唤。
可做人得实诚，饿就饿了，贪吃就大大方方的承认。瞧这位老爷子坦率真诚的表现，恐怕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位“天南
地北，海纳百川”之人，心中“同道中人”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吃过！年轻的时候连豆肉虫蚱蜢都吃过，何况是河蚌螺蛳这些个小道。”老人家颇为自豪的挺了挺风干的胸膛，沉
寂在记忆时光里的眼神幽幽的穿过我，望向病床外微风浮动处，树叶沙沙作响，芳草青翠一片盎然生机。
我激动的双手抱拳做小女儿娇羞态，湿漉漉的大眼睛崇拜的盯着老人家一阵顶礼膜拜：啥子叫牛逼人物，这就是！自
称“天下一张口”的我，当年看到绿油油蠕动的那玩意差点没把隔夜饭给吐出来，没想到这位高人却下得去口。估计
二十一世纪的毒蝎、果子狸、苏丹红也统统不在话下。
“宝宝准备好了吗？”我眼神抽搐的望着李妈妈推着小一号的轮椅，笑意盈盈的走进病房。至于嘛，搞得我像伤残人
士似地。心中虽抗拒，却也理解。我这么大一娃，抱着逛街连累人不说，我脸上也挂不住。
“恩！准备好了。”李妈妈将我从床铺上抱起来，小心翼翼的放进轮椅里。不敢左腿用劲，撑住扶手挪了挪屁股，感
觉椅子背后厚厚的一层柔软，心下泛起一股暖流灌注全身。李妈妈弯下身子，仔细的将我卷起的裤脚管拉直。
“老爷子待会儿见，我去淘淘看香港有啥好吃的、好玩的，回来咱们再继续讨论家乡的美食。”坐到椅子上，回过头
向病床上再一次闭目养神，谁也不搭理的老爷子摆手打招呼。老人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伸出颤巍巍的右手挥别，看
着我一点点的消失在病床门口。
来的时候躺在李熙卿的怀里，感受着李爸爸神乎其技的飙车技术，没能细细观看周围的环境。随着李妈妈推着轮椅走
出医院的大门，才看到眼前此起彼伏的高楼大厦直插云霄，地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
极目望去到处是琳琅满目的商铺招牌，中文、英文和法文标识充满着异域的情调。遍地游走叫卖的小推车上是价廉味
美的小吃，和一些常见的生活用品。置身其中，恍若回到二十一世纪我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新兴的大都市。
沿着人潮涌动的步行街道，透过硕大的落地橱窗看到里面灯光璀璨，装饰装潢极尽奢华。一看就是有品牌的奢侈品专
柜，这里一件衣服的纽扣够我们全家一两年的生活开销。轻微的嫉妒心理让我不屑的撇了撇嘴，暗暗下决心要帮助爸
爸脱贫致富，奔小康。
“欢迎光临！”推门走进一家珠宝商行，六扇旋转玻璃大门足显奢华气派。刚刚一脚踏进去，就被眼前别有洞天给深
深的震撼住了。美丽的迎宾小姐气质端庄秀丽，每一位都身着旗袍，高挽发髻，如云乌鬓上点缀着一颗颗璀璨的古式
水晶簪。看到客人迎门，笑靥如花的道了个万福，顿时让人感觉宾至如归的亲切与热忱。
每个专柜都自成一处风光，每一处风光里珠光宝气展露无遗。奈何只有一双眼睛瞪得再大，也无法览尽所有的珍藏。
嫉妒得冒酸水的我暗暗腹诽：要是打劫这家珠宝行，够全家人一世乐逍遥的了。但是看到隐匿在柜台后面的黑西装黑
领结，刚刚冒出了点苗头的邪恶思想被一盘凉水浇得透心凉。枪支管制制度的松解与纰漏百出，估计这个年代的保安
怀里都别着一把黑洞洞的手枪。
“宝宝喜欢吗？”李妈妈将我推倒一处柜台前，看着玻璃柜里金光闪闪偌大的一块黄金，我的心“砰砰”的剧烈跳动
着。七十年代的黄金价格为九元一克，我爷爷基层小干部每月的公分才拿十一块六毛八厘，可想而知相对于二十一世
纪疯长的黄金价也不便宜到那里去。可问题是，现在是在香港，港币与人民币的兑换率机制尚未健全，差不多就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