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言希的行程表里面，他是准备着在换到一点钱以后还在城市里头停留个两三天，这样还可以趁着祭典的时间四处逛一下，既可以熟悉虫星上人类的社会，也能随便买点什么有用的。甚至，说不定还能等到伊莱尔那边传来什么动静。

买到虫族的魔核绝对是一个他们没有列在计划里头的变数。

人类的城镇是不会跑的，买到了魔核以后，不管是卡维还是言希都已经没有心情再在人类社会逗留。他们两都只想赶紧回巢里面去，先让卡维魔化成人再说。等卡维魔化成人以后，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策划虫族的未来。

在旅行时间和路线上，塔南基本上没有发言权。

天还没亮的时候，言希指挥着侦察虫在星耀城低空绕着飞行了一回，照例的还是没有发现伊莱尔和阿萨森的踪迹，也不知道他们躲到什么地方去，在策划着什么。

“我们回去吧。”

言希这么说的时候，塔南点头附和。

“也好。我们昨天往黑市里面流了一小批魔力蜜，估计今天中午左右就会陆续流入本城拍卖行。有心的人肯定会在今天晚上以前对城里面的人进行排查，我们最好能趁着城门刚打开的时候出去。”

大家都对此没有意见。

言希最后把侦察虫派出去绕着星耀城转了一圈。城里面的防卫好像又增加了一些，而且又开始了严格的排查街上年纪小身材不高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伊莱尔有关。不过侦察虫是一直在星耀城上飞着的，它表示根本没有看到伊莱尔。言希虽然担心，但现在到底已经不是他可以帮得上忙的时候，也就带着卡维和塔南匆匆的离开了星耀城。

离开的时候，塔南这个野蛮人以及卡维这个全身上下穿着盔甲的家伙都收到了守卫士兵的注目。言希心里头紧张得要死，很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走进来时候的那条水道。不过街上的巡逻加强了很多，那个水道的入口附近也有士兵在巡逻着，一个不好说不定会惹出更大的麻烦来。所以他们才改走城门的。

幸好这次排查的对象是小孩子，卡维的身材相当高大，虽然是扎眼了些，可是在塔南用银币交涉完毕以后，卡维还是顺利的穿着那身盔甲离开了城门。

言希一只手握着卡维微微颤抖的手腕，一只手已经握成拳捏出了汗来。他都已经准备着一个不好被发现了的话就命令卡维从空中逃出去。塔南就只能地上突破了。言希虽然已经魔化出来人形，可是一双在战斗中被撕碎的翅膀还没能长好，必须由卡维带着才能飞。

他甚至都已经在拳头里面准备好了风系魔法，准备出手了。

不管怎么说，一切顺利就好。

言希他们还不知道，他们流到黑市里面去的魔力蜜还是引起了注意。

注意到这个异常的不是别人，正是地下黑市的幕后大老板。

魔力蜜这种东西其实相当的特殊。

最初市场上第一次出现魔力蜜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那不过是一种普通的蜂蜜而已，也就是那些经由人工饲养的蜜蜂产出来的蜂蜜。只不过是因为采到的花粉比较特殊，所以才会有不一样的颜色。可是慢慢的人们就发现这种蜜不单味道上乘，甚至还能缓慢的改变人的体质，而且还有瞬间回复魔力的效果，简直就和珍贵的回魔药水一样。

正因为魔力蜜拥有回魔的效果，因此王族里头才会想要大量囤积这种蜜。

试想，在一个普遍都缺乏药剂的前提下，如果在战场上拥有一群能够瞬间回魔的魔法师，这到底能够在多大程度上改变战况。

这个消息被秘密的压了下来。因为魔力蜜都已经被王族完全控制了下来，外界都以为魔力蜜只不过是种比较奢侈的高级调料而已。然而，身为地下黑市的老板，黎刹尔自然有自己的途径能够得到消息。

“命运，你确定他们和虫族有关系？你确定……魔力蜜真的和虫族有关系？”

命运坐在一张木头制成的粗糙轮椅上，静静的点了点头。

“虫族应该已经灭族了，这个情报还是你说出来的。你不会忘记了吧。”

“虫族所有女王已经死亡。”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命运的眼中透出一股自信来。

“就算这样，你也还是觉得魔力蜜和虫族有关系……我相信你的眼光，能让你说出口来的情报，肯定是正确的。你能不能猜出来魔力蜜和虫族之间有什么联系。”

命运苍白着脸，左手食指在轮椅的把手上轻轻的敲了敲，又敲了敲，才很慢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我只是让你给我一个假设。”

“我不知道。”

同样的回答，不同的是嗓音里头带了点沙哑。

黎刹尔皱着眉，摇了摇头。

“你还是那么固执，不确定的信息绝对不肯说出口。”

命运也摇了摇头，眼神落到了地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所谓的虫族，和昆虫是不一样的。昆虫是写完全没有思想也不懂得进化，寿命非常短的小东西。而虫族，则是拥有无限进化能力的一种可怕生物。虫族和昆虫的区别，大概就等于魔兽和普通动物的区别。人能够驯养蜜蜂，宰杀牛羊，可是估计没有多少人能够把烈焰猪圈养起来，当成是随时能够吃掉的家养动物。

在这以前，完全没有人把魔力蜜和虫族扯上关系。

因为魔力蜜流入市场的时候已经是联军和虫族全面开战的中期了，那个时候虫族的所有母虫都已经被联军用毒药毒死。没有人会觉得虫族在战争时期把这种能够回魔的东西流入到人类的市场里。如果这是属于虫族的东西，难道虫族会不知道这东西足以足有一场战斗的胜利吗。

所以就算魔力蜜在虫族大规模灭亡后就停止了流出市场，也还是没有人往虫族身上去想。

现在回头想想，其实虫族的确是非常大的一个疑点。

“可是……虫族已经灭亡了，应该没有人能再让新的虫族诞生才对。你如果怀疑是有幸存的，为什么以前一直没有得到消息，最近又突然暴露呢。”

黎刹尔一手按着太阳穴，静静的思考着。

命运静静的坐在一边，并没有打算搭话的意思。他把双手收了起来，异常规矩的放在膝盖上面，坐姿相当端正。加上他苍白的脸孔，给人一种相当严谨的感觉。他等了一会儿，黎刹尔还是独自思考着，还没有拿出一个结论来。

“奇怪。莫非他是刚刚才得到魔力蜜的制作方法？而且看那个人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平民。”

“……我先退下去了。”

命运又等了等，最终还是没忍住打断了黎刹尔的话。一边说着，双手已经握上了木质的轮子上，准备转动轮子就先行离开。

“等等。命运，你还是不考虑换换你那轮椅？我说了。在我这里，东西随你要。”

“……不用。”

推轮子的手顿了顿，声音隔了很久才传了过来。

黎刹尔看着那个瘦弱的背影，听着传来的倔强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心痛那个默默用手推动着轮椅前行的少年。他连那个少年的名字都不知道，认知里面只了解那个少年代号命运潜行者，曾经是最优秀的人类盗贼和情报贩。

也是那个趴在雪地上，膝盖下压着一塘血色，眼神绝望的少年。

命运接受了黎刹尔的雇佣，默默的在星耀城的地下黑市里面工作。他要的价钱很低，一天只要一个银币，而且黎刹尔还可以随时解约。除此以外，他不肯接受任何的馈赠。就连他现在坐着的那张粗糙的木头轮椅，也是他辛苦赚钱买下的。

命运背对着黎刹尔，推着轮椅出去。来到了门前的时候，他突然停了停。

像是很认真的思考了一阵子，然后命运才慢慢开口，声音有点闷：

“那些人可能是刚接触到魔力蜜的提取技术。他们还在拍卖行里面拍卖了一批药剂。说不定和咪耳有关。”

小剧场：

幼虫喜欢吃蜜，幼虫喜欢粘在女王身边，幼虫喜欢……抱抱女王……

可是幼虫没有手，细密的小脚太短，只能被女王抱。

幼虫希望成为卡维利亚，幼虫希望独占女王，幼虫希望……保护女王……

可是幼虫软绵绵糯呼呼，连战斗的能力都没有，只能被女王保护着。

=口=！

幼虫深受打击。

每天被女王抱在怀里睡觉的时候，小小的幼虫蜷成一团，都会在做一个梦。

它希望，有一天，它能够抱着女王，让女王缩在它的怀抱里面睡觉。

第38章：魔化的等待

回到巢里面以后，首先迎接言希的是向着他飞扑过来的杂毛和猫儿——好吧，其实都是向着塔南飞扑过去的。一个是因为好不容易看到了喜欢的人，另外一个嘛，在扑到一半的时候就被拽着尾巴又拖回去了，只能在蓝回身边眼睁睁又泪汪汪的看着杂毛在塔南的胸肌上蹭来蹭去。

“都还好的。没有、被发现。”

猫儿细声细气的报告着这几天的平静。

连露莉莉都占到巢外，一副“欢迎回家”的乖乖萝莉模样。言希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声的告诉她伊莱尔和阿萨森一切都还安全，没有出什么意外。

巢里面一切安好。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卡维有些迫不及的想要从言希那里要回魔核然后进行融化吸收。可是言希不主动提出来，它又不太好意思催促女王。只能一直默默的跟在女王身后转来转去，在女王面前脱下盔甲，又在女王面前前后晃荡，希望言希能主动想起进化的事情。

言希本来还想逗卡维玩，后来想想，这样也挺无聊的。而且卡维进化已经不是它一个人一只虫的问题，而是关系到真个虫族的发展。

“好了，给你吧。到我的房间里面去融合好了，大概需要多久？”

卡维把言希给它的那颗黑色魔核紧紧的捏在爪子里面，仿佛有点紧张，垂头看了那颗魔核好一会儿，才回答：

“三天。”

而且是充满自信的回答。

言希张了张嘴，原本是想要提醒卡维小心的。毕竟在风舞的记忆里面，像卡维这样的低级虫子想要魔化成人形，还是存在不小的风险，有将近一半的虫子都没能从改造躯体的剧痛中支撑过来，不但有因此退化的，甚至还有伤害到精神，陷入疯狂的。

不过抬眼看到卡维一副自信而决绝的样子，言希又觉得那些劝导的话全部说不出口来。

“我等你。你成年以后，就是虫族的卡维利亚了。”

最后，言希也只能再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卡维好像一直在等这句话的样子，有点害羞的用爪子挠了挠脖子，然后点了点头。

“女王等我。”

言希看着卡维进入那个窄小的房间，然后把门关上。情感上来说，他是想跟上去的；可理智告诉他，现在最好还是让卡维独自待着。

刚开始融合魔核的那段时间里面，魔核对精神的冲击是最厉害的。就算是神经再粗韧忍耐力再强悍的家伙，也不可能在融合的过程中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至于顺利融合掉魔核以后，魔核还会对融合者的身体进行改造。那种能让人疯狂的痛楚也会让融合者四处破坏发泄，只有到第三天的时候，等融合者筋疲力尽了，言希才能进去守在旁边。

巢里面还准备了有不少蜜，只要卡维能够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就能找到机会补充体力和魔力。但前提是，

旁人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点事情了。从卡维进入那个房间开始，它就要独自面对接下去的痛苦。言希有点心神不定的看着卡维的背影被盖了过去，想要跟上去，可是手臂被塔南捉住了。塔南静静的摇了摇头：

“你不是说不能让它分心吗。”

“……可是我会担心。”

言希叹了口气，但也没有坚持着要跟着进入房间里面。只是担心的望了一眼，就顺从的跟着塔南离开了那个地方。

卡维刚进入房间里头去的那一天，言希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说不出来是忧郁还是暴躁的状态，也不知道做什么好，整天就是在大厅里头坐立不安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进去，还是不想进去。塔南刚开始的时候还劝着一点，后来看到言希其实自己也并不怎么在意，只是焦躁，塔南也就不再搭理言希了，最后连蓝回都到外面狩猎去了，只剩下猫儿还乖乖的陪在言希身边。

不过从天二天早上开始，言希就硬拖着塔南练习战斗。

“身体在动的时候，脑子就能不想那么多。”

言希笑着戳了戳太阳穴的位置，抬手招出一道风刃。

虫族和魔兽一样，天生就比人类要来得亲近各种魔法元素。只是稍微训练一下，原本就已经习惯了通过魔力战斗的身体很快就又重新找回了感觉，在战斗意识方面进步得非常迅速。只不过受限于身体里面储藏的魔力不足，所以记忆中很多能力强大的魔法都还不能使用，有时候身子本能的想要使出惯用的魔法，可是因为体内魔力不足而使用失败也是常有的情况。

“还是没办法赢啊。”

每次都被塔南直接打倒在地上，可言希还是很乐意去战斗。

如果不能提升自己的能力，最后说不定在哪里就被人干掉了。虽然卡维一直说要保护女王、保护女王的，而且他也相信真的发生什么事情的话，塔南一定会尽全力去保护他。可是言希总觉得自己也是个男人，一直只能活在被人的保护下实在太过丢脸。

最好，可以强大到保护整个虫族。虽然这么一来，卡维一定会相当失望。

这样的战斗多了，最后反而是把塔南弄得苦不堪言的。明明能够轻易打倒的对象，却因为不能出手太重，每次将将要伤到言希的时候，都被迫把力度收回去，往往就会被言希一转身就躲了过去，或者就算碰到了言希身上，也完全没有效果。这种感觉让塔南郁闷得想吐血。可是不这么做的话，伤害主人的灵魂反噬就不单单是吐血的问题了、

“不打了。我根本没办法攻击。”

这种练习式的战斗如果是一次两次的话还行，连续不断的这么战斗者，不管是谁都会受不了。言希都还兴致勃勃的，塔南已经率先投降。

一直守在一边的杂毛看到战斗稍微暂停了下来，马上就飞奔着跑到了塔南脚边，一把粘上去用前肢抱得紧紧的，一副死都不肯放开的模样。猫儿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的，虽然没有跟着杂毛一起蹭上来缠着浑身大汗的塔南，但尾巴已经甩得不成样子了。这样的话，言希也没办法再继续战斗，只能暂停了战斗练习。

这么坐下来以后，很自然的就会开始聊天。

杂毛只会咪呀咪呀的叫，猫儿也显然不是个多话的家伙，只是靠着塔南坐下，尾巴甩来甩去的划过塔南的腰际，非常隐讳的骚扰着。主要说话的还是塔南和言希。

“您还是想着要把幸存的虫族买下来？”

“嗯……是啊，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虽然你说得有道理，把蜜流放出去的同时买进虫族幸存者的确会很惹人注意，不过如果是我们自己先将两者扯上关系的话就没问题了。”

“……您这是想做什么。”

“我想的是，蜜和虫族本来就是有关系的，只要以后我们还想通过魔力蜜来换金币，就一定会被怀疑。既然这样的话，不如我们从最初开始就确定两者的关系。我想的是……不要用金币去买幸存者，我们直接用魔力蜜的经营权去交换。”

“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言希才真的觉得塔南是个野蛮人。至少这种阴谋诡计的东西，他听不懂。言希一手把猫儿的尾巴拽了过去，一边笑着继续说：

“也就是说，我们能不能让人类产生一个错觉，认为魔力蜜的确是从虫族身上取得的，但却是从那些幸存的虫族身上转化出来的。我们只是掌握了这其中转换的秘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