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这里之前,一定要先弄点食物和装备,夏凡心里默默计划。
他若无其事的回到原地,四下看了看,不动声色的将面瘫摆在角落里的压缩饼干和罐头顺进了自己的背包。想了想又觉得不安全,又把东西掏出来重新摆好,放的松散了一些,只塞了个猪肉罐头回去。
除了自己,这里的食品好像都是按人头定时分发的,根据目测,面瘫这里的食物应该是两天的分量。
教堂个人的休憩范围以帘布隔开,刀疤脸的床铺就在隔壁,夏凡打了个哈欠不经意的一倒,哎呦一声就掉到了隔壁。
听到动静的人转头瞥了他几眼,他狼狈的爬起来抱歉的对大家笑了笑,整了整被他摔倒弄乱的物品,拍了拍刀疤脸的床铺,讪讪的退了回去,众人或轻蔑或鄙视的收回视线。
他从怀里掏出从刀疤脸床边顺来的压缩饼干,悄悄塞进面瘫的床尾,得意的咧了咧嘴,对自己胆大心细的盗窃行为十分满意。根本没意识到这种别人打怪他偷菜的行为已然跌破人品下限。
食物可以循序渐进的收集,相信一个礼拜下来也能弄到很多东西了,装备药品什么的还需要再想办法。他看了看自己背包的容量,觉得得想办法再弄个大点儿的容器。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外面的枪声渐渐停下来,直到丁昊走近他都没有从思考中回过神来。
“你怎么还没睡?”丁昊将外套随手丢在床角,拧着眉头看着正在发呆愣神的夏凡。
夏凡抽了抽嘴角抬头看他:“你觉得这种情况下我能睡着吗?”
丁昊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刀疤脸并没有出现,看样子应该还在守夜。原本昏暗的几盏小灯在丁昊进来以后也被熄灭。
黑暗中看不清面瘫的样子,但是他身上却散发出一种隐隐的腥味。这种味道不久前夏凡刚闻过,就是在他近距离爆掉一个丧尸脑袋的时候。
丁昊大概是真的累了,没有理睬夏凡,翻身上床倒头就睡,躺下的时候还不忘一把摁倒夏凡。
夏凡一个没留神中了招,手腕被压瞬间倒抽一口冷气,丁昊好像这才想起旁边这位负着伤,一手摸摸他的头发安抚道:“没事儿,不疼。”
又不是你的手,你当然不疼!真是躺着说话也不腰疼啊!
夏凡白着脸挣扎起来,被丁昊一把拖住。
天色已经微白,灰白的晨光透过彩色玻璃虚弱的打在丁昊的脸上,明明暗暗的看不清表情,唯有眼睛亮的吓人。那是刚刚行凶完毕以后还没有褪去的杀气,冰冷又锋利。
这双眼睛隐隐聚集着暗流,夏凡突然觉得自己读懂了他的眼神,这分明是说:再折腾我就弄死你!
作为一块刚偷过人家粮食的废柴,夏凡心虚的别开脑袋干巴巴的说:“你太难闻了,熏的我头晕……”
他也不指望在这种环境下谁都能时刻注意个人卫生了,但是这种杀完怪物沾着硝烟和血腥就直接睡觉的行为依旧挑战了他的神经。
面瘫想了想,好像觉得夏凡说的有道理,于是很善解人意的脱掉了上衣,然后不容拒绝的再次看向夏凡。
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离你远点!
夏凡真有一种把腰上的蚊子块剜下来送给他的冲动。
老天爷你太无情了,他和蚊子是跨越种族的真爱,你怎么能这么残忍的灭绝了他的另一半呢!
不敢再撩拨对方底线的夏凡终于认命的躺在他的身边,连对方熟门熟路的钻进他衣服里面的手指也自暴自弃的不想再去阻止。
两个大男人面对面睡觉实在有点奇怪,尤其对着你的那个人还裸着上半身。夏凡在心理默默的安慰了自己好久,在把偷对方粮食最后一点负罪感也安慰掉了之后,忍不住翻了个身把后脑勺留给了对方,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丁昊的呼吸很轻,面对面的时候淡淡的扑在夏凡的脸上,混杂着硝烟和尘土的味道,让夏凡有点呼吸困难。
背对着他以后,丁昊非常自然的搂着他的腰,将头靠上了他的后脖颈。
他的头发轻轻的扫着夏凡脖子上的皮肤,一种细微的骚痒感顺着毛孔悄悄蔓延。
夏凡不敢乱动,对两个人目前这种状态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心情。好在丁昊除了对蚊子块的执着,自己背后这只面瘫并没有其他奇怪的动作,连呼吸也逐渐缓慢下来,夏凡暗自懊恼自己想太多,渐渐也睡了过去。
他是被一阵粗鲁的推搡弄醒的,迷茫的睁开眼睛,发现刀疤脸正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
也许是通宵值夜的关系,此时他眼里淡淡的浮着血丝,胡茬也冒了一下巴,烦躁的表情配上眼角那道显眼的疤痕,不用仔细看都知道他现在心情恶劣。
“你是不是偷我吃的了?”刀疤脸显然没耐心调查取证,问的很直接也很肯定。
夏凡立刻清醒了,愤怒又屈辱的看着他:“我没有!”
刀疤脸冷笑一声,勾过他的背包把东西全部倒出来。
一小盒猪肉罐头咕噜咕噜滚了出来。
夏凡想要去抢,被刀疤脸一把截住。
“能耐了啊?我们的东西也敢偷!”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刀疤脸的声音压的很低,显然是不想让其他人听见。
夏凡先转头看了看身后,面瘫不在,压力顿时小了很多,梗着脖子说:“这又不是你的,是丁昊给我的!”
刀疤脸看着他的表情很轻蔑:“你觉得我比较好骗?”
夏凡涨红了脸,一副百口莫辩的样子:“不相信你可以自己去问!他说这是让我给他……摸……的补偿!我,我问他要的。”
这是个拙劣的谎言,不过取信于人的重点就在于它足够拙劣。完美的借口很容易让精明者上下求索,最终被戳穿,而一个听上去荒谬的理由有时候却能奇迹般的取信于人,比如说现在。
刀疤脸确实觉得自己兄弟对蚊子块的执着很匪夷所思,眼前这个废柴乘此机会谋取物资也不是不可能,丁昊恐怕也不会和他计较这么多,于是这个理由听上去真的挺像那么回事儿。
刀疤脸当然不会去问这东西到底是不是丁昊给他的。真的问出口的话,丁昊也许不会觉得怎样,但是他自己会觉得有点过分,毕竟这是丁昊的物资,这块废柴暂时也算是丁昊在罩着。
刀疤脸板着脸在他那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里翻找了半天,顺手将包里的板砖也扔了,不过确实没找到自己失踪的压缩饼干,这才放过他。
“再让我知道你用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骗丁昊的物资,当心我揍你!”说完恶狠狠的走掉了。
夏凡低着头的将东西理好,顺便将压在丁昊床底的压缩饼干装进背包的最底层,浅浅的勾了勾嘴角。
愚蠢的未来人,哼!
早晨的大厅很冷清,夏凡很想知道这些人都去干嘛了,不过这里的人戒备心都很强,他可不觉得自己能轻易打听到什么。
因为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脱衣服,现在只需要套上外套就可以。他捡起自己的羽绒服单手艰难的穿衣,“吧嗒”一声从口袋里掉出个东西。
咦,这不是前几天外出旅游的同事带回来的巧克力么?当时在办公室发了一圈,因为自己不喜甜食,所以只象征性的拿了两三块。
巧克力在羽绒服兜里放了一段时间,原本被锡纸包的方方正正的棱角现在已经有点变形,不过现在夏凡看到这块东西心情十分激动,巧克力啊!这个只能吃到干巴巴硬邦邦的压缩饼干和一看味道就不怎么好的罐头食品的现在,简直就是救赎一般的存在。
他小心的剥开锡纸,珍惜的咬了一小口,可可的香醇在唇齿间扩散,让人感动的想哭。
“妈妈!那个大哥哥居然在吃屎!”不远处传来一个清脆的童声。
夏凡脸一黑,循声望去,一个七八岁的小萝莉一脸惊恐的看着他。小女孩的声音成功让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扭曲的不成形状的巧克力,徒劳的辩解着:“不是!这是巧克力!”
未来人民真是水生火热啊,连巧克力都不认识,夏凡不知道到底该同情自己还是他们。
大概是因为夏凡看上去实在太弱,孩子他妈并没有阻止自家小孩靠近这个陌生人口,小萝莉好奇的走过来想要仔细看看这位吃着奇怪东西的陌生人。
“巧克力是什么?”
小女孩儿长的很可爱,精心修剪过的齐刘海,软软的头发,水灵灵的眼睛,因为条件限制,穿的很朴素,不过完全不影响她与生俱来的天真和单纯。
作为一个玩魔兽世界从来没选过女侏儒以外任何一个种族的萝莉控,夏凡不和她计较对自己的误解,把这一切都责怪在恐怖的丧尸头上。他带着一点怜意的扯出一个温润的笑脸:“小妹妹,巧克力一种很好吃的糖果哦,你要不要吃?”
夏凡的五官其实并不锋利,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一些秀气,在吴侬软语的江南水乡长大的男人,多多少少带着些南方温润,良好的教育让他对女性始终心怀善意,更别说是可爱的小萝莉了,萝莉在前,区区一颗巧克力算得了什么?
说着大方的摸出一个巧克力剥开来递给她。
小萝莉后退几步,捂着鼻子嫌弃的后退几步:“糖果味的屎也是屎,我不吃。”
夏凡面无表情的重新包好巧克力转身走了。
没走两步就感觉到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子,他低头看看拽着他的萝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舒缓一点:“怎么了?”
小萝莉伸出手掌,手心里是小半块包着纸的压缩饼干,她怜悯的看着他:“你别吃那个了,我这里还有点吃的。”
夏凡的心碎了,这里的萝莉凶残的如此天真,真是让人欲哭无泪啊!
不过跟着碎的还有他的节操,只痛苦了一秒,他就释然了,笑眯眯的接过小萝莉施舍给他的粮食:“是啊,糖果味的屎也改变不了它的本质,有好吃的谁吃那种东西呢?谢谢你小妹妹。”
小萝莉得到了表扬,高高兴兴的找妈妈去了。夏凡收好吃的,神色十分坦然。
快到午饭的时候,丁昊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包黑色塑胶袋,夏凡多看了两眼,直觉觉得那包东西应该不大和谐。他拐进教堂的某间房间,再出来的时候已经神清气爽,貌似连衣服也换过了。
丁昊走近他,直接丢了两块压缩食品给他。夏凡接了吃的,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昨天晚餐的时候,他明明只分到一块的。
“听说你在吃屎,那东西应该不大好吃。”丁昊平静的给出了解释。
chapter.08
夏凡脸色变了变,但是并没有试图辩解,很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笑眯眯的将食物塞进口袋:“谢了啊!”
误会这种东西只会越解释越糟心,他可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反正他又不是真的在吃那啥,这帮土包子不识货只能说明他们的童年苍白无力,谁同情谁还指不定呢。更何况,有食物可得,那就让这个误会继续美丽下去吧,他也不指望在这里泡妞,名声什么的都是浮云。
丁昊对他不那么诚恳的道谢也不是很在意,转身去拿自己的食物,拿饼干的时候顿了顿,有点狐疑的扫了夏凡一眼。
夏凡立刻转过头看天。
“你偷我罐头?”丁昊看他这种标准的无赖举动,十分肯定的问道。
夏凡理直气壮的看着他:“我饿了。”
丁昊一点也不含糊,出手即如闪电,咻一下,还没等夏凡反应过来,口袋里面的两包饼干已经全部出现在对方手上。
夏凡立刻扑上去抢,丁昊轻松推开他的脸。这个动作太漫不经心,但是夏凡觉得自己承受的仿佛是个推土机的力量,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他不甘心的再扑,又被推开,就像是逗小孩儿一样。如此往返了几次,夏凡恼羞成怒,手脚并用的扑过去,揪住他的衣领一口咬伤他的脖子。
他的牙齿刚刚接触到丁昊脖子上的皮肤,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死死的按在了地上。丁昊双腿扭住他的腿关节,一只手按将他两只胳膊按在头顶,另一只手攥着匕首地上他的太阳穴,尖锐的刀尖甚至没有让他感受到多少冰冷,就已经感受到一丝针扎似的疼痛。
这一瞬间的杀气已经浸透全身,即使不被他压着,夏凡也觉得自己动不了了。
短短几秒,已经让夏凡深感后悔。
看来自己的确是得意忘形了,这个人的沉默寡言和不经意对自己流露出来的照顾,都让夏凡忘记了其实他原本是个多危险的人。
他脸色煞白,下意识的闭上双眼。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多愚蠢的错误。
几秒钟的时间,原本应该在隔壁熟睡的刀疤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夏凡没有抬头看,只能感受到头顶坚硬的枪口。
刀疤脸的手指已经要扣动扳机,丁昊一手反转匕首四指握住,食指卡入扳机的空挡,阻止了他的动作。
“这他妈的是在干嘛?!”刀疤脸看清楚状况后暴躁的收了枪,骂骂咧咧道。
丁昊也松开了对夏凡的钳制翻身站起:“没事。”
刀疤脸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一把揪起夏凡的领子,充满血丝的眼睛十分不客气的瞪着他:“你再出幺蛾子,老子真的弄死你!”
夏凡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无意识的点点头。刀疤脸一把推开他,掀了帘子回去继续睡觉。
丁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夏凡,淡淡的说:“再有下一次,我不会留手。”
夏凡没说话,他摸了摸自己刚才被刀尖抵上的太阳穴,点滴湿滑的触感提醒他,这个面瘫没有跟他开玩笑。
接下来的几天里,夏凡表现出了一个依附者该有的安静和识相。面对同类时差点被杀的遭遇也让他彻底理解到,在这个世界,他是绝对的弱者。
这里没有谁是肉包子,真要有的话,恐怕只有他。
他白天会帮留在教堂中的女性干一些力气活,他也想过和这里的技师学点技术,可是只要靠近,就会遭到无情的驱赶。
从那些对他还算和善的女性和孩子嘴里,他了解到关于这里的状况。
那个刀疤脸叫邵斌,他和面瘫丁昊是战友。
他们曾经是军人,这点是夏凡没想到的。具体为什么叛离军队他们没说,只知道,在丧尸爆发初期,确实有军队的救援,但是慢慢大家发现,那些被救援者并没有比丧尸更好的待遇。
只有有用的人才能活下来,剩下的人,全部成为了试验品。
政府没有控制丧尸的办法,传染太快,而每个政府在海上建立的安全据点空间也十分有限,不可能容纳的了全世界的难民。那些获救的,还没有被感染的,弱小的人,最后只能无法抵抗的躺在试验台上,成为了可悲的实验体。
在全球性的毁灭面前,道德和仁义已经彻底崩溃。每一个政府都觉得自己是正义的,谁不比谁更干净。这场灭绝人性的疾病控制实验被称作是“献祭”。
上帝仿佛真的想要抹杀“人类”这种失败品,直到现在,也没有彻底消灭这种病毒的办法。
对了,这种T型病毒一开始还是世界联合疾病研究组织的科研人员研究出的结果,具体目的已经不可考,只知道这种病毒是这场灾难的源头。
一开始,科研人员们还信心十足的认为这种人造的意外病毒最终可以被人为消灭,但是没想到T病毒变异极快,在科研人员研究抗体时,T病毒已经在丧尸体内完成了好几个周期的变异。
“那我们这些幸存者的终点在哪里?”夏凡知道这些以后,无不绝望的问过。
“我们会去雪山脚下或者沙漠腹地,在那里寻找更多的幸存团体,等待丧尸消亡或者官方找出彻底消灭病毒的办法。”这是幸存者们给出的答案。
麻木的活下去,他们的终点是世界尽头,冷酷但不是仙境。
夏凡几乎立刻就对他们的麻木感同身受,同时对他们顽强的求生欲望产生了深深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