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夫有谋 下+番外——人五人六
人五人六  发于:2013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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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笑着摇了摇头,刘正奇浅饮了一口酒,“还是不劳‘卫妈妈’你费心了,小生我眼拙,您老就放我自生自灭吧。”看到对方仍旧静静地盯着自己,刘正奇浑身有些不自在,掩饰性地咳了一声,准备别过脸去。

“那么……那一型呢?”

循着对方的视线看了过去,在歌者的身后,隐匿在幕布的阴影中的,正是那个吹萨克斯的人。刘正奇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警惕地瞪向卫晓晨——那个吹萨克斯的是个实打实的穿着笔挺西裤衬衫的纯爷们。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卫晓晨的面色也冷了下来,压低了声音反问道,“你不是就好这一口么?”圆睁的杏眼中,怒意呼之欲出。

或许是出于女人神奇的第六感,刘正奇意图不轨的小心思卫晓晨早就有所察觉,虽然仍仅限于怀疑的程度,但为了防患于未然,才有了她一次又一次旁敲侧击的提醒警告。而自从发现了蒋兵和聂士佳的事情之后,她对刘正奇的监视就更严密了,生怕自己的哥哥受欺负。

然而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动心的并不是只有刘正奇一个。在听说动车出事后,看到卫虎那失魂落魄般的样子,卫晓晨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后院已经起火了。而前几天,卫虎嘴上莫名多出来的那一圈伤痕则直接让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你是先天遗传还是后天启蒙,是生理需求还是精神安慰我不管,也不会像别人那样对你们有什么歧视,该是朋友咱们还一样是朋友,”见刘正奇没有反驳,卫晓晨继续道,“但是有一个前提,就是是你离我哥远点!很久之前我就警告过你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找别人去!”

“不然呢?”撩起了眼皮,刘正奇盯着她,面露讥讽。

“不然,我……”卫晓晨一噎,她其实也真没想好她要怎么样,她还真能把他电话写治病小广告旁,还能真把他个人信息贴同性交友网站上,还能真在报纸上刊登“刘正奇是同性恋”,或者下了药拍裸照?她做不出来,就算真做到这地步,她也有种感觉,对方不怕。

深吸了一口气,卫晓晨的语气软了下来,既像劝诱又像央求,“看在我哥一直都真心真意对你的份上,你就不能放过他么?你就狠心恩将仇报地把他拖进泥潭么?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你找别人不行么?我哥跟你不一样,他玩不起!”

“我,没玩!”坚定地盯着卫晓晨的眼睛,刘正奇一字一顿地说。看到对方身子颤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用指尖轻轻蹭了蹭杯沿,苦笑了一下,“晓晨,我是认真的。”

“你那次说的话我没忘,甚至比你记得还多。你说我根本就没遇到过喜欢的人,不知道什么叫爱,你说我空虚,你说我可悲……我承认,你当时说的都是实话。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人,也以为自己会一直一个人,不知道爱情到底特么的是个什么玩意儿,也不期盼知道。

可后来不一样了,后来我遇到了你哥,头一次有这么个人让我想要一辈子全心全意守护,头一次有这么个人让我怎么看都不够,怎么呆都不烦,睁开眼睛闭上眼睛想的念的都是他,恨不得攥着抱着搂着,恨不得塞进肚子里,这都不算爱还特么的算什么!你说我没有的,现在我终于找到了,你又蹦出来阻止?就因为他是你哥就不行?!”

看着卫晓晨绞着手指,垂眼别开了脸去,刘正奇绷住了嘴角,有些恶狠狠地说道:“如果是卫虎亲口跟我说不行,我认了。一个连亲小姨子都算不上的人让我放手?你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老子的爱没那么廉价,老子喜欢的人也没那么廉价!”

刘正奇脸上突现出这种戾气,是卫晓晨从没见过的,惊得她不禁身子一抖,眼中神色复杂,有失望,有无助,还有绝望。其实,如果不是发现在卫虎那里找不到突破口,她也不会跑来和刘正奇摊牌。

盯着手机屏幕一遍又一遍翻看短信——一看就一整晚,莫名其妙地就对着窗户、沙发发呆——还不自觉地露出笑意,还有每天早上晾衣架上突然增加的男士内裤……卫虎这一阵的怪异举动,让卫晓晨觉得自己俨然成了一个外人,被排在了一个外人之外。

抬头对上了刘正奇坚定的目光,卫晓晨面色有些发白,紧咬了咬下唇,下定决心似的说道:“要不我们结婚吧。”

第三十六章:特么的life

就算现在孙猴子跑出来声称他其实是从桃核里蹦出来的,唐长老双手合十说自己平生最大的愿望是有一头自来卷,刘正奇也不会觉得比这更让人惊悚。这话是随便就能说的么?你当这是电视台相亲节目的宣传口号么,拿个话筒就:大家跟我一起喊?

审视着卫晓晨一脸的严肃认真,惊愕万分的刘正奇咽了咽口水,无意识地端起了酒杯,却差点把吸管插进了鼻子里。

“那个……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揉了揉戳疼的鼻子,他慌忙解释,“我说喜欢你哥是真的,半点假没掺,绝对没有任何想要借机跟你重修旧好的打算。”至于左拥右抱什么的……没听说古代皇上都死得早么。

卫晓晨也从刚才的失态中恢复了过来,睫毛抖动了一下,“你也别会错意了,我不是为了你。”

恩?刘正奇一愣,把这句话在脑子里又仔细回味了一遍。一个个之前一直被忽略的片段渐渐串联在了一起——“互撸”七兄弟终于合体成为了金刚“胡撸”娃。

为什么卫晓晨宁可放弃那些一线城市大公司的offer也要留在这里,为什么一向潮流时尚的人会把一双土的掉渣的平底鞋当成宝贝一样穿着赴宴,还有,张嘴三句话不离“我哥……”,明明只是堂兄妹的关系却看得比亲娘还紧……

刘正奇眼角一阵抽搐,他不敢再往下想,可真相却压抑不住地往外冒:尼玛,这是情敌啊!

“晓晨……你是他妹妹!”

卫晓晨被戳破心事般的颤了一下,抬手撩了一下头发,抬眼回视对方。

“刘正奇,你是男的!”

在很小的时候,卫晓晨就发现自己对这个堂兄的感情与众不同,从敬畏,到仰慕,再到爱慕,这个过程究竟是如何发生、如何转变的,她已经无从考究,只知道填报大学志愿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所在的城市。

虽然也试着交往过别的人,却都不是那个味儿,卫虎在她心里就像是一大块朱砂,擦不去,反而越抹越花。

卫晓晨知道自己的奢望有悖伦理,所以也从未期待过能得到任何的回应,只想在一旁默默看着,知道卫虎幸福她也就心满意足了。可怎么她也没想到,拦路杀出的刘正奇竟然将人拐到了另一条邪路上。

一个比一个劲爆的真相像手榴弹似的,把刘正奇炸了个七荤八素,脑子里糊成了一锅皮蛋瘦肉粥——分不清哪块儿来自禽,哪块儿来自兽。

“那你要跟我结婚是什么意思,舍生取义?同归于尽?你得不到的我也别想碰,硕大块儿肥肉放眼皮子底下俩人一起干看着?”

话已经挑明到了这个地步,卫晓晨也没有必要继续遮遮掩掩了,轻蔑地瞟了一眼刘正奇,冷哼道:“你也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跟你同归于尽,我还觉得不值呢!我只不过不想让我哥为难罢了,他将来总归要娶妻生子的,你在身边说不定他能安心点儿。”

“哎呦,你当圣母周围人就得跟着一起带光圈儿怎么着?”听了对方的话,刘正奇又好气又好笑,“你还真当这是和谐社会,大老婆小老婆亲如一家了是不是?你刚上幼儿园么,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这种事儿也能想得出来。骗婚懂不?你考虑过将来那个嫂子的感受么,你真考虑过你哥的感受么?!”

卫晓晨被他说的脸上发烧,她最近脑子也很乱,就像空转的绞肉机,嗡嗡直响却一点儿油水都没有。

“考虑了又怎么样,就算他对你有意思又怎么样?你们还能两个男人过一辈?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我哥要给老卫家续香火的,你能行么?喜欢个男人这种被同村人戳后脊梁骨的事儿,你能忍他能忍,他父母能忍么?”

稳准狠的一刀直戳刘正奇的软肋,泄了气似的低了低身子,底气有些不足地自语道:“传宗接代就这么重要?比一辈子的幸福都重要?”

有些事情他确实不知道,不知道在男女平等、计划生育实行了这么长时间的今天,仍有人为了生个男孩而四处奔波,只为躲避超生招致的惩罚;不知道在有的地方,没男孩儿的家庭会让村里人笑话,生不出儿子的媳妇不被允许上桌吃饭……

静静地听完卫晓晨的讲述,听着卫虎妈带着卫虎上面的三个姐姐走南闯北逃避罚款,听着他家里四处给他寻摸姑娘,催他结婚,盼望着趁早抱孙子……刘正奇刚刚闪过的那点愧疚一下又烟消云散。想起以孙子为借口抛弃了母亲和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的刘家人,想起被逼结婚的吕航离开时那无助而苍凉的背影,一股无名的怒火油然而生。

“那又怎么样?就为了他父母能在村子里横着走,卫虎就一定得跟个女人结婚,还必须得生出个儿子么?万一是个女儿,他也得跟父辈似的,接着生?!你们都当人是什么,播种机么,一按开关就吐籽儿!你口口声声为他好,还把他往火坑里推?”

“你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你再不放手就是在逼他不孝!”卫晓晨的声音颤抖,已经夹杂了一些湿意,有些事情她也不希望发生,可是她无能为力。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越是老旧的观念,越是根深蒂固,甚至可以超越亲情、爱情。

她知道卫虎做不出“家里红旗高挂,外面彩旗飘飘”这种事,可也不希望他为了刘正奇跟家里谈崩,所以私心里希望如果自己把刘正奇拴住,就可以让卫虎死心,重新回到正常的轨道。

“啪”,刘正奇手中的杯子突然炸裂开来,青绿色的酒水混合着鲜红的血水淌了下来,在白色的桌布上洇出了一道沟壑,惊得旁边的客人捂上了嘴巴,而当事人却浑然不觉。

“当个种马就是孝了?特么的他这辈子还能笑得出来?还是那句话,他要是讨厌我或心里有别人,我认了,转身我自己走;如果不是,他要敢结婚,我就敢抢亲!”

一串轻快的音符从舞台上传出,驻唱歌手翻唱起了戴安娜﹒克劳的《charmed life》。指下欢快跳动的黑白琴键,略带俏皮的调调和歌手投入的表演,很快就将人们的注意力从刘正奇身上给转移了过去,有的人还不自觉地跟着微微晃起了身子。

然而,不知是因为对方发音不标准,还是自己产生的幻觉,撞进刘正奇耳朵里的,却是一声又一声真真切切的“Oh——特么的,特么的life”!

******

Diana Krall 的《Charmed Life》(是个爵士乐)

第三十七章:做个坚强的蛋卷

卫虎并不知道卫晓晨和刘正奇私下里的谈话,也并不知道那一晚,刘正奇抱着马桶直吐到胆囊抽空。

实际上,他甚至不知道Q市已经断断续续的下了半个月的雨,潮得他家窗台上的仙人掌已经开始长毛了。

几日前,他被局里选拔参加一个几省联合组织的警务实战比武竞赛去了。

一来,因为局里见他渐渐走出了过去的阴影,有意提拔他,便直接点的名,所以通知下来的比较突然,他走得很急;二来,卫虎也想借着封闭集训考核的机会静一静,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内心——有些事,只要迈出一步,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所以,他离开的事情只有住在一起的卫晓晨知道。

从小到大,卫虎都没觉得自己是个欲望强烈的人,至少,在感情这方面。

虽然遇见漂亮姑娘也会多看一眼,可看完也就完事儿了,从未产生过什么别的想法,就好比听说动物园新来了一只大熊猫,大家都会跑过去看几眼,可没人看完后会对大熊猫产生啥想法一样。

然而,刘正奇却像一匹黑马,把他原先在感情上的那些认知一脚踏了个粉碎,在他原本几乎全部奉献到工作上的心上,狠狠剜去一大块儿属于自己的空间。

那天晚上,看着镜子中自己那张脸上尤为突兀的一圈牙印,在已经剥离了最初的惊愕后,此时被还原的只剩下双唇相碰时与众不同的触感,灼热的鼻息扑打在脸上的酥麻感,以及不知潜藏在何处而突然钻出的另一个人的气息……毫无预兆的,小腹上好像有一根筋突然绷紧,猛地一抽,对男人来说再熟悉不过的酥麻感从尾椎瞬间窜遍全身。

顶着满手满脸的肥皂泡,卫虎低头看向自己已经开始发涨并跃跃欲试的器官,窘在原地:尼玛不就盖个戳么,至于比看小黄片还迅猛么!

狠狠闭了上了眼睛,他把整个脑袋都直接埋在了水龙头下,任由冰凉的水流兜头盖脸的劈下来。

然而,越是压抑越是不可自抑。

就如同痒痒挠遇上了大砍刀,这个平日屡试不爽的招数却在这一次彻底失效。

听着客厅里卫晓晨来回走动的声音,无奈地看着薄棉运动裤上清晰毕现遮挡不住的轮廓,卫虎喘息着抵在了冰凉的瓷砖上……

伴随着极力压制的一声闷哼,骨头好像从头顶开始猛然被掰成了两半,剧烈的痉挛贯穿全身,他双腿发软,粗喘着愣愣地滑坐在地上。

掌心温度依旧灼热的滑腻液体将卫虎从短暂的失神中拉回了现实,一种负罪感油然而生。

他一直以为,对于刘正奇,自己一直是处在一个兄长的立场上,所有的关心、挂怀、容忍,也都是源自对他经历的同情。

然而,滴落在暗红色地砖上的斑斑白浊就像是罪证一样,刺得他眼底酸疼,烧得他面颊红热。

他断然没想到在自己心底竟也会隐匿着这种非分之想,他竟然想着对方达到了高潮——那时而轻挑的眉,似笑非笑狭长的眼,歪翘着略带不屑的嘴,还有在阳光下、在台上舞动时纹理清晰的漂亮的肌肉线条……所有的一切,清清楚楚地不断在他眼前闪现,挥之不去。

这把脸他洗了近一个小时,直到卫生间里的气味散尽,他才开门走了出去。

卫虎的老家在中部人口大省的一个小乡村,自打懂事时起,他每天所见的就是独揽大权的父亲,任劳任怨的母亲以及唯唯诺诺的三个姐姐,那时的他还以为,生活就该如此。

八十年代中期,随着《义务教育法》的正式实施,国家也开始大力推广教育事业,卫虎所在的那个地方也建起了十里八村的第一所学校。在学校老师挨家挨户苦口婆心的走访劝说下,卫虎同其他几个适龄的孩子们一起,第一次迈进了课堂,也就此踏上了与父辈们“种地盖房,娶妻生娃”大不相同的一条道路。

课本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图画,老师口中那些闻所未闻的故事,还有那些好听的歌曲、新奇的游戏,所有这些都为孩子们打开了一扇广阔的大门,让他们看到了另一片天地,让他们欣喜让他们向往,也让他们对生活对事物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卫虎兴高采烈地跟大家一起念着“春天来了,冰雪融化了,种子发芽了……”;听着老师讲我们的国家很大很大,有山峦湖泊,有沙漠绿洲,也有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大海;惊讶地看着图画上一边已经鲜花盛开的海南岛,另一边却仍旧白雪皑皑的大兴安岭;和大家讨论着《小猫钓鱼》、《乌鸦喝水》、《小马过河》……或许是男孩子崇拜英雄的天性使然,他最喜欢读的就是王二小、刘胡兰、方志敏、罗盛教这些人的故事,最高兴的则是每天放学后跟着一群小伙伴,拿着小木棍比划来比划去,“学习李向阳,坚决不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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