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弟弟!快点!快点!就等你了!砰砰!”芦荟萝莉的小粉拳催命似地的砸着卫生间的大门,语气诡异的透着狼一
样的兴奋。我有些发憷的将统一发放的黑色小西装套在身上,然后用打湿的毛巾将翘起的头发撸直后才小心翼翼的打
开卫生间的大门。
“芦荟!你眼睛抽筋了?!”一开门就看到芦荟萝莉发直的眼神正冒着绿幽幽的暗光,我深吸一口气憋起身形,小心
谨慎的从门框的边边角上逸了出去。
“勇弟弟!我如花似玉、倾国倾城、千娇百媚的勇弟弟!我决定——,呜呜~”我不堪忍受芦荟萝莉对我性别的无视
,踮起脚欺上前,一把捂住她咋咋呼呼的嘴巴。危险的眯起眼睛警告道,“告诉过你不要随便用成语,怎么这么不听
话!”到了嘴巴的狠话,被我一百八十度转弯又缓了回来,心中无奈的叹息:对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小丫头片子能忍就
忍了吧。
“呜呜~呜呜呜~”芦荟萝莉光彩熠熠的大眼睛“吧嗒吧嗒”的急眨着,故作乖巧的神情让她圆溜溜的面饼脸显得喜
感十足。刚一放开手掌,芦荟便扭扭捏捏,期期艾艾向我肩膀上靠了靠,一副娇柔无骨的蔫蔫道,“人家一定会听勇
弟弟的话的~”
“集合的时间到了,快走吧!”赶忙安抚下浑身泛起的鸡皮疙瘩,没命的夺门而出。芦荟萝莉不愧是从小学民族舞蹈
的,脚下生风一样瞬间追上了我。
“磨磨蹭蹭的!难道还要老师等你们吗?!”顾玲玲看到我和芦荟萝莉急急忙忙跑出教学大楼,狠狠的挖了我们一眼
后板着小灭绝的冷脸一通训斥。自从我加入培训六十天以来,这女娃处处没给我一次好脸色,尤其是这三个星期更是
冷嘲热讽极尽刻薄之能事。
“老师不是还没到齐嘛~”芦荟萝莉瞄了一眼老师的方向,发现美声徐老师,舞蹈陆老师,乐器田老师和小陶秘书陪
着几位神态拘谨,眼神不时向行政大楼门口张望的政府工作人员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而这些人里头唯独不见顾老
师。
“哼!管好你们自己的事!”顾玲玲瞪了一眼“伶牙俐齿”的芦荟萝莉,扭头不再理睬。原本培训时的一十九人如今
站在这里只有一十二人:四男八女。可以想见昨天淘汰下来七人,而我这几个月的努力总算是被严苛的灭绝师太认同
了。
“拿着鸡毛当令箭!”芦荟萝莉鄙夷的仰头四十五度蔑视了眼骄傲的顾玲玲,狠狠的甩头不理。我心惊胆战的望着芦
荟萝莉细弱的脖颈,担心支撑不住她那颗比一般娃娃大不少的圆脑袋。
“顾老师来了!”不知道是哪位又惊又敬的轻轻提醒,我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到破天荒笑得一脸和煦的顾老师正陪同着
李固爷爷从行政大楼里缓缓的走出来。培训老师和政府官员急忙走上前去打招呼,李固爷爷春风化雨般亲切问候,并
一一握手,让在场的众人无不心生向往。
“都是好样的!这次友谊赛重在交流,但是爷爷不介意各位“小天才”多捧几个奖杯回家!”李固爷爷笑颜慈祥,像
个邻家的长辈般这个摸摸脑袋,那个整整红领巾,顿时让手足无措的小朋友们放下心中的戒惧,爷爷长爷爷短的一窝
蜂围上前去欢呼着。
“首长,大巴车来了!”小陶秘书尽责的跑到李固爷爷耳旁提醒,远处的梧桐树巷里缓缓行驶来一辆崭新的大巴车。
李固爷爷扭头叮咛顾师太:路上多多留心,防止孩子晕车难受。
“小家伙不认识你李爷爷了?!”看着培训老师们有条不紊的领着孩子上大巴,李固爷爷故作不高兴的向我这个“掉
队尾”的走来。
“李爷爷!”不是我故意生分,而是大庭广众之下我干巴巴的跑过去会让我这个“走后门”的处境尴尬。就像现在,
就有十几双眼睛好奇的望着我和李固爷爷,这样探寻的目光让我如芒在背。
“轻了这么多!让你爸爸知道该心疼死了,也该埋怨李爷爷照顾不周。那样的话,李爷爷的那套茶具和棋盘还有希望
拿到吗?”人老成精的李固爷爷自然看到我眼神的躲闪,这似乎让这位昔日的省级干部,现如今可能是外交部实权人
物的李爷爷隐隐的有些生气。他一把将我抱起来,在怀里掂了掂,又捏了捏我憋下去的小脸,一脸的懊恼加心疼。旁
边的小陶秘书可怜巴巴的望着我,脸上无声祈求的意味明显。
“他们都很厉害,要是我不努力会被刷下来的!”看着眼前自责心疼的李固爷爷因为我的一句话隐隐有些生气的脸上
露出自豪的喜色。原是素未平生的一老一少,仅仅三次的见面,我能感觉到一次比一次来得更为真实的亲子感情。我
为自己的那点面子感到羞愧,对于我来说,李固爷爷首先是一位慈祥的亲人,然后才是国家高级干部。而我不图李固
爷爷能带给我高官厚绿、平步青云,既然如此我何必为了别人的眼光而故意遮遮掩掩的!
“宝宝长大了,懂事了!来,李爷爷这里有你爸爸托人送来的东西。”李爷爷乐呵呵的抱着我向小巴士前的红旗轿车
走去,身后嗡嗡的议论声再也不能让我产生半点负面情绪,反而心中隐隐的有些得瑟。
“李爷爷,爸爸有什么话带给我吗?”刚一坐到李爷爷的身旁,我就看到后座上放着一只粉红色猪头状的小背包,里
面鼓鼓囊囊的装满了东西。
“你爸爸说:要是给爷爷和小河村丢脸,家里竹制的新搓衣板正等着宝宝你呢!”李固爷爷促狭的刮了一下我呆傻的
鼻头。
“也不知道关心关心我会不会水土不服,会不会怕生,会不会怯场,会不会吃不饱穿不暖~”我憋着嘴絮絮叨叨的埋
怨,手却没停着将粉红色小背包上的拉链拉开,里面零零碎碎全是些巧克力、话梅干、饼干之类的食物。在背包的夹
层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袋,我有些好奇的打开,发现布袋上有六个小口袋,口袋里露出六个只有鹌鹑蛋般大小的小人
偶:爷爷插着手怒视前方,奶奶坐在小板凳上穿着针线扎着鞋底,父亲手里拿着竹刻刀神情专注,母亲围着围裙正笑
意盈盈的端着一碗红烧肉,葛援朝小叔叔拿着书本半掩着脸偷偷往外瞧,一个粉嘟嘟挺着小肚子的胖小子正捧着一片
西瓜吃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缝。人偶表情惟妙惟肖,身上衣服的褶皱也是纤毫毕现,可见雕刻技艺之精湛。
“和平这手艺可谓鬼斧神工!”李爷爷惊叹的将“葛援朝小叔”的人偶拿在手里细细把玩,“有字!”李爷爷瞪大眼
睛看着人偶的底座,赫然一个美观大方的正楷“得”字有棱有角,像是铅印而成。
从“爷爷”到“宝宝”一字排开,人偶的底座上雕刻着“宝宝旗开得胜”六个端庄大气的正楷字。只是倒圆角的凹槽
被仔细打磨得圆润,是父亲用只有针片大小的锉刀一点点磨平的。沿着刀刻的痕迹仔细描绘着“宝宝”人偶座下“胜
”字的一笔一划,我隐约见到父亲在微弱的橘黄灯泡下拿着刻刀专注的神情。
“宝宝不可以辜负爸爸的一番良苦用心~”李固爷爷摸着我的脑袋感慨:儿行千里母担忧,而作为父亲又何尝不是牵
肠挂肚。
“恩!”我重重的点头: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有家,有人等,有人念的日子只要尝过一次,就再难舍弃这份比
海深的亲情。
“要是李爷爷的儿子有宝宝爸一半的体贴细致,李爷爷闭上眼睛都能乐醒了!”李固爷爷又是艳羡又是遗憾的叹息,
眼神幽幽的望向车窗外缓缓后撤的梧桐树。副驾驶座上的小陶秘书透过后视镜,焦急的向我又是作揖点头又是挤眉弄
眼。
“爷爷说爸爸不够英雄气概,有些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不赞同的严肃指正李固爷爷的观点。小陶秘书向我投来感
激的一瞥。
“为什么?”果然李固爷爷一脸好奇的扭过头望着我。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这首节奏明快,气势磅礴的诗歌是晚
唐诗人李贺表达弃笔从文,收复失地的决心。由我这稚嫩的童音吼上来愣是将马革裹尸,气壮山河的豪迈,变得有些
不伦不类“过家家”似的“假惺惺”。
“哈哈哈~,好诗!用在当下再合适不过!”李固爷爷笑得红光满脸,一扫片刻之前的失落。这让原本只是想引开李
固爷爷注意力的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首长的儿子正是投笔从戎的年轻战士!”小陶叔叔乘热打铁,我才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李固爷爷曾经提到这个一
心想当将军的儿子。
“那小子犟得跟头驴似地!哪有人家和平一半的懂事!”李固爷爷嘴上责怪,却掩饰不住字里行间的骄傲与期盼。天
下间做父母的估计都是这样又爱又恨,口是心非,一点都不坦诚。
第六十七章:登机
上海江湾机场地处上海东北角,环境幽静,植被覆盖率相当高。从远处了望,郁郁苍苍的树林横贯东北,不时有大型
鸟禽从头顶掠过,掩映其间的军用机场显得非常的不起眼。只可惜如此清幽的地段在二十一世纪已然是高楼叠嶂,车
水马龙,霓虹灯遍地。
有李固爷爷的红旗轿车开道,一路畅通无阻,透过玻璃窗户能看到外面高耸密云的铁丝网和荷枪实弹、神情冷峻、十
步一哨的守卫,这让久处止戈年代的自己似乎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之气!
李固爷爷眯着眼睛,吧唧着嘴巴,不时发出“嘶嘶”声,听得我牙齿都酸倒了。罐装的话梅干一粒粒的桔黄晶莹,看
着让人食欲大开。可这玩意吃在嘴里却是又酸又甜,让人越吃还越带劲。
“不能再吃了!再吃牙龈会受不了的!”我赶紧拧上话梅干的盒子,不是我小气心疼这点零嘴,确实是这一路上不到
一个小时的路程,愣是让李固爷爷一人吃了五分之一,还边吃边发出“嘶嘶”声,没有一点国家领导干部的自觉。
“宝宝!再给李爷爷一个~”李爷爷摊着手掌,希冀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我,我的心肝脾肾肺抖得如寒风中凋零的
枯叶般寒蝉兢兢。哆哆嗦嗦的将话梅罐子塞进小背包,拉上拉链,背到自己背上,全然顾不得这卡通猪一样的背包有
多么的幼稚可笑。
“首长,机场到了!”我对小陶秘书及时搭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表示感激,李固爷爷撩开白色窗幔向外看了一眼之后
,瞬间收起老顽童似地无厘头,如沐春风的恬淡微笑再一次浮现在他无孔不入的邻家“老好人”脸上。就冲这副比川
剧变脸更快更玄奥的本事,这李固爷爷都是我亲爷爷。
“首长,军区的几位领导要见您。”小陶秘书体贴的将李固爷爷搀下车,附耳汇报工作。李固爷爷略一沉吟后扭头对
我说,“宝宝在这里等一下李爷爷,李爷爷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小陶你就在这里陪宝宝聊聊天。”小陶对李爷
爷的安排是有意见的,可是看到李固爷爷脸上春风拂面的笑容,小陶耷拉着脑袋不敢违抗。
“李爷爷,我想去找芦荟玩~”其实我现在看到芦荟MM那张面饼脸心里就有些发憷,可我不想李固爷爷因为怕冷落自
己而让小陶秘书陪我闲聊。虽然两辈子人生我也没弄明白党内复杂的建制,可我知道生活秘书的小陶同志不仅管着李
爷爷的生活起居,更是连警卫安全也一并兼任了。
“卢慧?那个是卢慧?”李固爷爷像一位普通的家长担心自家的乖孩子被外面的野孩子带坏一样,对我这个新认识的
小朋友非常关注。
“就是那个脑袋大大的,昂着头,挺着胸,像只斗胜的母鸡。”我指着从巴士车上走下来排在队伍末端还不时朝这边
偷偷瞄上几眼的芦荟MM。
“卢仲云家的小孙女!”小陶秘书看着卢慧一会儿鬼头鬼脑的斜眼瞄这边,一会儿又骄傲的像只花孔雀似的与前面众
星拱月的顾玲玲玩空中火拼。那张圆滚滚的面饼脸上,表情丰富多变,是个活泼机灵的“开心果”。
“还真是跟她爷爷一个样,臭屁哄哄的一大脑勺!”李固爷爷笑骂道,“这大脑勺除了脑门大点,还是有点真才实学
的,相信这女娃也不会差的到那里去,宝宝就跟她去玩吧。上飞机的时候不要害怕,跟紧老师,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让老师来找小陶叔叔,知道吗?”李固爷爷将我从车里抱出来,仔细理了理我身后的小背包才依依不舍的望着我向学
生队伍跑去。
“首长,这次你坐这小汽车都没有晕车。”身后小陶秘书欣喜道。
“大勇这孩子心思玲珑,却不是玩政治的料,也好——”李固爷爷安慰的点了点头,转身向身后犹如等待阅兵的“军
绿色”走去。
“勇弟弟那个李爷爷是你爷爷吗?为什么你姓葛你爷爷姓李?你是你爷爷捡来的野孩子吗?你爷爷是当大官的吗?”
我刚一回到学生队伍中,芦荟萝莉就像一支瞄准我的机关枪一样,咔吧咔吧的没完没了起来。
“闭嘴!”我大喝一声,周围学生惊讶略带艳羡的望了我一眼,没人敢有意见,只有顾玲玲小屁孩挖苦似地睨了我一
眼。芦荟萝莉张大黑洞洞的嘴巴,大眼睛委屈的滴溜溜转动,水汽开始弥漫。
“不哭的话就等会儿就有好东西吃!”我可不想背上恃宠而骄的骂名,所以只能拿美食诱惑芦荟萝莉了。
“是什么?!我吃过很多好东西,勇弟弟别想糊弄我!”芦荟眼里的水汽不减反增,嘴巴却得理不饶人的跟我讨价还
价起来了。我严重怀疑这颗扎手的芦荟同是穿越来的。
“上了飞机再给你!”物以稀为贵,我背包里的零食能放倒李固爷爷,我就不相信还不能糊弄你这小丫头片子。
“勇弟弟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见利忘义,出尔反尔,见色起意——”芦荟开始历数我条条“罪状”,哪一条都有可
能让我清白两世的身家性命从此变得臭名昭着。我只能将手里备份的零嘴:一块奶油巧克力,一把塞进芦荟萝莉的嘴
巴里,及时遏制了她口中罄竹难书的大罪。
“你爷爷没教你成语是怎么用的吗?!”还真是个成语白目,却偏偏喜欢咬文嚼字!真不知道这个卢仲云是怎么给这
娃启蒙的。
“哇!好好吃!甜甜的,香香的,滑滑的!”芦荟萝莉捏着巧克力块,刷得满嘴的灰褐色糖汁,像只快乐的小麋鹿一
样蹦蹦跳跳的好不开心。
“还有吗?”芦荟腼腆的绞着衣角,小眼神怯怯的瞄了瞄我,又飞快的垂下大脑袋。放在两个月前我绝对会以为这娃
是个害羞怕生的好娃,但是两个月的相处让我彻底明白:装小白到一定境界,绝对是真假难辨。
“上飞机再说!”我紧跟身旁田老师的步伐,缓缓走向云梯。这架印有“中国”字样的中型客机通体雪白,只在尾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