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刚下车月玄就打了个喷嚏，子桑以为他着凉了，月玄却抬头看看十五层楼高的公寓。

“妖气，”月玄揉揉鼻子，“我是被妖气呛的。”

韩淑敏紧张了，“妖气，有妖怪吗？”

子桑看了看四周，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如果真要说有的话，那就是这里的味道很奇怪。说不出那是什么味道，像是草味混合着潮湿味，其中还夹杂着腥味，总之味道怪怪的。

“什么样的妖怪，会吃人吗？”韩淑敏脸色苍白不少，被吓的不轻。

月玄耐心安慰她，“只是有妖气而已，气味不是很重，可能是路过的。”子桑听完有种错觉，月玄已经被神棍附体，开始坑蒙拐骗了。

谁听过妖怪还有路过的？！

“不是很重那就是不轻了，夙大师你要救救我们的命啊！”韩淑敏已经成功被月玄蛊惑，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他们看，她说的话非常诚恳。

“放心，我最见不得有人受苦受难了，我会想办法帮助你们的，不知道你的家在哪里呢？”月玄催眠似的温柔说道。

子桑突然想起教堂里圣母劝诫世人的画像，而现在的月玄就仿佛一个诱人下地狱的恶魔，他甚至在月玄身后看到了照射出来的诱惑光芒，晃的他一阵眼晕。

被捕获的韩淑敏满眼虔诚，急切的说，“在这边，请跟我来。”

说着，她抱着小希率先走进到面前的公寓楼里，一进去是一个敞亮的大厅，门口还站着四个保安，大厅周围是黑色的皮质沙发。四名保安认识韩淑敏，看她进来微微一笑，见到韩淑敏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时一致绷起脸，做出门神的模样。

穿过大厅来到电梯门前，子桑看看电梯想到了前阵子血腥的一幕，满厢的鲜血还有倒地的尸体，仿佛一开门就会重现。这时电梯到了，韩淑敏走进去，月玄看他不动，很自然地拉起他的手进去。

“放心吧，妖怪不屑用人类使用的东西杀人的。”月玄凑到子桑耳边悄悄对他，说完还冲他笑了笑。

子桑也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样一说，刚才的紧张不见了，被拉住的手还没有松开，他就用了点力气握紧，除了家人外还是第一次有这么贴心的感觉。

月玄低头看了眼拉在一起的手，又看看子桑，然后一脸愉悦地看着电梯顶，口里还哼着小调。他也没甩开子桑的手，因为这种感觉还不错。

不一会儿电梯到达八层，他们从电梯中出来。韩淑敏把小希放下，小希顺着走廊往前跑，跑到第三间房门前停住了，还不停冲韩淑敏摆手。

“奶奶，快过来。”小希似乎等不及了，只是她个子小连摸到钥匙孔都费劲。

韩淑敏紧走几步跟上她，才走到门前就听到里面传来吵架声。

“老爷子应该我们来照顾，你们已经看了那么多年了，总不可能让你们看到死吧？”

“爸爸那么大年纪，你居然卑鄙的趁我不在把人带走，不知道搬来搬去会让他很难受吗？弟弟你还是等过几年在尽孝道吧。”

“你作为长女你照顾的够多了，老爷子一瘫痪你马上派人把他从我这里接走，我接回来有什么不对，你还好意思说我卑鄙？”

“舅舅，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也是为了姥爷好，差不多该我们来照顾照顾了吧？”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都是一家人为什么她不能说话？难道我们都要听你的吗？”

韩淑敏在外面听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猛地推开门屋里的人顿时闭嘴了，同时看向门口，一看进来的是韩淑敏个个脸上显出不同的表情，有的皱眉好像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有的则是露出你来的正好的表情。

“淑敏，你来的正好，快来帮忙让我们把老爷子留下来。”刚才被叫做「弟弟」的中年男人急忙对韩淑敏说，韩淑敏为难的没有开口。

管那个中年男人叫弟弟的是个中年女人，她看到韩淑敏则说，“弟妹你来评评理，我们已经照顾老爷子那么多年了，你们不能听说他瘫痪了就突然把人接走吧，会让人怀疑你们动机不纯的！”

韩淑敏依旧没开口，突然想起来身后还有两个人就说，“我带了客人来，这件事下次再说行不行？”

“下次？你为了躲我们都搬出去了，难得你来一次不把事情解决不行。”中年女人不高兴了，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月玄和子桑站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从他们的对话不难听出这几个人是为了赡养老人的事吵起来的，而老人就像滚皮球一样，被他们来回搬了不知道多少回。

反对让老人留下来的女人是韩淑敏丈夫的姐姐许惠君，支持老人留下来的男人是韩淑敏的丈夫许德。另外屋内还有个三十岁不到的女人，就是刚才被说了别插嘴的人，她应该是韩淑敏的外甥女刘菲了。

韩淑敏脸色难看的对月玄和子桑说，“对不起，家里出了点事，麻烦你们……”

“你们继续，我在屋子里随便看看就行，有什么问题我会告诉你的。”月玄完全不理睬愣在屋里的几个人，自顾自的开始查看起房子来。子桑一脸尴尬地跟着他，按理说碰到这种事他们应该离开，但是月玄没有走他也不好离开了。

屋子里的人显然也被月玄的行为弄蒙了，韩淑敏的丈夫许德小声问她，“这两个人是谁？”

“我请来看风水的，他们很厉害的，刚来就看出这里有妖气的。”韩淑敏现在才知道什么叫非常人，碰到这种事还没走的人就是非常人。

“风水先生？这么年轻，骗人的吧？”许德摆明了不相信。

“我不会收钱的，因为你儿子救了我的小白，所以我们两清。”不知道怎么听到他们对话的月玄在某间屋子里喊道。

许惠君一看这两个人没走的意思对韩淑敏等人说，“今天先这样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希望明天收到你的回信。”她瞄了眼他们带着女儿离开了。

月玄和子桑推开一扇门看了眼差点呆住，木质雕刻架子上摆着大大小小几十件玉器——山水、吉祥物，地上还有个半米高的大个玉佛，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东西价值连城。月玄很想拿起这些东西仔细看看，不过被子桑拦住了，对这种满是值钱物品的屋子他们最好别进，万一丢了东西有理说不清。

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们就去下一个屋子，同时他们也知道韩淑敏家其实很有钱，因为这套房子是五室三厅，而且还是上下两层。

光是一层的客厅面积就不小了，对面就是一条楼梯。客厅左边是厨房和餐厅，右边有两间房间，和一个小洗手间。二层正对楼梯的是主卧室，旁边是客厅，在往里走是两间卧室。

推开一层第二间房间，他们看到一个老人躺在床上，旁边还卧着一只小白猫。老人洁白的头发有些凌乱，胡子似乎也很长时间没有剪过盖住了嘴巴，苍老的面容上挂着忧愁，很奇怪他们争抢的老人会是这种邋遢的样子。

老人注意到有人进来转头看了看，不过眼神却没外表这么不济，那只小白猫也注意到他们，眼睛死死盯着进来的两人。

“您就是他们口中的老爷子了吧？”子桑进去小声询问着，生怕吓到他。

老人费力的点了下头，用沙哑的声音问，“儿媳妇……来了？”

“您是说韩阿姨？在外面。”月玄平静地回答他。

老人再次点头，一行眼泪流了出来，然后说，“好人啊……”

“您也是好人。”月玄再次回答他。

接着老人又说，“他们……骗子……”

月玄这次没有回话，不知道他口里的骗子是在说谁。从口袋里拿出了四道符，一张一张分别贴在房间四周。老人的眼睛随着他的行动转动着，眼神里透出的是一丝疑惑。

“好了，去别处看看。”月玄贴完后转身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住了，对床上的老人笑笑，“老人家，要专心修养。”

老人有些感动的看着他，心安地闭上眼休息。

之后月玄又在屋子里其他地方转了转，韩淑敏则带着笔和纸跟着他，因为不确定他又要改哪里，为了以防万一只能这么做了。逛到二楼最后一间屋子时，屋子里同样堆满了玉器，规模和一楼的差不多。

“韩阿姨，你家是卖玉器的？”这是子桑想到的，韩淑敏点点头，“我家以玉器起家……”没等说完，被她丈夫喝了声，她才闭嘴。

“韩阿姨，这些符贴在屋顶的墙角上，可能会不够，明天有时间我会在过来，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月玄把一叠黄色的道符交给韩淑敏，她如获珍宝的接过来，“谢谢了，酬劳我会……”

“我说过了，你儿子救了我的小白，所以是免费的！”月玄想到什么又说，“对了，老爷子说你是好人，所以麻烦你多照顾他了，对你们都有好处的！”

从韩淑敏家出来，子桑有些厌恶的说，“他们的行为很怪！”互相争着赡养老人，结果却让他一脸邋遢的躺在床上听他们争吵。

“所以会遭报应。”月玄接下他的话，他们会这样拼命争夺老人很可能抱有什么目的。

“你是说这里的妖气？”

“不全是，玉器通灵，他们家那么多玉器，妖气居然还那么重，这很不符合常理！”

月玄转头看了看八楼韩淑敏家的位置，那里妖气弥漫的最厉害……

第4章

从韩淑敏家回来，月玄和子桑直接打车去了宠物医院，这次他们没有碰到许医生，问过护士才知道他刚刚下班。那名护士还挺好心，知道他们是来看小白的，就告诉他们小白在二楼第五间病房。

月玄急不可待的顺着楼梯跑到二楼，走廊不长不过也有十多扇门，尽头还有岔道，上来后他才反应过来没问房间号。正巧楼梯在走廊中间，不知道这个第五间是左数还是右数的，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挨个房间看。

“在这里。”

子桑是从右边开始找的，找到右数第二间冲月玄招招手，月玄马上跑了过去。

“小白，我来看你了。”

月玄激动地大叫着，子桑捂住他的嘴并叫他小点声，月玄了解的点头，这才被子桑松开。

“嘿嘿，小白没事。”

月玄透过房门上的玻璃往里看，小白躺在小病床上，爪子上还挂着点滴，许医生很守信用没有用笼子。在小白旁边还有几个一米多长的小病床，上面躺着猫、狗这样家常宠物，恐怕整个医院里只有小白这么一只狐狸病号了。

病床上的小白耳朵动了动，一抬头看到月玄激动的就要跳下去，月玄冲它摆手让它安静。月玄趴在玻璃窗外不停对小白比划什么，一边比划还一边说着安慰小白的话，只是不知道里面的小白有没有听到，但是小白却安静地看着他，甚至让门外的子桑有种错觉，小白在笑。

看了大概半个小时，月玄才不舍得的对里面的小白说，“明天在来看你。”小白可能听到他的话了，急切的眼神一直看着他们，直到他们离开它还在望。

子桑默默地跟月玄离开，他没想到月玄会这么惦记小白，平时那么「虐待」小狐狸，现在小白出事，他倒是比谁都上心。

“唔……”

月玄躺在床上辗转反复着，说什么也睡不着，伸手在床上划拉一下没摸到小白，他这才想起来小白在医院。

他有些寂寞的起床站到阳台上看了看外面的夜色，一芽弯月伴着群星挂在天上，微风一过他觉得有些冷了，关上阳台门进了屋，倒在床上继续睡。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又睁开眼，还是睡不着，只好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盯久了眼睛有些酸，不过一点睡意也没有，他无聊地在床上翻了翻身，刘海碰到了眼睛，抬手将头发拨走，一睁眼正好看到自己的右手。

好像是这只……他想着被子桑拉过的左手，很温暖。

他不喜欢低温度，或者说有些怕冷，所以习惯睡觉时抱着小白，这样可以取暖，就是不知道抱着人的话是不是也是暖的？按理说人的体积比狐狸大很多，那么产热应该也多，所以……

想到这里他穿上睡衣离开房间，轻手轻脚来到子桑房门前，站在那里停住了，人神交战的想着进还是不进。如果进去子桑醒了把他当鬼给踹下床怎么办？好像那不可能，他也可以把子桑给踹出去，但是要是把子桑踹出去自己不就没暖炉了？如果不进自己也没暖炉了。最好就是他没醒，省的他反抗，或者直接把他打晕，反正有暖炉抱就可以了！

在心里想好对策后，他悄悄拧开把手，门发出很小的“吱呀”声被打开。屋子里一片漆黑，他凭着对房间的记忆摸到床边，悄悄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果然就像他想的那样，子桑的被窝暖暖的，他心满意足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背靠着子桑睡下。

正在熟睡的子桑迷迷糊糊感觉到身后突然有冷气钻进被子里，以为被子没有盖好，转身就要拉拉被子。突然发现后背贴着个热乎乎的东西，他脑子里马上闪过鬼这个字。但是想到鬼都是冷的，就好奇地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手还没碰到台灯，不知道什么东西「啪」的一下打在他脸上。

火辣辣的疼让他急忙按了开关，一转头眼睛差点脱眶而出，为什么他床上躺着月玄？在一看刚才打了自己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月玄的手。占了自己的床不说，还用拳头提醒自己他在这里？

你能再霸道一点吗！

子桑心里呐喊着，说不出是生气还是郁闷轻轻推推月玄，他没反应继续睡。子桑的脸抽了抽，自己困的不行，没什么精力搬个大活人回他自己的房间，好在床够大，睡两个人没问题，在说他们都是男人也不怕传出什么闲话，他也只好忍下来。看到月玄没有枕头，他把自己的枕头往月玄那送了送，搬着他的头放在上面。关了台灯躺下，感觉到后背贴着一个热源，还很有规律地微微动着，他却睡不着了，睡意跑个全无。

子桑有些僵硬的躺在那儿，感觉到有双手从后面抱住自己，脑袋还在后背蹭了蹭，脑袋蹭完手也不老实的在自己身上胡乱摸了几把。摸几把也就算了，大男人被摸也不会少块肉，但是你别往下摸啊！

他终于忍不住抓住月玄作乱的手丢开，月玄却不乐意地收回手紧紧搂着他，这次手没有乱动，只是头紧紧贴在他背上。背上传来湿润的气息，显示出月玄的脸靠的自己很近。他脑子里慢慢浮现出的月玄平时的睡颜，白皙的脸庞表情平静，微微颤动的睫毛，润红的脸颊，微翘的嘴角，以及上次在栖凤旅店内月玄露出的半个后背……

擦，升旗了！

他脸色难看地躺在那儿动也不敢动，觉得自己很丢人，居然想男人想到支帐篷。如果这事被子奇知道，他不笑掉大牙都算便宜自己。正想着怎么散火，腿却被月玄踢了一下，他在也忍受不了的爬起来，决定去月玄的浴室里冲个凉水澡。

几分钟后总算熄火，他郁闷地爬上床，月玄抡起拳头从他面前擦过，差点又打在他脸上。他的脸绿了，一把抱过不老实的月玄，顺便把他的手也揽在怀里不让他动。心里想着如果再让他升旗，他就把月玄吃干抹净，免得自己被憋出内伤。

第二天一早，当月玄睁开眼时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厕所，然而等他习惯性的下床右转看到的不是浴室门，而是一个衣柜时愣在那儿了，然后在衣柜旁边左右看了看，迷迷糊糊的说：

“奇怪，有人能在我家跟我玩鬼打墙吗？”

“我只看到你在跟我玩危险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