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赵行之感到萧梓铭紧紧地抓住了他,不由轻声问:“怎么了?”
“赵……我他妈是马失前蹄啊!被那个小子摆了一道!”
“呵,这话说得……不就是没称了你的心意么,怎么叫被摆了一道。”
打了一个酒嗝,攀上赵行之的脖子,说:“嗯……你说……他怎么就这么说的出口呢?”
“当初叫你不要招惹他了吧,现在喝成这样子还不是委屈了兄弟我。不过这次你可有点失水准啊,怎么能喝成这样,
重死了!”
“谁说我是玩儿了!他怎么就知道我是玩儿呢!我他妈的就是犯贱!”
“哦?这么说来你不玩儿了,你准
备跟他过了?”推开身上一滩烂泥,赵行之开始找钥匙。
“他……从来就没喜欢过男人!我是自找没趣……”
“好了好了,进去再说。”
终于躺倒床上了,赵行之在心里把萧梓铭的祖宗十八代全骂了个遍。刚进寝室就吐了一地,幸好还有两个人没回来,
不然又得吵个没完。
那两个人是一对孪生子,不知怎么的,似乎永远和萧梓铭不对盘,说不上两句就会闹起来。
又起身摸出萧梓铭的手机,翻到李玦的电话,存到自己手机里。赵行之摸摸额头,觉得自己越来越像萧梓铭的保姆。
“喂,李玦,我是赵行之。”
“哦……有事吗?”
“嗯,一会儿下课到A楼楼顶,有话跟你说。”说完便挂了电话。
李玦到楼顶的时候,赵行之正在抽烟,有那么一瞬间,李玦错把他当做了萧梓铭。一样挺拔的身躯,一样的抽烟姿势
,甚至,连烟的牌子也是一样。
“你找我?”
“嗯……”赵行之并不急着说,而是慢慢的抽尽了那支烟。
“有事吗?我一会儿还有课。”
“嗯……”
踩烟头的姿势也跟他一样,李玦不由皱眉。
赵行之看着他,不发一言。
突然,他按住李玦的肩膀,亲了下去。
李玦当即挣扎起来,可赵行之的力气似乎出奇的大,随即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按住他的后脑。
在他的唇上狠咬一口,李玦吃痛,赵行之趁机把舌头伸了进去。
李玦觉得气愤,甚至有些恶心,冲着赵行之的小腿就是一脚。
“痛痛痛……你干吗!”放开李玦质问道,看到他一脸忿恨的样子后却笑了出来,“都说了像兔子嘛……”
“我走了。”
“哎……等等啊,我话都还没说呢!”
李玦白了他一眼,“你要说什么。”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表明了他对对方要说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刚刚我亲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很生气?”赵行之笑着问。
李玦不想理他,也不想说刚才的事,“不说我走了。”
这小孩还真不开窍,赵行之心想。
“可是梓铭亲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哦~是不是还有点享受呢?嗯?”
李玦愣了,这是……什么意思……
“好啦~~回去好好想想吧。喜欢一个人就不要放手,是男人,又怎么样。”
在医院门口买了果篮,拉着忆珣的手,萧梓铭有些担心。
自己早就见识过李父的固执,虽说他应该不会为难孩子,但是……
“忆珣,一会儿去看外公外婆要乖一点,听到没有?还有,一会儿啊,不要叫外公外婆要叫爷爷奶奶,知道了吗?”
“放心吧,爸爸。”说完还
挤了挤眼睛。
萧梓铭有些无奈的笑了。
站在病房前,还没想好措词,忆珣推开了虚掩着的门跑了进去。
“爷爷~”
李父看到一个肉肉的小男孩跑进来,嘴上还叫着爷爷,本就喜欢小孩的他更是心花怒放。
“小朋友,你从哪里来呀?”
“珣儿跟爸爸一起来的!”说着指向门口。
李父朝门口看去,一眼便看到了提着果篮的萧梓铭。
“李叔叔。”
“嗯……”李父应了一声,原本伸出去准备拉忆珣的手也放了回去。
“爷爷~~你为什么会生病呀?是不是晚上睡觉不肯盖被子?”
“忆珣,别闹。”萧梓铭呵道。
忆珣听了呵斥,委屈地看向李父,“爷爷~”
李父轻叹了一口气,“过来爷爷这边。”
“嗯嗯~~”说着扑到了病床边。
萧梓铭尴尬的笑了笑,说:“听说您生病了,所以来看看您。”
“嗯……还死不了。”
“爷爷,不能说死哦~老师说不吉利。”
“好好好,不说死。你今年多大啦?”
“四岁!但是我比别的小朋友长的高!”
李父宠溺地摸摸忆珣的头,“妈妈呢?”
一说到妈妈,忆珣的脸就拉了下来,“妈妈不在了……”
李父询问地看向萧梓铭。
“他妈妈生他的时候难产……”
李父点了点头,示意让萧梓铭坐下说。
08.
李玦推开病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
萧梓铭坐在椅子上削着苹果,忆珣则坐在床上和自己的父亲打闹着,老人家一副含饴弄孙满足的样子。
俨然是三代同堂。
“好看叔叔~”忆珣眼尖先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他。
李玦抽了抽嘴角走了进去,“爸。”
萧梓铭看到他走进来也不反应,而是慢慢地把手上的苹果削完,切成小块放到盘子里,然后插上牙签,“李叔叔,今
天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说着示意忆珣从床上下来。
忆珣乖巧地从床上爬下来,走过来拉拉李玦的裤子,“好看叔叔,好久不见~”
李玦看了看父亲,摸摸忆珣的柔软的头发,“好久不见。”
“忆珣,走了,跟爷爷说再见。”
“爷爷再见~”
眼看着萧梓铭拉着忆珣的手就要走到门口,李玦松了口气,谁知道忆珣又转过头,眨着他天真无邪的眼睛问,“好看
叔叔你不送我们吗?珣儿会很伤心的~”
李玦尴尬的看向父亲。
李父叹了口气,“去吧。”
医院里总是有那么一条幽深的小路,阳光也很难透过层层厚厚的树叶打下来。
萧梓铭不知道为什么把李玦带到了这样一条小路上。
天已入秋,小路两旁的梧桐也早已开始泛黄然后飘落,干黄的叶子密密地铺了一地,踩上去发出脆脆的声响。
忆珣挣开萧梓铭的手跑去踩树叶玩,只留下两个大男人静静地走着。
“你今天怎么会在这里?”
“忆珣病了,想起李叔叔也在这家医院,就去看看他。”
“真的?这么单纯?”语气里透出浓浓的不相信。
萧梓铭笑了,眼前的人变聪明了许多,“不是。
“其实是想让李叔叔见见忆珣,看看他对这个孙子还满不满意。”
李玦瞪大眼睛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他刚才说的,“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很显然啊,我想娶你。七年前就想,现在,还想。”
“你想用忆珣收买我爸?”
“不是收买,只是让他有个孙子,你不是说他想了很久吗?”
“你……”
“我知道这办法不一定能行,但是不试过又怎么知道呢?”
“……你又怎么知道我会跟你在一起,你又有没有想过忆珣的感受?虽然他只是个孩子,可是你不觉得对于一个四岁
的孩子来说他太早熟了吗?”
“我的孩子,我知道……而你,我也知道……因为,你这里已经出卖了你。”说着手指轻抚上李玦的双眼。
颤抖着的双眼带着睫毛犹如一双翩飞的蝶,触碰着指腹上的薄茧。
李玦抿着嘴不说话。
萧梓铭带过他的肩,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感受对方胸腔中炽热跳动的心脏。
“小玦……”
“嗯?”
“忆珣说,很想你做他妈妈。”
萧言展最近听闻儿子的消息很是头疼。
这个儿子从小就爱胡来,无法无天的,情感关系更是混乱不堪。
之前听闻他跟好些男人暧昧不清,气得不轻。幸好他只是玩玩,时间都不长,加上家里就他这么个儿子,他妈妈宝贝
的紧,自己也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了他去。
可今天这臭小子打电话来说回来吃饭,还给他妈带了准媳妇回来,以自己和这小子二十多年斗智斗勇的经验来看,这
顿饭吃的可不简单。
萧妈妈知道儿子今天要回来,亲自下厨准备了好些自己的拿手菜,心想着怎么也得给准儿媳留个好印象。
收拾好了一切,突然想起得要给准儿媳包个红包,于是笑意盈盈地上楼去找红包。
萧言展靠在沙发上翻阅着今天的《参考消息》,听到开门声微微抬了抬眼。
“爸。”
萧言展不说话,往儿子身后看去。一个无论是从身高还是体格上,都不像是个女孩子的身影站在门外,犹豫着是否要
进来。
萧梓铭身后站着的,正是李玦。
前些日子,经过了赵行之的一顿掺和,两个算是终于走到了一起。用赵行之的话说,你家那兔子,一脸人畜无害单纯
胆小的样子,却别扭的紧,等他自个儿弄明白,你都能喝我的喜酒了,必须得在身后推他一把,让他往前走走,那你
们俩的关系也才能往前走走。
萧梓铭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两人确定了心意后就迫不及待地想着带李玦回家见父母。
母亲比较好说话,自小也宠自己,自然不会怎么反对,就是父亲那边比较难沟通些,不过总是有办法的。
于是,当即就打了电话回去。
萧梓铭拉着李玦,把他从门口带了进来。
一瞬间,李玦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扯开嘴角喊了一声“伯父”。
萧言展依旧不出声,把目光转回了《参考消息》上。
“梓铭,回来啦。”萧妈妈从楼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儿子,“这位是你同学吧,快进来坐。”
李玦看了看萧梓铭,乖巧地叫了一声伯母。
“怎么就你们两个?你不是说要给妈带个媳妇回来的吗?”萧妈妈笑着看向萧梓铭问道。
萧梓铭拉着李玦的手紧了紧,不发一言。
萧妈妈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原本拿在手上准备给准媳妇的红包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爸、妈,小玦,就是我说的那人。”萧梓铭咬了咬牙说道。
气氛安静到诡异,只有萧爸爸翻动报纸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
妈妈收起了一直攥在手心的红包,说道:“先吃饭吧。”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席间没有人说话,原本萧梓铭还想着活跃气氛,一看父亲的表情,那些话又随着饭咽了回去。
至今,李玦仍清晰的记得第一次去萧梓铭家的情形。那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怕是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次。
帮父亲泡了杯茶,然后在刚才萧梓铭坐过的椅子上坐下。
“小玦,你们什么时候又见的面?”
李玦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刚回来来看你那次,他碰巧也在医院。”
“哎……”李父长叹了一声,“梓铭这孩子,其实还不错……只是,你们都是男人,就算我不说,家里那些亲戚,那
些三姑六婆……”
“爸,我知道。”
“小玦,爸知道,你心里还想着他,这样要求你也是有些为难你,但是就把他当做一个普通朋友,行吗?”
李玦没有应声,只是看着自己有些泛白的指节。
到底要怎么做……
09.
萧梓铭被禁足了。
赵行之把这个消息带给李玦的时候,李玦并不觉得吃惊。
那天还能让自己在他们家吃完饭也只是出于基本的礼貌,萧父一看就不是个会轻易妥协的人。
“我真不知道梓铭那脑子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巴巴地跑去跟他爸妈摊牌了呢,他脑抽了你也不拉住他……哎……”
李玦不说话,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哎……他干嘛这么着急呢……”
“我……要做什么?”
“什么都别做,静观其变。萧伯父的铁血手腕不是你这种小白兔能承受的,你们不在一个级别上……”
李玦依旧低着头。
为什么当初没有拦住他,或许是因为自己的那一点点私心,想要迫切地被承认,要有人告诉自己,这样做没错,给一
个肯定。
可惜,想到其一,未想其二。
总是凭着直觉跟一股子倔劲儿,想到了,就去做。自己是这样,萧梓铭也是。
年少冲动,往往忘了其实世界并不简单,而少年本身,只是这世中渺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一部分,却妄想凭一己之力
,改变整个世界。
耳边赵行之还在念叨,李玦已然有些厌了,起身说了句走了,便将自己投入了喧嚣中。
如果自己态度再强硬一点,再坚持一下,爸妈或许就会让步,萧梓铭这样想。
这两天里,已经记不清被父亲打了多少次,而母亲哭了多少回。
说不心疼二老是假的,自己虽然纨绔,但并非不孝。老人鬓间一夜而生的白发,快速苍老的面容,让萧梓铭很是不忍
。
可是,李玦却是第一个,让自己想要疯狂留在身边,过一辈子的人。
想要的就抓紧。
这是他一贯的风格。
“梓铭,听妈妈一句,跟……那个男孩分了吧……你陆伯伯有个女儿,长得很漂亮,明天……就明天,跟妈去见见…
…啊?”
“妈,我不去。”
“别闹,乖。”
萧梓铭不说话,背过身留给母亲一个背影。
再说下去也没有结果,倒不如沉默来的简单明了。
简单明了的表明自己的态度,自己的心意。
“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原本坐在一边看着电视的萧父突然发难,将手中的遥控器狠狠砸向萧梓铭。
“别……别打孩子……”
自己的家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争吵、拳脚、眼泪……这些似乎永远不会发生在萧家的事却自那天之后时时上演。
“明天就给我相亲去!”
“我不会去的。”
“你不去也得去!我们萧家,竟然,竟然出了你这么个……你让我怎么说,怎么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