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穿越 FZ 第四卷)——离尘乱
离尘乱  发于:2012年10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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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朱棣下令在昌平燕山之麓修建自己的陵墓,是为长陵,以表明自己生死不弃,决意守边的决心。

永乐八年初,谈判讲和不温不火的进行了几个月没有什么进展,朱棣再派人去打听,才得知之前派去的使者已经被鞑靼首领下令格杀,并且封锁了消息。

朱棣气急,即可下令出兵征讨。朝廷军队兵强马壮,且由朱棣御驾亲征,没用几天就把鞑靼的军队打得落荒而逃。

永乐十二年,鞑靼因为上次打仗,元气大伤,给了瓦刺雄霸草原的机会,出兵攻打鞑靼,鞑靼没有办法,转过身来求助大明,希望朱棣出兵解围。

朱棣知道鞑靼也不是啥好玩意儿,如果不是现在的实力实在不如瓦刺,哪会想到向朝廷求援?但鞑靼和瓦刺是两股能够互相制衡的力量,任何一股强大了对大明都没什么好处。于是他答应帮助鞑靼,进行第二次北征,以此挫挫瓦刺的锐气。

而这一次北征,他没有带朱高炽前往,皇帝不在家,太子必须留下来监国。这是经过第一次北征之后,方孝孺等一干文臣努力跪谏的结果。但他带了另外一个特别的人,朱瞻基。

此时的朱瞻基已经快十四岁了。看着骑马跟在自己身边的少年,眉目清俊,英姿飒爽。朱棣无端就想到了多年前的朱高炽。也是同样的年纪,同样的眉眼,同样的坚定神情。

原来一晃,就是二十多年。他是真的老了吧?如果有一天,自己老得再也打不了仗,他希望还可以握着炽儿的手,驰骋在北方辽阔的草原之上,看长河落日,冬雪昭昭。那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吧?

永乐十八年,北平紫禁城的修建终于完成,朱棣下诏宣布迁都北平,改北平为北京。从翌年正月初一那天起,正式将国都迁到北京。

诏书上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乃仿古制,徇舆情,立两京,置郊社宗庙,创建宫室,上以绍皇考太祖高皇帝之先志,下以贻子孙万世之宏规。”

朱棣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迁都不是小事,他知道肯定有很多大臣会反对。只有将迁都说成是朱元璋未竟之业,他只是帮助先祖皇帝完成他建成南北两京的心愿,大臣们才不会反对得那么强烈。

而这个方法也的确有效,诏令一出,即使是有反对之心的大臣为了表示对太祖皇帝的忠诚,也没有激烈表现出来。而内阁七子,六部官员以及跟随朱棣起兵的一众大将都是支持的。连一向跟朱棣唱反调的方孝孺此次都保持了不支持也不反对的中立。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北平的紫禁城都建好了,谁反对会有用?”

朱棣喜欢聪明人,就是因为跟聪明人商量事情能够最快的得到结果。而方孝孺虽然迂了些,但还算聪明,知道反对的路走不通,于是也就不反对。虽然他没表示支持,朱棣已经很庆幸了。因为他要是加入了反对的行列,会难办得多。

当然,也不是没有反对的官员,只是胆敢反对的,都北朱棣直接罢官贬成了贫民,处决了几个,其他官员也就不敢再反对了。

于是,永乐十八年末,朱棣成功将国都迁至北平。十九年正月初一,他也首次登上了北平皇宫奉天殿的龙座,接受百官的新年朝拜。

并在那一天,册封了朱瞻基为皇太孙。

国都迁到了北平,离北蒙就近了,打起仗来自然是更方便了。

永乐二十年,也就是朱棣迁都北平的第二年,便进行了第三次北征,这一次可把鞑靼吓了个半死,朱棣的大军还没出关,鞑靼首领阿鲁台已经率军仓皇逃出了数十里,再不敢靠近大明地界。

永乐二十一年,朱棣生了场大病。但却依然念念不忘北征之事。朱高炽坐在床边喂他吃药,说都一把年纪了,就别整天想着打打杀杀了。朱棣说将北蒙尽数收服,一直是他的心愿,如若不能亲自完成,他定会悔恨终生。

朱高炽没办法,最后只能说,如果你真的要去,那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咱们说过要并肩作战的,有我在你身边,一定能凯旋而归。

朱棣正要摇头,朱高炽又接着说道:“不许反驳。”

就这样,第四次北征,朱高炽把监国的重责大任交给了朱瞻基,自己陪同朱棣亲征。

阿鲁台依旧闻风丧胆,跑了个不见踪影。鞑靼部落的也先士干王子被打怕了,主动率领军队投降了朱棣,表示归顺。

朱棣一高兴,病也好了,神清气爽的带着将士们去打猎。

朱高炽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生怕他出个什么事儿。可他没想到的是,这次朱棣没出事,出事的是自己。

朱高炽在马上晕倒,直接栽到了地上。

朱棣匆忙结束了狩猎,将他带回北平让太医诊治。年迈的胡太医说朱高炽只是染了风寒,没有大碍,再三保证他的身体没有问题,朱棣才放心的回寝宫休息去了。

待他走了之后,朱高炽从床上坐起来,遣散了所有的宫人,才向胡太医说了一句:“谢谢大人帮高炽隐瞒了这么久。”

“殿下。”胡太医跪倒在地,几乎要老泪纵横,“已经十八年了,你的身体……”

“太医不要难过了。”朱高炽打断他的话,“五叔的药收到了吗?这一次怎么比往年晚了两月?”

“周王说他那边出了些事,所以药送得迟了。”

“没事了。你只要别再父皇面前说漏嘴就好。把药放下,出去吧。”

“臣遵旨。”

朱高炽叹息一声,躺下床去。想起多年前五叔替他解千足蚺的毒时,跟他说的话。

他说:“千足蚺的克星虽然是赤尾蝎,但你受伤的时间拖得太久,毒性已经浸入骨血,要彻底根除是不可能的了。五叔只能设法延续你的寿命,具体能延续到什么时候,五叔也不知道。”

当时,就如同一记晴天霹雳,击得他眼冒金星,半天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最后,他抓住朱橚的手,说:“五叔,不管能延续多久,请尽量帮我,我不想离开父皇。”

朱橚深深叹息,在以后的每一年,都会派人送来一些特制的药丸,压制朱高炽体内的毒性。没想到,这一吃,就是十八年。

朱橚的医术相当高明,这么多年来朱高炽吃他的药,从来没有毒发过,每到自己感觉不适的时候,他的药总是能够及时送到他面前。以至于他瞒了朱棣那么久,都没有穿帮。

可现在,是不是到了再也无法延续的时候了呢?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闭上眼睛再也不会醒来,也不会再有什么遗憾了吧?这十八年,他跟朱棣在一起的快乐,已经足够让他满足。

朱棣总是说自己比他老,会在他前面离去,现在看来,是自己要先去骡子岭的合衾谷等着他了。

朱高炽微微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睡过去。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朱瞻基坐在他身边。

朱瞻基此刻已经完全长成了二十年前自己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眼中多了朱棣的英武。他的治国谋略和兵法功夫都是他与朱棣亲手教导,排兵布阵的能力更是学了道衍的十成十。他勇敢果断,心怀天下,足智多谋,英伟不凡,是绝对优秀的帝王之才。今生,能有朱棣这样的爱人,瞻基这样的儿子,老天总算是待他不薄。

朱瞻基懂事的说皇爷爷刚才来看过他,见他还在睡,就回御书房处理国事去了。

朱高炽没说什么,闭上眼睛再次昏睡。第二天吃了朱橚送来的药,才渐渐好了些。又修养了两天,总算是恢复到完好的样子,可以去御书房陪朱棣看折子,处理政事。

两个月后,已经到了永乐二十二年的年关。北平的天气又开始极度寒冷起来。雪下了一层又一层,将紫禁城的宫殿覆盖上厚厚的银装。

雨花阁的腊梅开得如火如荼,鲜艳非常。朱高炽让朱瞻基去请朱棣一起赏游园赏花,顺便接受各位大臣的拜年。可谁也不会想到花才赏了一半儿,边城竟然传来告急军报,说是鞑靼首领阿鲁台袭击了大同。

朱棣气得不轻,可他之前北征才刚回来不久,现在又是年关,不宜动兵,于是生生的将那口气忍了下去。

到了四月春季,冰雪消融,春暖花开,朱棣才又整军出征。

这一次朱高炽又要跟去,可朱棣对他上次的突然晕倒有阴影,死活不肯答应。最后朱高炽没办法,让朱瞻基跟着去了。在临行之前,朱高炽还将朱瞻基拉到一边,一而再,再而三的嘱咐“一定不能离开你皇爷爷左后”。

可就算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阿鲁台也会使用朱棣多年前的战略战术,打了大同就跑得远远的,时不时的冒出来捣一下乱,害得朱棣一时半刻无法收兵。

六月中旬,关外下了一场暴雨,虽然身边的将士已经以很快的速度搭起了帐篷,但朱棣依旧被淋了个透湿。加上这些年他本来就疾病缠身,一下子就病倒了,再也无法指挥作战。

朱瞻基自作主张下令班师回朝,朱棣躺在马车之中,看着渐行渐远的北蒙,遗憾的叹了口气。

扫清北蒙的心愿,他这一生,怕是无法再实现了。

七月初,远在皇宫的朱高炽收到朱瞻基的飞鸽传书,说朱棣病重,让他速去相见。

朱高炽发出一声近乎崩溃的叫喊,拔腿就往外跑去。

他只带了几个侍卫,顺着北征的线路,马不停蹄赶去与朱棣的军队汇合,经过数天日夜兼程的奔驰,在多伦草原一个叫榆木川的地方,终于见到了朱棣的军队。

大军见他到来,即刻停止了行军。朱高炽跳下马,疯了一般冲向马车。朱瞻基正在里面照顾朱棣,叫了声“父王”,便被朱高炽赶了下去。

“父皇!”朱高炽俯下身,轻声叫着朱棣。

“炽儿。”朱棣吃力的睁开眼,抬手抚摸他的脸,“带我离开军队,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吧。”

朱高炽点点头,哽咽着说“好”,然后放下他,走出马车,自己亲自拉扯缰绳,屏退了所有的将士,将马车缓缓驶了出去。

朱瞻基和所有将士看着朱高炽将马车驾驶到百米之外的湖边停了下来,大军原地待命,谁也不敢妄自行动。

朱高炽钻进马车,坐到朱棣身边,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这里很安静,只有我们两个人。”

朱棣伸手撩开帘子,看着映照到湖面的落日。点点余晖如同日照龙鳞,发出盈盈的波光。

远山如同浓墨重彩的中国画,在朱棣眼前铺洒开来。

朱棣轻轻笑起来,仿佛见到朱高炽,精神也好了一半:“炽儿,我看到你了。”

朱高炽答道:“父皇,儿臣在这里,你自然是看得到的。”

朱棣摇摇头:“我看到的,是三十四年前的你。”

朱高炽讶然,没有接话。

三十四年前,他才刚到明朝,青笋一般的年纪,面对成熟稳重,又英俊挺拔得不似真人的朱棣,一颗心在自己根本还来不及反映时,就那么陷落了。

朱棣也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看着湖面的方向,微微勾起唇角,露出极度宠溺,极度温和的笑意。

多年前的朱高炽,就在那波光粼粼的湖光山色之间,从远处缓缓朝自己走来……

第一百零七章:永乐大帝(下)

“这是哪里?”

“你的手很冰。”

“床很大,要不要上来一起睡?”

“我突然活过来,你是高兴还是失望?”

“你以为给自己找一个留我下来的理由,就可以安枕无忧吗?你心里很清楚,我不是你的儿子。我要是你,就立刻杀了我。”

“与其养一个你永远都下不了手杀掉的敌人在身边,还不如留一个能够跟你同舟共济,荣辱共享的儿子在身边。”

“父王,我要你。”

“父王就那么讨厌跟孩儿同榻么?”

“父王,你不是不讨厌跟孩儿同榻,你是不敢跟孩儿同榻。”

“孩儿没有胡说,如果父王真的对孩儿没有别样感情,又何必处处躲避孩儿?”

“为什么不可以?!”

“父王?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做你的儿子,朱棣。”

“父王明知道这是个陷阱,为什么要来?”

“只因为我是你的儿子么?”

“如果你只当我是你的儿子,那你还不如不来。”

“如果我死了,下辈子,再不会做你的儿子。”

“父王为何不跟皇爷爷说孩儿不想成亲?”

“孩儿心中只有父王,谁的旨意也没用。”

“你一定会成功的,你一定会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 ”

“看到了么?这就是现在的我,你的儿子,现在已经是个瘸子了。我不仅不能跟你一起上阵杀敌,不能跟你一起并肩作战,而且燕王府有个这样的世子继承爵位,还会让你丢脸……”

“父王怎么就知道一定会成功?”

“你不会是想丢下我守北平,你自己带兵去永平吧?”

“让我跟你一起去,我们说过要并肩作战。”

“我不会让李景隆攻破北平的。”

“父王,你知道我心中的大明是什么样子的么?政权稳定,国力强盛;幅员辽阔,远迈汉唐;吏治清明,百姓安乐;四海扬帆,万国来朝。”

“父王,这样一个旷古迄今的盛世,你难道不想看到吗?”

“我们那里,是一个跟大明完全不一样的时代,那个时代有你想象不到的发达与繁荣。”

“我不想回去,那里什么都有,可是,没有你。”

“除非我死,否则绝对不会离开你。”

“如果你走了,我不会独自活着,就算追下地狱,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天下于我,没有丝毫的意义,你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理由。”

“如果父皇要选择陵址,也请为儿臣选一个。”

“你忘了我是个瘸腿的?你可别走得太快,我怕追不上你。”

……

从最初他的到来,到现在,三十多年来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在朱棣脑海里清晰的呈现出来,从来流血不流泪的铮铮铁骨竟也忍不住哽咽起来。

朱棣收回已经有些涣散的目光,转过头来,努力的想要看清楚眼前朱高炽的脸:“炽儿,你知道父皇这一生,最遗憾的是什么吗?”

朱高炽握住他的手,习惯性的与他十指相扣,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是北蒙尚未得靖么?”

朱棣握住他的手缓缓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轻轻摇摇头:“不是。父皇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是不能诏告天下,我最爱的人,是你。”

“父皇……”

“炽儿……清除北蒙的事,就交给你和瞻基了,父皇累了,想休……息了……”朱棣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后,朱高炽几乎已经听不真切。

“好,你什么都不要想了,你好好休息,儿臣带你回宫,我们一起回去……”

朱高炽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怀里的朱棣已经缓缓合上了那双盈满不舍与爱恋的眸子。至始至终,他们十指相扣的手,都没有分开过。

“父皇,父皇……”朱高炽抱紧朱棣,一遍遍叫着,却再也听不到朱棣的一声回应。

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化作锋利的匕首,狠狠插入他的胸膛。一口殷红鲜血喷薄而出,溅落到朱棣明黄的龙袍之上,如同彼岸花开,极致的妖娆。

父皇,记得你的诺言,请一定,一定在合衾谷等着我……

公元1424年七月十八,朱棣驾崩于第五次北征回师途中的榆木川,享年六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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