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兰姐,我没事,谢谢。”
慕荣是强打精神,因为昨夜他根本就没有睡着。
“我知道你难过,我也一样。但是,请你一定保重自己。”静兰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没事,真的,请放心。”
“那就好。对了,雨枫邀我们去他家。”
“好吧。”
“那我一会过去接你!”
“好吧,谢谢!”
说是去吃饭,可慕荣哪有心思吃饭?虽然他知道,满桌子的人说的话全都是为了逗他开心,可他依然笑不出来。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也为了能和爱人共同度过这样一个特殊的傍晚,他吃过饭就匆匆告辞。
静兰不放心他自己回来,又开车把他送到家。
“兰姐,谢谢你送我回来。”
“多年的老朋友了,还说这个?慕荣,你真的没事吗?”看着他憔悴的脸色,静兰真的很不放心。
“兰姐放心,我真的没事。我只是想和宝宝一起过这个晚上。”慕荣强忍泪水。
“慕荣,小枫已经走了三年了,你也不要太难过了。知道你一直伤心,他在天上也会不安的。”静兰开解他。
“嗯,我知道。兰姐,谢谢你。”慕荣低着头说,他怕静兰看到自己的眼泪。
“我送你上去吧?你让工人都放假,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
“不用了,兰姐,我没事。你工作这么忙,还陪了我这么长时间,赶快回去吧。”
“我把这些花帮你收回去吧?”静兰看着门前FANS们送的花说。
“不,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去忙你的吧!”慕荣出神地望着一束雪白的百合。
“你真的没事?”
“兰姐,我真的没事。”
“那我回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的,你放心吧,拜拜!”
傍晚,天,依旧是阴沉沉的。慕荣用了很长的时间,流着泪把门外的花收进屋里。然后,迈着疲惫的步子上了楼。
他顺手打开音响,无力地斜躺在床上,任那首听了一千遍一万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旋律在房间里回荡——
“暗夜的脚步是两个人,一路被紧紧的追赶……”
“两个人,是啊,宝宝,以前是两个人,而现在,却只剩下我自己。宝宝,我好想你!你在哪里?”
“……而你的眼神依然天真,这是我深藏许久的疑问……”
“你的眼神依然天真,”慕荣自言自语地重复着,扭头看了看床头上那张雪枫的巨幅照片,照片中那清澈的眼睛又令他一瞬间泪下!
“……往天涯的路程两个人,不停地坠落无底深渊。握紧的双手还冷不冷,直到世界尽头只剩我们……”
“宝宝,我真的是正在坠入无底的深渊,不知道这深渊有多深,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到底。世界的尽头,不是只剩我们,而是只剩我自己……”
“……你不要隐藏孤单的心,尽管世界比我们想象中残忍。我不会遮盖寂寞的眼,只因为想看看你的天真……”
“宝宝,我的心的确孤单,但我怎么才能看到你的天真?”
“……我们拥抱着就能取暖,我们依偎着就能生存……”
“宝宝,我的宝宝!这世界没有了你,我还能和谁拥抱,和谁依偎???”
七十五、
微风轻拂,鸟语花香,这里就是人人向往的天堂啊!但今天,这里的静谧与温馨却被一阵哭泣声打破了。
好多小天使都围绕在雪枫的身边,但看着他哭得那么伤心却无能为力,因为他不听任何人的劝,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
“我看还是去告诉上帝吧!”一个天使这样说道。
“嗯,只有这样了!”其他的天使们也附和着。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我不是让你去给你的哥哥托梦了吗?难道你见到他还不高兴吗?”
上帝来了,他把雪枫抱在怀里,心疼地为他擦眼泪。
“正是因为见到他我才更难过!”
雪枫的声音里满是委屈,眼泪仍然不停地落下来。
“那是为什么?”
“因为他太孤单了!他紧紧地抱着我不松手,一直在哭……一直说要我把他带走……我……我真是受不了了……”雪枫说着,又掩面而泣!
“宝宝乖,不哭了好吗?”
上帝不停地拍着他的后背,心疼地说道。
“不……我要回去……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雪枫边说边哭。
“这可不行,”上地轻轻为他擦着眼泪,“你既然来了,就不能再回去了,这是规矩。”
“我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我就要回去!我这次来,只是来求你把我变回原来的样子,不然,我根本就不会回来了!”
“噢,小家伙!原来是有求于我啊!”上帝怜惜地刮了刮他的鼻尖儿。
“您说好不好嘛!”
雪枫搂着上帝的脖子撒起娇来。他知道,这一招肯定会奏效的,“您不把我变回原来的样子,我怎么到人间去见我的哥哥啊?”
“好吧,好吧!”看来他老人家要妥协了,“你这个孩子啊,我是输给你了!”
“您答应了?”
“你看看他们,”上帝伸手指了指外面的草坪,那里,正有好多小天使正在开心地做游戏呢!
“他们很多也是刚从人间来的,我也没有对他们施什么法术,但他们来了以后就把以前的事情忘了,哪个也没像你一样,整天只知道吵着要回去。现在看来,我当初对你施法术是对的,不然,你早就回到人间去了,我是阻止不了你的!”
“是啊,您是对的,无论天上还是人间,您老人家总是最最聪明的!”
“你这小家伙儿,用着我的时候小嘴儿就像抹了蜜一样!”上帝宠爱地抚摸着他的头,“宝宝啊,人们总说天堂好,但你为什么就不喜欢这里呢?难道我这里不好吗?”
“您这里很好,可是,对于我来说,哥哥他……”
“你的哥哥比我重要,是吗?”
“是……哦,也不是……但是,您知道,您知道他哭得多让人心疼吗?”
“好,我知道他比我重要,你可以去看看他,但不能总是在那里,每年只能回去几次……”
“几次也行,谢谢您,谢谢您!”雪枫的小脸儿一下子笑成了一朵花,“哦,对了,您刚刚叫我什么?”
“我叫你宝宝啊。”
“您能不能不这样叫我?”
“为什么?你的哥哥不是都这样子叫你吗?”
“是啊!只有哥哥才可以这样叫的。”
“好好,那就留给你的哥哥。不过……”
“什么?”雪枫担心地睁大了眼睛。
“如果你总是这样回人间的话,恐怕将来你就不能再做天使了!”
“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我不在乎什么天使不天使的!”
“那你可不要后悔哦!”
“我不会后悔的!”
“好吧,那就这样说定了,我走了!”
“噢,不……”雪枫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犹豫着说,“您说……您是说……”
“你是不是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啊!”
“噢,不,我只是想问问您……”
“问什么?”
“我将来是不是真的不能再做天使了?”
“是啊,我刚刚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那……那……”
“什么?”
“等哥哥可以做天使的时候,我怎么办啊?”
“你就永远留在人间了,投胎做个小猫、小狗什么的,当然,也有可能再做人。”
“那我还是不能永远和哥哥在一起啊……”
“嗯,是的。”
“要想拥有现在,就一定要以未来为代价吗?”雪枫说着,眼泪已经落下来了。
“那你说怎么办呢?”上帝微笑着为他擦了擦眼泪。
“我想……我是想……”
“你想什么时候都和你的哥哥在一起是吗?”上帝一直微笑着望着他。
“我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天使,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哪里都是我的天堂。”雪枫的眼泪依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那如果我能满足你,你怎样谢我啊?”
“真的吗?”雪枫笑了,但眼泪却没有停止。
“当然!”
“我亲亲您行吗?”雪枫张开了双臂。
上帝指了指自己的脸,弓下身子。雪枫踮起脚尖儿,搂住他的脖子,使劲儿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就算您答应了吗?”
雪枫仰着头,明亮的眼睛闪着纯洁而由清澈的光。
“傻孩子,我刚刚是故意逗你玩儿的!”上帝紧紧地搂住他,轻轻捏了一下他粉嫩的小脸蛋儿,“我答应你了,谁让你是我最最疼爱的小宝贝呢!”
“您……您……谢谢您!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我的哥哥呢?”
“你不是要我把你变回原来的样子吗?怎么,是不是只顾着高兴了,把这事忘了?”
“哦,真的差一点儿忘了!”雪枫调皮地挠挠后脑勺儿。
“那你要变成什么时候的样子呢?”
上帝说着,掏出一面小镜子。只听他轻轻念了一句咒语,小镜子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小屏幕,里面映出的竟然是雪枫的家!
“我的家?”雪枫高兴得一下喊出声来,“真是我的家吗?哥哥呢?他在哪里?”
“你看,”看着他高兴的样子,上帝轻轻把他揽在怀里,“你的哥哥在你们的每个房间里都挂满了你的照片,有海报、有剧照、也有生活照。这是卧室,他正对着你的照片发呆呢!”
屏幕上,慕荣正对着照片落泪呢。那张照片是雪枫的一张剧照,他穿着黑色的礼服,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清澈的眼神注视着前方。
“您看,哥哥又哭了,他多可怜呢……”雪枫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好孩子,别再难过了,我这就让你回去。就变成这张照片上的样子好吗?”
“好啊!哥哥最喜欢这张照片了。”
“好吧,孩子,你可以走了。”
雪枫擦了擦眼泪,看到自己还是原来的样子:“您怎么没让我变成照片上的样子呢?”
“傻孩子,这里还是天堂啊,等你到了人间,自然会变成那个样子的!”
“谢谢您!”
“好了,时间到了,还不快去看你的哥哥?”
七十六、
慕荣呆呆地躺在床上,想着他的宝宝,想着三年前的今天。
“哥哥,几个朋友约我出去玩儿,中午可能要一起吃饭。”雪枫一边打开衣橱,一边对慕荣说道。
“宝宝,要不要我陪你?”慕荣走到爱人身边,帮他打理衣服。
“不用。哥哥,你不是说今天公司里还有些事情吗?”雪枫站在那里,乖乖地让慕荣帮他弄衣服。
“公司的事情也不太紧要,我不在你身边,会担心你的。”慕荣认真地为爱人穿衣服。
“哥哥,我没事。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哪能让哥哥时时都陪着呀!”雪枫轻轻握住慕荣正帮自己整理衣服的手。
“宝宝,你真的没事?”慕荣反握住爱人的手,轻轻把他揽在怀里。
“哎呀,哥哥!人家都说没事了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雪枫故意装作生气,把身子扭向一边。
“嗯,你当然不是三岁小孩儿——我的宝宝今年才两岁哦!”慕荣宠爱地扳过爱人的身体,怜惜地把他揽进自己怀里。
“哥哥——”雪枫撒娇地搂住他的脖子,把自己的头在他的下巴上来回地蹭着。
“那吃了午饭做什么?”
“我想去健身房,顺便喝下午茶,我好长时间没去健身了。”
“去健身?你的身体能吃得消吗?”
“没事。”
“不要太累。”
“我知道。”
“如果不舒服就马上给我打电话!”
“哥哥,我今天感觉挺好,我这就好了,以后都不会不舒服了,你就放心吧!”
慕荣转身拿来药,塞在爱人的兜里:“来,还是把药带上。”
“嗯。”
“那好吧。等我处理完公司的事情,我们晚上去打波好吗?”
“好的,到时候,我回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还是我来接你吧!”
“那好吧,晚上见。慢点开车,路上小心!”
“哥哥,你也注意安全。拜拜!”
“等等!”慕荣叫住欲转身离去的爱人。
“还有什么没嘱咐啊?我的‘啰嗦先生?’?”
“臭宝宝,又叫我‘啰嗦先生’!”
“你难道不是吗?”
“是,是,是!”
慕荣一边点头,一边疼爱地为雪枫整理了一下衣领,又把他上衣的拉链往上拉了拉。然后,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脸:
“宝宝,你好美……”
“当然了,我是你的嘛!”雪枫调皮地扬了扬眉毛。
慕荣又温柔地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宝宝拜拜!”
“哥哥拜拜!”
“宝宝,你从家里出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没有一点异样。下午我们还通了两次电话,你都很高兴,没有说什么。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宝宝,谁能告诉我……宝宝,真的是那个上帝无情地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了吗……
宝宝,当我看到躺在医院里的你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一团空气!没有了身体,没有了心,没有了灵魂,甚至连呼吸都不会了……那是怎样的悲痛?那是怎样的哀伤?那是怎样的绝望……”
这样想着,他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慕荣用朦胧的泪眼,看了看时间。
“已经六点十分了,再过半小时,就到那个时刻了!宝宝,你知道吗?那是一个令世上多少人肝肠寸断的时刻啊!那个时刻,一定是无数人都终生难忘的时刻!你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世上那么多爱你的人!你的离去令无数FANS悲痛欲绝,他们不顾疾病对生命的威胁,从世界各地赶来,在风雨中为你送行,哭到死去活来!但我知道,他们从来不舍的怪你……也许,这么一个纯洁善良的你,本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