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厚年
厚年  发于:2012年10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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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宇越说声儿越小,到最后直接没声了,苏质等了一会,帮他压好被角,起身想出去透透气,可起身到一半就不能动了,郑宇扯着他的袖子,感觉到他的动作,不安的嘤咛了一声,苏质也就不敢再动了,重新躺回去,和郑宇面对面。

他发现这个人乍看没什么惊艳之处,但是胜在耐看,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不染尘埃的仙风道骨之味,怎么说呢,那句话叫作……通透!

郑宇就像那种透明的鱼,连皮肤都是发光发亮的,干干净净,一眼就能看的遍,里面的脏器颜色鲜艳跳动异常,直观的呈现这个人现在的状态,不安、疲惫。害怕。

他们相爱?怎么熬过来的呢?李斯有一千一万种的手段能让他痛不欲生,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大脑乱哄哄的,被抓紧的袖口不能动弹,总是屈着胳膊维持同样的姿势,让整个手臂都开始发酸发麻,下意识想抽出来,可是想到郑宇应该是浅眠吧,文学青年通病,今天折腾了这么久,得好好让他睡一觉,困意来袭,苏质也渐渐支撑不住,堕入梦乡。

朦朦胧胧,半睡半醒间,感到此刻那么的熟悉,好像很久以前,为了旁边的人,也曾经做过相同的事。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好像……好像是……

这夜苏质睡的很不好,多梦,出冷汗。

梦是跳跃似的,他在准备求婚,一遍遍的和什么人商量,场地、布置、时间、道具,有人在叫他名字,他迅速切换屏幕,回头答应,可回头看见的却是自己鲜血淋漓的样子,手里拿着刀,对着对面的人说,“让我们走”。

让我们走?和谁?走去哪?

接下来的画面很清晰,什么人倒在山路上,腹部中枪,他蹲在地上撕开衣服准备帮他止血。

“苏质”那个人按下他的双手,“原谅我……原谅我……再给我次机会”

他说了写什么,山间的风太大,听不清。

“我只要一次机会……我爱你……你着等我,”

一抬头,正对李斯的脸。

苏质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梦也被打断。二宝打来问他们在哪,郑宇正在和他报地址。

眯缝着眼,天还没亮,真会挑时间。

电话一时也没挂,对方还在交代他们自己注意点,别被发现了,郑宇应声答应,发现苏质已经醒了,示意他再睡会。苏质因为之前的梦有点受惊,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郑宇看他脸色不对,大概也猜到头疼,就一面应付二宝,一面伸手过来帮他舒缓压力,一下一下的给他瘙着头。

这感觉太熟悉,让他如经历饕餮盛宴般餍足,扭头继续去找周公。

第四十章

二宝对郑宇说,他暂时不能来找他们,他哥派人跟着他,让他们自己加点小心,语毕沉吟一会,才又继续说,他要偷一件东西,等东西偷出来,他就去找他们,这东西对苏质能否回忆起来他们至关重要。郑宇刚想开口问,那边就匆匆忙忙挂了线。

郑宇明显的感觉苏质不一样,可以说……对自己没什么感觉了。郑宇宽慰自己是因为失忆的原因,可是失落还是不能被掩饰的。

苏质就躺在他身边,没有像以前那样抱着自己,过去的苏质,连看着他的是带笑的。心里发酸,一个轻轻的吻落在苏质的嘴唇上,希望你早点好起来。

大街上已经有稀稀拉拉经过的行人,声音穿过小胡同子,透过薄薄的墙壁传进来,吆喝声、叫卖声、车轮声,嘈杂的响动牵扯着郑宇岌岌可危的神经,让他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长时间的失眠紧张在这一刻得到松懈,放下心中的石头,郑宇这一觉睡的又沉又香。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听的很清楚,但就是累,眼皮重,还想再睡会,翻个身靠着墙想让声音变小一点,感觉身边一空。

郑宇“呼”的睁开眼,撑起身体,旁边的铺位空空如也,整个房间只剩他一个人。

顾不得身上只穿件单衣,郑宇飞快的从床上翻下来,冲到柜台逮着人就问,“你看见和我一起来的人了吗?”

老板也是个混江湖,拿家子的,看他那样心中了然,不怎么爱搭理他,甩甩脖子说没看见。

郑宇慌了神,冲着门就要跑出去,老板趁他人还在,不阴不阳的冒出一句,“你们还住不住了,今天的房钱还没付呢”郑宇只好掏掏口袋想那点钱,可他这身打扮哪有口袋呢,老板不依不饶的,看准了他们没地方去,他只好折回去拿钱先把房钱付了。

抽了几张红皮,又套了件裤子才再出去。太过着急,他就跟没头的苍蝇似的,到处乱窜,,刚刚出胡同就跟人撞了个满怀,因为惯性关系向后倒去。对方因为他力量太大了,“哎呦”一声,手里的东西掉下来,洒的满地都是。

“怎么了你,没事吧?”

这下撞的不轻,郑宇两眼冒金星,一时半会都没缓过神,倒是来人很大方,爬起来就过来看他的情况。

“有没有撞到哪?疼不疼啊?”

来人把他拉起来,弯下身帮他拍拍身上的灰尘,“这么火急火燎的,上哪去啊?”

郑宇赶忙问他,“你到哪去了?我起来没看见你,以为你走了,就想出来找找,以后不能这样,出去跟我说一声好吗?我都要吓死了。”

来人正是苏质,我为什么出去啊?还不是因为你。抬手刮刮郑宇小巧的鼻头,“你肚子那抽水声可不小啊,把我吓醒了都,我起来没事干,寻思要不出去买点吃的吧,别还没把事情整明白就先把你饿死了,啧……可惜东西都浪费了,我跑好几条街买的,可惜了,可惜了”

苏质对着一地的大餐作痛心疾首状,“你看那烤鸭,我排了40多分钟队,连块骨头都没啃着,就这么报销了,唉,好心变成驴肝肺,你说我冤不冤,不过再冤也没那鸭子冤,你看那小鸭子嘴巴闭那么紧,心里指不定多憋屈,肯定在想怎么还不吃我?怎么还不吃啊?这两人怎么回事啊?放着世界上最好吃的鸭子不吃,怎么还扔地上了呢?”

郑宇被他倒打一耙心中又气又笑,不轻不重的锤了他几下,“叫你胡说”

两人就都笑开了,又高高兴兴的回旅社,走一半肚子都“叽里咕噜”的响,还是先去弄点东西吃吧。两人饿的有点过,吃什么都感觉香,找了家满大街都有的连锁面馆,那吃相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这种小面馆一般都会在左上角吊一台电视机,供顾客和自家人观看,来打发无聊的时间。原先是电视剧里插播广告,后来则是广告里插播电视剧,现在更邪乎,变成广告里插播电视剧再插播寻人启事。

苏质,男,26岁,身高1.8米,浓眉大眼,中长发,身穿浅蓝色休闲服,白色运动鞋。于6月14日离家,至今未归。该男子精神略有问题,家人急切望其归返。有知其下落者,请与××市李先生联系,联系电话:×××。

联系人:李先生,电话:×××。

酬谢十万元整。

×年×月×日

末尾还放了张大头照。两碗面功夫播了三遍,什么破电视台啊,迟早倒闭!美滋滋的摸摸头上扎手的板寸,“怎么样,未雨绸缪哥最拿手”

郑宇白他一眼,别没事瞎得瑟,吃完赶紧走。

苏质吃的小腹凸出,直打饱嗝,想喝点水把嗝给压下去,可是东西都吃到嗓子眼了连点水都喝不下去。也是想走,可半天都挪不动步子,晃两下都要吐了。

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行,活脱脱典型。

好不容易消化点,刚想动,忽然大叫“不好”,郑宇忙问怎么了?苏质一拍大腿,他今早改的造型换的衣服,可昨天还那样呢,旅社是不能回了,赶紧跑吧,就这铺天盖地的寻人启事,那老板精的跟猴似的,肯定得把他们交出去。

郑宇得到那么多波澜教训,养成一个好习惯——随身带钱。随时都能跑!苏质分析确实有道理,出的面馆拦辆车奔着五环就去了。

不出意外那栋小房子应该还在,地方确实隐蔽,不好找,坚持到二宝把他们送出去没问题。离地方还有两公里的时候他让的哥停车,沿途买了不少吃的玩的生活用品,和郑宇步行过去。中间还特别留意菜市在哪,超市在哪,最近的小店在哪。

小屋比之前更加破败,这么说吧……那锁拿跟芹菜就能捅开。得亏地方不好交通不便,不然早就被各种流窜人员占领了。满屋的蜘蛛网,落了好几层厚厚的灰。墙壁都黄的,因为下雨漏水黄的越发暗沉,霉味冲鼻。只是一排排的划痕还在那里,没有因为时间而消退。

苏质拿出砂纸,让郑宇到外面歇会,免得灰进鼻子哮喘发作。苏质挫的很细心,边边角角都照顾到,挫到那的时候,楞了一下,数数……一百五十多条,他在这等了李斯一百五十天,过了一百五十多天苦日子,最后绝望,离开B城,可是李斯却告诉他,那时候他们在为他们的未来玩命的努力,真他妈笑话。

大手一挥,墙壁光洁,不留痕迹。

第四十一章

磨完墙,把地上的灰扫了一个来回,又拿抹布从头到尾抹了一遍,透会儿气,才让郑宇进来,整个屋子焕然一新,感染的郑老师也挺高兴。两人又偷摸接了别人一根线,安几个插座,把桌子修修,台到窗台下边,放上新买的电磁炉,插上电试了试,还行,能用,柴米油盐酱醋茶挨个放整齐,以后当灶台用。

电视机属于年久失修,开开尽是雪花点,影响模糊看不清,拍两下就好一点,再拍两下,再好一点。贱的,苏质说,要不咱明天上趟菜市场,割二两肉挂天线上。

破电视拢共也收不到6个台,三个新闻直播,两个购物电视,一个少儿教育频道。

最后解决床这个大问题。床是木板床,屋内潮湿加上蛇虫鼠蚁早就被啃的四个角缺了两,别说趟上去睡会,能保持平衡立到现在就不易了。修都没法修,只能扔。这方圆一公里没见有能卖床的地方,远了不好运,找人送,回来怕不安全,谁没事住这啊!要不……凑合用着?

苏质把另两个脚也锯了,床板还行,上面除了有点黑色小洞没别的坏处,喷了点消毒水,又搬出去放到阳光下晒一下午,趁空去附近裁了块稍微薄点的木板,等把床板收回来往上一垫,再多铺几床垫絮,成了!

小屋收拾妥妥当当的,有那么点意思。

郑宇看他忙的不可开交,自己反正也没什么事坐,就按照来时扫听的道,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许多新鲜的菜,准备做一顿美餐犒赏下苏质。刚巧回来,苏质看他大包小包手腕子都勒充血了,赶紧上前接过袋子,跟他一起进屋。

两人一个洗菜一个做饭,忙的不亦乐乎。郑老师的手艺一向是打高分的,从来没失过水准,就是今时今日落魄了,材料不全了,也能保证口味的无误差。苏质吃着满桌的美味,筷子一刻都停不下,满嘴的跑油,饭粒都沾眼皮上了,心说,怪不得,是得好好爱这个人,太有生活了!

晚上洗漱完上床,苏质忍不住就有点那什么的想法,手上的动作变着法的下流,怎么流氓来怎么来。郑宇没多大反抗,可偏偏让他始终流连在边缘处,不得其门而入。

苏质有点急,他已经蓄势待发状态全开准备提枪上阵,怎么能卡在这呢?!哄人他是有一手的,不说李斯,李斯冷血的,就说君度的那些少爷吧,上了他的床,哪个不是满意而归的。两句好话一说,动作再卖力点,技术加点钻研,神仙也得躺下。

“宝贝,今天你好美”

苏质亲吻着郑宇的耳垂,呢喃着说道,边说边往耳朵窝里吹风,小风都能把人给吹酥了。

还不把你拿下?

郑宇突然推开他,力道之大让他防不胜防,一脚就被踹地上坐着了。

苏质惊呆了,他怎么了?犯什么大罪过了?不爱听也不至于来这么一下啊?谁知道郑宇比他还像个苦主,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咬着下嘴唇,看着他,发现他也在看他,转过身,背对他,不再言语。

气氛瞬间降到最低点。

苏质这时候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就不明白是哪做错了,只能幸怏怏爬上去,各自一边躺下。睁大眼盯着天花板想心事。

“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以前……从来都不会这么跟我说话”

……

错在这,是轻浮了点……“对不起”

小床一阵晃动,郑宇靠在床头,“有没有想起些什么?”

“有一点”

郑宇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小肚子上,宽慰他,“没关系的,慢慢来,我等你”

苏质多少有点触动,握住他的手,放到唇边在指腹上边印上一个有一个吻,十指交缠、紧扣。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二宝早就想好了,这次要是能走,他也不回来了,以后就跟那两口子打包过。陈伯尧正式接管陈氏,二老退居二线环游世界,以后没他好日子了。一直一来这哥的定位都是畜生。从各个方面,特别是性事,陈家大哥一向是不辱此名,二宝觉得自己再呆两年那多小花肯定会失去弹性,从此凋零。

苏质跟郑宇走,吓他一跳。他去找苏质,苏质就一副不认识、不理睬、爱谁谁的态度,结果郑宇一出马,还没说要跟着走,人家自己就自动自发带着就跑,鳖下的东西--王八蛋!裁缝不带尺--存心不良(量)!爱克斯(X)光照人--看透你了!

呸!还他妈十几年的兄弟,什么玩意,亏他还朋友妻不可欺,早知道这孙子这德性必须朋友妻不客气!

骂骂咧咧的上了小旅社,还没走到门口,就发现早就被李斯攻占了,换地了?还好电话一打就通,说的那地儿七拐八弯的,听都没听过。

好不容易摸到附近,打暗号让那两口子来个人接他,等了半天两人才手拉手过来,气的他一魂出窍,二魂升天。

“操,你小子演电视剧呢?我找你就不行,郑宇找你一下就好全乎了,忽悠谁呢?还他妈把不把我当兄弟,我至于这么轻吗我?”

“息怒,息怒,兄弟路上有尾巴跟着吗?”

“屁话,有我还能过来吗?就小哥我这种智商,来多少都白搭”

“就因为你那种智商,难说!”

“操你大爷,良心让狗吃了,有了媳妇忘兄弟的白眼狼,我今天就把你给办了,让你再祸祸”

两人打成一片,郑宇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也不吱声。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地方,二宝傻眼了,嗓音控制不住的往高里拔,“你们就住这?”

“废话,给你总统套房,你敢住吗?我们这是在逃难,你以为享清福呢?带没带脑子啊”挤兑完了还想凸显下自己高大的地位,转头又对郑宇说,“所以就说找男人不能找他这样的,不现实,看看哥,多踏实的人,实实在在跟你过日子。”

郑宇也不跟他掰活,过去倒了杯水端给二宝,系上围裙抄家伙做饭,拿出鱼腌渍做条酥炸小黄鱼,发现盐不够了,就擦擦手交代一声准备出去买盐。二宝一看表现机会来了,连忙说,不用不用,你做饭有功,这活他去,拉着苏质就往门外走。

出了门没走多远二宝就憋不住了,问苏质是不是都记起来了,苏质摇摇头,就能想到坐火车那段。二宝撇撇嘴,显然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非要问个明白,这样啊,那你还爱他吗?苏质扫了他一眼,没回话。二宝本就是个从来没往谱上靠的人,此刻不依不饶的要问个明白,苏质被缠的不行,扔下一句,你说呢?

我说呢?我要能说还用你问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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