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房里龙齐景,还保持着李哲渊离去时的姿势,龙齐景面无表情的看着那颗明珠。他还清楚的记得,柳莫尘把这颗珠子交到他手上的时候,微笑着说,看,齐景,这珠子虽蒙了尘,但明珠终是明珠,你也是一样的,相信我.
彼时的少年明艳动人,眼里有的是无言的鼓励与支持。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不再对这个李哲渊的男宠怀有轻视,反而以朋友待之。谁会想到他会背叛李哲渊的呢?李哲渊是从那时候开始疏远所有亲近的人吧。
大家都不说,但大家都知道。而自己离李哲渊最近,也就更晓得他的痛苦,他的无奈。
第七章:半夜来寻
李哲渊回到府邸的时候已是大半夜了,偌大的李府就像一座坟墓冷峭骇人。孤寂的令人心凉。
李哲渊往常遇到这种情况一般都会去禁地找一个温热的身子,可是他走到一半才想起来他当初为了锦年,解散了禁地,那里现在除了空房子以外在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不知不觉李哲渊竟走到了锦年的房门外,那是李哲渊专门为了安排锦年设立的房子,离他自己的主屋不过几步之遥,都这么晚了,那小子怎么还亮着灯?
李哲渊不解,回想起这两天锦年总是一脸的憔悴,原来是熬夜弄得。李哲渊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锦年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李哲渊走进一看,锦年手里还拿着本《攻心计》,那书是有关谋略的经典,记得李哲渊自己小时候就是看那本书长大的,不过这孩子看谋略干什么?
李哲渊联想到自己当初看这本书的心思,不禁有些了然了。锦年看起来实在为将来打算,就算没有背叛的心思,独立出去的心是肯定有了。
这小子倒真不愧他那过目不忘的本事了。
唉,这其实真是李哲渊自己多心了,他自己是那种工于心计的人,便把所有的人都想的和他一样,也怪不得那么多的老狐狸都栽在李哲渊的手上,他们那副花花肠子倒是很符合李哲渊的一贯思维。
“嗯?”李哲渊清楚的看到锦年在梦中绽开了一个开心的笑容,那种感觉很奇妙,好像一朵莲花在自己面前一层又一层的绽开最美丽的风姿。他梦到了什么亦或是他梦到了谁?
李哲渊本来阴郁的心情因为这个笑好了很多。他伸出手想触摸锦年的笑脸,却不料锦年一瑟缩,居然迷迷糊糊的醒了。
“李,李将军?”原来是李哲渊在外纵马奔驰了大半夜,身上早被寒气浸染透了,他自己不觉得,锦年倒被他这一身寒气给冻醒了。
李哲渊收回自己的手,“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去躺着,想着凉么?”锦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我可以不说么?”锦年把手里的那本有关谋略的《攻心计》收了起来。
李哲渊全都看在眼里。“你看这本书是不是想着将来要想里面的肖博一样干掉负非建立属于自己的天地?”
锦年惊慌的看着他。“不是,将军您忘了,这本书是您······”锦年话还没有说完,变被李哲渊狠狠地扯进怀里,李哲渊的力气大的好像要把他揉进身体了一般。
锦年刚好够得上他的胸膛,李哲渊的心跳的很沉稳,一声一声却像惊雷一般炸响在锦年耳中。锦年的心跳的好快,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李哲渊先放开了锦年,为什么你是周家的人为什么你是周锦年李哲渊心里这么想着却只是瞧着锦年不说话。李哲渊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抱起了锦年,锦年小小的身子真是没有什么重量。李哲渊轻松的吧他抱到自己的屋子里,塞进被子里。
“以后不准熬那么晚看书了。知道么,不然我就把那些书都烧了。”李哲渊说道,自己也躺了进去。
锦年自动的往里面缩,给他腾出地方。声音有些闷闷的“我怕自己记不住,我怕自己太笨了,你会看不起我。”
锦年的脑子是好用,但也禁不住在几天之内塞进那么多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字和地图。
他不想让李哲渊认为他没用,所以拼了命一般的记忆和学习只是为了偶尔李哲渊提起的时候可以对答如流,可以看得到李哲渊眼里的欣赏与赞扬。
这是多么卑微的一个愿望,但是对锦年来说,这是他的理想他的天下。
李哲渊这才懂得锦年这么熬夜的原因,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这个孩子让他有些心疼了。计划已经展开这个时候收手是不可能的,李哲渊也不会那么做。真不知道锦年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怎么样。
当知道一切的温暖所有的柔情爱意全部都是为了达到可耻的目的,这个小小的少年会有什么反应,是不是就像当初的自己,被自己最心爱的人在心口上来上一剑。会么?
李哲渊突然有些后悔:自己那么痛恨柳莫尘当初施加给自己的一切现在自己的所作所为又和柳莫尘有什么区别?
当然李哲渊之所以是李哲渊他根本不会被这种偶尔的良心发现所动摇。他很快的就忘了这种罪恶的想法。
一张无形的法网早已悄无声息的展开。一场做足了戏份的段子马上就要峰回路转了。
第八章:初遇载源
一直快到中午,锦年才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李哲渊的床真是舒服。锦年不知道是这屋子里本就燃着助眠的香料。
当他出现在自己房门口时,发现不少仆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盯着他。弄的锦年浑身发毛。
大家都在用眼神交流,这孩子平时一脸文弱相,没想到这么强。居然还能下地走路跟个没事人似的。
太强了!
事情发展得很顺利,当然当李哲渊提出出兵炫闽时,不可避免的有一两个不同意者,也都被一群李之前就关照过的或文臣或武将给驳了回去,再加上大家其实都知道李这是皇帝的授意,彼此都心照不宣。
出兵是迟早的事。接下来眼准备的就是一些军用物资的调配,和相关人员的调度了。
其实炫闽人是异常的剽悍的,虽然人口较少但是可谓全民皆兵。
记得上次他的一个部下领兵占领了炫闽百姓的一处居住地,但是当时后方的粮草没有跟上,于是有士兵偷偷出去打牙祭,李哲渊的部下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两个士兵来到一个村妇家要求她把做好的饭献出来,等到饭做好后又不敢吃,怕下毒。二人互相换了个眼色,就让那个村妇先吃。那个村妇毫不犹豫的吃了。
那两个士兵还是不放心,一个瞥到那村妇还有个二三岁的孩子,便又让那村妇拿那个饭给她亲生儿子吃,那村妇连眼都没眨就照做了。
那两个士兵这才放下心来。就是这样,他们还是被毒死了。炫闽的人们怕死,但他们更热爱自己的家园,为了他们的领土,生命又算得了什么。真是一群相当难缠的家伙。
在炫闽,无论是无知幼子,还是妇孺,或是白发苍苍,路都走不动的老人都不能轻视。
李哲渊也不是好相与的人,他的作战风格中有一个很显着的特点就是勇敢,他也有自己要守护的国家,有大胜的子民,每一个大胜人都是他的家人。
既然炫闽站在与大胜对立的角度,李哲渊是不会对任何敌人手下留情的。
不想这些了,他突然记起了锦年那夜在梦里的笑容,总感觉那个小小的少年很干净,那种从灵魂里透出的干净。整天安安静静的,问他什么,回答什么,然后就是笑笑。和他以前见过的人都不同。
李哲渊来到锦年的房间,却发现锦年并不在。这倒是他头一次遇见的情况。
“你们怎么能这样?他都已经伤的这么重了,你们不要再打他了!”是锦年的声音,即使在与人争论,声音也不是很大。
幸好李哲渊听力不错。“你懂什么,快让开,这人是炫闽人。”一个侍卫不耐烦的道。这个护院显然是新来的,李哲渊早就说过锦年是李府的小公子,连何睿那个身为总管的老人精都会尊称他一声周小公子。
这个护院对锦年这么个态度就是找死。哪怕是在何睿面前稍微那么提一提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我不太清楚什么是炫闽人,但他是人,不是么?你们不应该这么对待他。”锦年据理力争。
一位青年侍卫温和的笑笑,“小公子,你说的也许不错,只是这人是将军带回来让我们好生审问的,如今他私自逃脱,你看,是不是先让我们押他回去?”
锦年沉默的看着那人,那人也笑着回视他。锦年是什么人虽然在李哲渊面前可能还是小嫩葱一棵,可不代表他真的什么都不懂。
“他都伤成这样了,你们押他回去肯定不会善待他,可能还会把对我的怒气加诸在他的身上。我,我去和将军说说看…”
“你要跟我说什么?小锦年。”李哲渊出现在锦年身后。
“李,李将军?”
李哲渊瞟了一眼地上的人,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已经化脓,本来就又脏又臭的衣服黏在身上,头发乱糟糟的蓬松着。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根本看不清模样,只是在自己到来的时候朝这里望了一眼。
那是一双隐忍的眼睛。
“他是和那些人一起的?”李哲渊冷冷的道。
“禀将军,是的,和他一起进来的只有他还活着,属下有罪,没有想到他还有能力逃跑。”李哲渊听出来他就是那个好言劝说锦年的人。
“押回去。”李沉声道。
“可是,李将军…”锦年还想说什么,被李哲渊那双好似无底之渊的眼睛望着,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司的。”李问。
“属下陆卫风,隶属青司。”卫风恭谨的答道。
“明日到佑司去,直接告诉佑卫是我叫你去的”佑卫是佑司的头。
“谢将军看重。”陆卫风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倒是旁边的几个侍卫都露出或羡慕或嫉妒的神色,要知道一入佑司,便是随侍在将军身边,被进一步提拔的几率就大了很多。现在大胜的好几个将军都是佑司出身。
“到了佑司好好干。”李哲渊显然是比较欣赏他的表现的。
“谢将军。属下定将竭尽所能。”陆卫风的话里挑不出丝毫的毛病。
“至于你,”李哲渊转向锦年,“我是不是太宠你了,你便忘记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只要你还在李府一天,就要时刻记好自己的身份,不要试图左右我的想法,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讲,最好弄明白。”李哲渊一反平时的温和语气,严厉了起来。
也是他向来就是利用完了就扔的人,如今的锦年于他已没有任何的价值,他自然不必再当着下人的面做样子。周家已经被彻底的铲出,就是今天的事。走私私盐,龙齐景怎么会放任他们,算起来,自己也是这件事的促成者之一。
要不是他收下锦年,周家怎么感那么放肆的走私,怎么会那么容易的叫官府的人揪住把柄,可笑那周苍松竟还宣称是他李哲渊的人。
李哲渊吩咐好一切,就朝书房的方向走了。锦年呆呆的站在原地,低着头。那群护卫围住卫风,“好小子,他日高升了,可别忘记了哥几个。”
“卫风,你小子真他妈的走运!”一群护院喧闹。
“晚上记得请酒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簇拥着卫风押着那个犯人离开了。
直到走出去好远,卫风才回过头,看了一眼锦年,锦年还是维持着李哲渊离去时的姿势,一动不动。
独自立在原地的少年,垂着头,根本看不清彼时的表情。右手搭在洁白的左手腕上,那里佩着一对亮白色的银质镯子。
幸好已经不在这里了,卫风暗自舒了口气,不知为什么,当时的锦年有一种要毁灭的感觉,所以他特地的跑回来。
卫风往回走,偶尔看了一眼李府开的正艳的荷花,正瞥见锦年一个人坐在李府塘边的的大石头上。从锦年的角度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得到塘里一朵接一朵的巨大荷叶,只是下面的流水恐怕就看不到了。
鬼使神差般的,卫风走了过去。
第九章:周家被抄
卫风在锦年身旁坐下来,锦年抬头见是他,本来不想有什么牵扯,便欲离开。
卫风却在这时开口:“李将军之前极宠爱一个公子,叫柳莫尘。”
锦年对柳莫尘这个名字早已深深地记得,每一次李哲渊一反常态几乎十次里有九次是提到了他。锦年便又大大方方坐回去,端坐着等待下文。
卫风会心一笑,想也是,柳莫尘这三个字在李府就是禁忌,在都城又有谁能像李府里的人一般对他们两个的故事知之甚详呢?
卫风继续道:“他是个绝美的少年,是将军在战场上遇到的,一见如故。彼此都念念不忘对方的风姿。明明知道是敌对的双方却依然放不下心中的执念。
柳莫尘是炫闽罪臣之子,代父出征,他若是赢了便能救他全家上百口的性命,若是输了,便要灭族。
李大将军施计救了他的家人后,在战场上生擒了柳莫尘,直接带回了李府,对外宣称柳莫尘是他的人,任何想对他不利的人就是和他李哲渊过不去。
李大将军以前没有过女人,但也没喜欢过男人。也是从那以后李哲渊喜欢男人这一说才流传开去。
不少人送来各色的男孩过来,都让将军给拒绝了。他说李哲渊是个天生的短袖,但只为他柳莫尘。
他要证明给天下人看,他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真的打算和柳莫尘过个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卫风的声音不像李哲渊那么低沉,但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在锦年的心头。
果然,李哲渊深深地爱过一个人。锦年看着层层的荷叶摇曳生姿。
“他们总是给人很相爱的感觉,将军以前虽说顺着柳公子的意思,但即使是这样也从来没有违反过自己的原则。
那柳公子也确实是惊采绝艳的人物,不仅替将军对那些官员们应付自如,替将军放了不少人情债。
而且就算是对待府里下人也是极好的,对将军更是没话说。在那段时间,将军似乎是变了一个人,变得温暖,特别是对着柳公子的时候,脸上进场带着和煦的笑容。
两个人的事迹在都城传的沸沸扬扬,不少人都知道大胜的李哲渊大将军恋上了一个男子。
那样幸福的日子过了有一年多,将军每每都是和柳公子同进同出,羡煞旁人。”卫风停顿了一下,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旁的锦年听得正入神,那双带来雾气的眸子里复杂的情绪在流转,李哲渊曾经那么爱过一个人。那为什么李哲渊现在会变成这样,经常是脸上是笑的,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就在锦年想这些的时候卫风接着说道:“可谁曾想,那样的柳公子居然是炫闽的奸细,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他竟会在将军心口上给上一剑!”
锦年猛的抬起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关切,“后来呢?”锦年问出口后觉得自己有些傻,李哲渊不是好好地么?刚刚还教训了自己一顿呢。
正所谓关心,则乱。卫风笑了一下,他自然看得出锦年待李哲渊的不同,“将军没有杀他,只是说了一句‘你走吧’就放他走了。那一剑刺得极深,又伤在要害的地方。
那时连最好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只能听天命。将军高烧了三天,硬是醒了过来。可醒了之后就变得比以前更加冷漠,甚至是冷血,动辄就喜欢折磨人,杀人,不允许任何人的亲近。”
卫风捡起了一个小石子扔进了池塘,只听咚的一声,却被荷叶遮住了许是泛起的涟漪。
“将军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外面的人谁也进不去。皇上是将军自幼年起的玩伴,可打那以后,连皇上,将军也不多理了。”
卫风这个故事讲得有条有理,锦年刚才听的时候就觉察出来了,在战场上李哲渊和柳莫尘的事情,他一个李府的侍卫去哪里能知道的这么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