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自从和夏煜在一起之后他有将近四年时间没有到过这里,任何改变都是有可能的。
他转过身,看到那些在阴暗灯光下凶神恶煞的脸,只能苦笑。
是他自己把自己送入了绝境,满以为可以绝处逢生,其实只是自己的自以为是。
唯一可惜的是……
小煜他大概还在等自己去救他吧,可就连最后一面似乎也见不到了呢。
子弹连发,装有消声器的手枪如同死神无形的双手扼住生命脆弱的脖子,毫不怜惜的用力。
南安神情淡漠的看着眼前挣扎着倒下匍匐在地上抽搐的杀手,那些人直到闭眼之前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他
们的老大明明说过对方只是个普通大学生而已,为了能够一次性解决甚至给他们多派了人手,结果竟会如此的急转直
下。
其原因也只是因为他是个普通大学生而已。
南安看都不看那些因为杀手倒下而出现自己面前的人,径自向外走去。
一个人走到他的面前,毕恭毕敬的叫道,「三少爷。」
南安不理会仍是向前。
「小南。」一只手挡在他的面前。
来人的面孔隐在阴影中有些看不分明。
南安回头,语气没有丝毫欺负,「赫连少爷。」
「小南!」那人叹气,转过身来,白净的面目与南安有着七分的相似,「你还要闹脾气到什么时候?」
南安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那人正要开口,却被一直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女人抢了先,「赫连南安,耍下孩子脾气也要有个限度!」
南安冷冷的看向对方,「赫连?小姐,我想您大概是认错人了,这里没有赫连南安这个人,哦不,应该说这世上已经
没有赫连南安这个人了。」
「我希望你搞搞清楚!」女人向前跨了两步,叉着腰瞪他,红色的眼影让她原本精致若娃娃一般的面孔有些妖异,「
我们当初同意你独立,不代表让你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看看你都招惹了些什么人?东城老大霍海越是什么人?为
了一个男人跟他别,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也不想想值不值得!」
「这似乎跟您没多大关系,赫连千惠小姐。」南安淡淡的语气里漂浮着隐隐的火药味,「那人不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
男人而是我南安一辈子的男人,为了他,就是没了命,那也是我心甘情愿。还有,我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时我从赫连家
出来的时候,你们口口声声的说着我已经不再是赫连家的人了,现在又来跟我说什么独立?我可不可以认为这是赫连
家的人在出尔反尔?」
不管他曾经是谁,现在的他,也只是一个为另一个男人而活的男人而已。
赫连南安?
只是曾经而已。
第十八章
优雅的音乐婉转流连于在场的每位来宾的耳畔,钢琴声似是星光乍泄挥洒一室流芳。
霍海越端着高脚杯一个人静静的伫立在窗前,看着紫罗兰的藤蔓身姿妖娆的盘桓于镂花窗框之上。
「一个人在想些什么?」动听的声音好似从高台上乐手手中流淌出的音符。
霍海越回头大方的给予对方一个微笑,来人只听得自己飞速运作的心跳激起的巨响。
「先生,我的名字叫做……」
「滚。」
「李……啊?」来人回过神来,略略的有些尴尬,「先生……」
「是需要我叫人来请你吗?」霍海越皮笑肉不笑。
「对不起打扰了……」那人识相的匆匆离开,霍海越听见身后的人群里传来低低的嘲笑。
他一直都清楚自己的魅力,无关于对方是男是女,但今日他却没了被人搭讪邀约的好心情。阿华出事了,这只是其一
,这件事他最后一定会从赫连那边讨回来的。而这其二嘛,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好笑,只因今时今日他已心有所属。
手机在口袋里震个不停。
想到此时在房间里和小咪玩的不亦乐乎的夏煜,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所以在他听到电话那头所
传达的消息之前,嘴角仍是有上扬的趋势。
「先生,今晚派去处理那件事的兄弟全被别人给干掉了!」
「什么!」霍海越瞪大的眼睛随即眯起,「什么人做的?」
「目前还不清楚,原本是在七线上追踪着那人的,可刚到八线上的一条胡同里就全被解决了,对方身上装有干扰器,
我们的监听器全部失灵,之后的事情一点没有……」
「给我查!」霍海越将手机挂断,缓慢的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暗红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撞击,碎落。「南安?不错,似
乎是我低估你了,哼,还以为这只微不足道的小虫,这下看起来倒还是有几分玩头。」
南安回家的途中,是不是的回头,其中警告多过警惕,之前他是说过的,赫连家的东西他一点也不需要,可那个说话
如同放枪的赫连千惠还是不管不顾的给他缀上了这么条尾巴。看那些家伙轻车熟路,一路上躲躲藏藏不怕跟丢的样子
就知道他们来过不止一次。
不然也不会就那么巧合自己刚遇到麻烦,还是在赫连家族势力薄弱的八线上,就能有赫连家的重量级人物及时出现多
管闲事。
亏他之前还曾有过终于摆脱一个沉重负担的自以为是,而夏煜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却是也个甜蜜的负担
,叫他甘之如饴。
想着自己视作生命的人此时却落在别人的手中而却无能为力,南安就恨不得杀了自己。
一直不敢去想他在那人手中都发生了些什么,即使隐隐约约有些感知也要大力的摇头把自己惊醒。
睡梦里真实的场景叫他恐慌而心碎。
自己从不敢伤他一分一毫,可那人对他却觉得不会有自己这般的怜惜和视若珍宝。
那种痛,自想象遍及全身,让他如坠地狱一般煎熬。
他也不只一次想过就这样妥协吧,或许就能救得出自己的挚爱。
但很可能从此他的心便会真正的死亡,在得知将要永远失去他的那一刻。
还不如一起死去,可以在幻灭中得到彼此相依的永存,他相信,这么想着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可是究竟应该怎么样。
那人应该是对自己的挚爱动了情,而又不能容忍夏煜心心念念的想着别人,所以才对自己起了杀意。
只是为什么那人会如此的大意竟不知自己曾是赫连家的人?即使已经名义上的断绝了关系,即使自己废了好大的力气
将所有证件上的名字去掉了那个自己所厌恶的姓氏,但,若是想查,对东城的势力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情
。
不管怎么样,自己已经被霍海越列入了黑名单,原本是要看不到明天的太阳的,也就是自己,无形中依仗了自己身后
的强大势力才得以幸免。
若是真的被霍海越查出来自己曾经是赫连家的人,恐怕对方跟要将自己杀之而后快了吧。就以东城与赫连家现在对战
的局面而言……
不过,这倒不失为一个大好的机会……
南安顿住脚步,皓月下,他的眉眼在镜片下拱起漂亮的弧度。
门被打开,南安心情颇好,语气却很是淡然,「我回来了。」
眼前的狼藉叫他心中为之一阵,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不用看就知道家里的人已经不在了,至于在谁人的手里,无须多问便已是知晓答案。
他不该一时疏忽忘记了这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
谢涵和温泽西与他不同,两个人面对那么强大的对手,真正是只能束手就擒。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心中明确两人被带走或者说已经不在了有一会儿了。霍海越似乎是想着两边一起处理来着
。
他忽然想起之前有一直跟温泽西保持着通话状态的,急忙拿出手机查看通话记录。
一个小时二十三分钟,从七线那边回到这里大概需要半个小时,若是两边的杀手是要同步进行的话,那就是说在自己
回来这里的半个小时前他们还在通话中,也就是说在他们被带走之后手机还保持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通话,之后才被某
种原因所阻碍。若是真的被灭口的话,不应该还能有这么充裕的时间让手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跟外界联系。
说不定还是温泽西自己将手机挂断的也说不定,不然那些人看到了手机上的号码备注自然知道自己还活着也就绝对会
追加杀手。
判断到这里,姑且可以有一丝把握证明谢涵他们还活着。
只是这样以来,他就更不清楚霍海越接下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霍海越对南安那边下达了死令,对谢涵这边倒是宽容了不少。
眼前那两个人并不算是陌生,特别是那个小个子的男孩,一张娃娃脸让人对他的年龄模棱两可,有些看不大分明倒也
很是讨喜。之前的一次交手便将他衷心护主的小狗性向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那个看起来健硕一些的青年大概就是他们同居生活中的另一个人了吧。
四个年轻气盛朝气蓬勃的小伙子就这样死气沉沉的一天天过日子却是不好,年轻人总该要有几分冲力才行,自己这一
手也算是给他们平淡无味的生活加点料。
霍海越轻笑,他也称得上是一片好心啊。
虽然被黑漆漆的面巾遮住了眼睛,迟钝如温泽西也是能感觉到面前人的存在。还好从身边传来的是熟悉的体温和味道
,只这一点就让他足够安心。
谢涵在就什么也不怕。
这么想着,在这种情形下竟也能笑的出声来。
「你笑什么?」面前的人终于发话,语气里多是猫在吞食耗子之前的戏弄。
温泽西正欲回答,身边的人却抢在了他的前面开口,「霍海越对吧。」
「嗯。」从说话上听不出对方的情绪。
谢涵轻轻咳了几声,「好,我知道了,那请问,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身边的温泽西闻言急忙去撞他的胳膊暗示他,笨成他这样的都能听的出谢涵话语里不该现在有的火药味。
「做什么?」霍海越靠在沙发上,玩弄着手里的酒杯,「我要做什么,似乎不需要对你请示吧。」
谢涵抿紧嘴巴,身边的温泽西忍不住向他靠近。
一室的气温骤然下降,一切悬于一线,绷紧的空气仍在不断的收紧,似是随时都会塌陷。
第十九章
「我回来了。」霍海越推门而入。
夏煜放下手中的小咪,回头道,「你回来了。」
霍海越微微眯起眼睛。
夏煜本能的缩了缩肩膀,继而微笑道,「你今天回来的好像比平时晚了些……」笑容紧随着霍海越的靠近渐渐有些维
持不住,「你……不是说过不会在随便……啊!」他惊叫一声抱住脑袋。
霍海越看看自己的手掌,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放在夏煜护住脑袋的手臂上摸了摸,「今天好像很乖的样子。」
夏煜的身子一颤,缩在胳膊下的头低得更深了。
这只是在讨好你罢了,若是你开心一点,或许,或许就可以放过南安也说不定。
虽然希望很渺茫,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霍海越握住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在地上蹲着做什么,走,陪我去吃点东西。」
夏煜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抬头看他,「你还没吃饭吗?」
霍海越看着他,良久,居然露出一个应该可以算作温和的笑容,大手一伸抚上他的脑袋,「你是在关心我吗?」话语
中的喜悦之情丝丝从字里行间透漏出来。
夏煜呆了呆,掩饰似的干咳一声,撇过脸道,「不是说要吃饭吗?」
霍海越脸上的笑容加深,轻轻的说道,「嗯,吃饭,你陪我。」
「啊?」夏煜看着他,这家伙在冲自己撒娇吗?他今天这是怎么了?还有刚才那笑,实在是……该不会是暴风雨之前
的平静吧。夏煜试探的问道,「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拉着他往前走的霍海越顿了一下,便又接着向前走,「没,没什么好事,坏事倒是有一件,不过你大概也不会喜欢那
种打打杀杀的事情,我们就不提了。」
夏煜点点头,「哦」了一声,可心中依旧隐隐的有些不安。除了南安的事,似乎还有什么他没有注意到的,近在咫尺
的危险感。他抬头看着走在前面的霍海越,自我否定的摇摇头,不是,不是他,只是……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或者也可以认为是……直觉。
他猛地抬头看向按在楼梯拐角上方的摄像头。
若不是嘴巴被布条封住,此时的温泽西早已经大叫着跳起来了。
身边的谢涵死死的盯着屏幕上携手而行的两人,绑在身后的双手紧紧的扣住椅背上的镂空花纹。
彩色清晰度极高的画面冲击着他的大脑,虽然一眼就能看得出夏煜对霍海越的惧怕,但就因为畏惧对方而屈服,实在
是让人难以接受,南安为了他变成什么样子废了多大的功夫下了多大的决心他到底知不知道?只是这样……只是这样
就选择了背叛,这还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夏煜吗?
那个胆小却又并非怕事之人的夏煜,那个对着世界与南安许下生死约定的夏煜,难道就在这么短短的两个月之间变得
叫人如此陌生了吗?
不知道是该赞叹霍海越的手段了得还是该替南安感到不值。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人……
「啪」的一声轻响,谢涵竟因为怒气而用一双捆绑的仅有手指能动的双手抠列了身后椅背上的镂花。
温泽西闻声扭头,守在一边的保镖已经一把将谢涵按在了地上,手枪直指他的太阳穴。
温泽西吓得眼眶欲裂,挣扎着就要起身,被另一个保镖按回了椅子上。
只看一眼就知道谢涵是为了画面上夏煜的妥协而感到愤怒,但他不同。
温泽西将视线转回屏幕。
夏煜坐在霍海越的身边低头摆弄着餐巾折成的一朵玫瑰花。拱起的背部纤细的仿若易碎柔软的的少女一般。
他过的一定不好。
温泽西看着被处理了声音的画面有些心疼的揪起眉毛。这样一个傻瓜,一定做过很多无用的挣扎,然后在吃过的亏里
笨拙的寻找经验。
他懂得随机应变这个道理,但却怎么也学不会。
所以自己才要保护他啊!
温泽西丝毫不为自己的大言不惭而感到羞愧,反而责任重大一般的把胸脯挺了挺。
对啊,自己现在距离他这么近,说不定最能解救他于水火之中的人就是自己了。
被按在地上不能动弹的谢涵狐疑的看着一副大义凛然模样的温泽西就知道那人又在犯二了。
怎么说呢,这人的乐观是值得学习的,但十三点是要排除在外的。
南安放下手里的电话,抬手揉捏着颈椎。
失踪人口在失踪二十四小时后他选择了报警。不管有没有用都要试一下,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再有就是尽快的找
到霍海越所居住的地方,只有这样才能加快实施他的计划。
虽然幼稚,且不一定行之有效,但总要知道不行才能罢手。
拿了外套,南安开门走了出去,这么躲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四周守备森严,想要麻烦找上门怕是没有以往那么简单
了。
和夏煜交往以后他已经将夜间娱乐节制到零,此时此刻既然做不了别的,唯有短暂的欢愉方能让自己有一时的解脱。
他这样的人,即使是在那些奇装异服的新新人类中也算是条件上乘的人,才刚踏进酒吧,就有人抬眼向他这个方向看
过来。
这里是东城的地盘,赫连家的人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跟着进来,即便是便装而行,但那练就的一身杀气,也不会让这里
的老板觉得安逸。
南安随意的在吧台前找了一个位子坐下,叫了一杯度数极低的酒缓慢的喝着,一个身穿红色短衫的女人凑上前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