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再考虑下吗？我会比你哥对你更好。”秦牧忽然抬头，细长的狐狸眼中一片认真。

“秦牧……”周骆羽有些无奈地歪过脑袋，“我不想伤害你……”

“开个玩笑啦，当真干什么。”秦牧又恢复成了平日嬉皮笑脸的样子，“骆骆刚才的表情太精彩了，实在是有趣呢。”

“你！”周骆羽怒不可言，一个枕头砸过去。

秦牧稳稳接住枕头，把它放回床上：“我走了，明天见。”

30-31.

秦牧下楼的时候，叶玫刚好走到楼梯口。

“刚要去叫你们呢，正好，省的我跑上去一趟了。”

“伯母，我不吃晚饭了，先走了。”秦牧说。

“不吃了啊？难得今天小雨他哥也回来呢，我还想说人多，热闹。”叶玫露出遗憾的样子。

“今天是秦牧他奶奶生日，他不能不去的。”周骆羽跟在秦牧后下来，见周母拦住了秦牧，便替他解围。

“那真是没有办法了，小秦真是有心啊，奶奶生日还开看小羽。”

“小事情嘛，伯母我走啦。骆骆再见。”秦牧笑眯眯地向周家家人告别。

坐到餐桌前，叶玫还显得有些恋恋不舍，仿佛没留下秦牧吃饭是件多大的憾事似地：“小秦这孩子真是没话说，又礼貌，嘴又甜，心又好，真希望他多来我们家玩玩。”

周父说：“是啊，小羽生病这几日，他天天都来，真是热心。”

“老爸，你才认识人家几天，知道人家藏了什么心啊？”周志扬阴阳怪气地说。

“别乱说，最近小秦常常来我们家，我和他聊过几次，看得出他是个好孩子。”叶玫说。

“这么喜欢，你把他认作干儿子算了。”周志扬笑着说起反话。

周骆羽一句话都不敢插进去，深怕自己说错一句，就将周志扬的怒气点暴。

“哎呦，原来我们儿子是在吃醋啊！”叶玫恍然大悟，掩嘴笑起来，“我喜欢小秦是因为他有点像小时候的扬扬你嘛，谁叫你这个正牌儿子成天不呆在家里。”

“那个四眼狐狸哪里和我长得像了！”周志扬气地想拿台子上的抹布擦亮母亲的眼睛，“你儿子我长得比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多了！哪像他，细眼白皮的，笑起来也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谁说长相啦！我是指你们的说话方式有点像嘛，不信你问小羽！”叶玫忽然把周骆羽拖出来给自己助阵。

“啊？”周骆羽没想到自己会忽然被拉进这场口舌战之中，想了想，说，“这么一提，是有点像，腔调和哥哥有点像……”都有点油腔滑调，不正经兮兮的。

当然后面半句他不敢说出来。

“你看，小羽都这么觉得！”叶玫说，“改天有机会你们一起吃顿饭，你就知道了。”

周志扬本来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听到周骆羽这句话，忽然看了他一眼，然后莫名地笑起来。

周骆羽被他看得一阵心慌，连忙埋头扒饭。忽然碗里多了快蹄！，他抬起头，撞上哥哥温柔的视线。

“多吃点啊小羽，你本来就够瘦的了，这几天没好好吃，衣服又大了一圈，哥我好心疼啊！”

“谢……谢哥。”周骆羽紧张的舌头都打结了，不明白哥哥怎么一下子翻脸比翻书还快。但是哥哥熟悉的侃调方式让他又觉得安心下来。

叶玫看到这兄弟情深的一幕，忽然给老公使了个颜色，然后柔声说：“小羽啊，你爸要和你说件事。”

“恩？什么事啊，爸爸？”周骆羽有点意外。听周母的口吻，似乎是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

“咳，小羽，是这样，”周父见妻子已经开了口，便索性提早讲出来，“我和你阿姨听了你班主任的建议，希望你去美国读高中。”

“什么？”周志扬搁下筷子，脱口而出。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叶玫严厉地说。

周父继续说道：“你班主任说你成绩很好，在国内读书可惜了，正好你们学校和美国的常青藤附属的高中有合作关系，所以他希望你去报考。我和你阿姨商量了，也觉得这是个很好的主意，你觉得呢？”

“小羽还这么小，一个人去国外怎么让人放心啊？”周志扬先开口说出来。

叶玫瞪了儿子一眼：“你爸在问你弟弟呢，你多嘴什么啊。”然后她转向继子，和颜悦色地说，“我们不是没考虑过你年纪小，可是身边也有很多朋友的儿子是在你这个年纪就出国了的，现在要么学成而归，要么就留在国外。其实，趁年轻出去开开眼界，有什么不好呢？你哥当年就是因为我不舍得送他出国，现在还在这人吊儿郎当地混着……”

“我怎么吊儿郎当啦！国内教育有什么不好的！你看我们国家领导人也都是国内名牌大学毕业的嘛，妈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能崇洋媚外呢！”周志扬见父母一唱一和的，似乎是铁了心要送弟弟出国了，于是大力反对。

“扬扬！”周父用眼神威慑大儿子住嘴，然后问小儿子：“小羽，你自己决定。我和你阿姨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但是要是你不想去，得给我们一个好的理由。”

叶玫点头附和：“你们老师说了，这周要上报名单的，你最晚在后天周五前得定下来吧。”

“……好。”周骆羽缓缓从口中吐出一个字。

周志扬听周骆羽这么说了，便将碗筷重重一放，负气离去。

一餐饭吃得不欢而散。

晚餐后周骆羽来到周志扬卧房门口，门并未关上，周志扬坐在书桌前，看了他一眼，说：“进来吧。”

周骆羽合上门走过去，怯怯地说：“哥，你别生气……”见周志扬没有打断，他便继续说下去，“我和秦牧真的没什么，我没什么朋友，所以和他亲密了点，要是你不喜欢，我以后少和他来往就是了。”

“那小子对你有意思。”周志扬断定。

“我……我不知道，真的，如果我知道了就不会和他走这么近了。”周骆羽着急地跨前一步解释。

“我知道。”周志扬长臂一捞，就把弟弟拉到腿上，“刚开始我有点生气，不过当妈说秦牧那小子讲话方式有点像我，我就不气了。”

“我并没有注意到，刚才阿姨讲了我才发现秦牧这点和你像……可能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讨厌和他相处吧。”周骆羽认真地说。

周志扬抚摸上弟弟明丽的脸庞，对上他凝视自己的虔诚目光，他心中很是得意。一想到弟弟是因为秦牧有一点像自己所以才和他当朋友，他就止不住的开心。自己怎么会蠢到质疑弟弟对自己的感情呢！

“我没怪你，我只是担心刚才爸妈说要送你出国的那件事。”周志扬用手指轻轻摩挲弟弟的皮肤，忧心地说，“我不想你出国，不想和你分开，我忍受不了没有你的生活。”

“我也不要出国啊！可是爸爸一定要我给他个合理的解释……我根本想不出……”周骆羽根本不敢想象在没有哥哥的国度生活，他会疯掉的！

“实在不行我们就和爸妈坦白我们的关系，如果他们硬要送你出国，我们就离开周家，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国外的！”周志扬抓着周骆羽的手就要冲出去和父母摊牌。

“别，哥！你冷静一点！”周骆羽抱住周志扬，哭着说，“他们不会接受我们的，到时候情况只会更糟糕，连你也会被罢免继承权……”

“什么狗屁继承权，我才不稀罕呢，明年我就毕业了，到时候我有手有脚有文凭，还怕养不起我们俩吗？”周志扬不屑地说。

“哥，这是最糟糕的办法，我们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要用好吗？再想想有什么好的借口……会有的，一定会有的……”周骆羽忽然眼前一亮，说，“到时候要面试的时候我发挥得差一点不就好了，人家学校就不会要我了！”

“傻瓜，这种面试都是走走形式的，要挑选的基本上学校里就先筛选过了，送上的名单差不多就是最后的人选了。”周志扬拧紧了眉毛，“时间太紧了……我去问问席言看他有什么办法不。”说完他就穿上外套向外奔去。

这一晚，周骆羽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偶尔浅梦，全都是一些小时候的零碎片段，醒过来的时候，又全都不记得了。当第二天，他顶着眼下两片乌青下楼，说要去学校时，周母露出担心的神情。

“小羽，你脸色不好呢。刚退烧，还是再休息几天吧？”

“没事的，阿姨，我自是有点没睡好而已，已经三天没去学校了，我怕跟不上。”

周母见他如此好学，便同意了。

32-33.

这天秦牧是踩着着早自习铃声进教室的。看到周骆羽出现在理应空着的座位上，他本来阴沉着的脸上露出惊喜，快步走到座位前。

“骆骆，你身体好了啊？”

“恩。”周骆羽淡淡地应了句，和平时的神情没什么不同。

秦牧见他没生气，有些开心地眯起狐狸眼：“你和你哥昨天没因为我吵架吧？如果他不相信，我去和他解释……”

“我们没事。”

“噢……”秦牧听他这么说，放下心来。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周骆羽的神色，发现对方满脸疲惫，“你脸色好差，是不是没好透啊？不要勉强啊！”

“没睡好啦。”

“有心事啊？”

周骆羽没有否认。

“说出来听听嘛，或许我可以帮你啊！”

周骆羽被他缠得有点烦，便说：“班主任想推荐我去学校合作的美国高中。”

“骆骆想出国啊？”秦牧很是意外，他以为有周志扬的关系，周骆羽是不会考虑离开s城去国外的。

“我不想啊，可是我爸和阿姨都希望我出国，他们还说要是我不想去要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根本找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释啊！”周骆羽满脸忧愁。

“这个很简单啊，每班不是只有一个名额嘛，只要被别人占走，你就不用去啦！”秦牧轻描淡写地说。

“没错，可是我已经问过班主任了，班里除了我之外虽然也有人问起这件事，但是成绩都不太好，达不到标准。”

毕竟在那种学校读三年的学费就是七位数字，不是有钱人是读不起的，而班里成绩前几名的除了周骆羽其他家境都一般，根本负担不起。

周骆羽痛苦地只想呻吟，早知道他就不要这么努力学习了。他生平第一次痛恨起自己成绩太好。

“骆骆，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去国外？”秦牧小声问。

“一百万个不想去！” 我不要离开哥哥……周骆羽心里补充一句。

“那这班里谁代替你去你都不介意是不是？”

“当然啦，我感谢他还来不及呢……对了，我可以借钱给卓成君去！”周骆羽一下子眼前一亮，卓成君的成绩和他不相伯仲，“不过要两百万呢，我没有那么多钱……”

秦牧伏在桌子前，枕着一条手臂侧过脸看着周骆羽时而兴奋时而沮丧的脸，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决定。

这天中午的时候，秦牧难得没有黏在周骆羽身边。

周骆羽偷得片刻的耳根清净，趴在桌子上补眠。

奇怪的是，下午秦牧也没有回来上课，虽然书包留在教室里，人却不见了踪影。直到放学前，秦牧都没有再露脸。周骆羽有些担心，打他手机，却无人接听。

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周骆羽趁着自修跑到办公室想向班主任告之此事，却看到两个学生背对着门口站在班主任的办公桌前，其中一位是秦牧，而另一位……居然是卓成君。

“老师！”周骆羽心中起疑，快步走过去。

班主任看到周骆羽，忙说：“你来得正好，我们在谈常青藤附属高中的事呢。”

卓成君看到周骆羽便朝他微微点头，一张清俊的脸庞上泛着温和的笑意。

周骆羽把目光转向秦牧，对方却完全没看自己，只是微微弯着身子靠在隔板上，一副散漫的样子。

班主任看了眼周骆羽，说：“是这样，秦牧的母亲，秦夫人最近正和校董谈要为我们学校捐一幢图书馆的事情，当她听说这次常青藤附属高中的事情，便决定再多出两百万作为奖学金，为成绩优异却无法支付昂贵学费的学生提供出国的机会。

并且要是被资助的学生能考进常青藤的大学，其所需费用也将由秦夫人支付。”

她顿了顿，有点为难地说，“所以本来没有申请的卓成君同学现在也来向我申请了，而他这三年来的平均成绩是年级第一，比周骆羽你还要高……这件事也是临时发生变更的，很不好意思，恐怕我们班的人选要换成卓成君了。”

班主任后面说了什么周骆羽都没听进去，三人一离开办公室，他就把秦牧拉到一边，低声向他道谢：“这两百万，我会想办法尽快完给你的。”

“不急。”秦牧慢条斯理地说，似乎对这个数字一点都不在意，“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感谢我的，骆骆。”说着他恶作剧般朝着周骆羽纤细的脖子吹了一口气。

“啊！”周骆羽低叫一声跳开了，瞪圆了猫儿般得眼睛怒斥道，“秦牧！”

“哈哈哈哈！”看到周骆羽激烈的反应，秦牧没心肝地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骆骆你好可爱，又当真了！”

卓成君跟在两人身后，他本想亲自和秦牧道谢，可是从办公室出来后秦牧就一直和周骆羽在亲密的耳语，他一时插不进去。这会儿，秦牧终于和周骆羽分开了，他便走上去，真诚地对秦牧说：“谢谢你，也代我谢谢你母亲，感谢你们让我有机会出国，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秦牧刚才差点笑岔了起，此刻还没平复过来，于是叉着腰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这是你应得的。”

“不管怎么说，我都应该要好好答谢你……要是秦牧同学不嫌弃的话，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来我家吃顿饭吧？”

秦牧觉得麻烦本想拒绝，但当他直起腰，看到对方俊秀的脸上一脸认真的表情，临时改了主意：“那就今天吧。”

“今天？”

“怎么，今天不行吗？”秦牧抬起眉毛问。

“不是不行，只不过我没提前准备，家里没什么菜……”卓成君为难地说。

“你自己做饭？”秦牧有些意外。

“对，我厨艺还不错的……”卓成君怕秦牧反悔似地，着急地解释道。

“没关系，等下回家的路上我让司机顺便载你去菜市买不就好了。”秦牧笑眯眯地揽过卓成君的肩。其实卓成君比他还要高半个头，秦牧这个姿势做的很别扭，卓成君为了方便秦牧，便微微驼起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