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看,你多高兴啊,都高兴得身体发抖打颤了。”一个穿着桃红夹袄的年轻丫头对着行云流水咧嘴一笑:“文杰少爷,别紧张,桃儿会跟着你的。”
行云流水大吃一惊了,这个叫桃儿的丫头怎么和喵喵桃的脸长得一模一样!
“桃儿,少爷怎么还没梳妆?误了时辰你耽误的起吗?”一张顶着漫天雾舞的脸的大丫鬟走了进来,成功的给行云流水又一惊吓。
“天舞姐姐,我马上就去拿首饰盒子。”桃儿为难的看着行云流水:“可是梳头娘还没到。”
行云流水心里一阵凉飕飕,他想,自己大概是掉到一个幻阵里了吧。
“喜娘呢喜娘呢?”
“别给我偷懒,今天可是大日子!桃儿你首饰拿来了吗?”
“步嬷嬷,您可把少爷的嫁衣给送来了!我可急死了!”
天舞一叠声的喊着,听得行云流水头晕脑胀,想着这场景应该录下来,回头放给平时话少的漫天雾舞看,想想那场面倒也有趣。
只是……只是不知道迦叶那边怎么样了。
行云流水倒想和迦叶通通气了解了解情况,可惜控制面板上的信息按键还是灰色的,只好作罢。
突然间,一抹红色出现在行云流水的眼前。
“文杰少爷啊,嫁衣来了,你穿着看看吧!这可是步嬷嬷我一针一线亲手绣的呢!”
粗犷的声音不需要描述形容,行云流水僵硬的回头,看见对不起我喜欢瘦一点的穿着一身大红的衣服,满头的金钗让人担心他的脖子会不会断了。他脸上涂着半斤粉,樱桃小口一开一合,端的是妖妖娆娆的一副风流态度——
“步嬷嬷是少爷你的陪嫁嬷嬷,咦,文杰少爷你为什么看起来快哭了?”
行云流水勉强笑了笑:“是,是衣服太好看了啊……”
“好看就穿起来啊!”不由分说的,行云流水被桃儿和天舞几个强逼着穿上了鲜红的嫁衣,脚上还换上了一双绣着鸳鸯的大红绣鞋。
天晓得他都要哭了啊,好看个妹夫啊!行云流水暗暗咬牙,我不管你这嫁衣多么华丽美艳,管你苏绣湘绣广绣双面绣还是仿真绣,不管你是金线银铃鸽血红点缀其间,我是男人啊,怎么可以穿成这个……德行!
更坑爹的是他认识的姑娘不少啊,怎么还轮到小受君反串嬷嬷?系统大神你把卧槽快趴下玲珑那几个姑娘置于何地?
“梳头娘呢?快快快!”行云流水看着这几个姑娘忙成一团,忙得四仰八叉,恨不得自己是千手观音就觉得可怕——因为他们是在自己送嫁啊!
“我来了我来了!”终于,万众瞩目的梳头娘登场了,毫无疑问的这位还是行云流水认识的人。
“樱桃雪?怎么是你!”
行云流水想破头也没想到是这位主顾啊!
樱桃雪的脸是她没残掉之前的脸,所以算不上很惊吓。此时的她正惊讶的看着行云流水:“文杰少爷认识我吗?虽然妾身是没什么印象,但是文杰少爷记得殷陶氏,是奴家的福分。”
行云流水嘴角抽了抽:“好……福分。”
“快点快点,快梳头!”步嬷嬷催了起来:“花轿快来了!”
行云流水手里把玩着一只尖尖的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任由樱桃雪给自己梳理着头发,心情很是复杂。
——其实让仇人给自己梳头什么的,似乎……蛮解气的?
“啊——”这时,樱桃雪叫了一声。
天舞不满的走了过去:“叫什么叫?一惊一乍像什么样子。”
樱桃雪捂着胳膊,勉强笑了笑:“天舞姑娘,没什么,只不过是碰到了桌子角。”
其实,哪是碰到了桌子角啊,那是樱桃雪不小心碰到了行云流水手上那根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被戳得惨叫一声。
这事情也不能说行云流水是故意的,但是趁此机会,他看清了樱桃雪头顶上的等级。
……满级一百级呐……
行云流水心里一沉,那么说,自己这一屋子莺莺燕燕,全是满级高手?想到自己才堪堪到达七十级,他就觉得这游戏快玩不下去了。
系统完全可以让房里任何一个npc随便丢个大招送自己去轮回,却让一群百级高手顶着一群玩家的脸玩过家家,这让他是在搞不懂系统要玩什么。
“文杰少爷,您的头发真好,梳起来毫不费力。”樱桃雪幽幽的笑着,摆正了他的头:“梳好了,您自己看看吧。”
行云流水抬头一看镜子大惊失色,刚才他分明看着樱桃雪在镜子里的倒影还是好好的,现在……居然变成了一架骷髅!难道这一屋子的人——除了自己都是鬼?
“少爷少爷,外面送催妆诗来了。”帘子被撩起,一张顶着玲珑堪画的脸的百级npc走了进来,把一张红笺递给了行云流水。
行云流水接过了那张红笺,借机掩饰了自己惊慌的神色。
“头既然梳好了,那殷陶氏你就先退下吧。”
看着镜子里的骷髅架子终于挪开了,行云流水舒了口气,偷偷把那根扎伤樱桃雪的银簪藏到了袖子里。
“少爷,我们不识字,您来给我们念一念催妆诗啊!”
旁边那个老太婆,冷哼一声:“可不是会念书吗,和大少爷一起念书的念到了床上去了,也是好本事。”
天舞瞪了那婆子一眼:“郑妈妈舌头害了疮疼得慌吧,说话都越发奇怪起来。不要以为你是太太老爷的人,就倚老卖老,这白家,百年之后还是大少爷的,您可要掂量掂量啊。”
郑妈妈听了,冷笑声:“掂量个屁,不过是个断子绝孙的命!呸,真是给脸不要脸,那我们就骑驴看戏本,走着瞧!王妈妈李妈妈,我们走!”说着带着几个年纪大的管事嬷嬷,摔着帘子走人了。
天舞气得发抖,一跺脚,人也走了!
行云流水默默感叹着,真尼玛宅斗啊!劳资玩游戏就是这么丰富多彩啊,宫斗玩过宅斗看过,大山上面砍过土匪,还和街头和地痞流氓混战过,就差没逛过青楼和赌场了。
唔,下次去晃荡晃荡好了。
啊喂,阿水你悠着点啊!你老公不会同意的啊喂!
“少爷!”天舞以为他家少爷被那几个贫婆子给吓到了,便出言提醒到:“您对大少爷的催妆诗满意吗?”
行云流水嘴角抽了抽,看着手上的红笺。
“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妆头。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
这红笺上的词字迹狂放,墨色淋漓,分明是迦叶所书。
他不由得舒了口气,但是身边的几个丫鬟却不依不饶要他快快上妆。
“您要是对这催妆诗满意就得下楼了,所以您这妆得赶紧上了!”桃儿说完,就拿着一根红线塞到了步嬷嬷手上:“嬷嬷拜托您了!”
小受牌嬷嬷笑了起来:“桃姑娘放心,开脸这事情,我在行!”
行云流水打了个寒战,往后缩了缩:“我脸上没毛不需要开脸!”
步嬷嬷蒲扇似的手一下子按到了行云流水的肩膀上,也不管他喜服肩膀上挂着的那些扎人的小玩意儿,压着他动弹不得——
“新娘子害羞我懂的,我步嬷嬷的技术,那是这方圆十里最好的!”
反抗无能的行云流水只能黑着一张脸被强迫着开了脸,上了妆。
“这可是天香阁最好的胭脂呢!”天舞拿起一个粉彩的胭脂盒,小心打开,挖了点在手心,淋上点香露揉开往行云流水两腮抹去。
“傅家的口脂也不错,这粉是真二八经的杭粉,少爷真有福气。”桃儿满脸羡慕的看着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一脸陶醉。
尼玛你们是不是都忘了我其实是个男人啊……
行云流水身上直接按住了步嬷嬷的手:“别给我涂口脂,看上去像个女人似的,血红血红的看着怪吓人。”
步嬷嬷愣了,她看着行云流水把那盒子上好的口脂塞到她手里:“嬷嬷自己拿回家玩玩吧。”
“那也好,反正文杰少爷的嘴唇本来就很红润,不需要这些外物来雕饰了。”
行云流水抓起另一盒杭粉塞到桃儿手里:“桃儿,我不喜欢把自己的脸涂得红白分明,这个给你。”
桃儿有点不知所措:“少爷……”
行云流水看着镜子里自己泛着淡粉的面颊,淡淡道:“大少爷不喜欢我妖妖娆娆的,我毕竟是个男人,这些东西还是留给你们女人用吧。”
步嬷嬷拿着喜帕点头附和道:“是,是,反正盖了喜帕看不到,只要大少爷喜欢就好。”
“那快把盖头盖起来,要是少爷这个样子被天舞姐姐看到了,定然是要骂我们的!”桃儿捧着托盘,催促一旁的步嬷嬷:“嬷嬷,麻烦您给少爷戴凤冠吧!”
……凤冠……
行云流水嘴巴抽了抽,直觉得头上一阵沉重,那精致华美镶金嵌玉的凤冠就沉甸甸的落到了自己脑袋上,凤冠前面有一排细密的水晶珠子,让视线变得朦胧起来。
“喜帕,喜帕盖上!”
喜帕并非是行云流水想象的那种红绸布,而是一块红色的缀着紫牙乌珠子的薄纱。这块喜帕轻飘飘的盖到了他的头上,朦朦胧胧的让他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荒谬感——
桃儿和步嬷嬷扶起了他,撩起帘子,喊着“新娘下楼了——”,把他搀扶着下了楼。
等站在八抬大轿前,行云流水整个人斯巴达掉了——
谁能告诉自己这个由潜龙腾渊、杀杀杀杀杀杀杀、刀光翦影还有好几个玩家面孔组成的黄山挑夫团是个什么意思?
“娘子,怎么还不上轿呢?”行云流水一回头,就看到迦叶穿着一身喜服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叉叉哥和男装版的春衫如梦?
“我……”行云流水看着迦叶那厮眼里满是笑意,想起自己扮新娘他却扮成新郎就生气——
“新娘子是要多看两眼夫君哩!”老脸皮厚的步嬷嬷看着气氛不对,连忙站出来插科打诨:“啊,现在我们的新娘子害羞了,新郎官别看了,我们送新娘子上轿,待会儿让大少爷您看个够!”
迦叶似笑非笑的看着行云流水:“嬷嬷说得对。”
行云流水恨不得炸毛,对你妹夫啊!你大爷的是不是忘掉了我们现在身处险境啊!!!
76.洞房花烛夜
花轿晃晃悠悠的前进着,细碎的珠帘在行云流水的眼前晃动,视线也朦朦胧胧起来。
行云流水面无表情的握紧了手上的红苹果,听着外面小贩的叫卖声,车水马龙的喧嚣声,以及,一堆向新郎官道喜的声音——
“恭喜大少爷抱得美人归——”
“祝两位少爷白头到老——”
行云流水听了不知道是羞还是气,虽然他知道,他和迦叶不过是顶着那对苦命鸳鸯的名头在这虚幻的梦境里扮演着一场不知道给谁看的好戏。
“文杰少爷,莫担心。”桃儿站在花轿外面,安抚着行云流水:“虽然老爷夫人都不喜欢您,但是好歹你和大少爷成亲了不是吗?您就放宽心,这轿子啊,快到大门了,不过绕个圈儿,快得很不会出什么事端的。”
行云流水猜测,这个叫文杰的苦逼孩子应该是这家人家收养的义子,因此这花轿八成是从宅子的一个门抬出来,绕一圈,找到大门再抬进去。
“少爷,到了。”
压轿子,行云流水被桃儿搀扶着下了花轿,他慢慢的扫视了四周一圈,发现还真是……各种各样熟悉的面孔。
比如说站在门口招呼客人是玉无香,比如说站在轿子旁的仆妇……风流艳少。
再回头看看抬自己过来的黄山挑夫团,行云流水觉得现在还不拍照留念实在是太可惜了!
“桃儿,等等。”
他开启了拍摄功能,对准了一脸苦逼相的黄山挑夫团就是一张。
呐,嬷嬷版本的风流艳少也来一张。
呆萌的桃儿也要来一张——
“少爷,别东张西望的啦,要进门拜堂了。”桃儿拽着行云流水的袖子小声道:“快点进去吧,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行云流水嘴角抽了抽,只好放弃了自己的照相大业,和迦叶慢慢走进了大堂。
大堂里,一个穿着富贵的贵妇坐在椅子上,手上端着甜白釉的茶盏,眯眼品着茶。
“郑妈妈,大少爷来了吗?”
郑妈妈低着头,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夫人,他们到了。”
“到了就进来,站在门外做什么。”贵妇放下手里的茶盏,笑着看着身边的中年男子:“老爷,说起来,这场婚礼也没什么不好。”
她瞥了眼已经走进大堂的行云流水和迦叶,捏着帕子捂嘴一笑:“嫁人的是我家的,娶人的还是我家的,聘礼和嫁妆都省了。本来按照规矩,还要在外面搭个青庐买一只猪的,这下麻烦都去了,可不是好事一桩吗?”
行云流水嘴角抽了抽,说真的,他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新婚第一晚要让新人住在屋子外面搭的青庐里。难道他们就不怕被人听墙角吗?
至于这个女人口里的一只猪的问题,他也是略有耳闻——新娘子进了青庐,第一件事就是去拜一只寓意多产的猪——谢天谢地,他和越不需要半野合也不要给猪磕头作揖了。
“夫人能这么想,就是好事。”迦叶牵着行云流水的手,“但是,我觉得,再不拜天地时辰就要耽误了。”
贵妇脸色有些难看,“你……你……你就这么猴急?”
行云流水琢磨着这女人估计是想骂迦叶忤逆子云云的,奈何现在宾朋满座,为了不丢面子才不话给圆了回来。
“对。”老脸皮厚的迦叶点了点头:“多谢夫人和老爷成全。”
坐在座位上久不开口的老爷突然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罢了,那便拜堂好了。”
贵妇气急败坏的扭过头去,瞪着男子:“老爷——”
“一拜天地——”
迦叶握着行云流水的手,朝着门外,弯腰一拜——
“二拜高堂——”
两人转过身来,对着夫人和老爷轻轻一拜——
“夫妻对拜——”
行云流水的眼神对上了迦叶的眼神——那炽热的眼神似乎穿透他脸上的重重遮挡,把他的皮肉筋骨都融化掉——
“送入洞房——”
行云流水坐在床上,面前的桌子上红烛烧得噼里啪啦的,烛泪一滴滴的滚下,照得人影明明灭灭。
此时,新房内,只有迦叶和行云流水二人。
“越,我们要以大事为重。”行云流水一边忍受着屁股底下咯人的“早生贵子”,一边苦口婆心的劝着坐在自己对面节操掉了一地米青虫上脑的迦叶,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啊:“卧槽你是不是忘记我们在幻境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