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都——花伶
花伶  发于:2012年09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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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看我没啥反应,他就继续说道,“你是我认识的人当中的最腻歪的一个。”

我看着他,莫名其妙,有吗?

“不光腻歪,而且还特容易心软。”他也歪头看我,“应该是个心软的人吧。”

虽说心软不算什么优点,但总比腻歪强吧,可这家伙居然对这个不是优点的优点迟疑了,那个腻歪倒是说的铿锵有力。

我吐口气,懒得跟他争辩,反正在他这儿我就没赢过。

“珍惜眼前人吧!”他语重心长。

眼前人?是说王呈吗?我对他还不够珍惜吗?人家女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换,我还傻不拉唧的等,这要不算珍惜,那还要我做到什么地步?

蔺羽凡翻个身面对着我,“你床挺软的啊,今晚我就睡你这了。”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滚你的,俩弯的睡一起,你不知道什么叫避嫌啊!”

“避你个头啊!我对你没兴趣!”

“靠,说的好像我对你有兴趣似的,滚回你的床!”

“你对我没兴趣为什么对我睡你的床这么敏感啊!”

“什么敏感不敏感!你不是有洁癖吗?骗人的啊!”

“所以说我肯睡你的床你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我……我真想揍死这小子!

第六章

近10月底,北京的冷好像来的特别早。

单薄的秋装已经无法抵御冬天提前的赴约,我站在街边用力跺脚,除了发麻,什么用也没有。

远远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俊杰。”

我抬头。

也许是因为风的关系,宋北的头发稍显凌乱,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不戴眼镜的样子,少了一层树脂的隔阂使他本就温和的目光越发柔软。看到我看他,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笑意。白色的风衣打开着衣襟,露出里面连帽的T恤,替换了西裤的米色休闲裤,衬得他双腿更加笔直修长。

这就是宋北吗?

我原以为他这种样子只会在八年前才会存在。

现在的宋北仿佛是一个初出象牙塔的少年,对于他人赞叹的目光,羞涩的甚至不知该如何回避。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啊?”

他不经意的歪着头,细腻的发丝顺势微斜。

“我……”一时找不到发呆的借口让我脸蛋发热。

“嗯……那我们走吧!”

“走?”我一怔,“去哪?”

他看我,“吃饭呀,这都中午了,总要先填饱肚子吧!”

他冲我调皮的眨眨眼,将手伸到我面前。

我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鬼使神差的把手放到了上面。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拉着我走到了车旁,帮我打开车门,有模有样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不禁哈哈大笑,在他弯折得体的手臂上拍了一下,钻进车里。

车子停的地方是家中餐酒楼。

我舒了口气。

回头就看到宋北释然的笑容。

“你笑什么呀?”

“我还担心你会不喜欢呢,上次看你吃的不多,我就想,试试中餐吧,没想到被我给碰对了!”

“当然是中餐啦,难道还是西餐呀,我又不是假洋鬼子,吃不来那,上次就是因为吃那个才犯的胃病,可让我受够了!想着我就难受!”

我摇摇头,把突然闯进我脑海里的池詹甩掉,这小子,我都大人大量原谅他了,他怎么还跟我这儿纠缠不休啊!

对于我的莫名其妙,宋北只是淡淡的一笑,探身帮我打开车门,复又从自己那边下去。

心脏又是一通超负荷运转,不行,我要再这么下去,非得心脏病不可。

两人一同向那扇复古的大门走去。进到店里,我才知道,古香古色的不止是它的外表。

身着旗袍的迎宾小姐轻声细语的说着“欢迎光临”,那边店小二打扮的服务生也迎面走了过来,先一步来到我们面前的是一群熙熙攘攘的男女。几个人打打闹闹,说笑成一片,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人群里低头轻笑的王呈。

他看到我时略微有些吃惊,又注意到我身边的宋北,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可还是被我从见到他那瞬起就长他身上的目光给捕捉到了,只这一下,就叫我欣喜若狂。

“你来啦。”

“嗯!”我点点头,生怕他没听到我的回答。

原本混乱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几乎所有的女生都看向宋北。

王呈挑眉,“你朋友?”

我看向一边笑的客气的宋北,急忙答道,“他是我舍友的朋友。”

宋北扭头看我。

我心虚的躲开他的目光。

我总觉得王呈的笑有些意味深长,他将手搭在身边人的肩上,“这是小凝,小凝,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在你母校上学的弟弟,小杰。”

我这才注意到他身边那个高挑的女子,原来这就是岳凝。记得王呈以前说过他喜欢长发大眼高个子的女生,因为和我所崇拜的那个男子偶像团体里的一名成员喜欢的类型相同,所以我记得格外清楚。那个时候只知道自己格外的喜欢跟这男人亲近,直到后来才明了这份感情的存在。池詹的存在给予了这份情感缓冲的时间,却不曾想过,一旦它要爆发,将会是怎样的冲击。

“你好,小杰。”岳凝落落大方的伸出手来,恰到好处的微笑。

我强笑着与她握手。

两拨人马分开,我跟着宋北继续向里走,身后如同炸开了锅,那些个跟着王呈他们的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渐行渐远。

大多话题都跟宋北有关,甚至还提到了我的名字。

做为一个gay我不知道该不该为宋北的性向而感到惋惜。

惋惜只是玩笑话,真正难受的是从见到王呈就没有停止过的心脏的抽痛。王呈交过的女友数都数不来,可这个岳凝却给了我深深的不安。不论王呈对我的性向再怎么不齿和厌恶,可我还是抱了很大的希望,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向小说中那样峰回路转。我甚至想到了一夜情。可事实上,我们之间连最简单的触碰都不曾有过,自从他察觉我对他所产生的那些别有含义的想法之后,他便对我避而唯恐不及。若非需要,他甚至都不会主动跟我联系。可笑了我那些个幻想。真真正正,只存在于幻想之中。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儿的,本来丰盛的午餐,全让坏心情给糟蹋了。

宋北似乎也看出了我的闷闷不乐,时不时的说话逗我笑,可这时候谁能笑的出来?我又不是没心没肺。

宋北是个细心的人,经过刚才他估计也猜出那就是王呈了。可他却一个字也没提。

说是要带我去一些圈子里的人常去的地方,在我看来这和约会无异。我晓得宋北对我的意思。可我无法作出回应,要怪只能怪我未老先衰,玩不起感情。

吃过饭两个人一起溜溜达达漫无目的的在附近的公园里瞎转,人为制造的高山流水根本提不起我的兴趣。跟宋北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顺便狠狠鄙视一番现代人的作为,怀念一下家乡里被改造的对我而言一塌糊涂的河流。

“本来夏天我还能去里面摸摸鱼,抓只小蝌蚪什么的,现在新修的橡胶大坝蓄了水,加了堤,水是多了,可原先的那些个泉眼之类的都不见了,水还特别的浑浊。”

宋北只在旁边默默的听我说着这些有的没的,只要我开口,视线就不曾离开。被人关注的感觉让我的心情稍有改善。

“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想去看看你所居住的环境。”

“这你都想看啊?还是别了,我们那小破地儿跟北京差远了。”

“可你还是心心念念啊,你心心念念的事物,我都想看看,我也想看看你家乡和北京究竟差哪里了。”

我敏感的抬头看他,不知是不是我多想了,总觉得他是话里有话。

他笑着瞥我,“怎么了?这样看我。”

我看他,“你知道不,你这话今天说两遍了。”

“哦?”

“像这种话,重复两遍以上就证明这个很人是自恋,跟同一个人重复两遍以上,证明你潜意识里认为这个人喜欢你。”

宋北问,“那你喜欢我吗?”

我打哈哈,“刚才那些只是以前看过的一些无聊杂志上无聊的话罢了,不能当真的啊。”

“嗯。”

“那个……”我左顾右盼,“我们去哪?”

“俊杰。”

“嗯?”我回头看他。

唇上蓦的一热,我瞪大眼睛,电流击过身体,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只是短暂的贴合,宋北直起身看着我。

“你明白吗?”

我眨眨眼,思绪依旧停滞在那蝉翼似的吻上。

“我喜欢你……即使,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我。”

第七章

回到宿舍还不到五点。

我跟宋北说突然想到点事情需要马上回去。

他什么也没说。

我们到饭店门口取了车,接着便是一路的沉默。

正当我开始为这个烂借口而尴尬时,宋北突然开口。

“想好了什么时候再想玩,就告诉我,我陪你。”

我说,嗯。然后扭头看向窗外。

对宋北我一直是以朋友自居,说实话,我确实产生过“说不定他喜欢我”这种想法,但大多数人都会因为对方的优异而被虚荣心趋之向往。可实际上,我现在并没有什么满足感,恰恰相反,我甚至在彷徨。他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是这种我们只是见过几面,并不是特别熟识的阶段对我表白爱慕。我就在想,如果我长的不尽人意他还会不会这样殷勤。

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幼稚到荒唐可笑,自己更是在与他初次相见时一脸花痴,可我就是忍不住要这么想。

甚至会在内心深处埋藏一份小小的自卑,那样的他,怎么可能喜欢上这样的我。

想找个人陪我聊聊天,该死的蔺羽凡也不知道哪儿疯去了。但再一想,以他和宋北的关系又让我怎么开口。

我呈“大”仰躺在床上,看着有些发黄的屋顶,怔怔的发着呆。

是谁曾经在我周围像只苍蝇似的嗡嗡着,“别郁闷了,别郁闷了!”

友情这东西,果然是在无欲的年龄里才会存在。

也许是周末的缘故,直到晚上七点,宿舍里都还只是我一个人。

抹抹睁得有些发酸的眼角,起身穿好鞋子外套,想了想,又把外套换成风衣,

出了公寓楼,我才发觉我在发神经。

白天的温度就已经让人不敢恭维了,夜幕的降临只会让冷风更加的气势磅礴,都说北京是个多风的城市,我现在也算是深有体会。

站在楼口徘徊数次,还是冲了出去。

怕冷,更怕寂寞。

难得这么鬼的天气还有人跟我一样缩着脖子出门,看来讨厌孤独的不止我一个。

沿着人行道向前走,就听的“啪”的一声脆响。谑,好大的一个耳光!

我不禁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一个女孩子掩面向马路这边跑来,无视来往车辆的行为看的我心惊胆战。

狗血剧就是狗血剧,事实证明,不是每一段不成功的感情都可以通过死亡得到升华。

女孩直直的向我冲来,我只顾着目瞪口呆,等我想到要躲闪的时候,对方已经结结实实的被我抱了个满怀。我是一怔,便像丢烫手山芋一般将她推开。

开什么玩笑!先不说我对女人一点点点兴趣都没有,就算看上去是我比较占便宜的事,可她男朋友还在路对面……我又不是欠揍!

直到他泪眼婆娑的看向我,我才发现,来的这位竟是个熟人。

“薛菲!”

对方抹抹湿漉漉的眼睛,漆黑的瞳孔因为泪光而闪闪发亮,小鹿似的模样确实惹人怜爱。怎么说也是音乐系的系花嘛。

“唔?”她鼻音极重,还未开口就一阵咳嗽,我看她衣衫单薄,更甚的是这种天气她竟然穿短裙!真是不直死活的女人。我二话不说,抱着发扬舍己为人精神的果断将自己的大衣双手呈上,顺便帮她搭在肩上。她感激的看了我一眼,红红的大眼睛盯着我身上仅剩的长袖T恤。有些不好意思的又将衣服脱下还给我,“你穿的也不多,别管我了,我都习惯了。”

“说什么呢,你个女孩子穿这么少怎么可能不冷呢?”我把我接过来再次给她披上,自动或略自己冻得打架的牙齿。

她说了声谢谢,默默地将衣服穿好,扭头看向别处。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对面的路灯下,原本站着的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没了外套的温暖我也没那个胆子再在外面耍忧郁扮深沉。跟着薛菲急急忙忙的走回学校。

她的鞋跟依旧纤细如她这个人,却为了体谅我的体温,冒着崴脚的危险一路小跑着跟上我的进度。

她说她不想回宿舍,我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女孩子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向来脆弱又危险。于是我提议一起去钢琴室呆着好了,清静,更重要的是暖和。她点头从手提袋里翻出一串钥匙,冲我眨眨眼,在我面前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钢琴室在一楼,省去翻窗户的麻烦也省的我为她的出入而发愁了。打开门,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明亮的灯光叫我心底生出一丝暖意。

薛菲在进门之后就把外套还给了我,自己走到钢琴旁,打开盖子,乱七八糟的拍出一堆音符,纯属发泄。钢琴嗡嗡的余音里,她哭了又笑,笑了有哭。两只手拍的一片通红。

我走过去制止她,她看我,很不淑女的吸吸鼻子,“干嘛?”

我不理她,在她身边坐下,生硬的弹着一首在记忆里有些模糊的曲子。

思绪不由得回到初中三年级的那个暑假,他骑着单车横冲直撞,我坐在后面兴奋的大呼小叫,音乐声从他口袋里的手机里断断续续的传来。

我猛地惊醒。

我还有这么快乐而又美好的回忆。

可当时的我,却毫不自知。

清晰的曲调从我的身侧传来,比我高出一个小字组。薛菲修长圆润的十指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灵活的翻飞舞蹈。

“这首曲子叫做‘风在叙述’,作曲者不详,我也是偶尔在一个小网站上搜到的,因为太喜欢了,就自己尝试着记谱演奏。”

她去掉了左手的伴奏,缓慢的敲出主旋律,高亢的小字五组发出类似八音盒的声音,格外空灵。

风在叙述?这是什么破名字?池詹这小子永远也改不了这矫情的毛病。

因为吉他我们结缘,又因为这首曲子我们相知,相熟,相伴。他却永远都不知道,我听到这熟悉的旋律时,第一个想到的永远都不会是他。

我怨恨他的背叛,却不肯承认,我才是我们之中最先背道而行的人。

原来我并不是一尘不染。

自命清高只是为了掩饰真相。

事实面前,那颗看似剔透的心,难以隐藏。

一切,只不过是我对自己不甘寂寞的本质找的借口而已。

说别人负我,可我又把别人当作了什么?

唉?我都在想些什么?

今天宋北的告白,像是跌落水面的一片树叶,看似只有细小的波纹,可在深不可见的湖底,早已如大风过境,风雨骤来。

我想我应该选择逃避,这样的男人,我伤不起。

第八章

有些人就是这么自不量力,明知道争不过命运的事情还妄想去改写,到最后只能让自己狼狈的可笑。

我就是那些人中的一个。

教艺术概论的那老女人定是更年期到了,要不怎么会唾沫横飞的说一个小时三十分钟的废话。看看教室里所剩无几的学生,心中颇是感慨。这真的就是我一心向往的大学生活?我怎么还是觉得自己是在中学时代啊!虽然全班旷课的程度是有些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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