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号召，千百响应。早已激愤愤懑难忍、受够了对方嚣张气焰的众人立刻兴起家伙朝前冲去，大有战场冲锋，不死不归的气势。而那面对着众人一起向自己冲击来的法师，面上非但没有丝毫慌乱神情，反而挂了个狡黠笑意，随意的举起了法杖。

“住手！”双臂平伸悬在战场上空，洛一声大喝阻止了即发的混战。

霹雳似的声音震得在场玩家都似心头被重击般的一颤，不自主的停下身形，望向空中。看到洛这身奇异的装扮和浮在空中的姿态，不少玩家都立刻认出，惊呼道：“GM！”

随即就有人小声嘀咕：“果然惊动官方了，这么大事件……”

短暂的平静未能持续多久，就在洛刚想好劝说词还没来得及出口时，那红名法师就先讥讽道：“GM又怎样，我们可没违反规定哦……也不能无原无故就逮捕玩家吧。”

听到这火上浇油的话，周围玩家又吵闹起来，不少人更对着洛喊：“惩罚杀人者！”、“GM主持公道“之类。甚者还愤慨的质问洛说：“游戏设定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漏洞，让玩家蒙受了如此的损失，得让官方给个说法，等等……”

现场一时间较之前更显混乱，民众情绪愈涨愈高，洛却不能冲动解决问题。虽然这二名红人于理不对，但按游戏规则，他们也未触犯，公司只是个挣钱商家，也无权惩罚玩家。僵在空中，洛一时也拿不出什么注意。

因事件发生在初级怪区，被杀和留下的也都是些低等级玩家，因此叫骂虽凶，却也迟迟未真的动手。但就在洛到后又耽误的这么一会时间里，许多听到消息或被救求声叫来的高级玩家都赶到了，形式更显危机，一触即发。

不知何时来到洛身后的梦灵，强行在众多玩家前设了道屏障，阻止大家冲动的势头，也兼着隔断了声音。急急提醒道：“洛，玩家的情绪不是一下能控制得了的，还是先更改区域死亡设定吧。不然这么下去更没法处理了……”

微一沉吟，洛点点：“只能先这么办了……你先修改PK区与自由区边界设定，我和他们谈谈。”说着向两名红人飞去。

红名那法师看着演戏般拥挤喊叫依旧，却像被道透明墙挡住，怎么也过不来的玩家们，愕然张张嘴，转又低头闷笑。

飘到近前，洛居高临下的问：“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使这是设定中的BUG，也不能……”

“闭嘴！老子做事，用不着你在这当什么好人来说教！你懂什么……”可能GM这身份也有点震慑作用，法师没吱声。但后面那战士突然激动叫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你TMD懂什么！在现实里就被个人瞧不起……游戏！游戏不就是发泄用的？我有装备有能力我就杀人……”

这边战士像发狂了一样叫嚷时，梦灵的系统声音也同时响起。玩家声音虽在透明壁的阻拦下被隔断，但系统声音还是都可以听得到，那边的人逐渐安静下来。

“根据玩家要求，现将原本地图上没有显示，只是在靠近时发出提示声音的PK区与自由区交界界限，在玩家手册中做出红线的明确标识；并更改玩家PK死亡时的道德值计算设定为，以受害者所在区域为准，即安全区中的玩家如果被……”

刚说到这儿，那战士倏在大吼一声：“GM去死吧，你个商人走狗！”扬手一道十字刃斩恨恨砍在洛身上。

被一刀砍在胸前，毫无准备的洛直楞楞的从空中掉下。十字伤口中破损的衣物和身体像粒子分解般的断裂消散，化为颗颗碎片飘失在风中。屏蔽对面不知发生什么事的玩粗家们，都被突发的变故惊得呆了，个个鸦雀无声张圆大口。

梦灵的声音此时正说到：“……此次更改……即时升效。”

竟然放弃辛苦奋斗到七十多级的人物，公然杀害众多玩家，还对自己出手……面对完全出轨的事件，洛愕然，一时连破损的衣物都忘了修补。

但事已至此，只能——摇摇头，再度飞起，洛怀着一脸的苦涩对那战士道：“刚刚修改的设定已经生效了，而我是系统NPC……”

没说完，清冷的系统提示就响了起来：“玩家‘天地无极’攻击0级系统NPC管理员，造成杀害，罪名成立，道德值下降至负2531点。”

响彻四方的声音，让那些拦在外的玩家也听个清楚，不由都发出了一阵抽气——这可是三界运行后第一个达到道德值下限的玩家！接着又爆发了出剧烈的欢呼，都为恶人能有恶报而兴奋。

天地无极也被自己一时手快的严重后果惊呆，脸上一片死灰。那红红的法师发出一声悲呼：“大哥……”却在他声音尚未落地时，系统声音又起：“玩家天地无极道德值突破低限，判处……”

不忍看那战士惨白如死的脸色，洛一咬牙，沉声一喝：“梦灵！”

一直处于隐身状态的梦灵皱下眉，略为犹豫后显出身形，递上把剑，就是那把GM专用的“装饰剑”。把剑抽出，洛瞬移的掠过与天地无极之间的距离，挥手砍向其腰系——一剑二断。

天地被斩同时，系统声音也停下了，玩家那边则再次发出阵混杂着叫好声的惊呼。无瑕顾及那些，洛只是紧张的盯着天地，直到其开始从斩断处分解，逐渐消失时才松了口气。

这期间，那法师像是失去声音了，惊呆下一声未出。天地无极本人也只是楞楞的看着，一脸的慌乱与不可置信。

蓦地又大叫起来：“你怎么可以……GM怎么可以杀害玩家，你这是违反规定！”

厌恶的拧起秀眉，梦灵突然插进来：“你也知道什么叫规定啊？人类杀害同类难道就是对的！再说……”哼了一声，梦灵为洛抱不平道：“砍你虽然是擅用了GM权限，但LU……也是一番好意，不然你……”

拦下欲再说的梦灵，洛神情冷漠的道：“不用说这些……做为一名玩家，无论你因何犯下今天的事，总是你不对。但人死事过，这次事件不会再追究你责任。天地无极你……如果还会玩三界的话，希望转生后能做个好人……”

望着天地无极完全消失后再无一物的空白，一种茫然猛地向洛袭来：人的生命就是这么回事吧，在这空间里，所有的事物都按着原本就固有的规律出现与消失……就像天地无极，刚才还是生龙活虎的在发威，现在就已再没有关于他的一切了。

自从和银联的事件后，洛整个的思想发生了反叛似的变化。从早先单纯幼稚的认知中，变为了不再相信什么伟人所言的虚假义务和节操，正想着……

被遗忘在一边的那红名法师陡的叫道：“大哥！我给你报仇！”说着一记雷鸣击向洛，重蹈了他大哥的覆辙。

三界是为带给人快乐而制造的，作为玩家，天地和这法师也有从中得到快乐的权力，但他们却选择了一条没有尽头的不归路。

对于这次的事件，洛认为可以不必非删除杀人者来解决的，因他们做的虽不对，但造成泛杀契机的却是游戏设定的不完善，让其有空可窜，在这点上，公司也是有相当的责任的。但想不到……

转瞬修好自身数据，洛无奈的望着那法师：“GM杀人是不应该，但我刚才却是为了你大哥好才……这把剑附属的能力是数据删除。”说着，洛示意的举起剑：“我杀他就等于是他被系统直接删除，就不用受系统的……”

“胡说什么！明明就是你……”根本听不进洛的解释，那法师疯了也似的嘶吼。

梦灵不悦的呵回去：“不信你就等着，看看系统给你什么样的惩罚！”

像是在验证梦灵的话，系统声音恰在此时响起：“玩家‘永远是多远’道德值突破低限，现对其施行极力严重惩罚——五雷轰顶！”

声落，连续五道暴雷从万里无云的天上横空降下，正中永远有多远头顶。闪烁的雷花在身上四处乱窜，永远有多远被霹的发焦肉绽，满地翻滚，嘴中发出几不似人声的凄惨嚎叫：“啊……”

稍顷，永远有多远的声音就弱了下来，剧烈翻滚的动作也渐渐变小，成为不可抑制的抽搐，袒露的背上印着清晰的四个血字——罪大恶极。

即使只是10％的痛感模拟，但人类临死前的恐怖仍非常人可以忍耐，围观的玩家都再度被这幕惊呆，许多人更是不忍目睹的别开头。

深吸口气，洛轻声喃喃道：“被我剑斩的天地无极是被系统默认为数据删除，死时没有痛觉……但五雷……”也不知如果有幸听到的永远有多远若会是怎么番心情。

直到永远有多远消失后许久，围观的人们才如梦初醒般缓了也来，几个胆小的女性玩家还后怕的哭起来。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空有心阻止，却……使劲晃晃头，洛打起精神，扬手复活了所有倒在地上的玩家，再用系统发布公告：

“因此次事故的发生星宇公司负有绝大部分的责任，所以在此事件中死亡的玩家将得到当场复活，已重设人物的也将在一周内给予恢复，同时给每名被牵连的玩家以适当的金钱作为精神损伤的补偿……如再有问题请稍后提到官网主页或在线GM频道。”说完就逃跑一样的回了家。

第十章：权力与责任

突然发生又唐突结束的红名事件，在玩家间引起了很大的反响，网站、论坛、频道里充斥着询查与责问的话语，吵吵闹闹了三四天仍不见消退，公司针对善后的各方面事做了多次公告。洛却一直缩在自己的小家里消沉着，逛来逛去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致。

按理说自己这次也算是出了风头吧，神秘的GM首次在众多玩家前公开露脸，显示出了无上的能力，维护了公理。还“牺牲”自己惩罚了罪恶，拯救众人于水火——虽然并不是自愿而只能算是个意外。但，这话怎么就越听越别扭，越恶心人呢？

自己是觉得哪个天地无极和什么永远什么的罪有应得，通过被删号这意外也算是解了公司的一大难题，可这种事事均在意料之外，完全不按自己计划方向走的感觉，什么也抓不住的这种空旷的感觉，让洛极度难过。

自嘲一笑，洛不禁感叹：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学会了去计划呢？为了生存而去设计自己与周围的人……好怀念从前啊，幼年时那什么也不懂、也不必去想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算了，想这些做什么。

放下心中的负担，洛跃身而起：我现在是“三界”的GM，其他的事均与我无关！

理理衣折，大步走向屋外，洛急着要去让兰昕快快准备顿丰盛的饭菜，以犒劳自己这几日来可怜的胃，光顾郁闷了，饭都没正经吃顿，不合适啊！

酒足饭饱后，洛翘着二郎腿边剔着牙边舒解几天来被一直压抑的心情。长吸口气，再缓缓吐出，心里只有一个字：爽！

“不得了了！洛，不好了……”还没享受一会，梦灵就一路鬼叫的冲了过来：“安娜小姐说要立刻见你，呼呼……她脸色非常不好看呢。”拍着胸脯梦灵轻喘着道。

红名事件自己处理的可谓很不负责，安娜找自己也是迟早的事，对此洛心里也大概有个谱。只是梦灵形容说是脸色“非常”不好，还不至于吧，难不成事情又有什么新“发展”了？

抬手点上开关，原本漆黑的通讯屏闪过道十字花，露出了秘书小姐那万年不变的寒冰面容上又拧出的几许严肃所形成的狰狞面容，让洛深深吸了口冷气——我没做什么太过份的吧，她怎么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没有耽搁，安娜开门见山就以质问的语气叫：“洛！”却在吐个字后不适当的停下不说了，好一会换了种平坦点的口气：“虽然并没到例会的日子，但希望能和你就三界中GM的工作谈一谈……现在！”

“哦……”不想被安娜严肃的目光瞪，别开头又不礼貌，洛抽抽嘴角，表情僵硬的嗯了声。

“几天前的红名事件：事发后你及时赶到现场，这是你尽职的表现，值得嘉奖，但却也因此而造成了玩家杀害GM被系统删除的意外后果……算是把这事件画了个句号……但这结果并不令人满意！”

面对秘书小姐的兴师问罪，洛心中满是诧异，自己做的虽不合格，但也并没太差吧，至于吗？

注意到洛脸上的无所谓，或者说是种不服气的神态，安娜的脸色愈加阴沉：“我问你，洛！在和公司签约并进行GM这工作的二个月来，你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做事的！有意识到这是份‘工作’吗？签署完的协约可不是一纸玩笑！它确定了你对外是星宇的正式员工，在三界内是管理员，也就是为玩家而存在的服务人员，你是有责任的！”

面对秘书小姐越来越严厉的指控，洛眨眨眼，脸也阴沉下来：“我承认这段时间我是抱着一定程度的玩玩看的心态在做事，可能在某些事上没尽到你们所要求的一个合格职员的责任，但似乎也还没像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抬手止住洛，安娜一项项举例：“既然你还意识不到，哪我就你作为一名员工；一个GM的角度，帮你分析下：你在你现在所处的位置，有没有身为员工的自觉，站在公司立场上思考过，为公司的声誉及利益想过，这些和你没有关系吗？身为GM，你站在维护众玩家利益的立场上思考过吗？我再举些例子。”安那越说越激动。

“首先，在最新发生的红名事故中，你根本没有承担起GM所应负的责任。在众多的受害玩家对公司作出设定不完善的指责时……洛你，竟公开毫不负责的说出：‘此次事故的发生星宇公司负有绝大部分的责任’这样的话。就员工的身份而言，你将公司置于何地，颜面何存？当然，星宇无意逃脱属于自己的责任，但就整个事件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玩家个人意识问题所造成的，公司怎么会是直接责任人？但因洛你的特殊身份说出了这样的话，在这几天中给公司带来了很多原本不必要的麻烦，你知道吗！”

虽不愿承认自己有失误，但听着听着，洛还是深深叹了口气：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自己拿了公司的好处，却也仍不认识这完全是自己的问题，但接下来的例证，却被说得暗升惭愧。

“其次，在对玩家方面。签约前就反复强调过不可干涉其之间的平衡性，你却将感情带入工作中，从你任此职后发生的一系列事：先是和某些玩家过密的交往并给予特殊帮助……”

听到这，洛反驳道：“和星耀我只是用‘自己’的身份做了普通的朋友，如果这也不行，当初就没必要给我设定什么双重身份。说好可以让我在工作之余自己娱乐，怎么现在又反悔！”

叹口气，安娜颇有些无奈：“公司没有反悔，只是你私下复活玩家，这是做为普通朋友说得过去的吗？”停顿下，再道：“好，这件事我们当作玩家提出合理建议的奖励，不予追究，但后来呢？你和玩家共同组队打怪……这也不说了，开通双重身份就是要给你自由，但擅用GM权限刷制道具给玩家，你要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