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穿越 FZ 第三卷)——离尘乱
离尘乱  发于:2012年10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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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炽笑笑:“你也说了,我老丈人是你父亲的旧部,七年前你二哥成亲之时,他也在。不过后面这些事,是我根据你的行为推断的。”

沐昂看着他,没有说话。

朱高炽低头看到他掌心的鲜血顺着指尖儿滴落,不由得眉头一紧,再次将锦帕递了过去:“对不起。”

“哼。”沐昂从鼻子哼出一口气,结果锦帕胡乱缠绕在手掌之上,冷笑一声,“现在说这三个字,不觉好笑了些么?你想让我干什么,直说吧。”

“我是真心道歉。我知道作为朋友,不应该如此调查你的过去……”

“王爷不必多言,有什么吩咐,直说就是。”

朱高炽知道他心里有气,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自己的伤疤被人这么血淋淋的揭开来,自己的反映怕是会更激烈。他真该庆幸沐昂没有一拳将他给废了。

但他也是不得已,在这皇宫之中,他能信任的没有几个人。调查他的身世背景,实乃无奈之举。因为没有这些把柄,他真的没有把握能够说服他以身犯险,丢掉大内侍卫的饭碗,跟他一起逃离应天。

更何况,他是沐晟的弟弟,虽然他不知道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让两兄弟刀剑相向,但这次如果他能将他带回燕王府,让他跟沐晟冰释前嫌,不也算是帮了他们兄弟一个大忙么?

想到这里,朱高炽再不啰嗦,直接说道:“我跟云舒成亲多日,按礼数是要带她回娘家省亲的,昨日皇上已经应允让我们明日出宫。而我,需要你的帮忙。”

靖南王妃回娘家省亲,排场浩大,仪仗奢华。朱允炆不仅安排了诸多宫女太监随伺左右,还安排了数百侍卫前呼后拥,以保障王爷王妃的“安全”。

朱高炽跟张云舒坐在车辇之中,对朱允炆的司马昭之心只觉好笑。回个娘家而已,需要动用所有天策营的精兵保卫他们的安全,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浩浩荡荡的省亲队伍出了洪武门,朱高炽吐出口气,回头看向那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宫门,眉宇间浮现一抹担忧。

午时初,朱高炽与张云舒顺利到达张府。

张麟与夫人领着一干仆众出门迎接。一同前来的宫女太监分列两行,站立门外,而那数百侍卫则训练有素的将张府所有前门、后门、中门、侧门守了个水泄不通。

朱高炽也不理会,互相见礼之后,随张麟一起踏进张府。

同一时间,皇宫之中,没有轮值的沐昂趁朱允炆在御书房跟黄子澄等一干大臣议事之时领着两名侍卫往景寿宫而去。

因为朱高炽今日出宫,朱允炆为了防止他逃跑,将天策营的人都安排跟在了他的左右,假意保护,实为钳制。

高煦高燧按照朱高炽的吩咐,早已将一切准备妥当,只等着沐昂前来接应。

午时中,两人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同时起身。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沐昂带着两名侍卫走进来,却没有见到他们的身影。

沐昂叫了声“殿下”,那两名侍卫还没反映过来,便被站在门后的高煦高燧一人一拳打晕在地。

沐昂转过身,对他们点点头,两人便立刻将侍卫拖到内室开始将衣服对换。

约莫过了一刻钟,沐昂带着两名侍卫离开。

因为天策营的人随朱高炽出了宫,所以今天守卫景寿宫的侍卫是朱允炆新调过来的。对高煦高燧本就不熟,见到沐昂出来,热情的上前打了个招呼:“沐侍卫这么快就要走了?”

高煦高燧听到侍卫的问话,将头低到了胸前,站在沐昂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沐昂倒也不心虚,拍拍那侍卫的肩膀,笑道:“两位殿下正在午睡,我不便打扰,晚些再过来。你们可看好了,别出什么岔子。”

“是。”那侍卫恭恭敬敬应了一声,就这么看着沐昂带着高煦高燧出了宫门还不自知。

三人离开景寿宫,加快脚步往位于西南的长右门而去。

长右门外,观童已经带了数十名亲兵等候接应。

因为沐昂是皇帝身边的侍卫,一路上倒也没遇到什么阻力。

高煦高燧低着头跟在沐昂身后快步向前,却不料走在前头的沐昂突然停下了脚步。耳边一阵凌乱的马蹄响起,两人稍一抬头,便看到有几个人骑马从长右门跑了进来。

马儿进了皇城,放缓脚步,走得近了,三人才发现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太子太傅徐辉祖。

高煦高燧吓得握紧了拳头,一颗心七上八下差点儿没跳出来。

沐昂急中生智,忙一左一右拽着两人跪地行了个大礼,将脸都叩到了地上去。

骑在马上的徐辉祖经过他们的时候,勒了勒马缰,对三名不起眼的侍卫倒也没有过多留意。只是在回头的时候,多看了趴在最边儿上的朱高煦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侍卫有些眼熟。

大概是因为自己常在宫中进出,许多侍卫都有见过,所以也没多心,夹了马腹往皇宫里去了。

待几匹马挟着灰尘远离了自己的视线,三人才快速起身,朝长右门外跑去。

再说回到张府的朱高炽夫妇,除了省亲的正常程序,并没有其他不合时宜的举动,让跟在他身边监视的眼线也渐渐放下了戒心。

张麟是好客之人,对朱允炆派来的宫女太监们也颇客气,一人发了个大红包,安排了丰盛午餐好一番招待。

午膳过后,朱高炽道自己不甚酒力,有些醉了,想回房午睡一下,碍于张麟那个大大红包的面子,那些眼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跟上去。

回到后厢,张麟忙关上房门,走到书桌之后,将悬挂于墙上的古画掀开,摁下按道的机关,只听轰隆一声,墙壁竟然一分为二,露出长长的通道来。

“早些年先皇残害功臣,老夫怕受牵连,挖了这条通道准备随时让家人逃命用的,没想到今天才派上用场。”

朱高炽点点头,身旁的张云舒却是一头雾水:“爹,这是要干什么?”

“没时间跟你解释了,快跟殿下走吧。这暗道直接通向城外的五里桥,两位殿下和观将军会在那里等你们。”张麟不便多说,伸手将女儿拉过来交到朱高炽手中,“殿下一定替老夫照顾好云舒。”

朱高炽皱起眉头:“张大人,不是说好一起走吗?”

张麟摇摇头:“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会连累张氏九族。”

“不行。”朱高炽抓住他的胳膊,“我不能让你和张夫人留在应天,皇上知道我不见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张麟拉下他的手:“别担心,老夫都安排好了。况且老夫是兵马总指挥,手握兵权,皇上暂时还不敢把我怎么样。只要你答应老夫照顾好云舒,我就放心了。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可是……”

“别可是了,没时间了。快走!”张麟说着便将朱高炽和女儿往暗道里推。

“我不走!”张云舒抓住他的手臂,眼泪儿一个劲儿往下掉,“爹,娘,女儿不想离开你们……”

张夫人看着女儿大哭,自己也忍不住在一旁掉泪。

“殿下,带云舒走!”张麟狠了狠心,一把甩开张云舒的手,将两人一起推进暗道,摁下机关。

石门缓缓关上,朱高炽知道他心意已决,不再多说,拉着云舒往里奔去。

张云舒哭喊的声音在门合上那一霎那被阻隔在暗道之内。

“云舒!”张夫人叫着女儿的名字,哭得肝肠寸断。

张麟叹息一声,亦是老泪纵横。

进宫见驾的徐辉祖离开长右门,便愈发觉得不对劲儿,可当他想起来那侍卫的面容竟然跟自己的外甥那般相似之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他立刻带人往景寿宫而去。

守门的侍卫见他到来,忙跪地行礼。

徐辉祖急切问道:“两位殿下可曾离开?”

侍卫答道:“回将军,没有,两位殿下尚在午睡。”

“午睡?”徐辉祖抬头看了看天,这个时候,午睡也该醒了吧?于是一掀长袍奔进两人的寝宫,待见到后室两名已经断气的侍卫时,才顿觉坏了大事。转身带了人马直朝长右门追了出去。

而逃出宫门的高煦高燧在沐昂的带领下顺利见到观童,骑马飞奔出城。待徐辉祖追至城门,三人早已经出城多时。

徐辉祖扼腕不已,忙下令所有部属分头去追。安排好一切,他才调转马头,朝张府奔去。

而在朱高炽离开之后,张府外面竟然传来阵阵喧哗。张麟知道是观童安排的军队赶了过来,正在跟外面天策营的精兵厮杀,忙取下墙上长剑,往自己手臂狠狠砍了下去,同时听到张夫人扯着嗓子对门外大呼:“来人啊,快来人啊,殿下被人劫走啦……”

在宴厅吃饱喝足正抱着酒坛子打瞌睡的几个眼线,听到这叫声,再加上门外杀声震天,刀剑相碰,眼看就要打进来的军队,顿时吓得手足无措,慌慌张张逃命去也,哪还顾得上朱高炽是真被劫走还是假被劫走?

天策营的精兵虽然厉害,但观童派过来的五千军队也不是吃素的,光数量上就够让那些精兵吃不消,一时间,张府上下人仰马翻,鸡飞狗跳,哭声喊声刀剑声响成一片。

当徐辉祖策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混乱不堪的场面。好不容易将那五千军队镇压,本想兴师问罪,但一看到张麟面无血色,伤势严重的样子,只得将满肚子的怀疑压了回去,转身回宫禀告。

朱允炆得知三人逃跑,龙颜大怒,将正在批阅的奏折直接就丢到了徐辉祖的脸上:“追!就算动用应天所有的军队,也要将他们三人给朕抓回来!”

“臣遵旨。”徐辉祖领命而去。

朱允炆跌坐在龙椅之上,愤恨的将手中的朱砂笔生生折断。

可恶!没想到百密一疏,竟还是让他们给逃了!

一旁的潘安见他不悦,正要出声,朱允炆的声音已经先他一步响了起来。

“潘安。”

“属下在。”

“你跟徐将军一起去。高煦高燧若是逃了,不用费力去追,但朱高炽,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给朕抓回来!”

张府的暗道很长,直通城外,因为是逃命用的,所以并不宽敞。但张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空气能够在里面流通,一路跑来,虽然有些闷,但还不至于窒息。

可对张云舒来说,在如此黑暗的地方没有目的的奔跑却是十分痛苦的事情。才跑了不到两刻钟,就已经胸闷气短,喘息不畅。但她却没有抱怨一句,依然紧紧跟在朱高炽身后往前奔跑。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知道朱高炽要带她去哪里。但只知道,自己是朱高炽的妻子,嫁夫从夫,她一天是朱高炽的人,就必须跟随他的步伐,就算再艰难,再痛苦,都不能停下。

跑在前面的朱高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也感觉到他愈发沉重的步子,知道她很辛苦,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一边给她打气,一边放慢了些脚步尽量让她跟上自己。

在长右门外接到高煦高燧的观童一路狂奔至五里桥,马三保已经带人等候多时。几人汇合之后等了半天,也没见到朱高炽的出现。

观童心急,说要回城看看张府的情况,别是出了什么事。

马三保一把将他拦住:“这个时候应天城内肯定戒严了,进去了就别想出来。”

沐昂点点头,略微思索片刻,开口道:“两位殿下跟观将军带一队人马从西南方先走,我跟马护卫留下来等世子殿下。记住不要走官道,从这里往前,翻过汜岭便是安徽地界,在滁州等我们。如若明日辰时我们还未赶到,那恐怕就是出事了,你们不要再停留,直接离开滁州,赶回北平。”

时间紧迫,情况危急,观童点点头带着高煦高燧先行离去。

几人才刚离开,马三保便听到旁边有异常的声音传来,忙转身看了过去,只见朱高炽扶着快要虚脱的张云舒费力的撑开石门,从地道里爬了出来。

马三保欣喜若狂跑上前去:“殿下,你们没事吧?”

朱高炽气喘吁吁摇摇头:“没事。高煦高燧呢?”

“等得太久,担心你们出事,所以让他们先走了。我们赶紧上路,也许能追上——”

马三保话音未落,一阵轰隆的马蹄声便由远及近传了过来,如同雷霆咆哮,震得大地都为之颤抖。

朱高炽叹息一声:“走不了了。”

第五十八章:置之死地

朱棣担心远在应天的三个儿子有性命之虞,逐写了书信命义子马三保快马加鞭连夜赶往应天跟之前被调回京城驻守的左军护将观童碰面,与皇宫之中的朱高炽里应外合,趁出宫省亲之时在兵马总指挥张麟的协助下逃离应天。

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当自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可以踏上北归之路时,朱允炆追捕的大军已经近在咫尺。

听着那越来越近的阵阵马蹄,看着地平线上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漫漫黄沙,朱高炽的手不由得握成了拳。

就在几人近乎绝望之时,沐昂突然赶了马车停在三人面前,扬声大呼:“别愣着了,快上车!”

朱高炽瞬时反映过来,拉着张云舒的手朝马车奔跑过去,抱住她的腰将她推上马车,沐昂伸出手拽住她,稍一用力便将她拉了上来。

朱高炽和马三保随即跳上车,沐昂扬鞭狠狠抽向马儿的臀部,大喝一声“驾”,只听得马儿嘶鸣一声,朝东北方向狂奔而去。

观童挑选的精兵还有二三百人没有带走,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忠勇之士,见沐昂马三保护朱高炽夫妇策马离开,为首的百夫长抽出腰间大刀,面对前方来势汹汹的追捕大军,铆足了劲儿大吼一声:“兄弟们,拖延时间让殿下脱离险境!冲啊……”

话音落下的同时,数百精兵个个刀剑在手,朝着徐辉祖率领的大军冲了过去。

徐辉祖没想到观童手下精兵竟然如此忠心耿耿,骁勇善战,忙勒紧马缰指挥身后军队出阵对抗。

一时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飞溅的鲜血染红了五里桥方圆二里的土地,连风吹过的声音都变成了凄厉的咆哮,浓郁的血腥味道瞬间在风中蔓延。

看着朱高炽乘坐的马车越来越远,徐辉祖情急之下狠夹马腹,也加入了战斗的行列。手中长刀虎虎生风,所到之处无不惨叫连连。

而策马矗立一旁的潘安眯起眼睛,看着朱高炽的马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即刻策马朝前奔出了战圈,朝东北方追了上去。

这二三百人,就留给徐辉祖摆平。自己的使命很简单,那就是,活捉朱高炽。

沐昂驾着马车急速奔驰,一下比一下激烈的鞭子不断抽在马臀之上。马儿吃痛,扬起四蹄疯狂奔蹿。

身后的马蹄步步紧逼,要退回去是不可能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向前,不要回头。而山道凹凸,马儿也有些疲乏,再这么下去所有人都逃不掉。

沐昂咬咬牙,将手中缰绳交予马三保,道了声:“驾车先走,我来拦他。”

说完不待三保回答,便飞身离开,稳稳落于地面,双臂微展,拦住潘安的去路。

山风凛冽,撩起沐昂长及腰际的发丝狂乱飞舞,衣袂翻飞,发出猎猎响声,像是要将那帛锦撕裂。

马儿见到前面有人拦路,竟抬起前蹄停了下来。

马背上的潘安一手握缰,一手持剑,与他对峙半晌,问道:“为什么帮燕王?”

“我只是在帮朋友,跟燕王无关。”

“现在让开,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你依然可以回宫做你的御前侍卫。”

“既然出来了,就没想过回去。想抓朱高炽,先过我这关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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