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子诚,你以为我爱过你么?你曾几何时听到我说过甜言蜜语呢。别太看得起自己了啊。我对男人,可没有兴趣啊。利用完了你,你这个垃圾我也该丢了。
——子诚,是爹对不起你啊。
无数人的言语,夹杂着讽刺和谩骂的嘲笑声,不断围绕着他。那些人的指责,化成了一支支利剑,不断戳进了他流出泊泊鲜血的胸口。血止不住,在脚下汇成了血泊,映出了那些人的脸。他们在笑,他们在哭。
为什么骂我?为什么笑我?我做错了什么吗!我爱上柳靖寒有什么错。就因为他是魔教教主所以我不能和他在一起吗?就因为他是利用我,所以我必须要恨他入骨吗?
我不会恨柳靖寒利用我来报仇。只是我恨的是,他杀了我爹爹啊!
自闲山庄上上下下多少条人命,他为什么一念之间便轻易了解了他们的性命。血洗自闲山庄是为了报仇的话,那自闲山庄的老弱妇孺,上一辈的恩怨,与他们毫无干系啊。
我一点也不想记起来这些让我连死都不敢的真相。若有朝一日,我下了地府,见到了自闲山庄的诸位。我要怎么来面对他们,赔罪又有什么用?我连死都不敢,我只能够逃避。逼迫自己忘记一切。
柳靖寒,我知道,不管我怎么样了,你都不会放过我。
遗忘,不是解决我们之间问题的方法。这一次,又是你先招惹我的。那么我不会躲了,就算是与你同归于尽,我也不会再躲避了!
睁开眼睛,小宝面无表情的盯着陌生的房梁。
这里,是少林寺。
应该是师傅救了他,让他不至于被五行教众趁机取走性命。
「小宝,你终于醒了,有没有感觉什么地方不舒服。」玄青见到小宝醒了,大喜疾步走向了小宝,伸手摸了小宝额头的温度。在确定小宝没有发烧的迹象之后,玄青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这才是放下了。
「师傅,君天呢?他被哑巴打死了吗。」君天的话,一定知道姐姐是怎么遭到了柳靖寒毒手的真相!
「他还没有醒,伤得太重了。现在全凭少林寺高僧用内力护着他的心脉。」玄青看着小宝,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了,小宝给他的感觉太不一样了。难道因为遭到了打击,小宝蜕变长大了?只是,这样的蜕变,不要也罢啊!
「我想去看看他,师傅,我应该没有事情了吧。」说着也不等玄青的回答,直接起身想要穿鞋。
「你啊,有什么好急的。君天又不会不见。」只问君天的情况?为什么没有问红绸或者是别人的事情?这个不像是小宝的做事风格啊。
「我怕我等等就忘记了,我要做什么说什么。师傅,我最近脑袋有些不好用。」小宝傻笑着,尽量不让玄青担心自己。他已经给玄青添了足够多的麻烦了。「君天家里人,没有来找过吗?他很有钱的啊。」
「你这孩子,阴晴不定。」玄青也不阻止小宝的举动,半搀扶着小宝带他去安置君天的厢房。「君家堡的人来过,他们想要接走君天,只是君天动弹不得这才作罢啊。」
「师傅,哑巴他,杀了很多人吗?」小宝转头认真的看向玄青,玄青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小宝已经不再是那个脑袋空空的小宝了。
「三天之内,灭了两个门派。他的武功听说大有长进。还好今日你醒了,明日我便要离开少室山。回到武当派与掌门共议大事。」
「杀了他,报仇吗。」
「这就是武林。谁对谁错,有谁知道。小宝,你不想和我一起下山吗?」换做是以前,只怕早已经哭着喊着要一起下山寻找柳靖寒报仇吧。莫非,小宝真的早已经不是小宝了?
「我还有一个地方要去,不会那么快就去找哑巴的。」
「是,要去花楼那吗。」
小宝摇头,「我要去的地方,是自闲山庄。」那边有爹爹留给他的东西。
「自闲山庄!小宝你果然。」玄青惊讶说道。
小宝默默点头,「我要回去。」
玄青叹气摇头,终究是逃不过去吗。
「别让自己遗憾终生。」
第十九章:遗物
遗憾终生……吗?
如果要说遗憾的话,那样的东西早在很久以前就被我丢了。我有什么资格去遗憾,有又什么是值得我去遗憾的。
「这位小公子,前面就是五行教的地盘了,你还是别过去的好。那些教众可不是好招惹的啊。」一位老伯拦住了欲继续往前走的子诚。
子诚心中一阵苦涩地笑了笑:「老伯,这前面不是任家的自闲山庄么?怎么会变成五行教的地方了?」
那老伯见到子诚这般乖巧,便不禁联想到了家中嗷嗷学语的小孙子。一时间,不免心中对子诚亲切起来多唠叨了几句,「这里从前的确是自闲山庄。但是自从那个庄主被他的独子害死之后,自闲山庄就被五行教的人收下来了。里面五行教的人可多了,别去找麻烦了。小公子快快回家吧,别让家里人担心了。」
回家,我这就是要回家啊……
「那老伯,你可是那庄中的人?若不是,他们应该没有为难你吧。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吗?我可以帮您想想办法的。」
老伯憨厚一笑:「小公子别担心老汉我哩,那些人啊虽然对别人是凶狠万分。但是对我们这周边的小老百姓却也是照顾的。平常没有少给我们方便。比起那原本是自闲山庄当家的时候好多了。就是一旦有人上门滋事,五行教里的人,拳头可不轻啊。小公子,我看你神色不好,还是别去了。」
子诚点点头,没有添麻烦那就好,「谢谢老伯关心,我就是来回家的。」我还有资格把那个地方称为是家么?
爹爹,不孝子任子诚,回来了。
「哪里来的小子!快滚,这里是五行教的地盘!」看守山庄大门的人挥舞着手里的长枪。
从大门看进去,子诚看见的是一半废墟以及一半正在新建的房屋。自闲山庄,在那年英雄会之后,被柳靖寒一把火烧掉了大半个山庄。仅存的只有山庄的大门,以及一些偏远的茅屋。而如今,这是在重建山庄,打算把自闲山庄立为五行教的另一个据点么?
「小兄弟,能不能请问一下。这自闲山庄是否打算要变成五行教的分坛了。」子诚低声客气问道。
那人见子诚态度不错,不像是要来闹事的人,也就放下了手里的长枪,「我也不知道哩,我是最近才来的。你说自闲山庄的话,那个牌子还在门边当凳子坐。上面也没有命令要我们丢了,也就一直搁置着。重建好了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啊快点离开就行了。等等首领来了,你就完蛋了。」
「我不走。」原来自闲山庄的牌匾,还留着啊。
「什么?喂你干什么!」手脚一慌,长枪扫向了子诚。
敢来五行教地盘闹事的人,没有一些真把式是不敢来的。那人自然也以为子诚身上有些斤两。否则怎么可能会这样大摇大摆的把他人视若无睹?
但他预料错了,子诚并没有躲开那一枪,他实打实的挨了一枪。登时摔进了山庄门,咳出一口血来。
「唉!小子,你没有武功来凑什么热闹!」不会死了吧?
「咳咳……我死在这,也好。」子诚擦去唇角的血,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朝着爹爹遗言所说的地方走去。
子诚的这一阵闹腾,引来的是更多的五行教中人。他们盯着子诚,不知道子诚要做什么。可也不会给子诚要做什么的时间,他们拿着棍子扫向子诚的双腿,子诚被打趴在地,片刻之中不能动弹。
「小子,我劝告你最好快点滚出去。否则,乱棍打死。」
子诚一点点的挪动往前爬着,「我只要一些时间。我要拿到爹爹的遗物。」
「打死他!」有人喊到。
「住手。」同一时间,一声呵斥。
「坛主。」周围的人纷纷退下,只剩下子诚一人还在竭力爬着。
被尊为坛主的男人走至子诚的面前蹲下,问,「你是任子诚吧。」
子诚没有兴趣与对方交谈,要知道他现在武功全失,想进来这个五行教众遍布的地方简直是难如登天。最直截了当的,那便是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抵挡那些拳打脚踢。如果死在这里,那也干脆,一了百了。
「全部退下,让他做他想做的事情。」这也是教主的命令啊。
因为这句话,子诚抬头看了一眼那管事的人。没有见过,难道是因为五行教中更高掌权者给他通过气?
「多谢。」努力动着剧痛无比的双腿,子诚不愿意继续露出一副低贱的模样。不管是怎么回事,他都已经得到允许了,爹爹的东西,是一定找得到的了。
「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唤我们帮忙。」
子诚头也不回,「这里是我家。」
这里是我家,你们这些外人懂什么。
第二十章:真相大白
「子诚……快逃,逃啊……他会要杀了……杀了你的……山庄……爹的书房……有东西是给你的……」
双眼通红的子诚,想着爹爹临终前的话语,慢慢挪动着不大的步伐,走到了原本应该是书房的地方。书房已经被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几根被大火烧得断裂漆黑的梁木还倒在原地,无言的诉说着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直到现在子诚才发现,他对任言正的了解只是区区片面,冰山一角。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没有想过听爹爹解释为什么会那样对待他和娘亲。为什么没有想过爹爹可能是被逼无奈?少不更事所以任性的离开了家,自以为从此可以和自闲山庄再无瓜葛了。
结果,爹爹是因为他才死的。这些过错,不是挽回和弥补就可以改变的。如今,爹爹的尸体被丢弃在何处,这大约是除了柳靖寒便没有别人知道的。子诚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寻找,再者说依照柳靖寒仇恨爹爹的程度来猜想,爹爹有没有留得全尸还不得而知。
书房里面的东西……这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地方,还有哪里是可以寻找的?书房里面的东西已经付之一炬了,那么,地下的东西呢!
子诚想着还有地底能够寻找东西,便马上蹲在爹爹放置书桌的位置上,拿着木棍漫无目的地一阵捣腾。如果留下来的东西不幸被烧了,那又要如何是好。
不经意间,似乎是敲到什么硬梆梆的东西,子诚心中一阵欣喜,这声音是空的。挖到暗格之类的东西了!丢弃棍子,子诚赤手不断在泥石中挖掘。片刻之后,子诚望着眼前的石板,心中五味杂陈。
这里面的,想必就是爹爹的遗物了吧。爹爹要说的是什么?难道,是要找柳靖寒报仇之类的话语吗?
撬开石板,子诚蹑手蹑脚的抱出了果然存在的木盒。不再犹豫,一口气打开了木盒。木盒里面安静躺着的是一封书信,一柄小铁剑和一块凤凰玉佩。书信的封口上写着,吾儿子诚亲启。
爹爹要说的话,都在书信里面,现在不看,更待何时?
「吾儿子诚,若你找到这信的时候,想必我已经遭遇不测了。今日,你时隔多年重新回来自闲山庄,一如既往的恨我入骨。我知晓你不会认我这个父亲。但,为父却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何然与我言之,同你在一处的人,是五行教主柳靖寒。你们的关系,不菲。
如果你此刻仍旧恨我,那就罢了。但只求你一件事情,望你应允。那便是离那柳靖寒和与柳靖寒有关的人越远越好。为父造的孽,不希望他们报复在你的身上。
十多年前,五行宫势力日益强大。中原武林人人自危,生怕五行宫来犯。后来不知为何,五行宫是邪门歪道的消息不胫而走,适时五行宫中又真出现了几桩不像样的事情来。一人说要攻打,便立刻一呼百应。
为了登上武林盟主之位,我也参与其中。自称是替天行道的我们,在五行宫中的作为并不比别人光明正大多少。烧杀抢掠,五行宫中的财物宝藏被抢夺一空。大家认为,那些都是西域中人,死伤几个无碍中原武林的颜面,便再无心虚畏畏缩缩之人。
那时,约定武林盟主由立功最大的人担任。我一心想着攻破更多的五行宫防御。便不断的为那些人制造机会可以肆虐更多的地方。我没有阻止他们,因为他们丑恶的姿态露出越多,我可以当上武林盟主的机会便越大。
直到现在,我都不会忘记那些人求救的脸孔,但是不曾后悔。因为他们,我才得以得到武林盟主之位。
五行宫的毁灭,有一半的原因,是出自为父。也正因为这样,柳靖寒是五行宫宫主之子,你不能和他们再有接触。不管柳靖寒身世的真假,五行教和五行宫,都不能招惹。
如果情报无误,柳靖寒的爹娘,是被奸辱服毒致死的。为父,给那些门派掌门下了淫毒,围攻五行宫宫主与夫人的时候。算好时机毒发。
我只是一瞥,却也明白那会是什么情形。
我独自离开,寻找漏网之鱼。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一个柳靖寒。
如今只恨,没有杀了柳靖寒。
不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便是为父的作风,如若子诚你与柳靖寒当真有了什么瓜葛,或者是已经发生了什么。务必速速断了那份交情。我不愿意,你变成他们报仇的对象。明日的英雄会,势必会发生一些事情。我将你关押起来,也是为了护你周全。
信中的一千两,你且带着远走高飞。那铁剑与你防身,依稀记得,你的武功并不精湛。凤凰玉佩,是你娘亲的遗物,你带着吧。
若有朝一日,你理解了前尘往事,想要做什么,都由你自己决定。其实,我并不希望你得到这些东西,读到这信。那些事情,不应该让你来承担。」
子诚看完书信,双手死死抓着信纸,心中打翻了五味。要他怎么来接受这些?这些事情,孰对孰错。有谁分辨得出?爹爹杀了五行宫一半的人,柳靖寒灭了自闲山庄。接下来一定还会继续杀掉当初参与了五行宫事件的人。
柳靖寒的杀孽会越来越重,终有一天,柳靖寒会不会落到和爹爹一样的下场?
见着亲子被仇家玩弄,却又无能为力改变。最后含恨而终。然后柳靖寒的子孙后代和各大门派的继承者,共同将这个仇恨的锁链无限的延续循环下去?
如果要打破这个未来有可能产生的圆圈,那我又要怎么做?我可以做一些什么,我要怎么样改变这既定的事实。
我想告诉柳靖寒,这一局,还没有结束。我们之间的较量,现在才正要开始。
握紧铁剑,子诚跌跌撞撞的抱起木盒起身,身子摇摆趔趄了一下,最后勉强维持了身形。还是先离开再做打算吧,这里是五行教的地盘,不能久待。
在与柳靖寒见面之前,首当其冲的是,恢复被废的武功……
第二十一章:神医毒手
柳靖寒忘不了,红绸与他交谈的最后一次,她那信誓旦旦的话语。那些话语总是萦绕在心头,甚至还连带着唤起了,子诚当日与他诀别的话语。
挥之不去,犹如鬼魅。
她说,「柳公子,你这是要杀了我吧。我也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纵然是青楼女子,可我好歹也是有一身傲骨的。我只要你记得一句话,小宝会为我报仇。在他的心里,我永远是你比不上的,你永远都没有我重要。他,会恨你一辈子。你,永远得不到他。」
再后来,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柳靖寒也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但是他清楚的记得一件事情,那便是小宝已经不是小宝,而是任子诚了。
那个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任子诚,下一次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教主,医庐到了。」崔护法说道。
「嗯,我亲自去拜会毒手。」柳靖寒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崔护法尾随柳靖寒迈进了神医毒手布置的阵法中。
柳靖寒在与子诚分别之后,先是完成了之前进行到一半的复仇,后把五行教一大半的势力都转移回了西域。接下去,原本是要重新找到子诚与他了解恩怨的。可走火入魔越发严重的柳靖寒已经开始崩溃,不断伤人以及自伤。
后来在一些人的建议下,他们来了亦正亦邪的神医毒手所居之地。只希望这目前最有可能治好柳靖寒的高人,能够真的名副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