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不是房间里那个，而是肚子里可能存在的那个。想起这不知存在与否的孩子的成因，他苦笑起来，“我那天喝酒都喝成什么样了，就算真有了，那种情况下有的孩子，能要吗？而且我最近抽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叶谦沉默，陆辰希说的都对，但于他而言，他的孩子，他当然很想留下。

半晌，他紧了紧揽着陆辰希的手臂，“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去试试看吧，我等着你。”

陆辰希低着头，不得不说，最后那句“我等着你”给了他很大的鼓励。而每当这时候，他就会恨自己不争气，说过了到此为止一刀两断，但却总会因为他的几句话动摇。

时进时退时好时坏，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和状态？

陆辰希有些暴躁地揉乱了头发，然后推开叶谦的手，从沙发上跳下去，转身进了卫生间。其间叶谦一直很紧张，很期待陆辰希是有孩子了，可是要真有了，想想也挺麻烦。

大概是隔音效果太好，他也没捕捉到什么可疑的声音。当陆辰希再一次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差点儿就要很兴奋地将问题脱口而出，最终却因为那张太过冰冷的脸色住了口。

陆辰希直接把验孕棒扔到他怀里，叶谦小心翼翼地拾起来，拿在手上转了转，这玩意儿他第一次见，怎么用……也不太清楚，但是“已怀孕”三个红色的小字却清清楚楚地显示在上面。

叶谦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刚一抬头，陆辰希却转身而去。

“砰”的一声，卧室门被大力的关上，叶谦的心也凉了下来。

他起身跟过去，门还好没锁。小心翼翼地打开，陆辰希背对着他侧躺在床上，双腿弯曲缩成一团，窗帘拉着，灰色的棉布运动装在光线柔和的屋子里显得很是舒适，露在外面的一节小腿和双脚让人心动，可整个背影却很是心酸。

什么是初为人父的喜悦，他不懂。现在的他唯一清楚地，就是自己一直在说喜欢对方，却一直伤害着对方。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获得爱人的信任？

背后的门突然开了，是小包子从玩具房里跑出来，抱住叶谦大腿，“爸爸肿么了？”

叶谦抱起小包子，扯扯他的小手，对那迷茫的小脸笑了笑，“老爸惹爸爸生气了，宝宝跟我一起去给爸爸说对不起好不好？”

本以为他会答应，谁知道小家伙居然摇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老爸自己说。”

叶谦哭笑不得，进了卧室，将小包子放在床上，从床头拿了条毯子给陆辰希盖上。

“小心着凉。至于孩子的事……你做主吧。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49.迷人的袜子

小包子看看坐在床边一脸愁容的老爸，又看看缩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爸爸，满脑子问号，撅了撅嘴，决定谁都不搭理，自己扳着自己的小脚丫子玩。

半天等不到回复的叶谦挺失落，心里也没底儿。说是那么说，但陆辰希若真不要孩子，他要承受的将不止是失去孩子的遗憾，更有自己不被认同的痛苦。

倒下身子，他歪在陆辰希身后，想要顺一顺那人的头发，却始终不敢动手。他生怕自己有一丁点儿不对得罪了他，可两个人相处，若如此小心翼翼，不是很诡异吗？

陆辰希感觉到迎面而来的气息，皱着眉动了动身子，离叶谦远了一点儿。

自己被厌恶了，叶谦一怔，心口仿佛被突然袭击的疼痛又来了。

忽觉衣角被拉了拉，叶谦扭头一看，小包子正趴在那儿，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

“爸爸肿么了？”

“爸爸……”爸爸他怎么了？话到嘴边，叶谦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暗叹一口气，他压低身子，胸口几乎贴着陆辰希的肩膀，“辰希，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陆辰希依旧沉默。叶谦顿了顿，看来，自己必须毫无保留了。

“我知道我错了，所以我不敢跟你要求什么，这次的事，你来做决定就好。但是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跟我在一起吧。我们应该在一起，也必须在一起。”

“应该在一起，是因为有孩子；必须在一起，是因为……我们相爱。每个人的感情都会受到挫折，怎么能因为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就再也不肯尝试再也不相信对方了呢？”

“辰希，跟我在一起，好吗？”

叶谦紧贴着陆辰希，说话时的真诚和温柔以及温暖湿润的气息全都明晰地打在耳边。不得不说，这种声音极有可能令人动摇了心智。陆辰希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颤抖，控制不住。这些话他不是不想听，只是错过了最佳时间。

他突然甩开毯子坐起来，低着头，“我们相爱？我怎么感觉不到。”

叶谦盯着他的侧脸，似乎在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半晌突然发笑，“睁着眼睛说瞎话……”

陆辰希扭头看着他，这人脸上的笑容和解释，不正是对心虚最好的掩饰么？

“我们之间除了上过两次床之外还有什么？确切说，那仅有的两次也不能称之为上床。之所以会有孩子完全是意外，两次都是。我以前就说过，你对孩子的到来根本没有心理准备。而我做那样的手术，初衷是为了给白永澜生孩子。说什么我们相爱，都是这些意外和误会造成的假象罢了。”

“陆辰希……”叶谦低声叫他，他的话似乎总是很有道理，并且总是把自己逼到无路可走。

“陆辰希，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不说了，我们只谈现在，只谈现在可不可以？”

叶谦突然的急躁和陆辰希的沉静形成了明显的对比，陆辰希怔了一下，“只谈现在？”

“是，只谈现在。”叶谦笃定地点头，“现在，我爱你。”

虽说是不在乎了，但真正听到这种表白的时候，怎么可能不感动，尤其，那人又是自己最眷恋的。陆辰希觉得脸颊有点儿烫，叶谦挨得那么近，他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

坐在旁边的小包子本来正百无聊赖地用双手跟双脚玩你拍一我拍一，突然发觉自己的小脚丫似乎很可爱，小小的脚趾像糖豆似的，便忍不住扳起脚丫子要啃一口。

陆辰希眼明手快，及时制止，“干什么呢！袜袜呢？是不是又在玩具房里脱了？”

关键时刻被打断，叶谦并没有特别失落，反而笑着拍拍陆辰希的肩，“没事儿没事儿，在哪间房？我去拿。”站起来还不忘捏捏小包子的脸，“不许吃手，更不许吃脚丫子！”

玩具房果然是玩具房，弄得像个小儿童乐园，迎面一个大型模拟过山车，周围散落着各种各样的玩具。叶谦在一堆积木和各色大小不一的皮球里找到了相隔甚远的两只袜子，都是反着的，看来是因为小包子自己不会脱，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使劲儿扯下来的。

把两只袜子弄正，叶谦回到陆辰希屋里，冲小包子招手，“来，老爸给宝宝穿袜袜！”

叶谦刚一坐下，小包子就使劲儿往后退，“不穿不穿！爸爸都不穿！”

小包子趴在陆辰希腿上，把两只小脚丫伸进毯子里，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了。

叶谦无奈地看了眼陆辰希，“看看你给孩子都做的什么榜样，”说着他又站起来，打开陆辰希的衣柜，“袜子在哪儿放着呢？”

陆辰希用手一指，“底下那个盒子。”

叶谦点头，打开盒子一看，大都是白、黑、灰这几个颜色。比照了一下陆辰希今天的衣服，选择了一双浅灰色摸起来很柔软的。

“你看看，宝宝穿得像过冬，你穿得像过夏，也太凉快了吧。”叶谦回到陆辰希身边，二话不说直接一手托起了陆辰希的小腿放进自己怀里。

“你要干什么？”陆辰希吓得往后一趔，想把脚抽回来，却发现叶谦抓得很牢。

叶谦理所当然地笑了，“给你穿袜子啊，给你穿完了再给宝宝穿，宝宝说是不是？”

小包子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没说话。陆辰希总觉得这个场面很窘迫，于是几次试图把脚收回来，终于弄得叶谦不满，在他脚背上轻轻地掐了一下，“给孩子做好榜样，知不知道。”

叶谦将陆辰希的小腿搭在自己腿上，一手捧住他的脚底，将袜子一点点套上来，穿得慢很认真，似乎是要辨认陆辰希脚面上有多少根血管。无措的陆辰希双手僵硬地撑着床，整个人姿势都很紧张。不知道怎么的，这种场面，直接让他想起了王子给灰姑娘穿水晶鞋。

叶谦一定是故意的，这穿袜子的时间，他穿整身衣服都够了。

末了叶谦还握了握陆辰希的脚腕，感觉粗细刚好，便满意地弯了嘴角。正要脱手时，叶谦愣了一下，“你腿上体毛还挺重的……”

自己跟他上过床给他洗过澡，怎么以前从没发觉呢？

陆辰希一脸黑线，“还好吧。”

“不过我喜欢。”

“什么？”

叶谦抬头看看他，像是有些不耐烦地重复，“我说你体毛挺重，我喜欢。有的人身上光溜溜的，活像去了皮的小猪。”

“原来你看过很多人……”

叶谦一怔，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啊，不是，我只是……随便看到的。”正想着怎么解释才能更合理，就见小包子咕噜咕噜地滚到了陆辰希肚子上，两脚叉开趴在那里不肯起来。

叶谦赶紧把小包子抱起来，故作严肃地警告道：“不许压在爸爸肚肚上知道不？爸爸肚肚里……”

“叶谦！”陆辰希突然打断他，“别跟孩子胡说。”伸手按了按额头，小包子压在他肚子上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意识。难道叶谦真的比他更在意？

“爸爸肚肚肿么了？”小包子扯着叶谦的衣服，一副不甘心自己被无视的模样。

叶谦自然是撒谎了，“你压着爸爸爸爸会痛痛的，来，咱们穿袜袜喽！”

小包子的脚丫真是各种可爱，叶谦给那两个小肉团套上袜子，还特别亲了亲。

正说着手机响了，叶谦掏出来一看，皱了皱眉，然后直接挂掉。

“很忙吗？”陆辰希问。

“啊，没什么事儿。”叶谦摇了摇头，故作轻松地笑。其实，他怎么可能不忙，十年纪念版专辑到了准备发行的最关键阶段，基本同期进行的全国巡演也正在筹备，偏偏MV方面出现了一些问题，让人很心烦。事情压得他喘不过气，但今天这一趟他却非来不可。

面对陆辰希，他输不起。

“别转移话题，我们刚才说到只谈现在了。”

叶谦很笃定，陆辰希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家伙记性真不错，扯了那么远的事都能拉回来。

既然这样，那么就……他往床头靠了靠，显得很轻松，“说到你爱我了是吧，但现在爱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有没有了。”

叶谦顿时黑了脸，刚想说什么，电话又响了。他再次看了一眼后直接挂断，“是吗？这也无妨，我会让你尽快感受到爱情的重要性的。”

刚说了一句很有气势的话，手机不合时宜地又响了。叶谦看着屏幕上暴躁闪动的“Simon”字样，心里怒骂老子正追老婆你就别添乱了行吗！

索性关了机，这一切，陆辰希都看在眼里。

“是很忙吧？没必要连电话都不接。还是……”不知道怎么的，他总有种感觉，就是叶谦有不顺利的事，“遇到麻烦了吗？”

叶谦怔了一下，那一刻最真实的反应，根本瞒不过陆辰希。

“哪有麻烦，就是事情太多了，Simon那家伙，一点儿都不让我安生。”

“是吗……如果有帮的上忙的地方……”

“别瞎想，没事儿，就算真有，我自己也能搞定，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那天直到叶谦离开，事情仍然没有实质性进展，但跟陆辰希的关系，似乎真的好了一些。他倒是想这样慢火煮青蛙似的一点点融化陆辰希，只是时间不允许。

陆辰希既然有了疑问，便很快就通过关系打听到了事情的真相。

靠娱乐圈的关系，叶谦办不到的事，他自然更办不到，但若通过其他渠道就不一定了。犹豫了许久，他还是给白永澜到了电话。

“白先生，我听说你们公司最近在跟R国做生意是吗？那R国的皇室那边，您有关系吗？”

那次以后，他从来没有向白永澜寻求过帮助，但如今却为叶谦破例了。毕竟今年是叶谦很重要的一年，这张专辑更是意义非凡。说良心话，他不想让他的人生中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