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请放心,我是‘医仙’桃怜玉的儿子,天下没有我桃如李医不好的病、解不了的毒。”桃如李淡然的看着封寒壁,神情自信而不自负。
封寒壁知道自己失态了,揉揉眉心,有些疲惫的说:“等桐州城的事情结束,你在着手这件事情吧……还有,谢谢你。”
桃如李眼眶蓦地一热,微笑道:“殿下有很多年都没有再对我道谢了呢,还真的有点不习惯,我先去配药方压制住水水体内的蛊毒,殿下你,好好照顾他。”桃如李起身,临走时把去血化瘀的药留在了床边。
封寒壁点点头,直到桃如李离开了房间,等林公公把热水盛满了浴桶又离开后,才轻轻拉开钟若水披着的外衣。雪白的上身布满了青紫的吻痕,封寒壁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心如刀割!
钟若水一直都醒着,封寒壁知道。上前轻轻拥住他,钟若水蓦地一抖,封寒壁眼神黯了黯,加深了手臂上的力度,沉声道:“就算你真的被……我也不会厌恶你,更不会离开你!所以,不要怕我,也不要想着离开我。我是真的……”爱上你了……封寒壁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他居然会害怕,害怕钟若水经过这样的事情之后更不能接受男子,害怕他知道自己对他存着怎样的心思后会想尽一切办法离开他!
“你……”钟若水哑着声音道,满嘴的苦涩,“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放心,我也没怎么样,不会想不开的。至于蛊毒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封寒壁蓦地收紧手臂,又慢慢放松。他不是娇滴滴的女子,也不是他‘如花美眷’里那些弱不禁风的公子,从知晓钟若水的离奇身世后他就知道,钟若水是个优秀的男人,一个不输于任何人的男人。这个时候再多的话都是多余的,明明知道他已经满是伤口,但是只有让他独自舔舐才是尊重他的选择。封寒壁放开他,慢慢的走了出去,帮他关上了门。
钟若水愣愣的看着封寒壁离开,然后涩然一笑,还真是了解他啊……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往浴桶走去。下了死力气搓着被曲阳羽吻过摸过的地方,直到感觉水流滑过皮肤刺刺的疼痛才住手。举起两只手放在眼前,手腕上赫然出现两道深紫色的勒痕,脑子里蓦然记起就在不久前他被反绑着双手,屈辱的被曲阳羽压在身下肆意侵犯。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大大的杏眼里流滚着灼烫的液体,钟若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沉入水底。双手抱腿缩成一团,脆弱而无助。
门外,封寒壁倚靠在门上,望着满天的星星,神色落寞。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可是封寒壁觉得,他们两个的距离犹如咫尺天涯。林公公侯在一旁轻轻的叹了口气,虽然知道钟若水最后没有被怎么样,可是他身中诡异的蛊毒,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这个世子啊,还是真命运多舛,林公公摇头叹息。
35.有什么阴谋?
一大早醒来,黎苦就看到昨晚才从敌营救回来的钟若水,叼着个肉包子,毫无形象的蹲在院子里的石墩上望天。黎苦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昨晚受了太大的惊吓吓傻了吧?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斟酌着开口:“小水儿,夏天的朝阳同样毒辣,我们进去吃?”
“你说,那帮人究竟有什么目的呢?”钟若水嚼着包子问,完全没有听到黎苦对他说的话。“哈?”黎苦呆了呆,哪帮人?抓了他的曲阳羽他们?“呃,这个……这个还真不好说……”黎苦偷偷抹汗,抓你还能干什么,昨晚你不是最清楚了么……不过这话打死他也不敢说啊,不要说会触动钟若水的伤心事了,那个封寒壁一定会面无表情的把他砍成一段一段的,然后再剁碎了喂猪……
“封寒慕和琅轩国一定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钟若水摸摸下巴总结道,忽然想起了什么,“诶,封寒壁哪去了?起来这么久了也没看到他啊,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他说!”
封寒慕?!黎苦张大嘴巴惊讶的看着他,他怎么知道封寒慕的?而且好像还知道许多内幕啊!据他所知钟若水对他们做的事情一概不知,封寒壁没有理由告诉他让他涉险的!
没等黎苦开口,钟若水就被人从后面拉起,手里的包子也随即被人抢走。“喂!那是我的!你饿了自己去拿啊!”钟若水挥着手抗议,可惜那人在他身后,完全无视了他的不满。
“包子凉了就不要再吃了,小心闹肚子。地上脏,不要弄脏了衣服,你不像某些人一样多的是银子衣服脏了就换一件,他蹲着你也别学他一样傻。”封寒壁的声音冷冷清清,可是在钟若水听来,觉得这样的声音损人别有一番风味啊……还蹲在地上那个有钱且很傻的某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他们家那位冷冷冰冰算得上惜字如金英明神武天人下凡一样的太子殿下,居然,在损他?!瞄到钟若水掩着嘴在一旁很不厚道的偷笑,黎苦顿悟,感情是拿他消遣搏蓝颜一笑啊!
“进屋,别晒坏了。”封寒壁把冷掉的包子往黎苦面前一丢,黎苦手忙脚乱的接住,“这个你吃了吧。”封寒壁冷声道,然后拉着钟若水进屋。钟若水转头看着黎苦贼笑,无声对他道:活该!黎苦拿着包子苦笑,呵、呵呵,原来他们都听明白了自己那句不好说背后隐藏的意思啊……黎苦看着他们相携进屋的背影,无声的叹了口气,原来是他看小了钟若水,那个小小的人儿,拥有一颗善良而坚强的心,他们,都比不过他……
用过早饭,封寒壁把钟若水带到了议事的密室里。桃如李早就在那里等候多时了,看到钟若水明显吃了一惊。向黎苦投去询问的眼神,黎苦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小桃儿~”钟若水甩开封寒壁的手亲热的迎上去,握着他的手可劲儿的摇,“我们一直住在同一屋檐下那么久居然现在才见到面,实在是太悲剧了!小脚趾还好吗?不会把我私藏的卤肉干都偷吃光了吧!我给他买了桐州的特产,他一定喜欢!我还给你买了一个很厉害的小木盒,那是在古玩店淘的,店主说这个木盒可以防腐保鲜,是那什么什么木做的,哎呀反正我记不清了,总之就是很厉害!你那些贵重的药材都可以搁里头,放上一百年都没问题!回头我给你送去。”
桃如李微笑着回握他的手,心里涌出一阵暖意。钟若水还是从前那个爱笑爱闹、精气神十足的钟若水,大眼闪着欢喜的光芒。桃如李知道昨晚的事情他不可能忘记只是,他习惯了不让别人为他担心,习惯了把自己最阳光最坚强的一面展现给他们。其实这点他和封寒壁都很像,习惯了把伤痛和黑暗留给自己,然后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独自舔舐伤口。
“是吗?”桃如李笑眯眯的说,“只要是你送的就算是一颗小石头我也很喜欢。不过,应该很贵吧?你不是……”目光转向封寒壁,其意思不言自明。早在封寒壁剥削他的那天开始,钟若水几乎每天都扯着嗓子在他和商角徵面前声泪俱下的控诉封寒壁扒皮的行为,自然知道钟若水没有半分多余的银两给他买如此贵重的东西。
“咳咳,”钟若水心虚的摸摸鼻子,避开封寒壁投过来那似笑非笑的眼光,“就是和封大老板借的,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嘛!这辈子还不完大不了下辈子继续给他当白工!”(喂喂,小白水,你就这样把自己的下辈子卖给封寒壁了啊……)钟若水自从被剥削了所有工资后,就改道和封寒壁借钱了……至今为止已欠封大债主白银一十五两又三钱四分。加上之前一分都没有还过的一百一十一两两银子,加上以后绝对会借的未知数银子,钟若水是注定把下辈子都赔给封寒壁了……
封寒壁背过身,嘴角扬起一个不可察觉的弧度,下辈子啊!钟若水也对黎苦控诉过封寒壁不人道的行为,所以此刻听到钟若水的话就很不厚道的笑出声,这家伙真是个白痴!
“咳咳,好了,我们还是快点进入正题吧!”桃如李为了掩饰自己的笑意,右手握拳放在唇边清咳一声,正经道。
“那,若儿你先说吧,为什么会知道那个韩慕就是封寒慕。”封寒壁先问钟若水,他了解封寒慕的性格,他不可能大意到暴露自己的身份,而现在的钟若水不是淳于琉更不可能见过离京多年的封寒慕。
“这个啊,就是有一天晚上我忽然吐血晕倒了,他们以为我一直昏迷就在我的床边争执了很久,说了太子哥哥、屼国公主的后人什么的,我又一直觉得韩慕很面熟,他和凤贵妃很相像,听了这些话之后我就猜到了,他的真正身份不是什么商人而是你的弟弟萍王封寒慕。也是因为那样我才知道自己中了蛊毒。”钟若水说的云淡风轻,一脸的满不在乎。封寒壁听到原来钟若水毒发的时间更早时心里微微一痛,桃如李叹了口气,问道:“那,他们有说到解药的事情吗?”
“无解,封寒慕说这个是什么危险且逆天而行的东西,就连他的母妃都可能解不了。”钟若水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就好像中毒的不是他一样。
“喂喂,我说,不如把这样沉重的话题先放到一边,让水水把更重要的信息说完吧?”黎苦受不了钟若水把要他命的事情看的如此淡然,这样的他,有一种让人心痛的感觉。他很不喜欢。
“嗯嗯也是。那个谁,就是那个谁吧,他和我说了以前怎么认识淳……我的,”钟若水一脸吃了米田共的样子,“然后他和萍王的关系又不一般,怎么看也不像个普通商人的样子,加上他的随从有时会不小心喊他大人的样子来看,他大概是琅轩的某个大官,为什么说他是大官而不是小官呢,因为他连琅轩太子的婚礼都能出席且轻易就能和太子妃闲聊来看,他的官位挺大。”
“他还把这些都告诉你?”黎苦惊讶,看来那个曲阳羽对淳于琉不是一般的迷恋啊!封寒壁对他解释过淳于琉为什么要改名换姓——因为他想过新的生活,虽然他不太相信这个理由,可是他早就不自觉地把淳于琉当成是眼前这个过上普通生活的钟若水了。
“是因为他想威胁我,琅轩国的新太子妃,是淳于璎,我的妹妹。他说他家的势力很大,生意做到了皇宫里所以‘有幸’见到了太子妃。如果我跟他去琅轩就能让我们兄妹团聚。他当我是三岁小孩啊,这么蹩脚的借口也会信!”钟若水鄙视的说,关于淳于璎为什么会嫁给琅轩的太子钟若水没有说,只是说了一句“他们一见钟情”就混了过去。
“所以,一个鬼邪的王爷,一个琅轩的大官,两个人密谋在一起,一定是要做什么打家劫舍的事情!”钟若水看向封寒壁说,封寒壁明了他所谓的‘打家劫舍’是指什么。打他封寒壁的家劫他封寒壁的舍。
“你连猜带蒙的,还真给猜对了一大半。”黎苦摸着下巴道,不得不佩服钟若水这个人看似迷糊其实他比谁都精!就只是靠着曲阳羽和封寒慕不小心露出的马脚就能把事情想得八九不离十。转头看看封寒壁,封寒壁点点头,黎苦就把钟若水还不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不是吧?”钟若水吃惊的说,“你们帮别人养了十年的军队居然现在才发现?!”钟若水用‘你们的朝廷官员都是猪吗’的表情看着黎苦,黎苦惭愧的摸摸鼻子。
“那就是说,我被囚禁的地方是右丞相莫原的祖宅,右丞相又是当今的国丈爷凤贵妃的养父,难怪封寒慕说关我的地方一般人都进不来。原来来头真的很大啊!”钟若水慢慢踱步沉思着,“琅轩的太子太傅,鬼邪的王爷、丞相和贵妃,消失的军饷物资,神秘的军队,加上覆灭三十年的屼国和它的秘药。这件事,看来筹划了很久啊,应该不单单是想要金銮殿上的那把龙椅……”
封寒壁等人都静静的看着钟若水一点一点的分析,认真的神情,微波流转的眼眸,这样的钟若水是他们谁都没有看过的。常言道,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封寒壁这下终于相信钟若水说他的年纪和他一样了,那成熟的神韵,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是怎么也装不出来的。
“萍洲在哪里?”钟若水忽然问道,黎苦一愣,指着挂在墙上的大型地图道:“喏,鬼邪的西南边,近琅轩和鬼邪的国境交界处,地宽两千六百公里,典型的地大物博。虽说和桐州城算是相邻的,可是他们中间隔了一座大山谷和一条河。这座山是我们鬼邪有名的天险魍魉谷,地势险恶断崖又多,还有很多凶禽猛兽常年出没谷中。下边就是这条魑魅河,河水湍急深不见底,就算是最熟水性的人下去了都没可能再上来了。所以一般要从萍洲到桐州城,都会绕道他们共同相邻的一个小城镇——客城。”
“天险啊……”钟若水仔细研究着那副地图,那座山,好面熟啊……啊,是那张地图,和这山的地形画的很像。“拿纸笔来!”钟若水盯着墙上的地图说,桃如李一顿,依言把纸笔放到钟若水面前。钟若水拿起笔,想了一下,把那天看过的地图画了出来,虽然不是能完完整整的临摹出来,可是大概的他还是能画出来。
桃如李和黎苦对视一眼,他在莫府发现了什么?
36.第一次
封寒壁走到钟若水身边,钟若水一边画一边想,最后停下了笔,又看了看觉得没问题了就递给封寒壁,说:“这个地图是我在呐谁那里看到的,他们说是经商的路线图。当时我也只看了一下下,不过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只有些有颜色的地方没有画上颜色。你们看,不觉得和魍魉谷的地形有点像吗?”
桃如李和黎苦也凑上前来看,细细和墙上的地图对比了一下,是很像,不过钟若水画的那张更精细一点,不似墙上的地图那般简单,只是大概画了轮廓和重要的边线。封寒壁看着那张地图若有所思,这张地图没有画出城镇和交通枢纽,但有详细的山道和崖谷,哪里有树林哪里是危险地带都标识的很详尽,就连那条魑魅河的安全航道也画的清清楚楚。不得不说钟若水的发现是最关键的一条线索,如果这张地图真的是魍魉谷的地图,那么,就有可能知道那支秘密的军队在哪里。
“黎苦,你马上离开桐州城,去一趟萍州,查一下萍王这些年一共养了多少兵马。如李,你带三名死士,拿着这张地图,去探探路。还有,修书一封回京,让小商做好万全的准备,特别是要看着莫丞相和莫飞凤,如论他们有什么异动,马上上报父皇。”封寒壁迅速下了命令,眼里泛着冷光,他倒要看看,这些人究竟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萍州,萍王府。
曲阳羽瘫在床上,双手绑着厚厚的绷带,眼里充满了疯狂又刻骨的仇恨。封寒壁的剑又快又狠,他的这两条手臂是废了!
“哼哼,”一声冷笑响起,又带着不可思议的柔和,正是封寒慕。他嘲讽的盯着床上的曲阳羽,凉凉道:“果然红颜必祸水,当初一再警告你不要感情用事脑袋放清醒一点。可惜啊可惜,竟落得如此下场,悲哉悲哉!”
“闭嘴!”曲阳羽俊脸扭曲,狠狠的盯着封寒慕,“我交代你办的事情办妥了没有,密函送回琅轩了吗?!”
“当然,我做事从来都不会出差错的。不过,你告诉淳于璎他的亲哥哥死在封寒壁手里,挑起了两国的争纷,将来这个烂摊子可不好收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