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锋那里。”慕容云低声呢喃了一句，随后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居高临下地对楚云轩说道：“你功夫不错，杀了你太可惜。”

“而且我不忍看着相爱的人生离死别呐，就先让你和那位温存一下吧。”慕容云长袖一样，奇异的香味再次盈满山洞，楚云轩还来不及问夜辰溪的下落，就昏了过去。

慕容云走到山洞口对着一望无垠的雪地笑了出来，声音竟带着抹令人发寒的诡异，“离，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等我啊。”

说完，他将躺在地上的楚云轩扛了起来，走出山洞，消失在苍茫的雪地之中。

这天小松一个人逗弄雪鹰玩儿的不亦乐乎，还有好几次指挥雪鹰把自己叼着飞了一圈，顾墨离跟在萧如枫身边一直讲个不停，星寒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更是添满了不快。而柳天羽既要伺候媳妇，又要伺候岳父大人，累得要死。

而那天直到晚上，夜辰溪和楚云轩都没有回来。大家虽然担心，但是又觉得这两个武功绝顶的大男人怎么会遇上危险，况且这两人一直随性，一夜未回还不算特别，所以还是没多太在意。

晚上冷锋临入睡之时，想起昨晚夜辰溪和楚云轩两个人半夜找他密谈的事情，轻叹了口气。

该来的，终归要来了。

第二十二章

楚云轩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处简易的石屋之中，屋子里很静，但是还有其他人浅浅的呼吸声。

“溪！”楚云轩猛然坐起来，腰间被慕容云踢到的地方还有些隐隐作痛，皱着眉看了看有些昏暗的屋子，最终在房角角落的一堆干柴中发现了熟悉的白色身影。

他赶忙跑过去将人抱进怀里，感觉到他是温热的，心中松了一口气，想必只是睡着了。

而夜辰溪感觉到身边有热度，本能地向着热源又靠了靠，意识逐渐恢复清醒，最后缓缓睁开眼，看到了正看着自己的楚云轩。

“轩，你也被带过来了啊。”夜辰溪捏了捏楚云轩抱着自己的胳膊，笑了。

“嗯，他有没有动你？”楚云轩点点头，问道，心里想如果慕容云敢的话，自己肯定会将他千刀万剐。

“没有，”夜辰溪摇摇头，“他动作太快了，你走出去没有一会儿，他就进来了，带着股特别的香味，我都没看清他长得什么样子，就昏过去了。”

“他是鬼手，慕容云。”楚云轩将怀中人有些凌乱的头发拢好，“天下间没有人能快得过他的那双手。”

“那顾小鬼那晚杀的人又是谁？”夜辰溪皱起了好看的眉，问道。

“不清楚，但这不是重点，”楚云轩摇摇头，眉头也微微蹙起，双手缓缓地握成了拳头，“重点是，那晚我们追过去的那个紫衣人，是慕容云。”

“这个人功夫了得，那晚你我二人合力但还是被他逃掉了。”夜辰溪补充道，心里隐约升起不好的预感。

“对，这个人本性就很狡猾，而易容的功夫也堪称绝顶，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的本事。”楚云轩低下头吻了吻夜辰溪的脸颊，轻叹了一声。

“他能上到天山之巅来，必须要有雪鹰的，一定是有人接应他。”夜辰溪说到这，不由得皱眉更紧，他抬头看了看楚云轩，随后才说，“但我不信是顾小鬼。”

“你和他年纪一样，怎么总叫他顾小鬼？”楚云轩突然笑了，说了句不接上文的话。

“那你也只是比他大一岁而已。”夜辰溪白了他一眼，随后接着转回正题，问道：“你也不信是他，对不对？”

“当然不信，”楚云轩接着说道：“但是看起来慕容云对他欲念很深啊。”

“咦？你怎么知道？”夜辰溪很是惊异，但是后者只给了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至于他能到天山，如果没有人接应他的话，那么只有另外一个原因了。”楚云轩刮了刮夜辰溪挺俏的鼻尖，对着他眨了眨眼。

“……你是说……”夜辰溪思考了一下，缓缓开口，但是双眸里却是掩盖不住的惊异，随后他摇摇头，“不会吧。”

“你也想到了吧，”楚云轩笑着点点头，紫红色的双眸微微眯起，目光变得幽深，“很有可能，慕容云就是混在了我们这些人里面，当然最有可能的，就是前天晚上我和冷老头推断出的那个结果。”

“……我觉得，”夜辰溪仍是摇着头，想说什么却真的无话可说。

“溪，不要排除任何一种可能。”楚云轩捧住夜辰溪的脸，“当然无论那个人是谁，我们都不会让他得逞，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慕容云，并且成功的接近了他。”

“那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我现在内力一点儿都提不起来。”夜辰溪握住自己脸上的双手。

“静观其变，现在那边有冷老头，至少不用担心无情剑。”楚云轩轻吻上夜辰溪的唇瓣，柔声细语地对他说道：“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我也一样可以保护你。”夜辰溪回吻住他，心安了下来，只要跟他在一起，什么都不会是问题。

“我说，小溪和小轩都一天多没有回来了，你们到底是要不要去找人啊？！”柳天羽烦躁地坐在椅子上，对着屋子里其他的人说道。

“他们能出什么事？”冷锋反问，柳天羽这下没话说了，楚云轩和夜辰溪的功夫，天下间又有几个人能伤的了他们。“反倒是你，还有任务没有完成吧？！”

“是我昨天一直找不到小松嘛，他总让那几只雪鹰叼来叼去的，我怎么给他诊治啊……”柳天羽的话音越来越小，底气不是很足。

“那他现在就在这儿，可以诊治了。”冷锋用下巴指了指缩在顾墨离怀里的小松，对柳天羽说道。

“啊，小松吖，”柳天羽扯出抹笑容，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小松走过去，“柳哥哥给你治病行不行吖？”

“……离哥哥，”小松又向顾墨离怀里缩了缩，看向顾墨离摇头求救，“小松怕疼，小松不想给他治病……”

“小松乖，虽然呢他这个人不怎么样，”顾墨离指了指柳天羽，“但是如果你治好了病，就能成为真正的男子汉了。”

“小松怕，小松不要。”小松努力地摇头，死死地抓着顾墨离的衣角不放。

“他怕我，我也没办法。”柳天羽止住脚步，耸了耸肩。

“那是你本人就不惹人喜欢嘛……”顾墨离忍不住用话刺柳天羽，只是因为看不惯他和萧如枫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样子，虽然他知道两个人只是挚友而已。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呀！”两个声音很契合地同时响起，是冷无月和柳天羽，不愧是夫妻同心。

“老婆！你先说你先说……”柳天羽回头看了看气势凌人的冷无月，很狗腿的笑了。

“哼，小兔崽子，别以为我会让着你！他是我的人，只能让我一个人教训！”冷无月坐在椅子上一手指着顾墨离喊道。

“所以要管好你男人呀。”顾墨离抓着小松的手对着冷无月调皮地摇了摇，把后者气的够呛。

“你！你这么骄横，难怪没有人要你！”冷无月说出这话就后悔了，因为顾墨离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一直沉默的萧如枫自然也看到了，连忙轻咳两声缓解气氛，说道：“大家别为小事伤感情，还是找回小溪他们是正事。”

“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出事，”星寒开了口，“反倒是我们，来到天山之后，究竟要做些什么？幕后黑手不动作，我们就只能被动地等么？”

“当然不是，但是时机未到。”冷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地接着说道：“年轻人，不要太急躁。”

“就只会这么说……”柳天羽小声嘀咕了一句，奈何在场的人听力都不错，尤其是冷锋。

“好女婿呀，我看你真的是每天都很闲，那我就给你找点儿事做。明天之前，把这小孩儿的病理告诉我听，否则，”冷锋突然笑的很狡猾，让柳天羽背后生出一层冷汗，“这辈子，你就在这天山陪着老头我吧。”

“老婆……”柳天羽满脸哀怨地转向冷无月那边，奈何冷无月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小羽，我也救不了你。”萧如枫笑着一句话掐灭了柳天羽最后的希望。

顾墨离一直没有说话，他看到萧如枫的笑容，突然觉得有些刺眼。

白天里，柳天羽撸起袖子一点儿翩翩公子的形象也没有地追在小松身后，小松哭哭咧咧地躲在顾墨离的怀里。

柳天羽和顾墨离一直不停地又吵又闹，完全像两个大孩子一样耍无赖闹别扭。冷锋父女两个躲在书房里一直未出来，萧如枫和星寒则外出去寻夜楚两人，却没有结果。

而那天晚上，大抵是向来素净不惹凡尘的天山最混乱的一夜。

月色孤寂，照亮莹白的雪地。

素来不懂得伤春悲秋的萧如枫突然觉得有些伤感，莫名的伤感。

他已经两天没有回来了，会不会出事？但是，他身边一直站着那个红衣如火的魔魅男子，又怎么会出事？

想起夜辰溪温柔如湖水般的眼神，想起他曾经紧紧抱着自己说“我喜欢你”，想起他们曾经在那个平凡的小镇一起在放花灯的除夕之夜……虽然那一年，自己拥有的是失忆的他，得到的爱也只是一时的依赖，但想想也很满足。

曾经爱过的人，也许现在还在爱的人，而自己却永远不能再以爱之名靠近他了。

后悔曾经放他去寻找回忆么？明明知道，如果他出了山庄遇到楚云轩，把所有往事都记起以后很有可能会离开自己，但是萧如枫还是那么做了。

不能太自私地禁锢着他啊，他想要的完整，自己只能放他去寻找。

萧如枫很担心失踪了两天的夜辰溪，心里五味杂陈，但最终还是只能轻叹一声。

他爱过夜辰溪，这件事是他生命里的波澜，但是波澜始终会归于平静。这一点，萧如枫很明白。

突然觉得有些冷清，这些时日以来身边都会有那个紫色的身影，说说笑笑的，而今天顾墨离却出奇的没有跟在自己身边，看他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想必也是因为冷无月那句话让他记在心上了。

顾墨离就像个小兽一样守着自己，平时的时候很乖巧很开朗的笑着陪在自己身边，而一旦觉得别人太靠近自己，就变得凶凶的，比如他对柳天羽的态度。

想到这里，萧如枫不禁笑了出来。顾墨离毫不掩饰对自己的感情，在乎自己喜欢的，无所顾忌地展露自己的内心，怎么会不让人喜欢呢？

迫不及待地想见见他，这是萧如枫此刻的想法。也许自己真的动心了，竟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想见到他，想看到他的笑容，想……与他拥吻。

萧如枫心情豁然开朗，心动不如行动，想要见他所以就举步去他的房间，可是屋子是黑的。

敲了敲门，却没有人应。

“他把小松送到柳天羽那里诊治了。”星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嗯？”萧如枫转过身来，看向一身灰白衣衫的星寒。

“离虽然处处针对柳天羽，可是他还是哄着小松去了柳天羽那里。”星寒双手负在背后，脸上半开的红莲在银色的月光下更显清冷艳丽。

“他还是为了小羽好交差啊……”萧如枫轻笑着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抬起头对星寒说道：“那我去小羽那里一趟。”

“我跟你一起吧，我找离有些话说。”

萧如枫和星寒两人一起走向柳天羽的房间，灯火亮着，萧如枫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顾墨离那张明媚的笑颜，不禁脸上也露出笑意。

“你喜欢他么？”星寒突然开了口，少了以往的冷清。

“也许吧。”萧如枫点点头，顿住脚步，转头看向星寒，“我知道你原来是有名的杀手苍狼，但我没想到你会是墨离的手下。”

“错，我从小就是负责保护他的安全，一直是他的……手下。”星寒垂下了眼帘，“但我后来离开他身边，游荡江湖，那六年的我也就是你所知道的苍狼。”

“你……离开是因为墨离？”萧如枫问道，语气里却没有一丝惊讶，星寒对顾墨离的感情，也只有顾墨离一直当做兄弟之情罢了。

“对，”星寒点点头，再次看向萧如枫的眼睛的时候多了份坚韧，“如果你不能给他幸福，我会把他夺过来。”

不容萧如枫开口，灯火闪动的屋内突然传来东西打破的嘈杂声，萧如枫和星寒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同时冲进了屋内，看到里面的情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柳天羽难掩痛苦地躺在地上，屏风被推倒在地上，桌椅也被砸到，东倒西歪的。

顾墨离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小松也是一脸被吓到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萧如枫立马冲上去，把倒在地上的柳天羽抱在怀里，脉象虽乱但不会有性命之忧，见他痛苦地睁大眼睛，却动不了身体，顺着柳天羽的视线看过去，萧如枫看到了揽着小松的顾墨离。

“小羽，你告诉我是谁做的，是不是这房间里的人？！”萧如枫低下头去问柳天羽，后者眨了眨眼睛表示是的。

“……怎么会……”萧如枫轻声地说道，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面无表情的顾墨离，想问的话却堵在了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又要怀疑我，是不是？！”反而是顾墨离问出了口，冰冷的语气里带着抹微弱的哀伤，“你又要怀疑我伤了你最重要的朋友，是不是？！”

萧如枫抱着痛苦难抑的柳天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不信的，可是……

“出了什么事，你都是第一个怀疑我，从来没有真的信任过我。”顾墨离突然笑了起来，狭长的美目幽深黯然，嘴角勾起的笑容里带着说不出地苍凉与自嘲，“我真的不知道我顾墨离究竟做了什么坏事，居然让你这么不信我！”

“墨离，不是的，我……”萧如枫想要解释什么，可是事实却让他的话苍白到无力。

“怎么不说下去呢？我在听你解释。”顾墨离顿了顿，笑容渐渐变冷，目光也变得悠远而忧伤。

“一直都是这样子，我去山庄见你，想把龙门令送给你，你怀疑我是去威胁你的，我还莫名其妙地挨了你一拳。”

“落叶山庄你为了白清风打我一掌我认了，而令牌被偷，你怀疑的人是还躺在床上的我！”

“在柳州，清荷姐姐死了，你第一个怀疑的人也是我！”

“现在呢，你最好的朋友中了毒，还是怀疑我，对不对？！”

顾墨离强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最后一扬紫色长袖，对着沉默不语目光复杂的萧如枫说了一句话。

“枫，你不过仗着我爱你罢了，我可以容忍你不爱我，但是这不代表我可以一直容忍你对我的不信任。”

昏黄的烛光一阵闪动，房间里只剩下怀抱着柳天羽瘫坐在地上的萧如枫以及一脸阴沉的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