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蚵犯的事应该归军队处理,苏高阳知道汪蚵的事是春夏镇那边的人捅出来的,但他确实想顺势而为,把这人给处理了。
只是,他想是归他想,但上面的人不这样想,事情看起来确实有些难度了。
而且他这么一走,许百联也不知道怎么想。
那个人本身就极其不信任他,他这一走也不过坐实了他们好像只是除了上床与被利用的关系外,好像还真没什么感情了。
人是走不得,不过,他舅舅看来也是根本不让他管这件事了。
连临时开总会这种大动作都弄出来了,他不去也根本不可能。
在再次抽完一支烟之后苏高阳站了起来,拿起军帽,对孙兵淡淡地说,“走吧。”
孙兵吃了一惊,站了起来,“真走?”
苏高阳笑了笑,点了点头,往门边走去。
到了军车上时,他拿出在外用的手机开了机,拔出那串这几天每天都要打几次的号码,而那边,依旧无人接听。
苏高阳想,他可真是躲得真彻底,怎么样,都不让人见。
尽管这世事很多事以恶制恶比什么办法都要简单快速得多,但夏时季基于自己是良民,别人捅了他一刀,让他去回捅一刀这种事他是不会做的,他知道在现在的环境里,逞强是件再愚蠢不过的事情,所以他一直都是抓别人的软肋让另外的人掐,他自己都不亲自动手。
只是这次他费尽脑子跟手段弄出来的汪蚵以前的丑事,就算丢给了好几个部门,那些部门的人也没有人出来吭一声,好像要把这事淡化处理了一样。
飞了几刀子出去,结果一把刀也没砍到那个人身上,夏时季不得不感叹苏家的好背景,这么大的事连呼吸都不带喘一下地都可消化得了,那动静还没有私底下那些频频流传的苏派太子与许省长公子有一腿的消息响亮。
夏时季不出面,但苏高阳要离开省城上京的消息还是及时传到了他耳朵里,加上另外一些反馈的消息,他不得不对许百联说:“咱们这次可能得拖长战线了,汪蚵被人护着,找他出来可不容易……”
许百联听了想了一下,又走了几步把怀里的狗给在小客厅里吃零食看动画片的史鸣宇家的公主们抱着,让她们陪着玩之后回到大客厅,对夏时季说,“我想与苏高阳联系一下。”
“你不是在躲着吗?”夏时季眯了下眼睛,不怎么愉快地看着他。
“嗯,可是仅一个汪蚵,我们都不好动他,现在只有我出面了,我跟在他身边,汪蚵那人看样子也是从来都不是个好打发的,我们这段时间这么逼他东躲西藏,我只要出现在他嗅觉范围,他肯定会出面的,到时候人出现了,我相信你会找到办法处理他的……”许百联淡淡说完自己的意思,就打算去拿自己随手扔到了客厅里某个抽屉里的手机。
“你想以身作饵?”夏时季笑了,被气死了。
“嗯,找不出他来我不安心,”许百联翻出手机,看了下屏幕,对着夏时季坦然地说,“他是回来报复的,我不想让我爸妈跟你们行动为此不方便,此事还是速战速决的好,再拖下去难免夜长梦多。”
“休想。”夏时季冷笑,懒得理会他的荒谬要求。
“我跟威特说过,这事我会处理的……”许百联把手机打开,在拔出号码之前对夏时季认真地说,“你知道我,我从来不对他撒谎。”
夏时季没理会他的话,只是在他拔出号码时冷笑着说,“你敢……”
换平时,许百联确实不敢,但现在他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号码一拔出,那边响了几下,然后就是被转接,没过几秒,苏高阳的声音在那边沈隐地响起。
“你在哪?”许百联简单地询问。
“家。”
“嗯?在干什么?”
“收拾东西。”
“要出去?”
“是。”
“去哪?”
“北京。”
“顺手捎上我?我要去参加一个老师的音乐会,他来京演出,我答应帮他陪奏。”
“好。”苏高阳在那边连犹豫都没有就应了声,“你在哪?我来接你。”
许百联说了一个地址,然后说了回见之后就挂了电话,看着夏时季说:“帮我安排人吧……”
夏时季揉着额头没看他,在他话说出来的一两分钟之后深吸了口气,说,“我从来搞不懂你那驴脑袋里想什么,有时候蠢到要死,更多时候更是蠢得让人无法忍受……”
许百联没事人一样地笑,说:“其实这事也是一本万利的事,我跟在他身边上京,我不信苏蕾蕾不会没动静……”
“你什么意思?”夏时季敛了眉头,那平时如静水一般安然的眼睛此时掀风鼓浪了起来,好像许百联要是说句他不太喜欢的,他绝对会揍他一顿。
“她这么沉不住气,我跟在要上京开会还叙职的苏高阳身边,你想,仗着那么多人维护她,她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你他妈要蠢死啊。”哪想,夏时季一扬手,把他手边的本书砸到了许百联头上,随即就听他火冒三丈地说,“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当老子真是神,随时都能救你?你要是出点事,我怎么去见你妈?老师就他妈你一个儿子,你要当GAY要过什么都不管的日子她也纵着你了,你还想让她白着头发先送你走啊?”
许百联被他砸中了脑袋,书很重,砸到头上真是的阵刺骨地疼,听着夏时季的话他眼睛不禁酸了一下,不过他还是笑了笑,有些无奈地说,“你别这暴脾气,我这不也是为我妈着想吗?本来是我不好硬是跟苏高阳扯上了点关系,现在也是因为他被人恨之入骨,成天让我妈为我担惊受怕的我也烦了,谁让我死,我就让人死,好过总是被人追在后面暗杀的好。”
“你……”夏时季还想骂他蠢货,只是许百联松开按着额头,现已沾上了点血的手苦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别骂我了,你看你用的这手劲,真是无法无天了,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打人。”
许百联说得无奈,但一点生气的意思也没有,夏时季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也管不了许百联太多,只好站起来烦躁地去安排人手去了。
只是走到门边时,他回头瞪了许百联一眼,“你他妈还不去包扎去?妈的,这次先不弄死你,下次再犯倔驴子的蠢气,我先打死你。”
说完,一身火气地走了,引得许百联苦着脸按着额头摇头,上个月揍完史鸣宇这个月就打他,这夏时季真是不得了了,这李昱泊也不管管他,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许百联额头上扎着一道方方块块的纱块,看起来挺触目惊心的,于是他上到苏高阳的车上时,苏高阳明显地眯了下眼睛,然后手伸了出来,抚开他的头发,沉着声音问:“怎么了?”
许百联有点头昏,淡淡地微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
随即,他自然地靠着苏高阳的肩头,有些疲软地说:“头昏,我先睡会。”
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苏高阳没管前面一身正装开着车的士兵的反应,把手穿过他的后背,把许百联抱到了怀里,然后在前面司机与孙兵的目光烁烁里,微垂下了眼亲吻了下许百联的发顶还有白皙的耳际,深沉的眼睛里此时有着更让人无法琢磨的深意……
46.
一路飞往机场,然后下机转入宾馆。
部队宾馆却拒绝许百联的进入,而孙兵却站在苏高阳的背后不许苏高阳离开。
许百联一路睡了过来,精神好得很,被人指出身份不符不许进入时也微笑着,像看好戏般,仿佛主角不是他一样。
苏高阳在沉默了好几秒之后,许百联看着苏高阳那张脸笑意更深,他挥了下手,在大厅里出来了两个人,微笑着说:“许先生跟我走吧,住处已经安排。”
许百联朝他们点了下头,说了声“谢谢”,回过头看着一动不动的苏高阳,在他身边轻声地说:“我就是这样看着你喜欢我的,你又如何让我相信你是喜欢我的呢?”
他说得轻,但苏高阳带着的副官与孙兵都能听到。
而苏高阳更如是。
但谁也没有动,这里是部队首长入住的宾馆,要携带非军籍身份的人进入是不可行的。
不过也不是不可行,家属可以跟着进入。
当然,他们也不是不可以住在一起,转过身,找另一家普通酒店即可,可苏高阳哪会在众目睽睽,他的士兵或者别的军官前面领着他离开。
许百联丝毫都没有期待,他微笑着说完,就转身走了。
连多看苏高阳一眼都没有,他眼里没有鄙视跟嘲笑,但他的态度却比那个更让人觉得他看不起那个沉默的人。
许百联也不怕苏高阳会拉着他,他不相信,在那么大的难堪后,那个男人还会拉着他。
他从来都不以为苏高阳是真爱他。
而现在,不过面对面证明了一次罢了。
在他走了几步之后,孙兵觉得肚子憋了股说不来的气,脚步刚移动了一下,就被苏高阳横手拦了住。
然后,一直沉默的男人看着许百联离开的背影,看着他上了那辆车,直到车走,他才淡淡地说:“查一下那辆车,看它开哪。”
副官领命离了开,苏高阳朝站在不远处一直以军姿对立的死扛服务员微一点头,说:“安排房间吧。”
许百联上车时心情倒是不错,也许是苏高阳那种沉默不发一语的脸取悦了他,在那个总是以坚锐面孔出现在他面前的苏高阳,在那刹那不过是只无能的纸老虎罢了。
他其实没有想嘲笑苏高阳的意思,不过,他确实生气,生自己的气,如果不是一开始与苏高阳纠缠不清,威特的实验室就不会爆炸。
他无法原谅自己。
威特没事只是运气好,如果运气不好呢?许百联光想想都能屏住呼吸,如果如此,他对不起的不仅仅是两个一直爱着威特的两个女人,更对不起威特这些年对他的尊重和维护。
那是一个就算他身陷魔窟也会立即前来救他的男人,就算他们不会再在一起,但他们谁都知道,他们对他们彼此的爱意从不会为此减少。
许百联想,这次,是有人真正掐住他的软肋了。
他真的是,生气得不行了。
许百联没有进入任何酒店与宾馆,他住进了夏时季安排的房子。
他一到达,夏时季就与他视讯,让他除去他老师的演奏会可以参加外,其它场合必须先在他面前申请才能成行。
他来京演出的老师的身份是双重国籍,并且在国际上有着权威的知名度,许百联曾受过他半年的指导。
碍于他老师的身份,他的场合不会有人来挑畔,如果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国际事端,并且不是两国之间,而是三国。
夏时季说要是那个想弄死他的人真敢,他都还真不怕就此事端一次性把苏派全端了……所以说他老师的演出他可以参加,但其它的,必须再经磋商才能成行。
不过,虽然许百联没有主动出去招摇,他在与他老师联系后就连个电话都没再打,可是,苏蕾蕾却找上了门。
那个清丽中带着点冷傲的女人一到了她指定的咖啡厅,还居高临下看了几十秒已经坐着的许百联。
许百联没动,连微笑都没有出现。
他只是淡然地看着苏蕾蕾,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他的教养实在无法对面前的这个女人展现。
苏蕾蕾说起来身份要比一般的人还要难搞,查出来是当年她那英雄父亲救的不只是一个排的重要人物,而且,是为了帮那个最重要人士挡枪而亡的。
她作为孤女,说老实话,无论她成为什么人在做什么事,这辈子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听说跟着苏家也是她本身的意愿,要不然,想领养她的人多得是。
许百联看到报告时,夏时季就说那个时候苏蕾蕾就喜欢上了苏高阳,喜欢那么久却被他抢了走的话,也难怪苏蕾蕾什么都懒得管就想动他了。
而且她动手之前还来警告他了,他不听之后才动的手,而且她动手的话,真弄死人了,还真没人管得了她。
许百联听夏时季说完之后哭笑不得,同时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因为他们都知道苏蕾蕾是真的要动手──而李昱泊与夏时季都明白,这估计也是苏派找出来的绊脚石,一不小心就能把他们绊到阴沟里,除了迎战,别无他法。
树大总是招风,也不可能真正没有忧患,夏时季倒是想得明白,在这点上,从来没有怪过许百联,倒觉得许百联身份尴尬得很,人又不聪明,完全陷入战局除了他本身智商不高之外,也觉得是他本身的身份导致。
毕竟,许百联这么多年与他是好友,并且是受他照顾最多的那个人,不可能不被人盯上……
夏时季嘲笑说他倒是被李昱泊藏得好好的,只是许家身在官场,首先就被当耙子先打了,难为许百联撑到现在都没疯。
苏蕾蕾在他面前坐下后,微笑地开了口,口气却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如果你出国再也不回来,我这里绝不会再为难你。”
“是吗?”许百联看着她不耐烦地挥手把还没走近的服务生挥走,然后淡然地说:“怎么个为难法?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苏蕾蕾冷笑了起来,“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这天下就没有我不敢做的事?我告诉你,就是今天在这里一枪把你杀了,你也只是被白杀,我接下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许百联听了点点头,脸上基本没什么表情,“原来如此。”
“你最好现在就给我个决定……”苏蕾蕾在椅子上挪了一下身体,许百联眼睛一瞥,瞥到了她手里一把小巧的枪。
她是故意露给他看的,许百联知道。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苏蕾蕾,苏蕾蕾这时候婉尔一笑,竟还透着几分女人味出来,“给你三分钟,三分钟给不出我要的答案……”
说着她手一动,枪指着她的腿部,接着她微带小小的得意说:“我就说你要杀我,许百联,许大钢琴家,相信我,到时候,你们许家跟你们春夏商会有再大的国际背景和底气,你们恐怕也得全部完蛋。”
她微偏了偏头,竟露出了她最美好的侧脸,看起来是个十足十的美人,她垂下眼皮没有看许百联微微笑着说:“到时候,可能就没有让你再后悔的机会了。”
她说得甜蜜又温柔,远远看去,就像在对恋人诉说害羞情话……谁也看不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而且她此时堪称完美的表演,许百联觉得如果有人站出来说他要杀她那是完全可能的,因为他从头至尾一点笑意也没有,态度却堪称冷漠,确实像个意图不轨的男人。
“你比我想像中的聪明多了……”许百联淡淡地笑了笑了,笑得不太好看,随后他就敛了笑意,说:“能给我半小时吗?”
苏蕾蕾看着他。
“给我半小时想想,然后我再给你答案,苏小姐,三分钟对我来说是不够的,因为我接下来光要问你的问题可能都不止三分钟……”
“你要问什么?”苏蕾蕾不快了起来,有点被许百联一直淡定的态度招恼了,但却还是按捺住性子与许百联应对。
她是不怕直接陷害许百联,她也有的是把握可以让许百联死了她一点事也没有,但,她不得不顾忌她哥。
那个眼里,藏着面前这个人名字的苏高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