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顾晓晟开着新车带着越孟春小飞小皮出去爬山玩儿，秦方南已经在那边等着了。马导的新戏已经在拍了，顾晓晟第二天就要赶过去。顾晓晟的新车是亮黄色的，顾晓晟坐在车里，就常常觉得正在操纵着一只巨大的蝗虫。这宋离庭是铁了心要把他往花枝招展里整。

说到宋离庭，本来也是说难得周末天气好，要一起来的。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没有消息了。小飞坐在车里也是少有的雀跃表情。小皮好像挺喜欢小飞的，拉着小飞就坐在车后座，越孟春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越大老板最近换了一款触屏的手机，这时候是qq，飞信，旺旺一个都没有少，一边和顾晓晟说话，一边十指如飞。

“诶，我说晓晟哪，咱群有76个人了。”越孟春因为发言积极又长期在线，在顾晓晟的粉丝群里混了个管理员当着了。当然没有人知道一直在群里讨论男人化妆品假睫毛的三出莲花三姐姐是个男人。

“晓晟，你最近上海角了么？话说有个爆尿帖说你是富二代啊，说你背景很硬很硬。演《春讯》的时候，都没有试镜就挤下了已经拍了好几天的谁谁谁，晓晟，你没试镜就上了，是真的假的啊？”越孟春好奇。

“什么真的假的，这家伙签了合同都不知道自己要演啥，能有假的？”小皮在后座接话。

顾晓晟把着方向盘，半天没吭声，在越孟春准备念下一个帖子的时候，顾晓晟突然说：“齐齐呢？不是说一起来玩的吗？”

“就是那个张导演有个新戏，他们班好多人都去试镜去了。你看，为了个角色多不容易啊。”小皮说。

“我说，周子渊你这话怎么就这么酸呢？”越孟春现在是顾晓晟的头号大粉丝，容不得小皮在旁边酸溜溜地说话。其实小皮也没怎么酸，只是说个事实而已，顾晓晟现在还新鲜着，难保就不会有那种接不到戏的时候。

“我酸什么了？越孟春你真是逮谁咬谁。”小皮反驳。

小飞一直埋着头侍弄着他的新手机，这边的对话一句也没有听见。小皮看着他对着手机斗地主也能斗得这么兴味盎然，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有些东西，一旦缺失，就永远都补不回来。

“张瑟怎么一天到晚的加班？”顾晓晟问越孟春。

“你以为小职员好混呢，你讨厌不讨厌啊，好好的提这个干嘛。”越孟春翻了个白眼，张瑟没来他本来就心情不是很好了，结果顾晓晟还提！越孟春心里其实很焦虑，张瑟越来越不爱回家了。

顾晓晟的新车里坐着这么一群心态各异的人，面前算是热热闹闹地开到了山脚下，秦方南刚点上了一根烟，就看到顾晓晟那辆刺眼的新车。秦方南想到还有个未成年，就又把烟掐了。

爬山这个主意是越孟春出的，秦方南跟来看看，就是想和顾晓晟近距离地聊聊，好让顾晓晟知道，他秦方南还是原来的秦方南，秦方南还是和顾晓晟是一个阵营的，让顾晓晟告诉他秦方南许静然到底在哪里。许笑哲最近又开始催了，那丫头片子的生日又要到了。

顾晓晟自然知道秦方南是个怎样重色轻友的玩意儿，一路上秦方南拉着扯东扯西，顾晓晟也热切地回应，就是不和他谈起许静然。其实许静然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呢。许静然整的这么一出，确实让顾晓晟有些烦了，玩什么不好，玩人间蒸发！你贱不贱啊贱不贱啊。

小飞紧跟在两人后面，小皮在旁边看着他。越孟春一个人垫后，爬得哼哧哼哧的。一路上的行人不少，都是趁着天气好出来感受大自然的。越孟春自然是没有这个心的，越孟春就是想照照片了。有照片就有得瑟的资本啊，你说是不是。越孟春脖子上挂着个镜头又粗又长的相机，跟在后面时不时地冲顾晓晟拍几张。

小飞十二岁，站直了齐顾晓晟的肩膀。顾晓晟这群人都当小皮还是个小孩子，有小皮的场合话题以及措辞都很含蓄。秦方南和越孟春小皮都不熟，而且是肩负着艰巨的任务来的，所以一路上只是围着顾晓晟打转。

小飞知道顾晓晟没有女朋友。越孟春除了不堂而皇之地穿女装，其他的和婷娜没什么两样。婷娜是小飞爸混的一个场子里的人妖，和男朋友就住在小飞他们旁边。小飞爸说起他们总是带些鄙夷的，但是每次婷娜上台唱歌跳舞的时候，他又总是看得很投入。

小飞见识过的，远比顾晓晟他们想象的多得多。小飞后来住的地方，都是混乱潮湿乌烟瘴气的。少了一个如同卫道士的妻子，他爸的日子从逍遥到糜烂然后到腐烂。小飞知道顾晓晟没有女朋友，他也知道顾晓晟是哪类人，他甚至知道他们这群人是哪类人。好吧，他也曾经困惑过齐齐到底是男是女。

小飞知道他哥是傍上大款了。现在这个样子，是这个叫秦方南的？这个叫秦方南的对他也挺好的，有一天顾晓晟不在，小飞给他开的门，他还带着小飞去买了不少好东西。

小飞的世界里，没有正常的感情。以他的认知，每个家庭里，都该有个像他爸那样的男人，一个像他妈那样的女人。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不正当的关系。那些妖娆的浓妆艳抹的女人，都是……不正经的。两个男人的事情，也是荒唐的丑陋的不够慎重的。家庭以外的一切关系，不是包小蜜就是当小三儿。

小飞没有在他们面前表示过自己的鄙夷，不过是因为他知道，他现在离不开顾晓晟。秦方南拖着顾晓晟的手爬山的样子，让他觉得很刺眼，很恶心。

“我说顾晓晟，你他妹的就直说了吧，许静然到底在哪里呢！咱们几个好歹兄弟一场，你就这么对我？”秦方南勾着顾晓晟的肩膀咬牙切齿地说。

“我说我真不知道。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那丫头片子有多少人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方南把拇指比在小拇指尖尖上，说：“这么多？”

顾晓晟翻了一个白眼：“唷，您老真是高看她了，您还真把她当人看呢。”

“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就好像是她自己有事要忙。好像闯祸了躲起来了。”顾晓晟胡诌，“真不是因为你和她舅舅搅在一起了，她没那么小心眼儿。她是自己有事儿。”

秦方南抓着顾晓晟的肩膀使劲儿摇晃：“顾晓晟你说什么呢说什么呢！”

小皮领着小飞目不斜视地从他们旁边走过，这时候越孟春也赶上来了：“秦方南你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我们家晓晟可是偶像明星。”

顾晓晟爬到山巅了给宋离庭打了个电话。宋离庭接到电话脾气也不是很好。

“到山顶了？”宋离庭问。

“嗯，你怎么没来？”顾晓晟问，按理宋离庭没理由不来的。可是宋离庭还真就是一个理由就没来了。

“我限行。”

“你少来，说实话。”

“我给你打电话了，你弟弟说不用来了，你们不爬了。”宋离庭说。宋离庭是有些憋闷的，他当然知道活动没取消，可是他就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小飞了。

顾晓晟也吃了一惊，回头看了一下正在小皮的背包里拿水喝的小飞。他笑得一脸无邪，看见顾晓晟望过去，他也冲顾晓晟笑了，完全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宋离庭被小飞摆了一道，现在一个人闷在家里，顾晓晟突然觉得宋离庭好可怜啊。一阵山风吹过来，周身一片清凉，顾晓晟扑哧一下就笑出来了。

宋离庭把电话挂了。

顾晓晟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明天白天惨了。

顾晓晟有一个星期的戏要拍，这一个星期就让小飞跟着小皮过。从山上下来，顾晓晟送小皮小飞到家，越孟春坐的是秦方南的车子。顾晓晟送完人就去了宋离庭家里。

第三十七章

宋离庭不在家，顾晓晟开了电脑上海角。他翻出了那个帖子，直接拉到了后面几页。后面那几页几乎是吵起来了。

自富二代论之后有网友表示认识顾晓晟，顾晓晟就是个清苦出身的娃儿，无钱无势，能拍上电影就是因为长得好看再外加运气好而已。下面就有该板块的一个爆尿王继续爆尿，他长那么好看不是钙那还有木有天理啊，堵两车黄瓜。你们等着，我去打听打听。

那个相传很爷们的“八公公”就去打听去了。下面的有表示围观的、路过的、马克的，也有基血沸腾的。

顾晓晟留意了一下发帖时间。五个小时后，八公公兴冲冲地上来说他问了几个圈内人，他们表示顾晓晟床上技术很好，靠着陪老板睡觉拍上戏的。

顾晓晟看见这条回复，心里咯噔了一下。

如今这个时代，你怎么可能奢望自己有一毛钱的秘密。虽然八公公在放屁，但是顾晓晟觉得清清白白的人也会有人往你身上泼脏水，何况他这个本来就不怎么干净的？

顾晓晟继续看那个帖子，因为八公公是个名人，大部分人都抓住八公公合影，并且同时对八公公的论调嗤之以鼻。八公公永远都是把这么几句话用在所有的明星身上。哪天听八公公说谁冰清玉洁白莲花，那这货一定不是八公公。

随后八公公来了同盟，一个用户名是一串字母加数字的看似是长期发小广告的人说：“他就是一mb还真他妈的有这么多人把他当人看呢！多少钱都能上的！”

顾晓晟坐在电脑这段仔细研究着那一串英文字母，试着把它拼出来，看能否找到蛛丝马迹来确定这个人的身份。可是就算知道他是谁又能怎样，他又没有说错。顾晓晟突然绝望了。

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顾晓晟突然就紧张得全身发凉，手忙脚乱地想关电脑。慌乱了片刻又镇定下来，这是在干嘛？顾晓晟又继续去看那个帖子。

帖子里的回复都是近两天的了。有人在帖子里回敬字母数字君：神经病死基佬不yy是不是活不下去啊！你就做梦去吧。不知道为什么，有三两个女生特别暴躁，把八公公都骂了出去。那个字母数字君也就只出现了一回，这情形就像是他在别的帖子里发小广告被毙了一样。

顾晓晟又往下看，这个帖子被他的粉丝们成功逆袭并占领。

腰被宋离庭从背后圈住，顾晓晟关了网页，放松了自己的身体，斜着歪靠在宋离庭身上。宋离庭吻了他的侧颈。早就知会过了的，顾晓晟这个在宋离庭面前几乎没有地方不是敏感point，顾晓晟配合着这个吻挺直了后背，他仰头使自己的面颊磨蹭上宋离庭的脸，一瞬间就迷乱了起来。

“上海角了？”宋离庭又辗转到耳垂，在顾晓晟耳边低声问。热气喷进顾晓晟的耳朵眼儿里让他全身都痒热到不自在起来。顾晓晟正拉着宋离庭的一手往自己下面摸去，闻言身体一僵，动作都停下来了。

“嗯。”

“以后少去那儿，你们这行的很少有人去了那种地方还能心情好的。”宋离庭的手还是继续向下，到达它本来的目的地。顾晓晟的身体正经受着煎熬不知今夕何夕，而宋离庭的话又使他的大脑无比的清晰，让他活在现实里。顾晓晟站起来双手也开始在宋离庭身上摸索。

“你还认识谁？”顾晓晟的手也放到了关键部位。

“你这是吃醋呢？”宋离庭看着顾晓晟这副红着脸威胁人的样子，只觉得情趣非常。

“用一个问题回答另一个问题，你这是不想回答？”顾晓晟手上用劲，继续拷问。

“用一个问题回答另一个问题。顾晓晟你吃飞醋了。”宋离庭手上加快了速度，顾晓晟闷哼了一声，发出来了。

宋离庭的技术那是没得说。顾晓晟摊成一滩挂在宋离庭身上。其实他也没有那么虚，他就是想靠着，这么全心全意地靠着一个人。这种安心，这种无处可去也依然会有人永远收留你的感觉，多美好。

宋离庭八点回的家，两人一直折腾到半夜两点多才睡。中场休息的时候宋离庭问顾晓晟：“我没地方得罪你弟弟吧。”

顾晓晟回答得很直接：“不知道呢，他好像比较喜欢小皮和秦方南。可能是他们比较年轻和他们代沟稍微少点吧。”

宋离庭拧了顾晓晟一把：“我年不年轻，你还不知道。”

顾晓晟求饶：“我是知道啊，他不知道呀。”说罢又往宋离庭身上一扑，话题就此打住。

宋离庭一直没觉得小飞是顾晓晟的亲弟弟，两人实在是没有半点相像的地方。小飞是个瘦长的条子，皮肤偏黑，长着细长的单眼皮，小巧的鼻子。俗话说：小鼻子小眼儿。小飞就还真有点小鼻子小眼儿的意味。

顾晓晟说小飞脸长得比较像顾慧，瘦长条的身形像他爸。宋离庭听了顾晓晟的解释不由得想起了张师东训斥他的话。张师东还以为顾晓晟的弟弟就该长得和顾晓晟一个样儿呢。

宋离庭不是以貌取人，可是你连貌都没有的话，你让人取你什么？有些人很漂亮，但是绝不只是漂亮而已。你和他在一起，你会渐渐发现他，明白他，读懂他，然后舍不得他。再然后的某一天，他是不是好看，他是不是有才华，甚至他还是不是他，都不再重要了。只要像这样待在他身边，就觉得自在满足；只要伸手抱住他，就误以为自己抱住了全世界。

这些貌似蠢透了的类青春期心情，其实真的可以发生的人生的各个阶段。宋离庭看着在他身旁睡着了的顾晓晟，用嘴唇蹭了一下顾晓晟的额头。

第三十八章

周晨给顾晓晟配了个助理叫陈家声，这会儿正在机场等着顾晓晟。宋离庭把顾晓晟送到机场，没让助理瞧见。这陈家声比顾晓晟还要小几岁，长得白白嫩嫩的，就是瘦得跟个杆儿一样。顾晓晟还是简单牛仔T恤就这么过来了，这孩子比顾晓晟穿得醒目多了，金黄色的头发咋咋呼呼的抻着，把blingbling的帽子完全支在了脑袋顶上面，玫红色的上衣，上面的blingbling已经要刺瞎顾晓晟的狗眼了，牛仔裤松松垮垮不说，还在他那小腰上挂了好几条链子，鼻梁上架了个眼镜框。顾晓晟凑上前一看，好家伙！这华丽丽的美瞳直径也太大了点吧，嗯，还有那销魂的眼线。

虽说陈家声的装扮小小的惊吓了顾晓晟一番，好歹顾晓晟也不是认识他一天两天了。这陈家声估计是第一次出去有些激动，盛装打扮了一番。他们两人风风火火地赶到片场。顾晓晟就一串场的，没有参加开机仪式，只要这几天好好表现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

顾晓晟赶到片场，大上海时期的十里洋场。导演之前也见过一面，觉得顾晓晟身上还是很有些正气的。顾晓晟去的第一天，他给了顾晓晟两个笑脸。顾晓晟演的是个学生领袖，和主角是朋友。顾晓晟对那个时代有自己的理解，马导觉得顾晓晟的理解是没有错的。顾晓晟要演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他知道他的周遭在轰轰烈烈地发生些什么，他急切的想成为其中的一部分。他有他的信念，有他的无能为力，他悲哀，愤怒，就像一只天真的困兽。

马导的这部新戏众星云集，顾晓晟能跑个龙套，那也是天大的馅饼。主角李苏是近年来崛起的实力派演员，长得也是可圈可点。顾晓晟还有一个要搭戏的是王昌颂，演联系人。王昌颂快四十的年纪，穿着二三十年代的衣服就有一股子正气凛然的架势。他曾经凭着马导的一个电影拿过两个影帝，这次出演，听说也是给的友情价。陈家声看到李苏王昌颂等内心激荡了好一番：“晓晟哥，我能管他们要签名吗？”

顾晓晟没吱声。要签名？这得是个多不专业的助理啊。

顾晓晟和李苏都是学生领袖，顾晓晟在组织学生运动时认识的了李苏和李苏的朋友们。顾晓晟在游行时走在人群的最前方，大声的喊着口号，顾晓晟跳上高处开始他的演讲，然后顾晓晟中弹从一米高的台子上倒下来。这就是戏里顾晓晟需要参与的部分。他提前一天到的片场，第二天的戏是他和李苏开会。顾晓晟和剧组里的人员都打了个招呼，和陈家声坐在旁边观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