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为可可当我是大哥我才跟你说这些,他支持这么大的一个公司,工作量非常大,如果你还体谅他这么长时间的辛苦,就不要计较一个善意的谎言,这么一个芝麻大的小事。”
这么一瞬间,我似乎对他生出了一丝好感,难为他还跟我说这些,我平淡地开口:“谢谢,我会仔细考虑的,不管怎样,我想我还是爱他的。”
韩俊杰转身离开,走之前给我留下话:“我不会告诉他你参加试验疫苗的事,希望你不要挂掉。”
看着他的背影我叹了口气,心里却七上八下。
本来想着昨天就回去跟可可好好谈谈的,现在回去却是不可能的了。
给他打电话?
可我又不想告诉他自己以身犯险的事。
拿自己当做自己的试验品,我还真是个敢于奉献的研究员。
这个实验的风险太大了,根本就是毫无保障,但是却必须去做。
万一我们和好了,但是我又死掉了呢?
想都不敢想,他会有多伤心。
所以还是不要联系了。
拿起来的手机又被我放下,看着通讯录上“亲亲老婆”的名字,我又按了返回键。
狠狠地在心里骂自己,真是个笨蛋。
一股不适涌了上来,我冲到马桶边上,吐了个昏天黑地。
没想到副作用出现得这么快,这种吐法,简直是要把肠子都清洗干净。
“怎么吐得这么厉害?”
我抬头看,是文芳师姐,手里还拿个记录本。
师姐笑笑,“我是专门来伺候你的,小三子,感动吧?”
我趁着呕吐的间隙回了句话:“你就拿个实验记录本伺候我吗?”
看着她刷刷地在本子上写东西,我就知道他是来做记录的。
“伺候你是主要的,记录是次要的,怎么样,师姐够意思吧?”
“那就麻烦您扶我起来一下吧。”
吐了这么久,浑身早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肠胃似乎都被掏空了,还是一阵一阵的酸水往外翻,我感到自己的心率也开始不正常了,比往常跳得要快一些。
我自己变成了自己的小白鼠。
师姐放下本子,扶我起来,我用手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那里非常不舒服。
师姐玩笑道:“你这样子,像是在保胎。”
我深感无力,“得了吧,孩子要是在菊花里,估计刚才已经被我吐出去了。”
其实,我很想说照这个趋势下去,没准我真会挂掉。
她认真地说,“其实,情况很好,至少没有变成丧尸的趋势。”
我摇了摇头,觉得这个动作也挺费劲的,床上的手机开始响,上面显示的是“亲亲老婆”的字样,我狠心按下去,上面显示“来电已拒绝”。
第25章
“心率82,体温37.5°,血糖3.10,血压……哦,收缩压比刚才低了一点,六种酶的含量……”
我白了文芳师姐一眼,她正低头写字,酒红色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姐,您能别念叨了吗?这一早上,你已经测了第27次了……”
她笔下仍然刷刷不停,“很好,7小时22分之后,已经有力气说话了,疑似回光返照。”
我继续翻白眼。
说实话,现在的确感觉好多了,三个小时之前我真觉得自己要挂了,不仅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心脏也跳得时快时慢,我真怕它一下子蹦跶得太欢快下一刻就给我停下了。
看到自己的心电图和课本上的正常人不一样,真是个很煎熬的事情。偏偏文芳师姐还每隔十分钟就给我报一遍数据,生怕我不知道自己是咋死的似的。
其实文芳师姐也很用心良苦,她一边做数据分析还一边跟我聊天解闷。
我自己也是做丧尸研究的,自然也能从数据中分析出一些问题,尤其是在注射疫苗之后血液中一些抗体蛋白和细胞中mRNA的微小变化。
14小时以后,副作用渐渐消失,心率和血压都恢复到了正常水平,只有体温还略略偏高。
我问:“其他人怎么样?”
文芳师姐:“包括两只大猩猩,副作用都开始消失了。对了,有四个人注射的是经过提纯去杂质的样本,因为去掉了其中刺激肠胃的成分,他们几乎没有呕吐症状。”
我勒个去……既然有办法提纯,干嘛让我遭这个罪啊!?
师姐瞄了一眼我扔在一边的手机,最后终于忍不住问:“小三,你老婆已经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了,你就不准备接一下吗?”
我看了一眼未接来电,果然又新增了好几个,由于手机设置是震动,我都没怎么注意。
终于没忍住,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我先是一阵沉默。
“曜曜,怎么……不回家?”
听到他的声音,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点都不怨他。仅仅三天没有联系,三天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却有一种叫做思念的东西如决堤之势充斥了整个体腔,随着血液循环流进了每一条毛细血管,最终填满心脏里每一个腔室。
可可的声音有些沙哑,很少见他这么压抑着说话,不知怎的,听着竟有几分心疼,“对不起,但无论如何,你先回家好不好?我们回家再谈。”
“家”这个字,曾经是我最珍惜的东西,父母没有离婚之前代表一家三口,父母离婚之后代表我和母亲,现在母亲生死未卜,家又代表了我和他。这个字眼就像一个魔咒,总是能深深地触到我心底最柔软的一块。
现在越发觉得生命之可贵,有一个爱人的可贵。
“……那天是我不好。”我的手不自觉轻颤着,一字一句地说,“再等几天吧,你应该知道这边疫苗的事,我一直在研究所忙不开。”
他停顿了一下,“可是,明天我要离开NK一趟,可能要走将近一个月,今天不能回来吗?”
一个月……那还真久的。
但是我也没有办法,“今天真的回不去。”
“曜曜,如果我帮你找到了杨华阿姨,你会不会原谅我?”
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杨华,是我母亲的名字,是一边打工一边供我读到博士的,这世上,唯一与我血脉相连的至亲。
可可知道,我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母亲,电视台寻亲启事我几乎每一期都要报名。
“可可你……真的有她的消息吗?”
“我也不敢确定,我也拜托了一些人来打听,公司前一阵要收购一批海产品来加工,有人说在海边一个小镇见到过年龄与样貌都与杨华阿姨极其相似的人,我这次去TJ城谈一些事情,也会去那个海边小镇看一看。”
海边的小镇?我妈原来在B省,怎么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我有些不解,“那个小镇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Q镇吧。”
是个我完全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我总觉得有些奇怪,“你明天就走吗?不能等几天吗?”
“嗯,商务会谈的时间没办法改,我明早就要走了。你要是不愿见我,那就算了……”
“可可。”我郑重其事地说,“我已经不怪你了,你不需要把我妈找回来我就已经原谅你了,听明白了吗?还有,无论如何,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挂了电话之后,文芳师姐跟我说:“小三,你刚才接电话的时候,心率连创了两个高峰。”
“听到我老婆说话太激动了,不行吗?”
她转着手里的笔,“既然如此,你之前怎么不接电话?”
“师姐,可可其实就是我们公司的江总裁。”
( ⊙ o ⊙)……
师姐那修剪整齐的眉也终于抖了一抖。
“其实我原来也不知道,他一直瞒着我,那天突然知道自己轮休,我就提前回了家,才知道他其实在我走后就出了门,一整天都在外面。我当时只觉得自己被骗了,才完全没顾他的感受在公司跟他说了一些伤人的话,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我知道他也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
“后来想和他和好,正好又赶上疫苗的事,事情就被打断了,要是我知道会这么多天都回不了家,那天晚上想通了就应该去找他。”
“……”
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我注射疫苗已经超过了30小时,各项指标都趋于稳定了。
文芳师姐偷偷找到我,她说可以偷偷让我出去,反正门卫都是熟人,尽快回来就行了。
结果真的一路畅通,很多人都不知道我自己试验了疫苗的事,见了我都没有拦下,看来那些知情的人都被师姐给支开了,她是给我制造了一个机会去见可可一面。
九月末,已经入秋了,天气阴冷阴冷的。
我裹紧外套,去车库怕遇见熟人不好解释,于是出门直接叫了一辆出租车,让车开到了锦园。到了门口出租车就被拦下了,我知道锦园的盘查很严格,也不浪费时间,下车跑了起来。冷风灌到脖子里,我丝毫不在意,只想抓紧时间再见可可一面。
我边跑边拨通了可可的电话。
“喂?可可,我已经回来了,你在家还是在公司?”
“我,已经出发了,现在已经出了NK城了。”
脚下的步伐停了下来,我颓然地放下手机,渐渐平复因跑步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心底骤然涌起一股大大的失落。
精致的别墅就在我眼前,暖黄的色调和四周的景色异常搭调。
我握紧手里的钥匙,最终没有去开那扇门。
回去的时候运气没那么好,现在出租车本来就少,更何况锦园这样高档住宅人人都有车的。我足足在外面站了半个小时才等到了车,然后又静静地回到研究所那个小屋里。
第四天,我被注射了普通丧尸的唾液,当晚出现了低烧症状。
第五天,试纸测试出体内含有微量丧尸病毒。
第六天,抽血检测,血样中丧尸病毒含量不多反少。
第十天,各项测试完全正常,疫苗被证实科学有效。
2014年10月8号,丧尸潮爆发一年零五个月之后,安怡公司正式向公众宣布,发现了确实有效的疫苗,引起了巨大反响。
许多人说,这次终于有救了;也有人说,这不过是政府安抚人心的把戏,疫苗是骗人的;还有人说,即使有了疫苗,也轮不到普通老百姓,那些高官和有钱人总是优先的。
但是不管怎样,安怡公司已经着手疫苗生产的具体事宜了。由于制作疫苗需要潜伏期的病患,几乎所有地区发现的潜伏期“病人”都被集中了起来,但即使这样,也不过百余人。
按照之前的用量,能生产出两千份疫苗就不错了。但事实是现在有将近两亿人需要它。
或许那些人说对了,也许在找到更好的生产方法之前,普通老百姓还是不能享用疫苗的好处。
10月14号,我正式脱离了监视期,再次成为了自由人。
放下了手中所有的研究项目,以及高层提出的让我担任科室主任的邀请,我请了半个月的假,独自开车赶去Q镇,那个可能有我母亲在的海边小镇。
出发的那个早上,收到可可的短信,他已经到Q镇了。
第26章
我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塞进越野车里,沿着两年前新修的高速公路自西向东驶去。
Q镇的纬度和NK城差不多,但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开车至少也要七八个小时才能到,偶尔遇到一些外区路段,还要小心避过去。
我打开车里的广播,自动搜索一遍之后发现只能收到一个正在播新闻的台,女主播清晰的吐字缓缓从音响里传了出来。
“10月13日上午,安怡总裁正式接受了最后一次采访,他指出疫苗的生产方法还在继续改进中,第一批疫苗将在一个月以后面市,价格目前还无法确定。记者跟相关人士了解到,此次疫苗的制作成本大约在三百元左右,但是由于条件限制,目前还无法大批量生产和普及……”
“13日19时,美洲两座相距80.6公里的活火山同时爆发,目前没有影响到避难居民……”
“14日凌晨,中央气象局发布台风预警,台风会在两日后登陆R省海岸线,最高风力在12级左右。另有专家猜测,又一次地震高发期即将到来,ML城的大地震只是给这次大规模的地壳运动打了一个头阵……”
喵的,R省……我要去的Q镇不就在R省的边界么?
对于常年生活在东南沿海的人来说,台风似乎是家常便饭。但是R省所在的海域算是中国的内海,内海会刮台风很少见的,包括之前ML城的地震,我记得那根本就不是板块交界处。
自从2012年末开始,地球就像一个发脾气的孩子,折腾了这儿又折腾了那儿,折腾得人们精疲力竭,只能找个安全的窝躲起来,现在那些原本安全的地方也都不安全了。
记得丧尸潮爆发之前,就有一场大规模的海啸,那之后被海啸袭击过的地区就最先发现了丧尸病例,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一些必然的联系,到现在也没研究出来。
对于丧尸病毒的起源,总是有一堆老教授吵来吵去,几乎每隔一阵子我都能在《Nature》或者《Science》上面看到一个新出现的丧尸起源学说,还都有理有据,说得头头是道。
我无聊的时候,仅仅把这些文章当成消遣。
那些老教授都被当成熊猫一样关起来,每天能做的也不过是指导指导学生,再发文章互相吵吵架。
新闻播报结束了,广播进入到音乐欣赏的时间,播放了一首安静的伤感流行音乐,似乎是为了迎合秋天这个主题,车窗外是荒山野岭,车内是压抑的女声独唱,我关掉广播,整个气氛都变得萧索无谓。
导航仪提醒我右转,但是右边已经被封住了,我只好下车问路,拐进了一条荒无人烟的小路。
连续赶路已经六个小时,我知道疲劳驾驶很容易出事故,所以就把车停在路边,钻进后车座闭上眼睛打个盹。
最后,我是被一阵撞击声吵醒的,睁开眼睛却正好对上一张发黄发干的脸紧贴在玻璃上,竟然是一只丧尸在不停地撞击着车窗,我环视四周,发现还有两只非常烂的丧尸几乎可见森森白骨,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车厢的前半部分。
喵的,这不是安全区么?老子在车里打个盹竟然也能遇到丧尸,要是当时嫌热直接开着窗睡觉,估计现在要被这几只丧尸围着啃。
我打开导航仪,确定自己的地理坐标,拨了个电话给当地警局,“你好,我在XX区XX地发现了三只丧尸,两男一女,至少已经进入腐化期半年有余,目前不能确定这个区域还有没有其他丧尸存在,麻烦你们稍后过来清理一下。”
电话那边的女人很平静,但我去听得出背景的声音有些杂乱,“好的,您现在是否在安全的地方?”
“我在车里,马上就要出发,这三只我会解决掉,麻烦你们再仔细搜索一下这个区域。”
“那,好吧,您能够自保实在是太好了。”她松了口气,“其实,那个区域我们已经准备放弃了,昨晚突然停电,我们已经把居民都疏散了。您到了安全的地方能再给我们打个电话吗?如果实在不行,我们会派人去接您。”
我嗯了一声,“明白了。”
又有一个区域守不住了吗?道路两旁的民舍已经人去楼空,田里的庄稼似乎还没来得及收割。
我猛踩油门,车尾一个华丽的横扫把三只丧尸全部弹了出去,然后踩闸挂倒档,一脚油门倒回去,把丧尸直接碾到轱辘底下,两个来回之后三个丧尸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