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情绪很稳定的狐狸刹那间炸了毛，“呼”地变回人形，一只手掐上了赤霍的脖子，尖利的爪子几乎戳进了肉里。

“咳咳……”赤霍没料到赤焰说翻脸就翻脸，两手扯着他的手想要挣开。

无奈力量悬殊太大，赤霍根本不能把那只手扳动丝毫，反而被越收越紧的手指捏的喘不上气来。

“求我饶了你。”赤焰声音冰冷，火红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感。

赤霍较上了劲，死死瞪着他就不开口。

“你不怕死么？”赤焰继续冷冷问，加大了手上的力气。他在等着赤霍求饶。

僵了片刻，赤霍一翻白眼，手软软地垂了下去，脸上涨得发紫。

赤焰连忙松开手来，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伸手探探赤霍的鼻息，连忙俯下去，捏开他的嘴巴吹了一口自己的灵气进去。

然后便一直坐在旁边，脸色随着越来越明亮的天色变得越发阴暗。

09.雪兔一族

“大王，今天要继续走吗？”天亮后，小狐敲敲门进来，毕恭毕敬地问。

赤焰不说话，只是垂头看着床上躺着的赤霍，火红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看不见丝毫的表情。

“是……殿下贪睡了吗？”小狐轻轻走近了些，稍微有点紧张。虽然说大王不理她是常事，但今天……有点不一样。

大胆地凑上前去看了一眼，小狐吓得后退两步，颤声问：“殿下他……”

死了？

床上的赤霍面色青灰，脖间有紫红色的手指印，看起来一点生气也无，好像是……死了吧？

“滚出去！”赤焰猛地抬头，火红的眼眸里尽显杀意。

从来没见过赤焰那么可怕的表情，小狐吓得仓皇而逃。

见小狐离开，赤焰轻轻捏住赤霍的鼻子，将自己的唇贴到赤霍唇上，一口一口渡着灵气。

赤霍只有微弱的鼻息，嘴唇都是冰凉的。

赤焰突然就慌了，将手贴在赤霍胸前，缓缓地传输妖力。

跑到远处的小狐转过头来看到房间里的这一幕——赤焰，高贵而暴虐的火狐之王，此刻正一脸慌乱地含着赤霍的唇，不停渡着自己的灵气，同时手压着赤霍的胸膛传输妖力，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气势。

“大王……”小狐喃喃，长长叹了一口气。强大的妖力波动让小狐担心不已，大王他……究竟传了多少妖力给殿下？

不多时，赤霍的面色渐渐恢复正常，睫毛微微颤动，苏醒过来。

“呜呜呜……”赤霍睁眼，便对上了赤焰略微错愕的火红双眸，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时，狠狠咬了一口。

“呃。”闷哼一声，赤焰撤回自己的妖力，坐直身子，“没事了？”

“你在做什么？！”赤霍皱起了眉头，按着心口，心跳的很快。

“没什么。”赤焰见他面色恢复正常，自己也平静下来。嘴唇微微有点痛，他屈起食指一抹，殷红的血。“小东西，牙齿挺尖。”

“对……对不起……”赤霍发现赤焰脸色有些惨白，看起来好像有点虚弱的样子，加上唇上殷红的血染得妖异，被吓到了，连忙问：“你没事吧？”

“没事。”赤焰说完，又恢复了平时的腔调，道：“走了。”

一路上，赤焰和小狐都异常沉默。

赤霍也挺纳闷，究竟昨晚上赤焰是真的想杀了自己么？还有……自己昏过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奇怪的事情是，自己体内，好像多了一股力量，还是很强大的那种。

终究赤霍不是个把问题闷在心里的人，他小心翼翼地问赤焰：“你昨晚上真的想杀了我？”

赤焰瞪了他一眼，不说话。

小狐则是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赤焰，原来殿下变成那样，竟然是他一手造成的？

“呃……我是不是差点死了？”赤霍换个问法。

赤焰又瞪了他一眼，牛头不对马嘴道：“我以后不会了。”

“啊？”明显是没听懂，赤霍偏头看着他。

“随便杀妖怪。”

这个算是承诺吗？

“哦……”赤霍点点头，其实他最关心的是……“你能解释一下今天早上的事情么？”

这次赤焰连瞪都不瞪他，黑着脸就加快了脚步。

“呵呵。”干笑两声，赤霍连忙追了上去。

只有小狐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要走多久啊……”见沿路走着，遇见的妖怪一波又一波，赤焰就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赤霍终于忍不住问了。

“太慢了。”又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赤焰自顾自变成很大的狐狸真身，趴在赤焰面前，“上来。”

赤霍表情复杂地爬了上去坐好，手依然习惯性地去揪狐狸耳朵，可想到大狐狸的身份，又别扭地收了回去。

赤焰等赤霍坐好，抬腿便快速奔跑起来。

赤霍只听到耳边风声“呼呼”地响，周围的景物都模糊无比。转过头去，一只比赤焰小了几号的橘色狐狸吃力地跟在后面。

“赤焰。”

“说。”

风声太大，连声音都有点模糊了。

“你昨晚上生气了吗？”

“嗯。”

“为什么没有杀死我？”

“……”赤焰长久地没有说话。

“那早上……又是怎么回事？”没个解释，赤霍想想都觉得尴尬。

“续命。”

虽然明明是赤焰差点杀了自己，赤霍却还是觉得很……感动。这是什么样的奇怪心情？好像是因为，自己感受到了……在赤焰心里，他是不一样的。

以极快的速度奔跑，没多久，赤焰便停下了脚步。

赤霍抬头一看，一块巨大的石碑立在道旁，上书“雪兔”两个大字。

“高贵的赤焰大人，请您跟我来。”

正在赤霍奇怪这是哪里的时候，地底下突然钻出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袍，长着洁白的长长的兔耳的妖怪，恭恭敬敬地朝着比他高了不知多少的大狐狸鞠躬，“我们的王在大厅里恭候多时。”

赤焰点点头，趴下身子。

坐在赤焰身上的赤霍顺着光滑的狐狸毛滑了下来，落在地上好奇地打量面前兔耳人脸的妖怪，长得……还挺好看。

那兔妖看见赤霍，特别是看见赤霍从赤焰身上下来，惊讶得耳朵都趴下来了。连忙朝着赤霍惶恐地鞠躬再鞠躬。

“带路。”赤焰化作人形，将赤霍拽到自己身后，不悦地对兔妖说道。

“是，大人。”兔妖连忙转身带路。

跟着引路兔妖一路走，路上遇到了很多妖怪，不过他们都远远地躲开，只敢悄悄看着这边。

有那么恐怖么？

雪兔一族的宫殿，是沿着一条路一直向下，拓进地底的。地面上长满了青翠的草，而地底，则是随处可见各式各样漂亮可爱的蘑菇。

除了比赤焰的王宫小得多之外，这里……还算不错啦。

“我雪兔之王小白，在此见过赤焰大人。”宫殿的最深处，一个一身兔毛锦袍的兔耳妖怪见他们来，连忙迎过来，朝着赤焰一拜。

“嗯。”赤焰回答。

赤霍不由感慨，同时一族之王，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赤焰……还真是到哪里都可以压迫众妖啊。他的目光转向被赤焰压迫的雪兔之王，顿觉赏心悦目——这雪兔之王叫小白，还真是很配的名字。这妖怪生的分外乖顺，白白净净的，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柔顺地垂到腰间，眼睛大大可鼻头小小，加上脑袋上一双雪白柔软的兔子耳朵，实在是……太乖了。

怪不得看起来好像被赤焰欺负得很惨一样。

“请问大人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吗？”小白的声音也很温顺，清醇低柔。

赤霍顿时觉得很喜欢这只兔妖。

“听说你最近很闲。”赤焰转身就坐在铺满了兔毛的雪兔王座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小白，“所以我来找点麻烦。”

小白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

赤焰和小狐同时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小白。

“不知大人要找……什么麻烦？”小白脑袋上冷汗连连，一双大大的眼里的神色……可谓忧心忡忡。

“也不算大麻烦。”赤焰笑笑，指着赤霍，“本王想把这小东西放在你这里寄养两天，怎么样？”

“啊？”赤霍、小狐和小白三双眼睛都直直看向了赤焰，完全……不明所以嘛。

“没听懂？”赤焰看向小白，目光暗含威胁。

“啊……不，听懂了。”小白连忙低头，诺诺道：“谨听大人的吩咐。”

“等等！”赤霍连忙跑上去一把抓住赤焰的头发，“我没听懂！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东西，你就这样随随便便把我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了？”

小白被赤霍的行为吓得差点变回原形挖地逃走。

赤焰一把拍开赤霍的手，说：“我知道你不是东西。”

“呃……”赤霍被噎住，半晌才恼怒地说：“反正我不在这里，不然你送我回原来的地方。”

赤焰一拧眉头，继而似笑非笑道：“真想回去？”

这老妖怪，变脸比翻书还快……赤霍看他表情实在恐怖，连忙说：“其实我觉得这里挺好的，真的。”

“哦？”赤焰点头，“那你就和你的侍女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吧。”

“好好。”赤霍可不想再被差点掐死一次，连连点头，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好像在这里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一样。

“嗯。那我走了。”说着，赤焰站起身来就朝外面走去。

身后几人默默目送他离开，小狐和小白都是一脸烦恼的表情，只有赤霍张牙舞爪，对着赤焰的背影做各种报复性小动作。

正当赤霍飞起一腿时，赤焰转过来了。

赤霍收腿不及，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上。

看了他一眼，赤焰唇角微勾，却是对小白说：“我的族人，都挺喜欢吃烤兔肉的。”说完化为原型腾空离开，速度快得像一颗流星。

只留下原地打颤的小白和不明所以的赤霍小狐。

“我应该叫你什么？是小白还是雪兔大王？”坐在贵客接待厅内，赤霍一边吃着小兔妖送上来的雪花甜糕，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小白。

小白看看小狐，笑得勉强：“您……您叫我小白就好。”

“你好像很怕小狐姐姐？”赤霍吃完甜糕，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觉得味道非常不错。

“有……有点。”

“殿下。”小狐替他揩了揩唇角，有点无奈道：“狐狸是兔子的天敌啊。”

“我知道。”赤霍点头，接着说：“可你们都是妖嘛，难道不是差不多？”

“差……差的有点多……”小白擦了擦冷汗，瞟了小狐一眼，“我们雪兔不好战，而……而且即便是成了妖，还……还是很怕的。”

“哦，这样啊。……那小狐姐姐不如你出去走走，省得小白很害怕。”赤霍对小狐说。

“我又不吃他。”

“没……事。小狐大人……喜欢在哪都好，我……我习惯就好了。”小白说得可怜兮兮的。

小狐哼了一声，站起来出去了。

见小狐走远，小白才虚脱似地瘫倒在座位上，喃喃着：“太……太恐怖了。”

“真有那么恐怖？”赤霍好奇地问，眼前的小白一脸懦弱的样子，哪里像是一族之王了？

“呼。”小白舒了一口气才接着道：“你不知道，随时都有会被吃的感觉。”

“会吗？”赤霍可怜地看着小白，“小狐他很好的。……不然我们走好了。”

“不不不不……”小白吓得从座位上跳起来，“您千万不能走，你走了我们会灭族的……您就呆在这里，想做什么都随你。”

“真的？”赤霍眼睛马上亮了，闪闪地看着小白。

小白脑袋上淌下一滴冷汗，“真……真的。”

10.战役（一）

火狐王宫正殿。

一抹棕色身影在屋顶上闪过，继而消失不见。

守夜的侍卫们并未发现任何的一样。

“诶，你说大王这是去哪了？怎么这么多天也不回来？”大门前，一个守卫问另一个守卫。

“好像是去雪兔一族的青青草原了吧。”另一个侍卫答道，“据说是把殿下送到那里去避避，这不是要和鹰族那群鸟人打仗了吗？”

“真的假的？大王那么厉害，难道还会护不住殿下？”

“当然不是。你难道不知道大王宠殿下宠得多厉害？”守卫笑了，“这殿下虽然是大王认的干儿子，但却比谁都重要。前两天殿下说无聊，大王二话不说丢下手里事情带他出去了……依我看呐，这避风头是其一，最重要的，还是让殿下散散心。”

“这些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前两天巡花园的时候听到的。”

……

天色渐明，正殿上那抹棕色再次闪过，带起轻微的风声。

下方站了一夜的守卫相视一笑。

不多时，赤焰回来了，依旧一身火红的长袍，一头火红的长发，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孔。他看着正殿前的两个守卫，只淡淡地问了一句：“如何？”

两个侍卫齐齐跪下，道：“禀大王，鹰族驻扎地及敌人数量以确定，殿下在雪兔一族的消息也已散布出去，谨待大王命令。”

其实两个侍卫是由族内长老扮成，为的就是等待鹰族那些自以为很高明的探子来，以便散布消息。

眯了眯眼，赤焰似笑非笑道：“两日后的这个时辰，准时进攻鹰族驻地。”

火狐族和鹰族，千年来一直都敌视着对方。一来，两者地盘相近，火狐在蝙蝠森林南边，而鹰族地盘在蝙蝠森林北面，故而两族常常因蝙蝠森林外缘东西两侧的归属而纠纷不断；二来，鹰族与火狐族千余年前的两位首领曾有过说不清道不明的仇怨；三者，这段时日人类进入妖界的事情不知被谁传至妖界各处，引起各族骚动，鹰族免不了盯上火狐族的地盘，想去人间界发点横财。

两日后，雪兔族，青青草原。

“赤霍大人，小狐大人，这两天过得可还顺心？”这两日见多了小狐，小白说话也不那么结巴了。

“很好很好。”赤霍大嚼着桂花糕，喝着桂花茶，香得连连点头。

本来对于赤霍而言，被一声不响不明不白地扔在雪兔一族这青青草原上是一件很窝火的事情，但没过多久，赤霍就很高兴地在这里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