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取代——弁天
弁天  发于:2013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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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察觉柯宁拿手在他眼下划过一把,而后环着自己,低低说着:「别事的,他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

柯宇还有些发愣,觉得很痛,但又说不上哪里痛,反抱住柯宁,把脸埋在他肩上,无声任眼泪流下。

第三十二章

这种感觉像什么?大概跟在小池子里打着旋差不多。

水不深没致命危险,想停下来也可以,却又有点不由自主。

不晓得睡了多久,醒来时只觉得全身空乏的紧,饿累渴痛同时涌上来,睁眼半响也还没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地方。

在黑暗里又躺了一下,而后才慢慢意识到握住手的温热物体。

他偏头看去,只看到那个老掌控自己情绪的家伙头贴着病床不甚舒服地睡着,一手还握着自个的手。明明还气着他,但见人在眼前,气就自动消了一半。他也不晓得该拿他怎么办,想握住又没能真正握住的焦躁感,一日日增添,让人心烦。

想起第一次见到他那时候,那天是新生入学日,一堆菜鸟又是兴奋又是紧张找自己的班级,拉着认识的人到处跑粗略认识自己的学校,或忙着认识新同学。余承和那时脸上戾气未除,光看着就叫人害怕,即使不了解他的背景,周边三尺也不敢有生人靠近。

当时他原本准备下学期转澳洲学校,这种只上半学期的学校,他连人都懒得认识,从头到尾脸上挂着除了不耐烦就是阴狠的表情。

直到看到那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当时就是多看了他两眼。

绝不是因为他的外表。好看的人他看的多了,这种长相的在外国一点也不稀奇,随便捡捡都有。

之后在大礼堂的新生代表致词上又看到他,余承和便盯牢了他看,致词内容一个字也没进他耳袋里,倒是那人的声线及面无表情的说话模式,彻底攫住了他的注意力。

他当时心想,好想蹂躙那人,看他露出各种表情。

当然,他当时心想的蹂躙绝对跟情色没半点干系。

这点心思,让他觉得上学有了新的意义,特别有趣。

开学第一天看到他的双胞胎哥哥,他还心里喊幸运,以为两人同班,等说了话就疑惑了,根本就是两个人。等到下课时见那人来找他哥哥,才晓得原委,兴冲冲上前说着话,那人却只是淡淡瞟自己一眼,像有看见又像没看见,同他哥哥说完话又淡淡走开,彻底把余承和当幽灵漠视。

这余承和从来都是别人贴他的冷脸,哪轮得到别人浇他热脸?当天回家就想了一堆整人大计,收买了一堆人准备替他干坏事,还要求他们必须传输第一手事发照片,藉此取得尾款。

于是,柯宇书包里开始出现色情画刊、烟盒打火机、折叠刀等违禁品,而且没有例外一定都被教官查获,记点记过记警告从柯宇一入学,便没少过,师长很伤脑筋哪,怎么一个品学兼优学生,一进到自己的学校变这副德性?

第一轮整人阶段过去,余承和很懊丧的发现,这些事对柯宇一点也没影响,不管是被当场抓包,或被师长训斥,柯宇依然面瘫如扑克牌。

于是很快转换计策,转向人身攻击。柯宇开始三不五时被人拌倒跌个狗吃屎,或经过球场被球砸,要不然就是扫地时,被“不小心”泼了身湿……意外频传。

这时的柯宇就有些表情了,虽然非常细微而且短暂,通常是惊愕三秒钟……但聊胜于无。

余承和会呆呆看着这些照片,兀自像个神经病发笑。

他愈来愈想靠近那人,所以跟他哥哥成了朋友,三不五时,只要两兄弟凑在一块,就能看见余承和也在一旁,偶尔柯宇会淡淡看他一眼,虽然没交谈半句,却能让他乐上一整天。

一次,知道他会在特定时间出现在图书馆当义工,余承和便刻意绕去图书馆,问坐在柜枱的他找本书,柯宇没抬眼看他,细长手指飞快在键盘敲打,而后说:「抱歉,目前馆藏并没有该本书籍。」公事化的口吻,甚至连他都没有看他一眼。

余承和不死心,「你不认得我吗?我是你哥同班的,我们还有说过几次话。」

柯宇抬头看他一眼,便很快低下头,用着没温度的口吻说道:「抱歉!我没有印像!」

没有印像!没有印像!……

余承和真如遭晴天霹雳,回到家颓丧地对着镜子左顾右看,疑心自己的长相是否真的很路人甲?

过了一个晚上,颓丧便发酵成了怒火,电话吩咐了几个人,决定给那不长眼的家伙一点教训。

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真的有够幼稚。

不过,只消看一眼实境转播的录影,他就后悔了,那些死家伙的每一拳打得结实又狠毒,每一下都像打在自己身上一样的痛,他正想让他们住手,便看柯宁冲到了现场,回击了那群家伙,然后把毫无反抗的柯宇带走。

之后,他每看那家伙一眼,心就抽痛一下,再也不让别人动他一根寒毛。

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惨了,想避开他,可每退一步,思念却更深,更想靠近他。

当时,他应该按原定计划去澳洲的,趁还没陷深的时候……

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常常看着他,渐渐发现一些不同,当他同柯宁说话时,或者追逐着柯宁身影时,他的表情会有所松动,有时候甚至能看见明显笑意。他是气,气到要疯了。

这柯宁虽然不缺女友,但很没定性,常常几个月换一次,但就算有了女友,最常看见的身边人却是柯宇。

他觉得很碍眼。

刚好阿彻说想来台湾开寿司店,他就顺口告诉了阿彻这件事。阿彻先是古怪地看他一眼,不解道:「你喜欢人家就去追啊,干嘛看不爽人家兄弟情深?」

当时他很激动,「去你x的,我才不是他妈的喜欢他咧,我只是……我只是……」半天说不上一句话,然后在阿彻探究的目光里一挥手,烦道:「总之,我才不是什么喜欢男人的变态。」

阿彻的寿司店计划一拖再拖,被阿彻提示的他也傲起性子,不想再搭理那人,但那种烦躁的情绪却一直久久不散,连他自己都说不上为什么,没多久,他就暗骂自己没路用,继续用不经意的错认,维持和那人小小的牵连,虽然每次都以失望作终……但聊胜于无。

之后,阿彻终于说服他老爸返回台湾开店,开幕日,他带着柯宁前去,倒意外发现柯宁对阿彻的兴趣,想到这人竟然是双插头,当下就更不爽了。立马要阿彻搞定这家伙,阿彻活到二十四岁,还从没弯过,但他一句:不是朋友就是敌人!弄的只得走马上任,这之后干嘛弄假成真,就不关他的事了。

之后,他一样玩他的小把戏想办法亲近那家伙,日子照样不痛不痒的过,他也很满足两人之间的现况,那家伙的面瘫症状似乎一天比一天严重,但只要能距离看着对方清冷的目光,让他在寒天里等上半小时也甘愿。

后来,一次偶然,他看清了那家伙眼里,对阿彻的妒意。对,就是嫉妒。脑子里像突然有个东西绷一声断了,心火不断窜上跳下,压不了缷不净,眼巴巴望着,却什么事也干不了。

在这之前,他没有整理清楚自己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想靠近那人,甚至没想过情爱这类的事,他从来不是同性恋,以前不是,现在更没想过要踏进那个圈子。但一刹那间像有什么东西变了,他想牢牢捉住那人,这么做总得付出些代价,不是被讨厌就是被彻底漠视。

后来发生那事,其实也在他意料之外,吃了那东西后,神智昏乱,看见那人还以为在梦里,被压抑着的情欲突然翻腾而出,看不见其他人,只想要他,要他在身下陪着自己一块狂乱。

他终于还是伤了那人,在后悔与苦痛间挣扎的同时,他也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虽然如此,但还是放不下脸,还挣扎着该不该陷的更深……

他是在那人对自己开口说喜欢的刹那,彻底御下所有疑惑及防备的,那人太好看透,平时少言,一旦开口就是十成十不诳不欺,他就是喜欢他这一点,不用跟他耍心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看透他真正的想法。所以当他说那些恶劣话时,他是知道他心里想法的,他气的是,他连一点为彼此感情悍卫的勇气也没有,还为了打击他,故意说那些有的没的。

当时他爱的太深,所以在那当口怯懦了,那人的心里排行榜他心知肚明,如果当时他硬是贴上去逼他,只会把他逼死,然后再把自己逼死。

这不是他想要的。所以他离开,所以他等,等着那人自动来靠近自己。

后来用结婚这贱招也等不来他时,他才终于有些心死,慢慢把那人放下,专心过起日子。但心里总觉得空了很大一片,忙完日常琐事后的独自时间里,那种空虚的感觉就像被烧空的荒原一样悲哀地缠绕心头。再后来,当小克的妈疯了似把数位档毁掉的同时,他才突然意识到生活里的空虚来自哪里。

身旁的动静打断了他的思绪,那人动了动,眼睫毛在他手背刮了刮,细细的触觉一路泛上脑,没多想,便抬起指端触了他一下。

那人的反应还是慢了三秒钟,慢腾腾地抬起头,让他看见一张憔悴失神的脸。

没说话,便在微小的光线中安静对视了数秒。

「还在啊?!」讽刺的一句,久不入水气的唇,干渴一往粗哑的嗓音。

柯宇静静点了点头,还在专心看着他,身体很僵直,久久见他好像真的没大碍了,才小心问了句:「觉得怎么样?」

「……水……」单字刚出口,柯宇便立时起身,手脚俐落地倒了杯温开水,只手扶着他就着口喂着,一杯八分满的水很快见底。

将人轻轻放回,起身搁回茶杯,顺便按了通报器,通知值班医生。

还是小心点的好,毕竟有过一次不好的前例。

医生很快赶来,替他做了大略检查,确定身体状况,才说道:「目前症状看来算稳定,不过还是得再观察一个星期。」说完便离去,室里剩了两人。

柯宇重又坐回原位,愣愣看着对方搁在床边的手。

顺着视线看去,这才看见无名指上的银白色环戒,听着他说:「你瘦了许多,我记得以前是套着尺寸买的……」声音里竟有丝哽咽,抬眼看去,正见他抬手抹了眼睛一把,回过头来,没事一样的又说,「对了!教唆者已经查到了,目前正被警方通缉中。是……就是何仁信。」话到这便苦笑一声,「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我扫把星的本质还没褪去呢!每回遇上我,你总得在鬼门前走一趟……」定了定心神,又道:「这戒指没别的意思,只是当年没机会交给你,我……,你也不用觉得有负担,如果还是执意觉得我离开的好,我不会再硬缠着你的。」

「为什么不看着我说?」久未开口,出口的声线暗哑粗嘎,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柯宇茫然看去,半响又移开目光。

「要说什么?」

「就说,要是我死了,你会多痛?」

隐忍许久的泪终于溃堤,柯宇呜咽低泣着,直到现在他都还不相信人真的醒了,那么多天的自责及不安,汇聚成了而今的脆弱。

任他哭着,缓缓闭了下眼,全身到处泛着涩,尤其是眼周部位,再眨眼时便对着黑暗缓缓诉说着,「这几天,我做了许多梦,梦见以前的一些事,好的坏的,最清晰的一件,你知道是什么吗?」没等回答,又自顾说着:「我梦见那晚,你趁我睡着时偷亲了我,我梦见你说,你爱我。我很高兴,真的,因为我也爱你。」

将手握在自己手上,无声叹息着。

这世上情爱最缠人,纠结在失去与获得之间,痛着还舍不得放手。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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