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你爱我(出书版)BY 罗莲
  发于:2012年09月30日

关灯
护眼

一连串自吹自捧,熟练得连气都不必换一口,让杜宇诚在脸皮厚度方面再度一败涂地,朝他挑起大拇指:「够厚、够黑、够淫贱!」

林洛松笑眯眯地朝他举举杯,谦虚道:「彼此、彼此、盼共勉。」

「给点阳光就灿烂!」杜宇诚哼了一声,又忍不住要刨根问柢:「小子,你跟艾丽分手真的一点都不伤心?」

好歹艾丽是他第一个带回去见父母的女友,比以前那些逢场作戏的露水情缘要认真得多,也平平稳稳地交往了一年半,结果还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几次背着女友出去偷吃,艾丽哭过、闹过、原谅过,终究是被他吃定了自己喜欢他,最后一次终于忍无可忍,甩了他两记锅贴,从此分道扬镳。

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就是自欺欺人了,林洛松眼中闪过一抹无奈,给自己斟满酒,淡淡地说:「我不适合她,分了也好,她应该去找个忠厚老实的男人,不是我这样的。」

他知道艾丽想要什么,他也真心喜欢过她,因为她活泼漂亮又对他一往情深,但是交往得越深他就越觉得被束缚,他才二十四岁,根本不想早早步入婚姻的围城,为一棵树而放弃整座森林。

林洛松知道在正常人的标准中他是个花心滥情、不负责任的烂人,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以「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无辜姿态游戏花丛,反正爱他的人满坑满谷,他爱的人还不知道在哪个次元。

他这扭曲的人生观并不仅仅体现在爱情上,林洛松的所有朋友都在或多或少地容忍他的自私任性和目中无人,在他们眼中,卸去畅销书作家、幻想文学领军人物、出版界宠儿的光环,他就是个被惯坏了的孩子——年少成名,大红大紫,骨头轻得拴到气球上可以直飞云端,又被太多的爱包围着,根本不懂得珍惜。

多亏了他长着一张温和无害的脸,斯文俊雅,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靠着善良乖巧的好面相和伪装出来的腼腆与纯真,骗得无数人对他的人品深信不疑,又情不自禁地心软,就连艾丽分手之后也不忍心埋怨他只字片语。

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踢到铁板,总有一天他会得到终生难忘的教训——这是所有了解他的人所心照不宣的的——作为朋友,他们曾经劝过他做人要厚道,全被这小混帐当成耳边风,那么他们这帮损友也不必再多费口舌了,等着现世报来到就好。

不过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林洛松的人生宗旨依然是得意须尽欢,他一仰头饮尽杯中酒,接过麦克风,骚包地跳到桌子上摆了个Pose,用清亮悦耳的声音高歌一曲,把才缠涌上心间的一点点伤感随着音乐一起驱逐出胸膛。

他依然是那个我行我素、没心没肺的林洛松,被所有人爱着,并且视之为理所当然。

第二章:上升的人和下降的人

每天早晨六点,谢铮言都会准时起床,去打球或者慢跑,运动一个小时之后顺路买早点回来,然后洗澡换衣服,神清气爽地开始一天的工作。

今天早晨是个例外,他破天荒地赖床了,谢绮言下楼没发现热腾腾的早餐和弟弟比朝阳更灿烂的微笑,她上楼推开谢铮言的房门,探头进去,轻声问:「铮言,身体不舒服吗?」

她这个弟弟生活规律得像一台上好发条的钟,只有生病的时候才会卧床不起,让她不禁有些担忧,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却发现谢铮言摊开手脚睡得正香,手臂下面垫着洛松的《云犀之国》,封面突起的烫金字在他小麦色皮肤上压出了可笑的红印。

谢绮言忍俊不禁,悄悄把书抽出来放到床头桌上,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温,确定没生病之后,她无声无息地退出他的房间。

难得这个龟毛的弟弟肯放下身段阅读那些他一向瞧不上眼的通俗小说,看来以后他们姐弟两个促膝讨论洛松新作的美好前景就指日可待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然后被一通电话吵醒,谢铮言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犹未清醒的声音带着慵懒入骨的低沉沙哑:「哪位?」

『铮言,你在哪里?』电话那头响起略带焦急的声音,『我是David,你十点钟要做电视台的访谈节目,你看看现在是几点?』

谢铮言抬眼瞥了一眼挂钟,浑身一激灵,瞬间清醒,跳下床往浴室跑,见鬼,他竟然一觉睡到九点半了!

在最短的时间内刷牙洗澡换衣服,擦着半干不湿的头发,衬衫扣子都来不及扣就急匆勿地冲下楼,在餐桌上发现了绮言给他准备的三明治,面包上还用番茄酱画了个笑脸,谢铮言哪顾得上吃早饭,喝了一杯白开水就拎起钥匙往外冲。

幸好现在不是上班高峰期,谢天谢地没遇到塞车,当他火急火燎赶到电视台的时候,已经十点过五分了。

刚出门的时候他打电话跟那边联系,希望能把时间推后一点,导演不太高兴,不过既然迟到已成定局,也只好耸耸肩答应把录制时间推迟到十一点。

他找到David,然后马不停蹄地被带到节目组去整理化妆,虽然谢铮言很不理解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还要在脸上涂涂抹抹,不过导演说修饰一下上镜会更好看,他只好从命,闭上眼睛任由化妆师捣鼓。

这是当地电视台一栏以挖掘企业家创业历程为主题的谈话节目,软广告的性质大过访谈本身,上至富可敌国的大商人下至略有薄产的小老板都在他们的狩猎范围内,而谢铮言今年正在着手将他的连锁店整合规范,也就顺水推舟地接受了电视台的建议,砸下大笔广告费,为了销售额蒸蒸日上的美好明天,他这个当老板的也免不了要抛头露面。

「很多人对化妆有误解,以为都是像女人那样涂白抹红的,其实男人有男人的化法。」化妆师外表上是个精明干练的美女,一开口却是声音浑厚的纯爷们,把谢铮言吓了一跳,睁开眼正好对上他开成深V的领口,乳沟都若隐若现,让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脱口而出:「请问,您……」

「叫我风哥。」化妆师嫣然一笑,扯了一下系在脖子上的小丝巾,又骄傲地低头看了一眼,朝他挤挤眼睛,说:「只要有硅胶垫和调整内衣,男人也能挤出沟来,你要不要试试?」

「不用了。」谢铮言脸部扭曲,努力憋着笑,虽然对伪娘这种生物敬谢不敏,也不得不承认风哥的化妆技术鬼斧神工,只要他不开口,恐怕连他亲妈都认不出来。

「你长得真帅,要不要来我的造型店当模特儿?」风哥轻快地给他修了眉型,用深色粉底修饰了一下面容,使他原本就立体的五官更加俊朗逼人,并没有给他涂太多脂粉,仍然保持了阳光健康的运动男儿形象,最后翘着兰花指把一张名片塞进他衬衫口袋,在他耳边轻声说:「交个朋友,以后常联络。」

潮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让谢铮言有些不自在,起身跟他握了握手,就跟着David往演播室走了。

「他就是爱作怪,人还挺不错的。」David回头瞥了他一眼,问:「没吓到你吧?」

谢铮言摇头,把注意力集中到接下来的访谈中,他绽开亲切可掬的笑容走上台,从容不迫地和女主持人握手打招呼,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帅哥无论走到哪里都比普通人吃香,何况这位钻石王老五并没有可憎的暴发户架子,也不像那些秃头迭肚的胖大叔一样总是讲带颜色的冷笑话来调戏主持人,让原本走冷艳路线的主持人也对他亲切了许多,声音都甜得发嗲。

这是一次成功的访谈,宾主尽欢,话题从他的成长经历开始,穿插着让人捧腹的童年记趣,然后是白手起家的艰辛,刚开始没经验吃过不少亏,一度周转不灵差点破产,最后在世事磨练中褪去了青涩,成为一名稳扎稳打、不断开拓进取的成功男士。

镜头忠实地记录了他俊帅端正的面容、幽默风趣的谈吐以及沉着自信的风度,在录制接近尾声的时候主持人甚至打趣地问他有没有意愿加入娱乐圈,断言他光凭外表就能日进斗金。

对这个建议谢铮言一笑了之,坦言他热爱体育事业胜过一切,目前没有改行的打算。

录制结束后正好是中午,为了表达他迟到的歉意,谢铮言请整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去吃大餐,酒酣耳热之际又结识了不少朋友,就连一开始很不满意的导演最后都搂着他的肩膀开始称兄道弟。

「你脾气真好,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好老公。」风哥端着酒杯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谢铮言身边,几分酒意衬托得他更显风骚,问:「有女朋友吗?」

「还没。」谢铮言跟他碰碰杯,浑然不介意这个性格豪放的伪娘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那——男朋友呢?」

「也没有。」

「帅哥单身是暴殄天物。」他眨着贴了假睫毛的大眼睛,用小鹿斑比的眼神仰着脸看他,问:「要不要风哥给你介绍一个?」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静默了,纷纷用看好戏的眼神瞧着他。

「好啊。」谢铮言没往心里去,一本正经地说:「节目播出的时候也顺便为我打个征婚字幕好了。」

一桌人哄堂大笑,这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就这么化解在笑声中了。

林洛松正和责编吃饭,餐桌上的气氛能跟殡仪馆一决高下了,僵冷而尴尬。

「阿明,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刀叉声暂停,林洛松终于沉不住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呛道:「你就算要辞职,好歹也给我一个靠谱的责编,那个姓齐的一开始就看我不顺眼,你难道不知道?」

看着他火气蒸腾的小白脸,阿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庸拙的专业素质没得说,你们多多沟通会相处愉快的,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闹脾气。」

林洛松的脸色阴沉得让路过的服务生都忍不住加快了脚步,他恶狠狠地瞪着阿明,声音带着暗磨牙的意味:「阿明,我跟了你几年?」

「快五年了。」阿明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他从一开始就从诸多投稿者中发现了林洛松的过人之处,虽然那时他文笔尚显青涩,情节的起承转合也不够老练,可是他新奇的创意和大胆的构思让人眼前一亮,在当时出版市场一片低迷,老板决定采取保守路线的时候,阿明使出浑身解数说服老板签下这部作品,并为它的顺利出版费尽了心血,在全体编辑包括老板都不看好并且压稿近一年的情况下始终都没放弃,最后艰难地打响了洛松在出版界的出道战。

他没有看走眼,洛松的处女作一炮而红,上市没多久就销售一空,加印数次,出版社赚得盆满钵满,并且掀起了浪漫幻想小说的再次火爆。

几年下来,洛松的所有作品都是经由他手的,两个人的合作也无比默契,难怪突然说换责编,他的反应会这么强烈。

「那你知道有多少出版社来挖角吗?」

林洛松握着叉子的手泛出青筋,让阿明觉得自己有被人飞叉毙命的危险,他压低了声音,像哄小孩一样轻柔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林洛松一掌拍在桌上,吼得地动山摇:「你他妈的知道不知道我是为什么一直不跳槽!?」

他的失控惹得其他客人纷纷侧目,阿明费了半天劲才把他按回座位上,语重心长地劝慰道:「洛松,无论换了谁当责编,你都是社里的摇钱树,当之无愧的一哥,谁也撼动不了你的地位,你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靠我罩着的新手了。」

言下之意是他不应该迷茫更没有理由害怕,要像个真正的男子汉那样面对风雨,勇敢地走下去?

林洛松拍开他的手,双眼圆睁,嘴唇紧抿,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活像个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

看着他这个样子,阿明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忧,他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也是他编辑生涯中付诸心血最多的作者,两个人之间早已产生了亦兄亦友的关系,而脾气怪异的林洛松更是对他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

虽然有人曾批评洛松红了之后摆架子耍大牌,但是只有阿明最清楚:从他还籍籍无名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死样子,任性乖戾,完全是一个不懂事的臭小孩,这么多年来一直保持着人前纯善如天使,人后欠扁如狗屎的本色。

也只有阿明这样温和敦厚的编辑才能包容他的烂脾气,换了性格强势的齐庸拙,天知道两个人会不会把出版社的屋顶给拆了。

想到这里,阿明心中也浮上隐隐的忧虑,他了解洛松,虽然嘴贱脾气烂,本质上还是个重感情讲义气的人,这几年多少出版社挖角,开出多优厚的条件他都一概不理,只是一根筋地跟着他这个责编而已。

齐庸拙是个出色的编辑,但是他绝对没有耐心应付洛松不定时发作的狂躁症,而且他手底也有几个崭露头角的优秀作者值得一捧,同时洛松状态下滑,一哥的位置其实已经摇摇欲坠了。

这些微妙的窘迫感他感同身受,洛松也不会全然无感,否则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坐立难安了。

在风光的表相下,他正处于内外交困的瓶颈期,此时阿明的离职,无异于雪上加霜。

林洛松猛地灌了一杯冰水,让自己胸口沸腾的火气平复下来,头部一阵激痛过后,他换上了平时吊儿郎当的神色,问:「你什么时候走人?」

「等你十月份的新书出版之后。」事实上医生建议他马上辞职回乡下休养,他的颈椎和视力已经不允许他再从事这种工作了。

「哦。」林洛松垂下眼帘,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那我也罢笔收山吧,反正已经被骂江郎才尽了,死皮赖脸地硬拖着也难看,不如激流勇退。」

「胡说!」万年老好人头一次用吼的跟他说话,「林洛松!你要做个临阵脱逃的懦夫吗?在你还什么都不是的时候被压稿十个月你都没有放弃,现在一个低潮期就把你打败了!?」

「爬得越高,越怕失足摔死。」林洛松被他吼得心虚,愤懑不平的神色尽数敛去,换上他招牌的忧郁表情,语气还是掩不住一股酸涩:「反正那么多人明里暗里想看我丢人砸锅,就如他们所愿呗!」

「放屁!」万年斯文男头一次爆粗口,口水直喷到他脸上去,「你还这么年轻,竟然开始畏首畏尾,你的锐气哪去了?你那种混世魔王的自恋与蛮横哪去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林洛松,我从来没对你失去过信心,如果你连这种每个作家都会遇到的瓶颈期都不能克服的话,你就太令我失望了!」

林洛松脸皮直发烫,羞愧的汗水从额角渗出,被阿明这么一骂,竟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又激起他不知道被丢在哪个角落里积灰的纯爷们气概,他双手握拳,眼中迸射出炯炯有神的光芒,叫道:「你说得对!本大爷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岂能让一个齐庸拙吓得缩卵?」

瞬间恢复了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狂妄,不愧是一根筋的单细胞生物,跟核反应似的,在摒除所有外部干扰之后会释放出强大的能量,耀眼夺目,无与伦比。

阿明欣慰地笑了,举杯敬他:「我期待看到你突破困境,再度展翅高飞的那一天。」

月初是结算并发薪的时候,十几家分店的经营单据都会送到总店去核准并给他这个老板过目,所以午饭过后谢铮言就匆忙赶到总店,在二楼的工作间审核呈上来的帐目。

财务已经核算过几遍了,只要他审查无误然后签字就行了,在经营走上正轨并且达到一定规模之后老板的工作多会越来越清闲,谢铮言也不例外,他把所有报表都签完发现时间还早,干脆到楼下帮店员整理货柜以弥补今天晨练的不足。

大到经理小到打杂小妹都很喜欢这个不摆架子的帅老板,虽然他不笑的时候气质严肃到有些禁欲的冷漠,不过从薪水和福利上绝对是个无可挑剔的好老板。

「铮哥,听说你要上电视了?」总店好多员工是从他白手起家时就跟着他的,彼此熟悉得很,平时总是直呼其名,有什么问题也不藏着掖着,「干脆下一季的运动装宣传图本你自己当模特儿来拍好了,我们还可以多印一些当你的个人写真集去卖,一定好卖唷!」

这个馊主意得到店里一致的赞成,连经理也跑下来跟着起哄,谢铮言面不改色地否决掉:「会被人当成自恋狂的,再说每天看到老板的脸不觉得有压力吗?」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