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是同性恋呢。害我白担心了一夜。”
“担心什么?”
陶华声调提高了老多,“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待,当然会担心你了。万一你真有那方面的倾向我得好好开导开导你。”
“……你想太多了。”
“我就说吗,你怎么可能有那种变态的癖好。”
颜忍没有再说话,只是淡淡的笑着,却笑的异常的苦涩。
他从不知道被爱人拒绝的时候心会这么的疼,以前一直都是他在拒绝别人,用比这还要残忍的语言,用比这还要无情的话。字字诛心,句句见血,总是能让那个男人咬紧牙关握紧拳头,但他却从来也不反驳一句,顶多就是摔门而去。每当这种时候颜忍总是在他身后冷笑,虽然打不过他但至少逞了口舌之快。可快感过后却只剩下无边的空虚,骂了他又能怎样,割不到他的肉,喝不到他的血,最多就是让他生点儿气而已,这样的反抗根本就毫无意义。可今日才知那些语言简直就像一把看不见的刀,它带来的伤害竟比剜心嗜血还要痛苦,前提是他所谓的占有真是出于爱的话。
那天上午的课一结束,陶华就再也没见过颜忍,晚上回到寝室的时候颜忍的床铺已经空了,衣服,书籍,行李什么的都没有了。除了在陶华的枕头上留下了几百块钱之外,再未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他的离去就像他出现的时候一样,静悄悄的。
陶华不停的给颜忍打电话,几十个却不见那边的人接过一个,又换张龙和王朔的手机接着打,对方还是不肯接听。陶华无奈只好给他发短信,一遍遍的问他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一句话不说的就走了?直到深夜时分陶华才等到颜忍回复的一条短信,简简单单的只有几个字而已《家里原因,我不能继续念了,再见,我的朋友!》陶华又拨了电话过去,想问个清楚,可那边却已经关机了,几天之后这个号码变成了空号。
与此同时教导处的最后通牒也到期了,颜忍因私自旷课一周被学校正式开除。
不久后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敲开了205寝的房门。来人自称姓张,向几人打听颜忍的下落。陶华这才知道颜忍的辍学都是他私自做主的,他家里并不知情。
陶华心急之下愤怒指责那个男人未曾履行好监护人的职责,张暮坦言相告自己并不是他的异父,而是管家。陶华哑言失语,想自己认识颜忍这么久竟从不曾真正的了解过他,甚至不知道颜忍今年才刚刚满十五岁而已。
颜忍的突然消失让陶华相当的自责,他总是觉得颜忍的离去和他有关,不敢肯定,那只是一种感觉而已。还记得颜忍在离去之前最后看他的那眼,那是一种特别难言的苦涩,只是当时他并没有看懂。
陶华曾去求他大哥帮忙找人,不想手眼通天的大哥竟然也是素手无策,人海茫茫想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何况这个人还在刻意的躲着你。
第 19 章
“果拼间,306要一个中果盘!”
“收到了,拿单子下来取。”颜忍放下对讲机,从保鲜柜里取了一个备好的果盘放在台案上。转身又坐回了椅子上继续摆弄自己的手机。最近他迷上了玩飞信,整天抱着电话和一群不认识的人聊来聊去,只当是打发时间了。
他工作的单位是一家归属于酒店之内的夜总会,自开业之初颜忍就在这里上班,一做就是一年多。刚开始他只是个服务生,后来和果拼师傅混好了就当了他的徒弟,师傅走后他就成了果拼师。
虽然薪水不是很多,但好在够自在,因为这酒店不是以夜场为主经营,对这里的管理相对比较松散,加之他是后勤部门,自然也没人去管他,有时候他甚至可以借经理办公室的电脑上网看电影。以他现在这种混日子的心态来说这份轻松的工作正适合他。
至于陶华,他想他应该已经忘记了,至少现在看见通讯录那个号码时已经没感觉了。事实证明时间就是最好的良药,喝的时候苦,效果却不错!不过说也奇怪,时间这副良药却始终无法让他忘记另外一个人,准确的说应该是无法让他走出另外一个人的阴影。是不是因为恨的太深了?为什么忘记一份爱只需要一年的时间,而忘记一份恨十几年的时间都不够?
他曾把这个问题问过他所有的飞信聊友,有人说他自寻烦恼,有人说他想不开,有人说他太多愁善感。颜忍觉得他们说的都不对,他这人可是特别的想的开,不管是穿衣吃饭都不会苦了自己,花钱可谓是大手大脚。多愁善感,那就更谈不上了,单位的人谁不知道颜忍这人整天都是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绝对是一活泼开朗的主,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多愁善感?
“我就奇怪了,和一群不认识的人有什么好聊的?”
“就是因为不认识才不用有顾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计较后果,算是一种排解压力的方式吧。”颜忍送了高帅一个坏笑,继续摆弄自己的手机。
“你还能有压力?骗谁呢?我怎么感觉你这人没心没肺的?”
“我哪里没心没肺了?”
“就知道玩手机,也不说帮我收拾收拾包房。”
“让我帮你干活就直说,扯那么多没用的干嘛。”颜忍撇了下嘴随手把手机收进了裤兜,跟着高帅上了楼。那小子是和他一天来的,俩人关系还算不错。颜忍没事儿总喜欢拿他的名字取笑,高帅,高帅,又高又帅,可这小子长的长相却恰恰相反,简直是又矮又黑,真是太对不起他这个名字了。
“晚上喝酒,去不去?”
“前天不是才喝完?”
“你不是要排解压力吗?花钱喝酒就是最好的解压方式。”
“你还是直接说你馋酒了吧。”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那你去不去?”
“去,老规矩,AA制。”二人一路说着话上了楼。走到走廊拐角的时候颜忍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连忙低头说了几句对不起。那人本想发火却在看清颜忍的面孔时顿住了,“……没事儿!”
高帅见那客人没生气,又帮他说了声对不起,拉着颜忍进了旁边的包房。被撞的那位生怕自己看错了人,又尾随二人到了包房门口,从门窗往里偷看了半天,然后急急忙忙的拿着手机下了楼。
喝酒的事,前后这么一张罗就有五六个服务生凑份子,晚上一下班一群人就前呼后拥的跑去了路边的烧烤店。颜忍这人不挑食,别人点什么就吃什么,所以点菜这事他从来也不拿主意。别人张罗的欢他还在抱着手机瞎聊,高帅就趁机取笑他难耐寂寞想交女朋友了。
“什么女朋友,我聊的都是男人好不好?”
“难道你想搞基?”
“只有男人才最懂男人,你懂个屁。”颜忍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往桌子上一摔,满头的金毛晃的人眼睛生疼,高帅特不喜欢他那个发型,明明长的挺俊秀一人中国人非得给自己弄一贝克汉姆头,还染成那种特艳丽的金黄色,怎么看都像个小混子。想当初刚认识他那会儿,他哪是现在这样,斯斯文文的像个书生,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变成这副德行了。
酒过三巡,高帅又犯了病,他这人酒量一般,可偏偏就是爱喝,一喝起来就没完没了,还总是能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喝酒方式,“今天玩个游戏吧,输的喝酒还得回答问题。”
“什么游戏?”
“诚实勇敢,刚才我包房的客人玩来着,挺有意思。”
“来呀。”
颜忍的手机被高帅没收了,只好一心一意的和他们喝酒,今天运气不怎么样,一开局就输了。高帅端了杯酒过去,颜忍也没客气,仰头就干了。高帅坏笑一声,道,“你选诚实还是勇敢?”
“诚实好了。”选勇敢,开玩笑,这小子可能会让自己在大街上随便拽个女人大喊一声,我爱你!
“那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男人?”高帅早就对颜忍有这个怀疑了,在夜场工作这么久,颜忍从来都不跟那些小姐说话,甚至非常讨厌和她们有任何肢体接触,给人的感觉颜忍好像特讨厌女人。既然讨厌女人那就很可能是喜欢男人了。
颜忍眯起眼睛坏笑一声,“你猜对了,其实我暗恋你很久了,今晚有空吗?”
众人哈哈大笑一顿起哄,高帅打死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造的好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狠拍了他一下,“再敢调戏我,小心我爆你的菊!”
“操,等你能打得过我再说吧。”
颜忍今天点儿背第二局又输了,高帅再次给他出了个难题“说说你的恋爱史。”
颜忍沉默了片刻,心升了一丝苦涩,“以前喜欢过一个高中的同学,他比我大两岁,长的挺……挺好看的,可惜他不喜欢我,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就这一次,再没有了。”
“这么简单?”
“那你还想听什么?”
“你为什么喜欢她,因为她漂亮,还是对她有感觉?上过床吗?说具体点儿吗。”
为什么喜欢?颜忍愣了片刻,脑海中回想起了一年多以前的事,不管甜也好,苦也罢,那都是属于他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陶华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缕阳光,为他带来了生活的希望。他关心自己,照顾自己,护着自己,陪自己聊天,等自己吃饭,为自己包扎伤口,虽然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却足以让人感动!平平淡淡细腻温和那也许正是颜忍一直以来都渴望的感觉,只可惜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
颜忍看着自己手背上那几道淡淡的疤苦笑了一声,“都过去了说它干嘛。”杯酒下肚,心潮越发低落。高帅见他露出伤感的神色,想必是问到他的痛楚了,赶紧转了话题,吆喝着和大家喝起了酒。
酒一杯杯的喝,烟一根根的抽,到最后颜忍已经有点糊涂了。结完了帐颜忍还是不肯老实的回家睡觉,让高帅又从商店买了几罐啤酒陪自己继续喝。
二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对面的马路上停着一辆崭新的奔驰车,车里的人正一眨不眨的打量着他们。
那男孩身上的穿着很新潮,下身是那种很流行的油漆牛仔裤,上身是纯黑色的紧身T恤,脚下一双英伦男鞋。蹲在花坛上手指夹着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和旁边的人说笑,太远了听不到,不过看那口型好像是在骂人,动作夸张的好像喝醉了一样,时不时的拿起脚边的酒还在给自己灌,再加上那头晃眼的金发,怎么看都像个街头小混混。换做平时他对对这种人绝对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要不是已经查清了他的资料,颜文凯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人就是他那个查无踪影的二儿子。这才短短几年不见他怎么会变了这么多?还记得最后一次看见他好像是他十三岁那年,那时候他还是个性格唯唯诺诺,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孩子,和眼前这个人的差别真是太大了。
“是他吗?”
“的确是二少爷,不会错的。”张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找了两年,不想今日竟在这里见到了,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先生,我去请他过来?”
颜文凯摇了摇头,对旁边的手下吩咐,“你先跟着他。”
“是,先生。”手下马上开门下了车。颜文凯又看了眼依旧在和旁人说笑的颜忍,对张暮说,“先回去吧。”
第 20 章
第二天,颜忍睡了个懒觉,一直到中午11点多才被吵醒。坐在床上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隐约记得那群人走之后他和高帅从商店又买了酒继续喝,昨天真是喝的太多了,好几年都没醉到这种程度了。
颜忍四处看看,的确是自己的卧室,怎么回来的,他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不过这也用不着猜,肯定是高帅把他背回来的,因为全单位知道他家的只有高帅一个人。颜忍这人有点特,放着寝室不住,非要花半个月的工资租房子住,为此高帅没少损他,说他不会过日子,不懂得节省。颜忍心说:那寝室被你们造的跟猪圈一样,让我去睡,我还不如睡马路呢!
那现在在客厅里乱走的那个肯定是高帅了,以前他也在这里留宿过,次数多了他都当这里是他家了。颜忍下了床,挠着鸡窝一样的头发出了卧室,打着哈欠埋怨了一句,“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儿?”
没人答话,不过声音都停止了,颜忍揉好了眼睛一看,顿时呆住了。眼前是两个高大男人,白衬衫,黑西服,穿的相当的标准。
“你,你们是谁?”
那两个男人带这友善的表情走到他面前,礼貌的鞠了一躬,“二少爷,您醒了。”
颜忍当场就傻了,离的近了才看清楚,这两个男人竟是颜家的保镖。“你,你们……”颜忍的脑袋实在有点转不过来弯,都两三年了,他以为他和那个家早已经再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可这些人现在却清清楚楚的站在自己面前,就好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二少爷,这几年先生到处找你。”
这些人是怎么找来的?颜忍十分不解,虽然还在同一个城市,但这里却离那个家很远,开车都要一个多小时。何况他来这里上班用的都是假性身份,他们想查自己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还有,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
“你,你们为什么会在我家?”这个问法其实挺白痴的,颜忍是嘴没把住门儿脱口而出的,问完他就后悔了。怎么进来的还用问吗?拿钥匙进来的呗,他们要想搞到钥匙那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其实就算没有钥匙,那两个手下也只需要一脚就能搞定了,就看他们想不想进来了。
“我们是跟着您回来的,不过二少爷昨晚醉的厉害,怕是已经不记得了。”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颜忍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上万遍。不过在怎么说他也是颜家的二少爷,前世十几年养成的性格在那摆着呢,即使心里懊悔不已脸上也没表现出来,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问,“找我什么事?”
“先生让我们接您回家。”
颜忍有些意外,自己已经算是独立了,没吃他的没穿他的没住他的,少养一个废物他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干嘛还要找自己回去?
“你回去告诉他,我现在可以养活自己了,不用他操心。”颜忍烦躁的掐灭了烟,站起身又回了卧室,“你们还是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二少爷……”话没说完卧室的门就在眼前关上了。不大会儿工夫颜忍换好衣服出了门,不耐烦的对客厅里的二人说了一句,“你们怎么还不走?”
“先生交代过,务必要带您回去。您自己在外面他不放心。”
颜忍冷哼了一声,“他是不是还吩咐过,要是我不配合,你们可以来强的?”
“不敢。”
颜忍披上外套拿了烟盒和钥匙就出了门,见那二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就说了一句,“走的时候把门带上,还有,别跟着我!”
因为这两个人的出现,颜忍的心情非常的不好。上班前连饭都没吃,工作的时候心不在焉手指被水果刀划了好几道口子。那两个手下根本就没走,一直跟着他到单位,颜忍工作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坐在一楼的大厅喝咖啡。颜忍下班的时候他们就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第二天一早他们保准在门口守着呢,竟然就这样整整跟了三四天。
颜忍的那点耐心被他们磨的一干二净,“你们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我不是说过了,我不会回去的。你们老这么跟着我,想害我被炒鱿鱼是不是?”