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人是夜，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漂亮的男孩。
夜对他笑了笑，擦身走了进去，清亮的嗓音立时划破沉闷的氛围：“对不起让您久等了，他叫落落，新来的。”
苏晨看到王老头盯住男孩放光的双眼便立刻明白过来，总监脸色白了白最终化作无奈，一时间两人都说不出话。
“新来的？很好，很好。”王老头似是很满意，拉男孩坐在自己身边不住打量。
“落落，要尽心呵！”夜的样子令苏晨想到古时青楼里的老鸨，视线相对他转过头去，夜苦笑，眼中浮起微微的痛，然后走出了包厢。
“你们倒也有些门路。”王老头不复刚刚的冷漠，语气虽仍倨傲，但神态已经放缓不少。
总监不愧是老姜又硬又辣，虽然心下诧异尴尬，但还是保持水准地趁热打铁：“您看这份合同？”
王老头斜了他一眼露出笑容：“按你们拟定的签吧。”
旁边的助理立即将笔举到他手边。
苏晨马上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合同摊开，对方大略又看过一遍后大笔一挥落在签名处。
尘埃落定。
落落适时为几人倒好酒，拿起一杯递到王老头手中：“祝几位合作愉快！”
“哈哈哈！合作愉快！”王老头大笑，一口饮进杯中酒。
苏晨仰头喝干看向陪笑的男孩，心中泛起浓重的苦涩……
包厢中只留王老头和落落，闲杂人等自动回避，三人关上房门彼此都有几分尴尬。
“……难怪Michael他们签不到合同。”总监感叹，视线望向对方的助理，“辛苦你了。”
“哪里哪里，这是我的工作。”对方陪着笑，神情也不太自然，“你们也真是神通广大，居然有本事让这里的MB陪酒，这里的人可不是花钱就能见到的……啊，我还有事，先走了，合约后续的问题明天再详谈好了。”
“真没想到他Boss居然有那种爱好，也难怪他不好对我们明说。”总监对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气，转眼看向默默无言的苏晨，“你请动这么难请的MB，花超的预算我会向财务部解释。”
苏晨没有说话，他根本就没有这项预算！心中明白一切都是夜的帮忙，他一边为对方的真实身份而震撼，一边又不知接下来该如何面对他。
“我先回公司，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总监拍拍他的肩，眼中是赞赏。
不管怎样，合同总算是欢欢喜喜地搞定，今年的任务也完成了大半。
点点头，他借口去洗手间，等总监离开才转回吧台那里，夜看到他，神色也有些不自然，震天的音乐中两人相对无话。
“谢谢你。”犹豫很久苏晨道谢，无论如何没有夜的插手事情不可能如此顺利。
夜闻言猛地抬头，虽然周围噪音很大，但苏晨还是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你……怎么看我？”
察觉对方语气中的担心和害怕，苏晨心下叹息，抬起头时已经恢复往日的调侃：“我是真心感谢你。”
瞬间绽放在对方脸上的笑容如同驱散黑暗的阳光，夜握住他的手急切地问：“苏，他们只陪酒，不过夜。”
他拍拍夜的手背，露出令人安心的微笑：“我相信你，夜，你是好孩子。”
生存，是法则，也很无奈，人人有生存的权利，他并没有资格评判别人，他自己不也是悖常理而行的一个？
“来这里……找乐的人……很多？”
“还好，魅色是会员制，对新入会的人有诸多审核。”
“那刚刚王总……”若下次王老头再来，不是会令夜很为难？
“不用担心，他也还勉强够资格。”
苏晨点点头，所谓的资格恐怕也是衡量权贵中的权贵吧？那个强暴自己的疯狂男人会不会也是魅色的会员？所以才几次三番出现在这里。
“夜，签了新合同我会忙一段时间，不会常来这里了。”微微沉吟后他说。
夜的神色立刻黯淡几分，咬住下唇不说话，眼中盈满受伤的晶莹。
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苏晨拍拍他的脸：“笑起来才漂亮，这是我的号码，下次我请你吃饭。”
“苏！”夜忙不迭接过写有苏晨手机号码的杯垫，一扫刚才的失落。
“下次给我张两万块的酒水发票，这笔合同的预算只剩这些，我可不想再占你的便宜，害你无法向Boss交待。”苏晨笑看他小心地收好薄薄的杯垫嘱咐道，“我走了，你忙吧！”
挥挥手，他挤出吧台，夜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眼中漫起一丝不舍的依恋。
10.知交的可贵
一周后当苏晨接到夜打来的电话时手里正巧刚完成一个小case，高兴之余便相约在西餐厅，顺便问夜拿发票。
“魅色今天没有好酒喝了。”甫一落座，苏晨就开他玩笑。
夜眼角一挑：“又不是只我一个会调酒，难得你肯出来，不管他们。”
经济实惠的牛排套餐附赠开胃甜酒，夜只喝了一口便不再理会，苏晨调侃他：“你那条舌头太过昂贵，我可没有好酒请你。”
“倒不是不好喝，只是太甜的东西我不喜欢。”夜端起柠檬水解释。
苏晨笑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他面前：“喏，你的误工费，不够的你自己搞定吧~~”
“给，你的发票。”夜也没客气，收好卡拿起刀叉切割牛肉。
他的动作缓慢优雅，这一刻完全不同于酒吧里的样子，像出身名门的贵公子一样抓人眼球。
“怎么？”夜很快将牛肉切成小块。
“英国式的吃法？”
“美国人更喜欢切一块吃一块，我不习惯。”夜撇撇嘴，伸手端过苏晨还未动的牛排放到自己面前，又将刚刚切好的那盘换给他，“试试英式的也不错哦！”
他体贴周到的举动令苏晨叹息：“你这样让我感觉自己是女人。”
“你只好牺牲一下，让我绅士一顿饭的工夫了。”夜眨眨眼。
拿起叉子望着他熟练的动作，苏晨由衷赞美：“你用餐的样子很迷人。”
噗哧一笑，夜的脸微微泛起红晕：“被你这样称赞，我心跳加速哦！”
“虽然我常常会跟客户吃西餐，但却不如你做的好，大概这是天生的技能。”
“你缺个好老师。”夜放下餐刀，拿过叉子将一小块牛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味道还不错。”
“你的老师很尽责，这些可不是我擅长的。”苏晨学他的样子收紧双肘尽量保持礼仪风度。
夜举到嘴边的叉子顿了顿：“他确实很尽责……”
没有漏看他眼里浮现的落寞，即使只有一瞬，但苏晨明白在夜的心里一定有段不能忘却的遗憾。
“我学到你六分就不会被客户暗中取笑了。”
夜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丰富愉快的晚餐之后，两人站在餐厅外的路边，苏晨侧头问他：“回魅色？”
夜摇摇头：“回家。你呢？回公司？”
“好容易轻松下还想着回公司？做牛做马的时间还长。”伸了个懒腰，放松下来就越感到疲惫。
“苏。”夜忽然转头盯着他，脸上的神情非常认真。
“怎么？”被这样看着的苏晨有些疑惑，不知道对方是何意。
“你……对我的职业是否有偏见？”
“啊？”
想不到夜竟然会这样问，苏晨怔愣了几秒后回答：“我理解你，真的。”
夜低头叹气，声音发闷：“我喜欢你，想跟你做朋友，但是我不知道你心里对我对魅色……”
“夜，虽然你我认识时间不长，但你相信么？人和人之间是有气场存在的，初次见面的时候我会想要信任你，这大概就是脾气相合吧！”苏晨平视他，神色专注，“其实你做什么不重要，正当的职业不分贵贱，人都有无奈，也都要生存下去，我和你，没有什么不同。”
夜抬起头望进他真诚的浅褐色眼睛，有片刻的恍惚感觉自己置身纯美干净的无垢世界，不禁动容：“苏，谢谢你。”
＊＊＊＊＊＊
苏晨站在总监办公室门外敲了敲门。
“Come in.”总监对他笑眯眯。
“出什么事了？”苏晨拧眉。
总监瞪他：“不是麻烦！”
“Hope so.”
“咳咳，与益发顺利签约苏助理功不可没，你是新人，有这样的成绩非常不容易，我已经递交申请为你争取额外的奖励——”一脸自豪，总监伸出手掌比了比。
苏晨有些激动：“五万？”
“五十万。”得意地宣布，如愿看到苏晨惊愕的样子，“不止奖金，总裁会单独会见获得奖励的员工，这是今年才有的新奖励，阿晨，你走运了。”
接见什么的苏晨根本没有兴趣，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笔可观的奖金所吸引！
虽然在北京五十万不算什么，但至少他可以买一辆汽车再换换家具，这样秦柏每次回来自己就可以开车去接他而非在公寓里焦急地等待他的身影了！
“谢谢总监！”开心地鞠躬，他为突来的surprise振奋不已。
走出总监办公室就被Judy神神秘秘地拉到复印室里，对方笑得发毛，他受不了地开口：“终极Boss的神秘照片，我尽量。”
“阿晨你太上道！”Judy乐得拥抱他。
“Try my best， ok？”单独会见，照片确实很有难度，偷拍也不容易。
“ok！ok！阿晨最好了！”
受不了地揉揉额角，他实在不明白终极Boss有什么可好奇的？都是人而已，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11.撞破好事
半个月后，苏晨与另外三位受到奖励的同事一道踏上了飞往香港的航班。
香槟，权贵，交易，推杯换盏中浮动算计还有衡量，苏晨身着铁灰色西服套装隐在布置精美且香影交错的酒会之中，唇边挂着一丝淡淡的讥讽，这，就是上流社会，华丽又虚伪。
不远处秦柏正陪着上司说话，此次虽说是为奖励员工的内部酒会，但也邀请了不少重量级的客户出席，借机会联络“感情”。
忙里偷闲冲他笑笑，秦柏将上司引荐给一位看起来很贵气的中年男子之后，端着酒杯向他走过来。
苏晨着迷地看着他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样子，唇边隐不住爱慕的微笑，他的阿柏，永远是这么迷人，从大学见到第一面开始，自己就深深沉迷在他优雅而温和的风度之中，这么多年对他的爱从没减少，而是随着日复一日慢慢加深。
“阿晨，恭喜你。”
“不能给你丢人啊，你是推荐人嘛。”
“你做的很好，过不久你会比我出色得多。”秦柏举杯。
“谢谢你，阿柏。”他仰头喝下，由衷希望两人都能够站在巅峰。
“阿晨，我很想你……”望着他因酒精而泛起红晕的脸庞，秦柏眼神发暗，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很久没有见面的两个人自三个月前那次之后便再没有过性爱，今天甫一到港便又匆忙准备，相见也不过是半小时前的事情，分居两地的思念迅速带动体内喧腾的欲火，两人的身体都有些发热。
“阿柏……”苏晨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看着秦柏的眼睛明亮而湿润。
“跟我来……”秦柏拿过他手里的酒杯连同自己的一起放下，然后拉起他的手向露台后面走去。
“秦副理。”
通往幽暗花园的小径深处走来一个婀娜摇曳的人影，叫住两人。
秦柏停下脚步看过去，待人走近看清后便打招呼：“Olivia，你好。”
苏晨感到腰后的手掌紧了紧，不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站定在他们面前的女人——美丽精致的面容，漂亮的低胸露背晚礼裙，一头大波浪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垂下几缕落在白嫩光滑的颈子边，漂亮乌黑的双眼扫过两人落在秦柏身上。
“秦副理不介绍一下？”她举止优雅，声音如同暗夜里的水晶散发着迷人的诱惑。
“这是我的大学同学苏晨，北京分公司销售部受到奖励的员工。”秦柏悄悄收回原本扶在苏晨腰后的左手，不露声色地微笑，“阿晨，这位是公关部主任，方媛小姐。”
“恭喜你，苏晨，你可以叫我Olivia。”方媛伸出手，苏晨礼貌地轻轻握了一下。
“秦副理忙里偷闲陪老同学闲逛，小心经理看到罚你喝酒哦！”方媛捂嘴轻笑。
“阿柏，你去忙吧，我在这里透透气。”听出对方话里的意思，苏晨连忙开口，不愿耽误秦柏的工作。
秦柏犹豫地看着他张了张口没有说话，方媛看着苏晨依旧笑得温柔：“不好意思，打断你们叙旧。”
苏晨连连摇头：“方小姐太客气了，我们都是风尚的员工，公司的利益是第一位的。”
“难怪你会获得奖励，继续努力吧！”方媛赞赏地点头，美目在默不作声的秦柏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绕过他们走进酒会。
“阿晨，对不起……”只剩他们两个人之后，秦柏这才闷闷地开口。
苏晨对他露出安慰的笑容：“你先去忙吧，工作要紧。”
秦柏望着他面上有些犹豫。
“没事了我会去你的公寓。”四下看了看没有人注意这里，苏晨凑近他低声说。
秦柏的眼睛蓦地一亮：“好，我等你。”
点点头目送他走进屋里，苏晨站在原地呼了口气，难得出席这样的酒会而不用工作，他不喜欢里面虚与委蛇的气氛，便沿着小径向花园深处走去。
酒会承办的地方据说是私人的高级渡假别墅，占地颇广，装修奢华贵重，后花园布置得好像紫禁城里的御花园，仿古的路灯故意弄得朦朦胧胧根本起不到照明的作用，反而平添几许神秘。
慢慢踱着步子，眼前愈来愈暗，苏晨渐渐发觉自己迷了路，这一片区域的路灯似乎坏掉了，只靠着远处幽暗的灯光反射他才能勉强看到周围树木花草黑黔黔的影子而不至于撞到。
“嗯……啊……”
静谧的夜，忽然传来若有似无的声音，他顿了顿脚步接着向声音的来源走去。
“哈……嗯……不行了……”走近几步声音愈渐清晰，苏晨脸倏地通红，朦胧中眼前赫然出现两个交缠的人影，虽看不清面容，可那急促的动作和失去节奏的喘息明白显示正在进行的“好事”！
“谁！”
低喝蓦地炸起，树丛中的人停下了动作，苏晨因为撞破别人的好事而尴尬万分，被人一喝便本能地开口道歉：“对……对不起！”
“啊！”方才还甜腻的呻吟声充满了被撞破的惊惶，紧接着一条人影快速向他急奔过来，擦身而过的时候撞了他一下眨眼消失在黑暗的幽径深处。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